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衣送了谢呈澜很长一程路。
折回房子时, 谈深和周重见在公园里闲步,见她回来,他们叫她。
有事?她走过去。
谈深说:果树种完了, 我们商量着回基地。
后天吧。
他们回基地前还得做一件事情。
现在天黑了,还不急。
贾衣说:先别告诉那些幸存者。
今天有点累了,明天再商量。
谈深知道她因为谢呈澜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缓过来,便点头,让她早点休息。
自己和周重见继续游逛说话。
贾衣没有胃口吃晚饭。
她泡了一个热水澡, 躺在床上将自己裹成一个蛹。
脑子里糊糊的。
想起初中时谢呈澜是她的同桌,她打瞌睡他替着写笔记。
中午打饭帮她占位置。
值日擦黑板够不着黑板顶端的字迹, 他轻松擦干净。
又想起上辈子,她是同一群幸存者去基地的路上遇见谢呈澜。
从那往后, 她一直受到他的照顾。
杀丧尸他挡在最前面,分她最好的物资,给她带食堂昂贵的菜。
后来她从别人嘴里听说那次偶遇是不是他出任务碰巧遇见她,而是专程去找她。
……脑子一团乱地陷入睡眠。
外面, 谈深和周重见聊完天, 并排回到营帐睡觉。
旧营帐的柴火熄灭。
天幕漆黑,房子外的太阳能灯虚弱的光线里大雪飘扬。
四周寂静。
一颗头从公园外的积雪里探了出来。
雪块零零碎碎从他头顶落下, 露出的脸像雪一样白。
它黑色的眼珠左右转动, 身体一动不动。
雪花飘下,再次覆盖它。
呼、呼、呼——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传过来。
他转动的眼珠停了停。
下一秒, 眼尾翘起来。
雪团子砸碎了路口的摄像头。
飘荡在寂静空中的呼噜声丝毫未变。
它从雪里站起来。
白白胖胖的身体往旁边走了两米, 弯腰从雪里扯出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
两人相视一眼。
手牵着手, 大摇大摆走进辅道。
喂!巡逻的士兵看见它们, 叫着冲上来。
还没有跑两步, 士兵嘴里的声音没有散尽。
它们反扑上去, 衣袖里滑出来的匕首刹那破开两个士兵的头颅。
一股股鲜红的夹着白色的液体涌出。
它们露出兴奋的神情。
一双手一颗头,抱着温热的士兵的头颅,大口大口吸吮脑髓。
吃过瘾了。
尸体随意丢弃在路边的积雪上。
它们继续往里面走。
旧营帐里睡着一群老幼病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
——它们吃饱了,对熟人毫无兴趣,而且它们还需要熟人的帮助。
——它们想去基地。
去基地之前,想吃掉这里的一个人。
——一个瘦小但美味的女人。
一想起她今天从它们身上踩过去留下的味道,刚吃饱的它们再次流下口水。
它们勾起嘴角,退出旧营帐。
去旁边的营帐,营帐里呼噜声飞来飞去,没有它们想找的那个女人。
穿过辅道,往钢板房子走。
瘦高男生一脚踩到一根枝条。
枝条干巴巴的硌脚。
瘦高用力碾了两脚,看起来像死了一样的树枝愣是没被碾断。
它诧异地去望身旁的白胖。
白胖去捡枝条。
刷——!枝条突然抽了疯,一鞭子抽在它的手背上。
抽一次不够,连抽。
再感受不到寒冷和疼痛的身体被追着抽打,怎么也该把它的脾气抽出来了。
白胖好不退步,直接伸手抓住再次抽过来的枝条,在手腕上缠了几圈,用力拔——企图将枝条从树干上撕下来。
枝条枯涸,却劲道得很。
把它的手腕勒得裂出里面的腐烂的肉,枝条也没有半分要断裂的痕迹。
腥臭的黑水从它破开的手腕滴下,白胖彻底怒了。
黑眸里燃起一团烈火,另一只手张开成爪,像一只雄鹰一样向树干探去——它要拔它的根!果果疯了——另几根枝条甩起来,穿过漫天的大雪,将白胖整个人捆住,不得动弹。
瘦高一看惊了,滑出匕首冲果果扑上去。
哗——!根茎拔地而起,数千条褐色根茎张牙舞爪地笼罩瘦高。
瘦高抬头,视野里一片褐色,像一张结实的网,将它包住,围起来。
越缩越小,越缩越紧。
白胖和瘦高对视。
皆看见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植物怎么能有这么厉害!然而,它们确实被一棵外表死透的植物束缚住了。
它们用手指翻转夹着的匕首。
枝条像长了眼睛,树尖尖勾了勾它们的手指。
两把匕首哐当掉在雪地里。
嫩芽歪了歪,果果看它们。
——它是被它们臭醒的……也算是香醒的。
尸体臭,但它们脑子里的能量香。
嫩芽卷来卷去,迫不及待想吃掉它们的能量。
一丝丝黑烟从果果树上蔓延出来,飘在飞雪中,爬上它们的头。
在两个丧尸惊恐瞪大的眼珠子里,从它们的头颅上方飘出一缕缕黑丝,和果果送过来的黑丝缠绕在一起,流进嫩芽。
嫩芽吃得爽快又满足。
两个丧尸的脸越来越白,最后变成寡淡的死青色。
眼珠子一翻,两只丧尸都死了。
果果吞下最后一口能量,满足地丢开它们。
根茎重新埋进土里,两秒钟后,又拔.出来向大厨房探去。
缠着水龙头拧开,异能水哗啦啦留下,被根茎吸得干干净净,池子里一滴水未沾。
啊——!!!!!菜地外巡逻的士兵回来换班,一看见雪地里倒下的两具尸体和爬满大厨房的根茎,吓到尖叫。
果果一条子抽晕他们,丝丝缕缕的黑雾钻进他们的鼻腔。
四个士兵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帐篷里有了动静——有人被惊醒了。
果果念念不舍地收回根茎藏在土里,立在分界线上看金析从监控帐篷里探出头,睡眼惺忪的样子,盯着地上的士兵们,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直到扬子尖叫一声,一把拽回金析,指着花掉的屏幕,大叫:摄像头又坏了啊!!!金析懵逼,我刚睡着了……不是你守夜吗?……扬子,我累了啊,打了个盹。
营帐里匆匆跑出来的士兵挎着枪兵分两路。
一路去外面主路搜寻情况,结果看见死掉的兄弟。
一路去拍醒帐篷外晕倒的四个士兵,问他们:怎么回事?那四个士兵晕乎乎的,一脸迷茫地四处看,有点想不清自己在什么地方。
被人拍了两巴掌终于清醒了,但——不记得……我们就回来换班,然后、然后……然后怎么也想不起来。
所有人都醒了。
连旧营帐里的幸存者们也起身,走到营帐门口看。
果果看见三楼的窗户打开,它前两天睡觉梦见的女生从楼上往下看。
什么事?语气淡淡,神情困倦。
似乎没睡醒。
——真不该在晚上吃能量,打扰她睡觉了。
果果抖抖枯萎的枝条,想去和她打招呼。
但它的枝条实在太丑——深睡的时候,营养没跟上,冻枯了。
刚吃了能量,还没有消化,也不能让枝条立马恢复漂漂亮亮。
——醒了就醒了,她明天睡懒觉吧。
——它也睡觉,消化完能量,再和她打招呼。
果果的枝条一垂,一秒钟进入沉睡。
贾衣从楼上下来,用脚踢翻雪地上的两具尸体,露出它们的脸。
当所有人看见那两张脸时,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大厨房的墙上正挂着这两只丧尸的大头像呢!怎么……死了?!士兵不可置信。
贾衣脸色不好看,眼神深沉。
这两只丧尸,她准备明天和谈深商量一下怎么抓——它们的晶核一定比城里那两只女丧尸的晶核更高级。
现在,怎么捉没想出来。
尸体已经躺在他们面前了。
而她甚至不知道它们怎么死的。
——没有任何伤口。
贾衣捡起地上的匕首,破开它们的头颅。
里面一枚塑料黑的晶核。
——这是丧尸最顶级的晶核,黑晶。
同样,它们厉害到贾衣想要同时干掉它们都显得异常艰难。
然而,它们轻轻松松死在这里。
两枚被吸食完能量的黑晶丢给谈深。
丧尸的顶级晶核,再往上就没有了。
比上辈子出现黑晶的时间提前了半年。
谈深接得小心翼翼,问她:能看出怎么死的吗?不知道。
贾衣摇头,用雪擦干净手上的黑血。
冰得她思维更清晰了一些。
她往监控帐篷去。
谈深安排人去排查周围。
监控帐篷里,扬子和金析还在争吵。
贾衣一看见花掉的屏幕,脸都黑了。
在这副神情下,金析吓得气都不敢喘大了。
扬子尴尬摸头:摄像头坏了,马上修啊!摄像头坏了,意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她没办法知道了。
她掉头就走。
进房子前,不由自主看了一眼她的树苗苗。
依旧是要死不死的样子。
关门的手顿住——她的树苗苗又似乎长高了一节?她不太确定。
前段时间,树苗苗活着的时候,它一天高一节。
上次是多高,她记不清楚了。
她记下树苗苗现在的高度——一楼半的高度。
关上门,进屋睡觉。
没睡安生。
断断续续做了几场乱七八糟的梦。
睁开眼睛时,一场也记不起。
只听见扬子在楼下大喊大叫。
姐!你快下来!快啊!快——!!!姐!!!!柳苓苓也在喊。
她裹着睡衣,从三楼往下面看。
柳苓苓瞪大亮亮的眼睛,一脸受惊,你出去看!看什么?贾衣疑惑地打开三楼的窗。
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天,不是地,也不是雪。
是她的树苗苗!一夜之间长得比巨塔还高大的树苗苗!树干如钢铁一样扎实,深深焊在土里!它挥着比贾衣身体还粗的枝条,甩来甩去,冲她打招呼。
——午好~贾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