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 草丛那边没有。
扬子说,那个姐说没看见鸡毛,也没看见她男朋友。
贾衣褪下手上的橡胶手套, 分开找找,不要走太远。
拿上枪,有事鸣枪。
手套丢进垃圾桶,贾衣穿过辅道去公园。
天上的月亮亮得刺眼,没拿电筒也能将公园看得清清楚楚。
钢板房子周围的面积算不上特别大。
房子背面到高速路下面的草笼子里没人, 前面到荒山一望平川,也没人。
公园是个无法藏人的小圆形, 还是没看见鸡毛。
气候太干燥,水泥地上全是沙。
晚上温度骤降, 风一吹,沙子满天飞。
无法循迹脚印。
都没人。
扬子和窝瓜从荒山脚下跑回来。
贾衣站在公园入口,望着对面的出口。
她让鸡毛来公园看看。
公园的出口外面是宽敞的八车道,一头入城, 一头是高速路口收费站。
鸡毛不可能入城, 也不可能去收费站。
只剩一个地方了——车道对面路坡下的大河。
你们在等着,我去对面看看。
贾衣丢下一句, 横穿公园。
刚要踏出出口, 余光瞥见草地里有一滩血。
贾衣摸了一下,血液干涸。
不是新鲜的。
来不及深思。
她横穿八车道, 沿着跑道下到河边。
河边的分叉小路非常多。
路坡上的草树打下一团团阴影, 红色跑道显得异常阴森。
河风吹在出汗的身上凉飕飕的。
她看见路坡下的小沟里零零散散有些光滑的骨头。
远处横跨河流连接两岸山脉的高架桥下, 破烂衣服和木杆撑起了两顶小小的帐篷。
贾衣悄声靠近。
贴在帐篷背面, 小心地挑起一片衣角。
铺在地上肮脏的被子发着腐臭味。
小孩的衣服裤子凌乱地散着。
有人住, 但现在没人。
贾衣去掀另一顶帐篷。
嘭——!房子那边传来枪声。
贾衣放下掀起的衣角, 冲上路坡往房子疾跑。
夜幕之下,通往房子的路口停着一辆绿皮棚子的大卡车。
她从公园另一边穿进去,房子前的辅道上也停着两辆。
三十几个壮硕的男人端着枪站在车边,扬子和窝瓜被摁在地上,枪也被缴了。
两个男人拿着斧子使劲劈钢板房的门锁。
钢板房子被震得嗡嗡响,门锁纹丝不动。
贡哥,不行。
其中一个男人冲车边的领头男人摇头。
贡布一步跨到窝瓜面前,俯视他,钥匙。
窝瓜沉默地垂着头,一声不吭。
钥匙。
贡布又问一遍。
窝瓜依旧不答。
下一秒,贡布一脚踩住窝瓜的头往土里狠狠地按。
窝瓜!扬子拼了命地挣扎,挣得面红耳赤,被两个男人反剪的双手怎么都挣不开。
眼睁睁地看着窝瓜的脸被踩进土里,跟死了一样,一动不动。
窝瓜!贡布的马靴用力碾他的头,盯着挣扎嘶喊的扬子,钥匙。
扬子怒视他,恨不得当场杀了这个人。
眼见着贡布越踩越狠,扬子咬牙切齿地吼:真没钥匙!钥匙被他们带出去了!你搜过身了!我们真没钥匙!贡布身后的男人嗤笑一声:谁他娘知道你们是不是藏屁.眼里去了?老子亲眼看见你们锁了门!贡布松开脚,后退两步,靠到车壁上。
阿牛,去。
嗤笑的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刀刃泛亮光。
他一把揪住窝瓜的头发将脑袋从土里提出来。
咳——咳咳!窝瓜猛咳,咳得鼻腔喷出土星子。
气还没喘顺,阿牛手里的匕首猛地扎进窝瓜的手背,插了个对穿。
鲜血登时涌出。
阿牛冷喝:钥匙拿出来!窝瓜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老子看你好硬的脾气!真他娘的跟屎坑里的臭石头一样硬!匕首抽出来的刹那,鲜血瓢泼四溅。
空气里全是血腥味。
说不说,说不说!阿牛一边吼着,一边转动匕首。
匕首一次又一次刺进窝瓜的手臂。
一刀接一刀,整条右手臂被捅成了马蜂窝。
密密麻麻全是刀洞。
鲜血流进土里,泥土都浸湿了。
扬子舔着脸上窝瓜温热的血,一遍一遍地叫。
窝瓜低着头,愣是不吭声。
钥匙在我这里。
冰冷的声音响起。
一个小女生手指串着一把钥匙从辅道对面过来。
周围的男人立即抬起枪对准她。
靠在车壁的贡布看着金灿灿的钥匙,站直了。
贾衣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盯着贡布:放人,钥匙给你。
贡布的视线扫视她。
贾衣抬起双臂,左右斜侧给他看,没有枪。
她只穿着一件贴身的奶咖色背心,抬起手臂,瘦劲的细腰若隐若现。
宽松的牛仔裤直直地垂着,没有哪一处看起来像藏了武器。
阿牛。
贡布冲男人抬手。
阿牛拔出刺在窝瓜手肘处的匕首,刀刃摩擦手肘骨的嘎嘎声在夜里分外惊悚。
那个小女生一眼也不看,只盯着贡布。
贡布微微皱了眉,直觉告诉他这个女生不简单。
看起来瘦小,抬起的白皙细长手臂却是充满了力量。
她捏着钥匙,对贡布说,让他们走。
贡布一个手势,禁锢扬子和窝瓜的四个男人立刻松开手。
扬子抱住窝瓜,叫她:姐……贾衣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扬子不敢再耽搁,立刻搀着窝瓜上了面包车。
面包车启动,贡布向贾衣走过来。
面对面站住,贾衣放下手,把钥匙扔进贡布手里。
在贡布接住的瞬间,她的另一只手从牛仔裤里摸出一把菜刀,森寒刀光直接砍向贡布的腹部。
刀风刮起,贡布反应极快地后退。
可他的快对比贾衣的速度终究是慢了一步,他的T恤被砍破了,刀风划破他的皮肤在腹部留下一道很浅的伤口,渗出细微的血。
他摸了一把血,脸上露出了冷笑。
后背贴到驾驶室,右手从车上抽出一把斧子。
斧子柄刚入手,她像一头猛兽一样扑了上来。
一刀砍向他的手腕,后背的卡车让他避无可避,只能委身躲去。
刚躲过一刀,还没站起身,那菜刀就跟长了眼睛一样又砍在他的肩膀上。
这一刀又凶又狠。
鲜血迸出,贡布清楚听见自己肩胛骨破裂的声响。
他瞪红了眼,似乎是不可置信她有那么大的力量,只一刀就能砍碎他的骨头!周围的弟兄们拿着枪,一枪不敢开。
她和贡布贴得太近了,开一枪谁也不知道打中的是贡布还是她。
而且贾衣的速度非常快,快到贡布没办法和她拉开距离,也没办法避开。
她就像按了快进键,无论他往哪里避,她的刀就出现在哪里。
短短五秒钟,他已经挨了六刀。
从手腕到肩膀,像切鱼片一样,一刀接一刀,刀刀深入骨头。
开出辅道的面包车刹在路口。
扬子从面包车底掏出一把机枪,对准卡车周围举棋不定的人一通扫射。
扫射而来的子弹减慢了贾衣的速度,贡布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摸出枪,看也不看地冲贾衣扣下扳机。
贾衣像一只猫一样灵敏地滚进卡车底下。
子弹射在车壁,车壁凹陷一块。
贡布抬枪对准车底,从车头扫射到车尾,弹夹打空了。
他退出弹夹,从裤兜里摸出新弹夹正准备换上。
一道黑影从头罩下来!他快速往旁边闪,那道影子像魂一样跟着他。
贡布抬头,张扬的黑发龙飞凤舞地盖下来,浓墨的黑影里,那把沾满鲜血的菜刀迎着他的头颅狠狠砍下。
他错愕地瞪大眼睛。
清冷的月光里,转动的左眼珠子看见自己的另一半头颅掉了下去,连着脖子肉吊在肩膀上。
半颗头颅在胸口打转。
贡哥!他的左耳朵清晰听见阿牛愤怒地暴吼。
然后,他的身体支撑不住地倒在地上。
被劈开的脑袋在黑土里分别滚了两圈。
周围的兄弟们直接懵了。
贾衣横着菜刀,冲过去沿着他们的脖子划过。
鲜血像水一样流淌。
跑!跑啊!不知道是谁猛喝一声。
剩余的兄弟直接丢下枪往路口跑。
丢弃的枪并没有为他们跑得更快。
路口的扬子杀红了眼,机枪扫射,没一个逃生。
地上躺满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