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天幕」送到希望基地实践使用, 贾衣知道。
她有幸享受过天幕中的恒温气候。
「天幕」是一个透明罩，全方位包裹基地。
透明到人类的眼睛无法捕捉。
三百六十度防御，全年恒温。
因为天幕的投入使用, 希望基地在高温中的死亡人数是除了中央基地以外最少的基地。
尸潮和寒流对他们起不了任何攻击。
在各基地在为周边安全做清扫丧尸时，希望基地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组建团队、发布任务、出任务。
收集晶核、采集病毒样本、研究种植……在天幕的保护下，希望基地发展迅猛。
只有一点——中央基地为什么舍近求远将「天幕」送到希望基地？贾衣不解地问。
希望基地离中央基地不是最远，也不是最近。
中央基地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资，越过最近的北方基地和南方基地前去希望基地投放天幕。
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哪怕最近的基地由中央基地的保护，那第一个肉如使用天幕, 也该是三角基地。
谈深被贾衣这样一提，也起了同样的疑惑。
他比贾衣更清楚的是, 「天幕」不是投放就能使用，还要因地调整。
越远，消耗的各项成本越大。
舍近求远，中央这手笔确实太大了。
谈深嗯了一声, 没多谈。
贾衣给他的感觉, 一向是离基地越远越好，这种深挖基地秘要的话题, 他不想继续深入交谈。
贾衣只是随口一提, 不指望他多说什么。
她带谈深逛两三个大棚。
冻死了不少菜。
仅剩的蔬菜，基地节省着吃, 二十天没问题, 一个月有点勉强。
你说的异能土, 我是在三号桥下的花卉市场买的。
老板娘叫柳苓苓, 长发及腰, 很好认。
你们可以去买。
谈深没想到她会说出有关异能土的信息。
基地拥有了同样的异能土, 便能自行种植。
不用再将物资的希望压到别人身上。
同时，她说出来，代表是真的。
她不可能用这种一个小时就能查到真伪的事情去欺骗他。
谈深心底紧绷的弦不由松了下去。
——一个拥有三种异能的人，任何一个基地都不愿意放过。
基地会用尽手段会将她带回去，哪怕南方基地愿意站在她这边，中央基地也不会放过。
——还好，她不是。
否则，他真没有办法反驳研究室想实地采集样本研究的报告。
从大棚出来。
贾衣离开谈深，去了监控帐篷。
让我和鸡毛通话。
一进帐篷，她对金析说。
金析回头看她。
她神情凝重，不似在跟他开玩笑。
两分钟。
给你加道安全密码，防止监听。
他拉出代码，指速飞快地敲击。
贾衣拿着对讲机，坐在金析身边，视线在几台电脑上来回扫视。
密密麻麻的代码，她看不懂。
地图，她看得懂。
鸡毛一行人离三角基地越来越近。
而三角基地遭遇乌鸦攻击只剩五天。
一旦中央基地放弃救援三角基地，哪怕有南方基地传递的情报，三角基地也做不出多高的防御。
鸡毛和谢呈澜这一去，凶多吉少。
唯一的办法，是让他们回来——她得明白鸡毛和谢呈澜为什么去三角基地，才能让他们返回来。
贾衣：行动轨迹查到多少？提起这个，金析头皮发麻。
全国百分之九十九的信号基站坏掉，要凭空查一个人的活动轨迹，好比登月还难。
他只能沿着那群人现在的坐标点，一点一点往前推。
这几天全在忙这事，脑袋推大了，才查到一星半点。
金析调出自己回溯出的踪迹。
一个月前，他们在省城。
我找了几张卫星照片，只有谢呈澜和十六个士兵。
贾衣看他找出的照片，那时候鸡毛没有和他们在一起。
谢呈澜怎么和希望基地扯上联系？她快速翻看他们这一个月的踪迹。
谢呈澜和他们在省城呆了两天，遇到鸡毛。
然后和鸡毛开始向三角基地出发。
不同的画面在贾衣脑海里快速闪过。
贾衣大致将他们的行动轨迹临摹了出来——何长廷等人从希望基地前往省城，遇见鸡毛，再同鸡毛转向三角基地。
不知道谢呈澜是在何时何地遇见何长廷的。
——何长廷到省城出什么任务？——谢呈澜为什么会和何长廷一起？——是什么任务让他们同鸡毛去三角基地？疑惑在心底盘起。
贾衣陷入了沉思。
何长廷、谢呈澜、鸡毛，三个人所有的事情，在贾衣脑海里回旋。
有什么线索一闪而快，贾衣伸手去抓。
那种捕捉到什么的感觉陡然消失，快得她抓不住。
加好了。
你可以说话了。
金析屈指顶顶科技眼镜，继续回溯士兵们的行程。
贾衣摒弃脑海里所有画面和疑惑，调整语气，声线平静地说：鸡毛，谢呈澜是我的发小，最好的朋友。
谢呈澜是一个非常可靠的人，不管在上辈子，还是现在。
哪怕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和何长廷在一起，她也愿意相信谢呈澜。
希望鸡毛可以相信他。
对话发送过去。
贾衣坐下来，开始等待。
这次没有等太久。
七分钟。
鸡毛的声音传过来。
妹妹，你说那家伙……贾衣刹那间感受到鸡毛和谢呈澜之间的气氛不对。
她屏息凝神，心底开始祈祷这两人最好不是争锋相对的关系——鸡毛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
她相信鸡毛一定能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处得很好。
下一秒，她听见谢呈澜的暴躁声在对讲机里响起。
范金——我——滋滋滋——电流声串过，对讲机传过来的话截断了。
贾衣甚至不用疑惑，就知道这个「范金」是鸡毛。
因为最后几秒，她听见鸡毛小声的喃了一句完了。
对讲机是被鸡毛切掉的。
——他偷偷用对讲机的时候被谢呈澜抓住了。
——这两个人的关系坏极了。
果然如贾衣所想。
一分钟后，对讲机再次传送对话过来。
这次是谢呈澜的声音。
他疑惑地叫：衣衣……？似乎觉得不对，又接了一句：贾衣？贾衣还没来得及回答，谢呈澜急迫地问：你在哪里！对讲机从贾衣正要回应的嘴边拿下，她紧紧握住对讲机，握得指尖泛白。
她没有按下对讲键。
刚才排除的画面再次闪进脑海。
一帧一帧全连成了完整的片，所有的猜测在其中寻到了答案。
她找到一闪而过的线索。
——不是何长廷和谢呈澜要去三角基地，是鸡毛强迫他们去三角基地。
——何长廷的任务，不是到省城，也不是到三角基地。
是到她这里。
——谢呈澜的目的地不是三角基地，是她这里。
他们三组人，阴差阳错碰到了一起，又被鸡毛带偏去往三角基地。
——他们的目的，是她。
这样，全解释通了。
——鸡毛不愿意让他们找到她。
至于原因，或许是鸡毛觉得他们别有目的。
贾衣夺过金析刚拉开环的可口，猛灌一口。
可口罐用力放在桌子上，震得金析一句话不敢说，默默重新开一罐。
可乐凉得贾衣情绪冷下去。
她偏头问金析：对方能回听之前的对讲内容么？看向金析的眼神犀利。
金析吓得手一抖，差点拿不稳可乐。
他使劲摇头，不能。
贾衣满意地按下对讲键。
用一种仿佛刚知道谢呈澜和鸡毛在一起的语气，惊讶地说：谢、呈澜？发送过去。
谢呈澜很快回过来：是我。
衣衣，你在哪里？贾衣：我啊？正在回家路上。
谢呈澜：去哪里了？贾衣：三角基地那边，和人去找点东西。
你呢？好久没有消息，最近怎么样？紧接着，她又发一句：对了，你和鸡毛认识啊？很久。
谢呈澜才回过来：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去找你。
果然，她抓对了。
谢呈澜的目的是找她。
他和何长廷，被鸡毛骗了。
贾衣点点金析，帮我切断信号。
在金析一副我好不容易连上信号、不想切的表情下，贾衣按下对讲键盘。
嗯，好。
你快点来，我还欠你几顿大餐呢。
等你过来，我煮汤锅给你吃。
她一边说，另一只手将金析拧到键盘前。
被逼无奈的金析只好将对讲机的信号切掉。
她的话变成了断断续续的电流声，有些传了过去，有些没有。
贾衣装模作样地喂了两声，嘟囔一句：是不是没信号了？彻底关掉对讲机。
金析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能装的时刻，看得大受震惊。
贾衣丢下对讲机，丢下一句：以后不要再连对讲机了。
然后，走出帐篷。
大风扑到脸上，冻散了她带出来的热气。
脑袋瞬间清醒了几分。
士兵们扛着装满麻袋的蔬菜上军卡，一趟接一趟，热得他们褪下了军棉袄，穿着背心光着膀子在风中来来去去。
忽然，贾衣准备回房子的脚步顿住。
——在视线接触到士兵们腰间的手.枪时，她忽然想通何长廷的任务是什么了。
——何长廷不是找她，是找那批准备运往希望基地却消失的枪资。
这批枪资正好在她手里，而她以为希望基地得知了她的异能派人来找她。
她记乱了时间线——从希望基地到省城，需要三个月的时间。
三个月前，她和南方基地没有联系。
谁都不知道她能种出菜，同时，希望基地也不可能知道她这号小人物。
——他们是为了枪资来。
扬子。
贾衣晃了一圈，没找到人。
最后是许小丙从储物室探出半个身体，告诉她：扬子在27号菜地儿。
扬子正在大棚里帮士兵们摘菜，热得和士兵们一样露出隐约有肌肉线条的手臂。
他不胖也不壮，一个普通上班族的模样。
夏天被晒黄的皮肤渐渐变回原来的白，有一个容易恢复的好体质。
对获取异能这件事非常渴望，晶核被他拴了绳挂在脖子，随着他起身弯腰的摘菜动作晃来晃去。
这个人，很听话，又单纯。
是老师们老板们喜欢的好孩子，也是不会让人怀疑的对象。
扬子。
贾衣站在大棚门口，冲他招手。
诶！姐！他抹一把脸上的汗，抹得满脸都是手上的泥巴。
自己却不知道，大步跑过来。
什么事啊？贾衣不忍心地看了他的脸一眼。
最近，你们多跟谈深进城收集晶核。
进化丧尸多，你们带足武器，注意安全。
我们和士兵也算是很好的盟友了。
平时给他们少吃点肉不会死，出门在外，你和章阖窝瓜别再小气，能帮助的多帮一下。
扬子一脸不解地望着他姐——怎么他姐变善良了？然后，他就听见他姐说：当然，物资可以分，但保命的时候先保护自己，不要乱冲，多听谈深指挥。
贾衣说完，见他一脸这样才对的表情，微微皱眉，听清楚了么？知道了，知道了！物资可以分，命不可以！扬子用力点头。
嗯。
去忙吧。
贾衣转身回房子，搬出十箱枪资放到外面储物室，让窝瓜做登记。
蔬菜，当天收完了。
基地来的士兵们计划连夜赶回基地，却因为晚间的雾比往常更厚，又是这一年的最后一天。
在扬子嘻嘻哈哈诉说今晚吃什么大餐的声音中，谈深让他们翻了年再回基地，也当作休息一晚。
2033年的最后一天。
尽管有很多麻烦事情还没有处理，贾衣也让窝瓜开了冰柜，拿出冻肉和酒水，给大家热闹过个元旦。
连金析也小小获得一个可以休息的夜晚。
大家兴奋地筹备跨年的菜品。
每个人将自己想吃的报出来，窝瓜记了一长串。
最后扬子扯着嗓子问：想不想吃火锅！想不想吃板栗鸡！想不想吃鱼火锅！想不想涮肉！士兵们大喊：想！扬子：那就吃啊！这么冷的天，谁吃那什么炒菜啊！菜上桌都冷透了！士兵们气氛高涨，一个个赞同得不得了，完全忘记自己点菜时的兴奋。
再又一次全民想吃火锅，吃板栗鸡，吃鱼火锅，吃涮肉的高呼声中——窝瓜白记了。
他极度难得地对扬子翻了一个白眼，揣着写着密密麻麻菜的本子进厨房。
最后章阖宣布晚上的跨年菜：卤烫，麻辣火锅，烤鸭，菌菇汤。
清汤、麻辣、重口。
所有人的口味都照顾上了。
士兵们高兴得抱成一团，特别是新兵们——刚才，新兵队长宣布准备返程时，所有新兵心中只有一件事：回去逮了上一批来金城的士兵爆揍一顿！上一批从金城收菜回去的士兵们，疯狂四处向基地士兵们炫耀他们在金城过得有多好——大鱼大肉，新鲜蔬菜想吃什么摘什么，大米饭多到吃不完。
热有冰水，冷有热水。
只有他们想不到的，没有金城没有的。
炫得基地士兵个个想来金城收一次菜。
这次的收菜人选，全是各自铆足劲争取来的。
差一点就以为传说的待遇是谣言，原来是真的！老兵们在辅道上架起三堆柴火。
大火烧起来，黑夜被照亮，上空的浓雾驱散，四周渐渐暖和起来。
大锅架在柴火上，窝瓜开始炒火锅底料。
新兵们打水洗菜。
一切进行快速，又有条不紊。
而在千里之外距离三角基地五十公里的山脉上。
夜雾浓得树与树之间都看不清。
鸡毛躺在树丫之间的缝隙里，冰凉的树叶盖在他身上将他完全遮盖起来，挡住了风，却挡不住打在树叶上的雾凝成的水珠顺着叶片落到鸡毛的脸上，冻得他沁心凉。
他使劲摇头甩掉脸上的水，嘴冲对面树丫上的人恶狠狠地叫：谢呈澜！妹妹有你这样的竹马简直是没长眼！我是她哥，你不得跟着叫一声哥啊！闭嘴！头顶的树叶里吊下来一只脚踹在鸡毛身上。
何长廷队伍里的人早烦死他了。
话多得跟个臭婆娘一样，还藏着能和贾衣取得联系的对讲机不交，害得他们白走一趟路。
但凡一开始知道贾衣从三角基地返回金城，他们早半路找到人完成任务回基地了！基地什么都有，而他们现在只能睡树上——真是烦躁死！踹鸡毛的男人嫉妒不善：再说话，老子一脚踢你下去喂丧尸！随着他的话，树下响起丧尸的嘶吼，仰头冲着树梢使劲嗅。
鸡毛撇撇嘴，在丧尸面前，任何私怨都暂时放下了。
他小幅度挪动挪了挪位置，让自己躺得更舒服。
树下的丧尸在浓雾里闻了大半天，没精确闻到人味，继续往前面走。
旁边树上有人问：何队，今天咋回事？咋啷多丧尸？跟赶集市似的，全朝一个方向走。
别说荒山野岭，就是城里都不带这么赶的。
休息。
雾散再走。
砍断的树丫将何长廷包裹得跟树一样，他扯下头上的帽子盖住脸，闭眼进入浅睡眠。
他不回答，手下的人不敢再问，全都静了声。
只有鸡毛，生了一张管不住的嘴。
丧尸走了，他又开始唧唧歪歪，谢呈澜，哥哥叫你呢，应一声呗。
头顶的人又想踹他，刚一动脚，对面弹来一颗石子，顺着树叶缝隙落在他身上。
——从何队那里弹来的。
他秒懂意思，收回脚，任由鸡毛说话。
谢呈澜，谢呈澜，谢呈澜。
鸡毛一副叫不答应不死心的态度。
对面的谢呈澜无语，咬牙放出一个字：说。
鸡毛：你真是妹妹的竹马？不像啊，我怎么没见过你？谢呈澜：嗯。
鸡毛：妹妹住哪？你说说看。
谢呈澜：…… 谢呈澜：花园小区，五单元，301。
——还真知道。
鸡毛啧了一声，臭不要脸地当着所有人的面挑拨离间。
你真是妹妹竹马，还带这群人去找妹妹啊？这群人一看就是坏东西，他们怎么忽悠你答应的？他们满脸写着坏字，你真挺瞎！你有没问过他们找妹妹干嘛，就带他们去？万一他们把妹妹绑了怎么办？谢呈澜听得脸色难看。
——他也是半路遇见这群人的。
当时他遭遇丧尸围攻，受伤感染，被这群人救了。
何长廷让他激发了电异能，队伍里的人帮助他熟练掌握异能。
每个人虽然面冷，但心地好。
他见他们在找人，便问了一句。
看过画像，第一反应想到的是贾衣。
他们的目的地证实了他的猜测。
他告诉了他们，即是报恩，也是他相信末世之中各自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对别人施以援手的人一定不会是坏人。
而且他们来自基地——基地是所有幸存者的信仰，没有一个人愿意用最坏的心思去想象基地。
他带着他们在省城走了三天，出城的时候遇见鸡毛。
鸡毛逮住那张画像，张口就来：这不是我妹吗？鸡毛形容得比他还详细——他太久没有见过贾衣，能形容出来的只是他记忆里中学时期的女生。
在鸡毛说：我也找她啊。
我们一起去三角基地走散了，要不搭个伙，一起去三角基地？何长廷手下的士兵们选择了相信他。
不仅何长廷，连谢呈澜都被他一脸自信又坚定的表情哄骗到了。
于是一伙人走上了去三角基地的路。
到后来，鸡毛说的话假也不假，只是他们迟了一步——贾衣已经从三角基地回去了。
谢呈澜想了几遍鸡毛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确实没问他们找贾衣做什么。
当时氛围上来，他顺口说了。
现在想一想，鸡毛说的话有点道理，又没有道理——鸡毛不是一个让他相信的人。
太搞传销了，比他跟的客户还能诡辩——虽然他没独自对接过客户。
鸡毛嘴里吐出来的话，他没法从心底相信。
只知道贾衣和他熟，熟到哪种程度，他不相信是什么哥哥之类的亲戚。
谢呈澜：衣衣叫我去找她。
末世前说过，今天下午在对讲机里也说过。
鸡毛：妹妹让你去找她，但她不知道你带了十六个坏人。
十六个啊，妹妹的家都得给操了。
谢呈澜：……又有了几分道理。
谢呈澜挪动身体，面朝何长廷那边，正要问点事情。
何长廷嘘了一声。
树丫之间安静下来。
他们听见一群丧尸擦着树干路过。
丧尸的手臂撞断在地上，脚还在往前蹒跚，紧跟大部队。
之前路过的是单只丧尸，大家只道丧尸变多了，没太放心上。
这会，谁都察觉出不对劲了。
但谁都没有动。
这种半米远都不看清楚的浓雾，下去和丧尸面对面了都不知道。
他们只能等雾快散完的时候离开。
一群丧尸过去，紧接着又来了更大的一群。
他们藏在树丫里，觉不敢睡。
连鸡毛都变安静了。
等大批丧尸过去，何长廷说：轮守。
他先后点了四个人，每人守四个小时。
轮完是第二天十一点，正是晨雾散得差不多的时候。
没一会儿，如麻雀一样闹不停的鸡毛开始打起呼噜。
鸡毛上面的男人踢他一脚，鸡毛将自己和树干绑在一起的身体挪动两下，又不打了。
不一会儿，又响起来。
声音起起停停，配合树下时不时路过的丧尸群。
没人睡踏实。
第二天，鸡毛在美梦中醒来。
他抹掉嘴角不知道是口水还是露水的水迹，说：想念妹妹的酸辣粉了。
谢呈澜：……——想不明白他心中最干净整洁美丽的衣衣同学为什么会有这样龌龊的哥哥？——假的吧。
呱——！一群乌鸦从树上飞速掠过，乌鸦群凝结一起的庞大身躯遮天蔽日，将晨雾里的树林罩成了黑夜。
呼啸之中，强大的飞行速度刮得树丫乱窜，叶子落了遍地。
他们头顶的树冠快掉光叶，暴露出他们的伪装。
数百双猩红的眼珠朝他们直视下来。
何队！轮守的兄弟小声叫何长廷，何长廷早醒了。
他做了个紧急戒备的手势——因为要跑已经来不及了，它们锁定了每一个人的伪装。
激光枪在他们手中蓄势待发——只等它们冲下来，便能一团炸灭。
然而，那群俯视他们的乌鸦，昂起头呱——了一声，几百只团结形成的庞大身躯飞走了。
——它们放过了到嘴的美味。
咋回事？有人问。
何长廷不明白。
——乌鸦是锁定猎物一定要吃到嘴的变异种。
直到——呱！呱——更尖锐的乌鸦声，更庞大的乌鸦群从他们头顶飞过，每一只乌鸦发现它们却没有停留时。
何长廷立即下令：撤！——它们有更美味更强大的攻击目标！等等！不知道什么时候，鸡毛爬到树冠上，完全不怕鸦群地站了起来。
举起脖子上的望远镜向鸦群飞去的方向眺望。
下来！和他同树的男人伸手拽他，被何长廷打断。
所有人静止在树上，等待他发现什么。
望远镜里。
山脉的中央。
最高的山巅之上，站着一个人。
他手一挥，成群的黑乌鸦绕着他盘旋成一座台阶。
他顺着台阶，一步步走上去，坐在乌鸦凝结成的椅子上。
乌鸦高嘶一声。
鸦群护着椅子，朝更远的地方飞去。
鸡毛看得目瞪口呆，仿佛看了一出现场版的慈禧上座。
望远镜下的嘴巴情不自禁流泻出一句：卧槽……话音未落地。
乌鸦椅子上的人抬起手，衣袖从他的手腕滑下，露出完美的手臂。
两指合拢。
隔空打了一个响指。
鸡毛手里的望远镜——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