第 60 章 第 60 章

2025-03-22 08:16:59

转专业之后的日子,好像重新变得平淡简单起来。

每天上课、做实验、吃饭、去图书馆、回家睡觉,总有忙不完的事,日复一日,时间就这么飞快的溜走了。

某一个埋头看书的下午,北风路过窗户时发出拍打声,夏绵从堆叠如山的书本中抬起眼,就看到外面栾树的褐色枝条上已经积起了一点白。

竟然又到了元旦,迎来下雪的时节。

望着这熟悉的场景,夏绵有一瞬间的愣神,思绪难以自控的飘远。

去年这个时候,她好像也坐在同样的位置,看着同样的景色,拥有的却是不同的心情。

那时,她还会因为收到一条微信消息而欢喜雀跃。

但现在的她,已经不会再被这些莫名的小事牵动心神了,能让她在意的,只有新论文的实验数据。

摇了摇头,将旧时光投影里天真幼稚的自己甩出脑海,夏绵笑了笑,低下头继续在艰涩的文献中探寻知识的奥秘了。

专心学习时,光阴就变得格外短暂,收到陈思邱约饭的消息时候,夏绵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安抚的摸了摸发出抗议的肚子,她果断将看了一半的资料合起,背上书包出了门。

站在光秃秃栾树下冷的不断跺脚的陈思邱见到她出来,立马热情的给了她一个熊抱,然后趁她不注意,猛地将冰凉的指间塞进她的后脖颈,在夏绵缩着脖子惊叫的躲避时,发出杠铃般欢快的笑声。

思邱!夏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激的打了个寒战,但陈思邱的笑实在太有感染力了,让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一边笑着一边追在陈思邱身后,试图找回场子。

顾嫂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告诉她不会有人来抓她,只是点点头,不管婆婆还是媳妇,都是平等的,你看清清腿都受伤了,你还使唤她,合适吗?说到这里,顾嫂子突然想起,顺嘴问了句,对了清清,你这腿咋伤的啊?今天早上大伙儿看到小赵抱你去医务室,是那个时候摔的?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程小兰,程清清咬着下唇嗯了一声,眼泪却又流下来了。

陈思邱又笑了起来,放下的手顺势半拥着夏绵,豪气的拍了拍她的肩,说得对!走!姐带你出去鬼混去!看着爽朗大笑的陈思邱,夏绵也配合的笑笑。

过去快一年的时间里,不仅是她,大家都有了很多变化。

在波士顿麻省理工留学的齐静彤一开始并不习惯国外的生活,刚开始的半年总是趁着深夜夏绵还没睡着的那点时间打越洋视频过来,哭诉学习上、生活中遇见的各种困难,好像要将一天的话全部说完,然后在白天继续扮演沉默警惕的留学生身份。

作为华人面孔,总会遇见很多不合理的待遇。

但齐静彤生性好强,国外的学生越是歧视排挤她,她越是憋着一口气要证明自己,打脸那些看不起她的人。

因此花在课业上的时间越来越多,能挤出来和国内的朋友们视频的时间就越来越少,这段时间忙着卷考试,她已经很久没和夏绵联系了。

不过哪怕没有通信,但夏绵也知道,她在异国好好的生活着。

而陈思邱则在联系不上音讯全无的陆衡后,被外联二部的其他同学们推举,接任了外联二部的部长,在这个职位上干的风生水起,越发像个成熟的大人了。

其实想想就觉得戏剧化。

当初齐静彤和陆衡在外联二部争得乌鸡眼似的,为了证明自己比对方强,充满斗志的努力拉着各种赞助,没想到最后却一个接一个的出了国,反而是跟着她们去凑数的陈思邱,阴差阳错的接手了他们未竟的事业,还做的一点不比他们差。

你还好意思哭?程小兰眼睛一瞪,又要开骂,看到顾嫂子不满的目光,又咽下了嘴里的话,放低了声音说了句,有你这样当媳妇的吗?居然敢和婆婆吵嘴!对不起婆婆,我知道错了,求婆婆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躲了呜呜呜~程清清像惊弓之鸟般,尖叫一声就往后躲,嘴里还哭喊着让程小兰不要打她的话。

老姐姐!顾嫂子这下忍无可忍了,站起来将程清清护在怀里,冷着一张脸对程小兰道:小赵走之前跟我说了,要是你还欺负清清,就把你送回老家,我还想来和你讲讲道理,看来讲道理是没用了,明天就让人送老姐姐回家吧!想到这件事,她心里没来由的抽了抽。

就像一个原本以为已经愈合的巨大伤口,猝不及防的被人猛然撕开,露出瘢痕下依旧模糊不堪的淋漓血肉。

陡然爆发的,剧烈的疼痛突然席卷全身。

不知道是街边的哪一家店,在到处都放着喜庆曲子的时候,选择放一首老情歌。

带着淡淡悲伤的女声如泣如诉,突破周遭的嘈杂,在人来人往的繁华大街上,清晰的传到夏绵耳边。

...也许遗憾和年轻 总绑在一起不容许一点委屈等放手才懂惋惜静下心来发现过去大半是甜蜜 回忆我最快乐那一年是你陪我经历一切什么都生动又强烈有真正在活着的感觉我们最快乐的那一年像浓缩了最精华的时间短暂却永远是火焰在情绪冰凉时暖和心田...[1]明明是第一次听见的歌,为什么竟然会引起这么巨大的共鸣,强烈到让人有想要流泪的冲动呢?-竟然又过了一年了啊!陆衡吊儿郎当的依靠在酒店栏杆上,也不顾上面堆着厚厚的雪和身后的万丈悬崖,就这么双手交叠在脑后,大喇喇的倒仰着,去看高远天幕上闪烁的繁星。

要我说,这一年真不是人过的日子!这美利坚太冷,我还是想念我那繁花热闹、灯红酒绿的A市,要不是护照被我妈的人藏起来,我真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下来的!一天天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除了训练还是训练,你都不觉得孤单的吗?你这人怎么这样?程小兰只觉得莫名其妙的,先前对顾嫂子陪着小心不过是想要讨好她,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做小伏低了,她还是不高兴,程小兰也发了横,我做婆婆的教训媳妇怎么了?关你什么事?别说是你了,就是三儿今天在这里,我想打想骂,程大丫都得受着!她气的胸膛起伏,恨恨地瞪着顾嫂子,又横了程清清一眼,骂道:不要以为你找了靠山我就拿你没办法!我不想走,你们倒是动我一下试试?程小兰虽然是乡下人,但一辈子没少和人勾心斗角、吵嘴撒泼,和顾嫂子不过来回几个回合,就摸清了顾嫂子的性格,知道她虽然是赵察首长的老婆,但却对赵察和程清清客气的很。

谁能想到,作为继承人,金尊玉贵嚣张肆意的长到十八岁,亲爹的小三突然带着和他一样大的私生子找上门来呢?亲妈突然觉醒了战斗血统,将他打包扔到国外后,就开始和亲爹腥风血雨的斗法,两个人就集团的股份各显神通,争的难解难分,徒留他一个人在国外听着那些狗血故事干着急。

不管他怒骂也好,哀求也好,他妈都死死不松口,一副不把事情摆平,就不让他回国的架势。

要不是苏慎北来了美国训练,他还不知道要一个人对着满屋子二十四小时看守的保镖坐多久的监狱。

终于联系上苏慎北那天,他差点没出息的哭出来。

想起当初突然在国外见到他时的场景,旁边的苏慎北忍不住轻笑了声。

一向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陆少爷,竟然也会有无计可施坐困愁城的一天。

陆衡假装没听见他的笑声,发泄完后,又像个没事人似的转过身,面无表情的大力撸了一把额前的碎发,露出立体俊逸的额头。

他也不管周围被他突然的大吼惊到,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外国人,一副反正只要他们听不懂就不存在丢人的无所谓样子,只无语的瞟了一眼苏慎北,突然开始无差别攻击,你还笑得出来?我听彤姐说,最近追绵绵的男生可多了,你再在这里窝着练你的破滑雪,老婆就要跟着别人跑了!典型的自己不高兴,也不想看着别人好过。

俗称欠的慌。

听见这句话,苏慎北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的消失,凛冽的眉眼带着冰封万年的寒气,几乎能割伤不小心直视的人。

但陆衡可不怂他,依旧看着天空,不怕死的继续扎他的心。

你瞪我?瞪我也没有用!瞪我就能帮你把媳妇追回来啊?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闹翻了?问你,你像个闷嘴葫芦一样不开口,问彤姐,她也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究竟在闹什么?就算是吵架了,又有什么不能说开的?因此,程小兰笃定,自己就算不听她的,顾嫂子也不会拿赵察怎么样,想到这里,她的神色中就带出了得意。

团长夫人又怎么样?还不是拿自己没办法?没想到她竟然这么横,顾嫂子不可置信的睁圆了眼睛,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嫂子,我好怕...听见程清清藏在自己身后小声的说话,顾嫂子只觉的心疼地不行,但她也不能真的喊警卫员来拖走程小兰,这样闹大了丢的是赵察的人。

在那之后,苏慎北再次缄口,不管陆衡再怎么追问都不再泄露半分情绪。

苏慎北,你就自己憋着吧!最后陆衡放弃了,他鄙夷的看了苏慎北一眼,毫不留情的讽刺他,没长嘴巴的男人活该单身!绵绵那么好的姑娘,除非你告诉我她有别人了,不然你怎么舍得放手的?你怎么知道她不是有别人了呢?苏慎北很想反问他,哪里来的底气说出这么自信的断言,但这一缕冲动在胸腔里绕了绕,最后还是被无力感冲散。

算了。

她已经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何必再去纠结对错呢?虽然这么想着,但两人回去的路上,当看到雪场游客中有人拿着烟花棒提前跨年时,他却突然鬼使神差的走到旁边贩卖烟花的超市门口,买了一只和他气质极其不符的仙女棒。

当烟花点燃,绚烂的火花四溢,他才突然回过神来,看着手上逐渐燃烧殆尽的烟花棒,一言不发。

这只烟花,和她当初放的那个,一般无二。

旁边亲眼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为的陆衡看了看烟花,又看了看苏慎北,脸上的表情全是一言难尽,...苏慎北,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少女心哈?苏慎北沉默着扬手,将手上的烟花残骸扔进垃圾箱,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没什么,只是一个约定。

只是现在,恐怕已经无人在意了而已。

只有他,哪怕嘴上说着忘记,但灵魂还牢牢的记得当初许下的诺言,会在不经意间被引动,控制着他做出一些可笑的举动来。

约定?和谁?陆衡好奇的挑了挑眉,莫名想起一句游戏里的角色台词,...无论何时何地,都会遵守约定?[2]顾嫂子深吸一口气,做下了决定:走清清,收拾收拾东西搬到楼上去,跟嫂子住!惹不起,躲得起,等赵察回来让他自己烦去!这样...不好吧?程清清显得有些犹豫,主要是她演了半天受气包,没想到顾嫂子也拿程小兰没办法,程清清也不好直接和程小兰撕破脸,毕竟婆媳的身份在那里,天然她就站在不利地位。

没再管跳脚的程小兰,顾嫂子拉着程清清就走,这有什么不好的?我和老魏都把你当女儿看,你家离得远,在这里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你受了欺负,我和老魏给你撑腰。

他们的身影一前一后离开这片雪地,再没人多看一眼的垃圾桶里,被丢弃的烟花棒灰烬,也逐渐散去最后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