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子还没有坐下, 贾衣忽然感受到一股暖流。
她急忙跑进厕所。
——又来大姨妈了，比上个月提前三天。
每次和谈深闹得气躁，准来大姨妈。
他像一个测量标杆一样。
贾衣洗完澡, 穿上毛绒绒的睡衣。
心疼地倒掉还剩大半壶没喝的安神茶。
然后爬上床，睡觉。
晚上，扬子在楼下扯破嗓子喊了十几声才把沉睡的贾衣喊醒。
她裹着毛毯，拖着无力的身体挪到窗边，我不吃。
姐, 你没事吧？扬子仰头问她。
晚上七点，夜雾开始飘起来。
太阳能灯的光线下, 雾尘飞扬得像飘着细雪。
充满雾气的远处，天空幽暗得像怪兽的口。
世界寂静, 似乎只有路边烤火的士兵们还存活着。
贾衣没有看见谈深。
姐？扬子疑惑地叫她。
贾衣收回视线，用手贴贴自己被夜雾吹僵的额头，说：没有。
她问：许小丙呢？扬子：在厨房里舀饭，姐找他啊？贾衣：他不是说自己从小种地？让他去菜地看看。
扬子：诶！好。
贾衣收回身体, 正要关窗, 余光忽然瞟见两个士兵从柴房里抱出一堆木柴，添到火势变小的火堆里。
天气越低, 雾气越大。
火堆烧得更快, 士兵们想要一直暖和，得持续往火堆添柴。
扬子。
贾衣叫住走了一段距离的扬子。
木柴还有多少？还多啊。
扬子折回来, 不理解地望着她。
从早烧到晚烧一两个月没问题！两个月, 完全不够。
谈深在不在？看着扬子东张西望的样子, 明显他也不知道。
算了。
贾衣说, 你去找士兵, 让他们接下的几天上山砍树。
尽量挑小型树木。
砍回来劈成柴, 让章阖用火烘干水分再储存。
能砍多少砍多少，堆不下就搭几个防潮帐篷堆。
柴房里的木柴，她只准备了扬子三人的用量。
如今士兵们也在用，仅剩的木柴无法支撑扬子三人度过寒流。
——看见士兵从柴房取木柴，她才意识到这件事。
两个月还不够啊？两个月后都立春了。
扬子显得十分诧异。
贾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末世不比以前，你也没想过夏天能热完秋天吧？多储存木柴，以防万一。
冬天过完了，夏天也能烧柴做饭。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我去找他们。
扬子向烤火的士兵们跑去，跑得飞快。
贾衣想再叫他已经来不及了。
她揉揉冷得发痛的额头，关上窗，裹着毛毯继续窝回床上睡觉。
没有叫住扬子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一早，扬子又在楼下叫人。
姐！！！！贾衣从梦中惊醒的瞬间十分怀疑扬子在大学里是不是学的美声。
又怎么？她无奈地打开窗，问。
早晨八点的雾，浓得辅道都看不清。
贾衣的脸刚露出窗，湿冷的晨雾刹时将她的瞌睡冰没了。
扬子指着被晨雾笼得树影模糊的树苗苗。
姐，你今早没浇水。
贾衣：……雾这么大，打霜都能将树苗苗浸湿一回。
她已经有几天没像以前浇那么多水了。
你摸摸它的土干不干，干就浇吧。
贾衣说话哈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后面几天我不下去了，你帮我浇浇水。
吃饭也不用叫我。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拍拍冻僵的脸，迫不及待地想关窗。
扬子想了一圈，没有。
话刚说完，许小丙从旁边跑过来，仰头问她：衣衣姐，我能在菜地里挂暖灯儿吗？可以。
你想怎么研究怎么研究，只要一个要求。
贾衣很严肃地警告他们，一旦菜死了，立马挖出来扔到柴炉里烧掉。
柴炉里的火是章阖的异能火，湿木头湿草都能烧化。
她不想等几天下楼发现菜地里的菜死而变异了。
许小丙开心地转身叫扬子，扬子，你跟我进趟城儿。
我们去找暖灯。
扬子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正在关窗的贾衣忍不住叮嘱这两个一憨一傻的孩子：多带子弹，手榴弹什么的也装上。
眼睛放尖点，打不赢就跑。
下午四点之前必须回来。
好，好，好！扬子和许小丙像孩子一样快速点头。
贾衣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一个老妈子。
她叹了口气，关上窗。
冻了几分钟，瞌睡冻没了，肚子冻痛了。
她烧水泡红糖。
洗簌出来，喝着红糖，吃早餐包。
吃饱喝足，窝回床上用暖炉热肚子。
电影投在墙上，暖气十足的卧室里，床头灯昏暗。
外面大雾弥漫。
屋里暖灯柔暖。
贾衣享受了为数不多的三天清闲日子。
第四天，开始恢复体力，人比前几天精神不少。
气候降低到零下五度。
她穿着羽毛服，裹上毛巾。
出门一股大风迎面吹来，吹得她差点躲回去。
中午十二点的天色阴沉沉的，仿佛要下暴雨，一直荡着灰云。
几天不下楼，外面变得大不一样。
士兵们不再辅道上吃饭烤火，搬进了缝补好的旧营帐里。
监控帐篷的旁边新搭起五顶帐篷，用来堆木柴。
菜地大棚里挂满了无线发热灯。
贾衣走进大棚，里面暖和得像开了暖气。
如果防御力强、透气性好，倒是大家过冬的好地方。
棚里的菜，依旧和三天前一样。
停留在苗苗阶段不再生长。
许小丙愁眉苦脸地蹲在芹菜面前，疑惑地扒着刚拔起来的芹菜苗苗看。
……就不长呢？根茎完好，苗苗正常。
气温也不低儿。
贾衣走上去。
有没有可能是天气太冷，蔬菜的生长周期变慢了？许小丙恍然大悟地站起来，对儿！我总想七天了还没成熟一定有问题，有问题的是衣衣姐你以前种的菜儿！正常芹菜要两个多月才成熟呢！因为过于激动，他手里的芹菜苗苗快被他折断了。
贾衣伸手解救出芹菜苗苗，重新种回坑里，覆上泥巴，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一勺水浇浇。
这些暖灯能用多久？贾衣第一次接触这种无线照暖灯，还是用在菜地里。
许小丙：包装盒儿上写的两个月儿，我们这儿太冷了，只能用一个月儿。
我爷家，用了一个多月儿。
贾衣：能用到屋里？不能。
许小丙摇头，这是大棚灯，只在塑料棚儿发热。
不充电儿，用完得换新的。
我和扬子找了好多，用不完儿。
原本还愁眉不展的脸笑了起来——有用不完的灯泡，他们一定能等到蔬菜成熟。
贾衣的打算落空了。
不舍地看了眼发热的无线灯，转身去另一个大棚巡查。
许小丙跟在她身后。
两人将冻死的蔬菜拔掉扔桶里。
姐！姐！！！扬子又在楼下扯开喉咙喊了。
这儿！衣衣姐在这儿！许小丙替她跑出大棚应道。
扬子钻进大棚，热气扑到他身上，整个人都舒服了。
他说：姐，树苗苗的叶子打了霜，要不要除掉啊？再冻都要结冰了，不会冻死吧？要不给它搭个棚挂个灯吧？贾衣将手里奄奄一息的豌豆苗丢进桶，你们继续拔，我出去看看。
走出大棚，冷风像刀子一样割脸，割得生疼。
她把手揣在羽绒服兜里，走到树苗苗面前。
树苗苗静立在那里，树上树下结满霜。
霜厚得覆盖了她最喜欢捏的叶子。
不知道是不是结多了，霜压得它在寒风里一动不动。
长得比贾衣高了，树干如婴儿的手臂那般粗。
贾衣伸手揩掉叶子上的霜，叶子青翠得仿佛刚从天泉里捞出来的玉，冰冰凉凉但不冻手。
摸起来比以前更光滑。
双生叶里的卷心叶在她抹掉霜后，卷住的霜化成水，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像掉了一颗颗珠子。
漂亮得贾衣移不开眼。
她顾不上风吹得手背冻紫，将树苗苗身上的霜全扫掉。
滴滴答答，如同摔断的水晶链，所有叶子都在滴水。
前不久开的粉红樱花落了，枝条光生。
去霜解除了它的负担，枝条在冷风里摇摇。
嫩芽吹到她手背和她贴贴。
贾衣摸摸嫩芽，夸赞它：苗苗不怕冷，长得比我的菜还快。
——那是。
终于等到女生下楼的果果骄傲地挺直身躯。
它在无崖山上生长八千年，没怕过任何东西。
冷热只是长大路上的一滴雨，浇灌它的土壤，加快生长。
可惜，把花冻掉了。
贾衣心疼地摸摸它曾经长樱花的地方。
给你搭棚，挂暖灯吧。
——不！果果疯狂摇枝条。
它不需要。
樱花不是冻掉了，是被它吃掉了。
——它要结果子！开过樱花的枝条从贾衣手里抽出去，横在她脸前。
刷！一颗青涩的果子在贾衣的视野里生长在枝条上——正是开过樱花的位置。
结果了？贾衣震惊地瞪大眼。
怎么能比我的蔬菜长得快！正准备将青涩果子长黄长成熟的果果顿时停下生长——一秒成熟会被她当成妖魔鬼怪劈去烧柴吧？吃掉白晶核能量的果果恢复一层修为了，最近见不到女生的无聊日子，它破天荒的与曾经它看不上的低级植物们交流。
交流的结果：它深深明白在这个世界里，除了普通植物以外的植物，统统被认定为感染病毒变异的怪物，会遭到人类的清除。
——要么杀掉人类，要么人类杀掉它们。
——这个世界的金规铁律。
曾经统领一山、如今修为低弱的果果，将自己骄傲的枝条柔软地垂在人类女生手里——它打不过这个女生。
暂且缓慢生长吧。
——浪费它一片想结果子给女生吃的好心。
士兵们载着树干回来，一车车树干倒在辅道。
留在旧营帐里烤火的士兵们跑出来，拿起锯子、劈柴刀将树干劈成一块块。
劈好的木柴放进装满异能火的大炉子里，隔着铁板用高温烘烤。
需要烤几分？贾衣丢开枝条，走过去围观。
士兵说：十分钟。
她接过士兵递给她的隔热手套，掀开火炉盖子。
冷空气灌进去，炉子里的异能火窜了窜，湿润的木柴升起白烟。
铁片隔开火，用炉子高温烘烤木柴。
十分钟便能彻底烤干。
这个方法不错。
贾衣盖上炉盖，盖口快要闭合的瞬间，她一边掀起盖子。
另一只手快速捞出刚放进去的木柴，火焰从她指尖窜过，士兵们想阻止都来不及——木柴已经被捞出来了。
她拿着木柴仔细看，木心湿润但毫无生机——这是一棵被雾气打湿的死树，没有变异的可能。
炉子里的所有木柴，全是如此。
你们在哪里砍的树？河对面。
士兵们指着外面大公路。
河对面的山种了密密麻麻的树。
有一座大桥，能开车去对面。
来回近，节省时间。
贾衣去看刚从车上卸下来的树，借了士兵的锯子随便开一道口。
树心鲜活得很，只要再给它生长的时间，它一定能长成力大无穷的参天变异树，又锯开十棵树干，都很鲜活。
——章阖的火异能进步到能秒清病毒？贾衣折回去看炉子里的火，感受不到火里有任何异能的存在。
——太奇怪了。
她装着满满的疑惑盖上火炉，把锯子还给士兵。
衣姐！金析在帐篷外面奋力招手。
马上来。
贾衣褪下隔热手套，向监控帐篷走去。
身后的果果见她又走了，抖抖嫩芽，吞噬所有树干里的微弱黑能量。
太少，只够它无聊塞塞牙缝。
自从女生不下楼开始，扬子只给它浇水量的水。
每天吃不饱的果果只能吃这些微弱的黑能量。
黑能量吃完了，又开始无聊了。
——才睡醒，不困。
枝条随风摇啊摇。
果果东看西看，根茎在地底乱游，霸占房子地下的所有面积。
它再往前面探，探进了大棚菜地。
隔着土，能感受到棚里的温热。
那些可怜的普通蔬菜，全部得死。
——现在的空间，飘荡着人类察觉不到的黑能量。
——普通的蔬菜没有抵抗的能力，只能被黑能量毁灭，由停止生长到彻底变异。
它每天吞噬房子周围的黑能量，才让女生每天生活在干净空间里。
——这是它对她的小小回报。
——它更想结果子给女生吃。
可惜，女生会怀疑它为什么比蔬菜长得快。
果果游走的根茎猛地一顿。
——如果，它让蔬菜加速生长，它是不是也可以加速生长结果子给她吃了》果果忽然兴奋起来！大风里，整棵树激动得甩着枝条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