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一队衣衫褴褛的人从主道转进公园旁的辅道。
在接近公元前, 巡逻的士兵立即拦下他们。
干什么?佝偻背脊的老头抬起头,声音发哑:行行好,给口水喝吧。
他穿得极少, 薄薄的破烂衣服套了几层,勉强遮住身体。
裸露的脸手冻到红紫。
身后的几个男孩都是非常羸弱的模样,其中的青年也是腿有残疾,走路不利索。
士兵看得心口难受——他们有吃有喝穿暖住暖,在零下十八度的大雪天仍觉寒冷。
天知道他们这群幸存者是怎么撑下来的。
您等着哈, 我去提出来。
哎哎哎,谢谢谢谢!老人一个劲冲他们弯腰鞠躬。
士兵们被谢得不好意思。
两个士兵将枪挎到肩膀上, 跑进去提开水壶。
另几个士兵去巡逻,留下一个士兵照看着这几个幸存者。
士兵问他们:你们上哪儿去勒?老人说:最近城里没丧尸, 我们想去基地走走。
士兵:哪个基地?老人:南方基地。
嗐!士兵忽然面露惊喜,我就是打南方基地来勒!老人双目喜色,略显激动地问:基地好吗?士兵:好着勒,特别好。
你们放心去!老人:有多远那?士兵愁起脸来, 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只是他们这鞋破着, 靠走路去,那不得用上一两个月?说不定, 三个月还到不了勒。
路上丧尸说没就没, 意想不到的时候又蹦出几十几百个。
他们这群人怎么遭得住?士兵的神情,任谁都懂。
老人家唉声叹气。
身后响起低低的咳嗽, 是一个小孩子。
身旁的人替他拍背, 拍了许久, 他才停下咳嗽。
咳得脸通红, 嘴唇煞白。
家里小子, 生不逢时啊。
自小体弱, 又在这种年头,活着遭罪那……老人长长叹气。
他摸着脸,肩膀抖动,伤心到难以忍耐。
旁边的人又转而安慰他。
士兵看得心里发酸。
他想起自己的母亲了,不晓得现在是不是也是没吃没喝没穿为了去基地而因为路途遥远发愁。
因为任务在身,他没机会去找自己的母亲,也没有回过基地。
基地派去找他们家属的任务进展到哪一步也无从得知。
要不……士兵回头看了一眼。
过几天我们长官要回基地,要不你们一路去。
但我得先问问——开水来了。
两个士兵提着水壶跑上来,除了水,他们还拿了些自己的干粮。
几个饼子分给老人。
老人感激得连连鞠躬道谢。
怎么回事?饼子刚分发下去,谈深杵着木棍缓慢过来。
其中一个士兵把开水壶交给老人,忙去搀扶他。
起先和老人说话的士兵正巧想对谈深报告让老人跟随他们一起去基地的士兵站出来,说:深哥,他们想去基地。
我们过几天不是要回去嘛,带他们一起撒。
这天寒地冻勒,他们走去基地也不晓得要走到多久去勒。
谈深打量这群幸存者。
盘问了几句基础问题,他们答得有模有样。
十分占九分像真的幸存者,不是丧尸假扮。
还剩一分是谈深没有那么自信。
——在看过从三角基地传回来的录像后,他开始对丧尸和人产生了混淆。
那个行走在丧尸里的人,是真的人还是丧尸。
他分不清。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这群人,又是真的幸存者还是丧尸伪装,他的辨别能力逐渐模糊不清。
但为了大众安全着想,他否决了。
我们的任务不是救援。
可是……士兵想争辩几句。
外面主路响起沸腾的嘶吼声。
黑压压的一群丧尸嘶吼着涌过来。
士兵们立即抬枪扫射。
才扫趴前排丧尸,公园另一面的辅道口又出现一大批丧尸。
警报铃拉响。
栽完果树在营帐里休息的士兵们一个翻身从睡袋里脱出来,手速飞速地捞起枪向外面冲。
等他们冲到公园,菜地临近高速路的那边也涌出一波接一波的丧尸。
它们从四面八方来,将公园一圈围成了狩猎区。
密密麻麻围得这一处地方密不透风。
那群来要水喝的幸存者吓坏了。
小孩子声嘶力竭的呜啊呜啊大哭。
士兵掩着他们往公园里退。
落在最后的人吓软了腿,一脚踩空公园入口的台阶,跌坐在地上。
丧尸冲上去直接扑倒她。
血腥弥漫的腥味中,成群的丧尸重重叠叠地扑上去围成一团撕咬那个人。
鲜血染红了白雪。
谈深眯起眼。
这次他出错了。
是真的幸存者,带他们去营帐!谈深用空出的手扯着小孩子往里面带。
士兵们在前面拦截丧尸,为幸存者争取时间。
可是丧尸太多了。
子弹扫掉一排丧尸,后面的丧尸又补上来。
源源不断,仿佛金城的丧尸全来了。
士兵拦得吃力。
拦住了东边拦不住西边。
到处都是丧尸。
让开!让开,让开啊!咕噜噜——杨子坐在推车上,被窝瓜从大厨房旁推着冲过来。
他的身前,架着一架巨大的加特林机枪。
弹膛旁挂着一长排子弹。
金灿灿的子弹触目惊心。
士兵们回头看了一眼,急忙退到一旁去。
扬子嘿笑一声,移动机枪。
砰砰砰——子弹以每分钟2600发的速度扫在宛如浪潮一样汹涌的丧尸身上。
撞击的火花在丧尸之间来回弹跳,丧尸成片成片地倒在地上。
子弹壳在积雪上堆积成金色小山。
扬子杀得哈哈大笑。
加特林又称柏林大炮,有它在,只要子弹充足,完全不用怕丧尸。
哪怕来几万只丧尸,他也能统统消灭。
这边杀得热血沸腾。
而主路对面的休闲跑道里静静站着几个人。
其中一个男人收起望远镜,回头说:差不多了,何队。
何长廷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
此时的公园一圈,混乱不堪,士兵们和丧尸交战得焦头烂额。
靠近菜地大棚处正巧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们可以悄无声息地从那处潜进去。
加特林从哪里推出来?何长廷问。
之前关注情况的男人说:那个钢板房里面。
走。
何长廷带头向对面奔去。
你们去储物室和卧室,我进钢板房。
只找枪资,看见就撤。
不得多留。
身后几人应下。
他们解决落单的几只丧尸,顺利地从大棚躲到推柴的几个帐篷后面。
何长廷先看了四周的摄像头,确定都坏掉后,绕过帐篷,去到新建的房子边。
蒋和几个男人分别进入那五个房间。
何长廷靠近钢板房。
他快又轻地拉了一下门。
门嘎吱一声打开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让他很惊喜——今早,他们蹲守在对面就看见柳苓苓没有进城。
她一进城,这门一定是开着了。
他轻松地钻了进去,身体贴着里面的墙,用手背在身后合拢大门。
房子里面灯光大亮,他一眼就看见屋内富裕的物资。
但他没有震惊,因为——他被一把枪精准无比地对准了额中心。
是今早在路边吐了两次的女人。
早晨脸色惨白,如今虚弱却眼中含着光芒。
她拿着手.枪,对何长廷盈盈一笑。
真给衣衣说中了哟,我钓了一条大鱼。
何长廷脸色骤变。
——这是一场布局,只等着他带人自投罗网。
而时机又恰恰那么巧,正是丧尸围攻他们的时候。
是不是在想怎么这么巧?不巧,是我们将计就计一箭三雕。
一雕丧尸,二雕你,三雕……柳苓苓笑起来,她不准备告诉他三雕什么。
笑声还未散。
何长廷趁机扑了上去。
他体格高大,速度快——可惜快不过子弹的速度。
柳苓苓毫不手软地对他的脚送去一颗子弹。
何长廷当即止步,子弹和他的脚趾只差一厘米。
他眼神阴冷地盯着柳苓苓。
柳苓苓毫不惧怕,甚至嗤笑了一声,姐姐杀过的丧尸比你看过的男人还多,不给你一枪真当姐姐是个病美人了?房子大门再次被人推开了,金析探头探脑地缩头缩脑地进来:柳——声音未落,何长廷直接一个扭身往金析扑去,一把掐住了金析的喉咙。
他的速度是真快,柳苓苓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金析直接懵了,随后一脸害怕——何长廷下手太重,掐得呼吸困难,脸色充血。
你进来作甚?柳苓苓脸色难看,瞅着金析恨不得崩了这个大傻子。
金析讷讷两声,艰难地吐字:我、我听见枪声……进来、看……看你…… 听完他的话,柳苓苓的表情更不好了。
过了一会,仿佛是接受了这个不平等的局面。
行吧。
他在我们这里挺重要的,他死了,衣衣回来肯定要怪我。
说吧,你想要什么?柳苓苓松开枪,食指勾着抢转了几圈,放到地上,用脚踢到旁边去。
外面的枪声逐渐趋于平静。
何长廷不敢动留,冲柳苓苓示意:头绳,绑住你的手,进厨房去。
柳苓苓不爽地扁了一下嘴。
刚扎好的头发呢。
她今天穿的汉服,正用了头绳捆头发。
这会因为金析那个傻子,只好从捆头发变成捆手。
当着何长廷的面,酱红色的头绳一圈一圈缠在手腕。
何长廷挟持金析向手.枪靠近。
脚踩着手.枪正要捡起来。
一道厉风从背后刮过来,他匆忙避身回头,视线只得及看见一把菜刀的残影。
然后刀背砸在他的侧颈,整个人毫无反抗力地倒在地上,晕了……衣姐!金析惊喜地大叫一声,匆匆向宛如天使女神一样突然降临进来的贾衣跑过去。
柳苓苓将头绳缠绕在左手腕绑了一个漂亮的结。
她走到何长廷身边就是一脚,姐姐让着你还真当丢枪是怕了。
若不是衣衣要活的你,就是我娘在你手里,照样一枪崩了你们。
正准备上前问问她情况的金析愣在原地。
良久。
金析问:……所以、你说、说我重要、是假的吗?那不然?柳苓苓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还真重要?脚尖点点地上的何长廷。
她说:他比你重要。
衣衣要活的,我怕擦枪走火崩死了他。
金析崩溃了。
他不可置信地扭头望着贾衣,眼睛红得像一只被虐待的小兔子。
贾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重要,你更重要。
金析好受了一些——他以为自己忙死忙活薅掉一大把头发,为她忙前忙后,真的不重要。
还好还好,重要的。
去忙吧。
贾衣拍拍他的肩膀。
金析收起红红的眼睛,出了房子。
大门关上。
柳苓苓笑疯了:他真傻假傻?——明显贾衣的话的意思也是何长廷比他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