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在雪白的世界里形成鲜明的彩色。
在高速路上就能远远看见画着彩色蔬菜的墙壁。
越野车停在大门外, 果果直接装死。
——只要它混进去了，就不会被女生撵到荒山下面去。
——就像它从墙外搬进墙内，进了墙内, 就不会再让它出去。
贾衣偏头看它。
它在脚垫上躺得笔直，根茎搭进盆里深扎土壤，麻花一样扭曲着。
如果你不伤害人，我允许你住在原来的位置。
果果当即从地上立起来，摇着枝丫猛点。
——它从不伤害人。
还有一点, 不要猛甩枝条，打得痛。
以后摇轻一些。
——难怪它和她打招呼, 她总是一脸不太高兴的模样。
——果果知道了。
大铁门被两个士兵拉开，贾衣开着越野车进去。
四处干干净净, 路上只有刚落下的薄薄一层雪花。
公园里种满了果树苗，塑料膜裹着，但看得出来长势不好。
你在长大方面有没有什么秘诀？贾衣捧起花盆，让果果立在她面前。
果果的枝丫小幅度地甩了甩。
——吃饱长大？——人和树不是一样？但它该怎么告诉她？它现在还不是很能说人话……修为不够。
也许它再吃一二十颗的能量, 就能完美表达了。
仿佛知道它不会说话, 贾衣失望地叹口气。
在扬子几人的注目之下，开门下车。
姐——！！！看见她完完整整, 扬子乐得嘴角快要翘到天上去。
快来烤火啊！暖和！鸡毛几人也笑了。
让开一条道, 等她进旧营帐去烤火。
士兵却面带急色，问她：衣姐, 深哥他们没事吧？贾衣走后, 他们也从扬子嘴里得知了谈深和许小丙失踪的事情。
每天急得守在大门口等贾衣回来。
没事, 回基地去了。
贾衣简单说一句, 拧起背包, 单手抱着花盆, 进房子里去了。
她把花盆搁在三楼的小方桌上，冲一杯热牛奶喝了，去泡澡。
果果坐在花盆，有些发懵。
——它以为我允许你住在原来的位置是指房子外面分界线上，继续风吹雪淋。
没想到是温暖的房子里，它新生的老家！——它在她心中的地位真高！——这个女生真是它见过的、全世间、所有人类、包括植物类、牲畜类……最善良，最好，最漂亮的女生！——从今往后，它一定会好好报答她。
给她人世间最珍贵的东西，把自己所有的宝藏全部送给她！果果在心中细数着自己前生今世的所有宝藏有哪些，又盘算自己能结多少富裕的果子给她吃，再算算自己多久才能恢复到鼎盛时期……——先说话吧。
——人类需要沟通，人类和灵树也需要沟通。
它可以和植物沟通，但没法和女生沟通。
果果结出小果子，放进自己全部神识。
小果子咕噜咕噜顺着窗户跳下三楼，滚出大铁门。
一路滚进了城。
它从积雪里涌出来，小果子探出两个幼嫩的触芽，寻找有能量的地方。
这个城市的能量太薄弱了，还不如待在花盆里喝女生浇灌的水。
以果果为中心，无数的黑色能量从不同方向蔓延而来。
丝丝缕缕，涌向它。
雪白的城市变成乌黑，拦截了天光，穿透了风雪。
所有能量，奔赴它。
将它包裹成黝黑的一团。
一点一点，触芽动着，吃掉了它们。
黑色散去，城市恢复雪白。
天是清清透透的白，柔软的云朵缓慢挪动。
欸！天亮了啊！扬子站在营帐外面，仰天大喊。
好亮啊，比末日前的天还干净！鸡毛，你说这病毒是不是要没了啊？里面烤火的人陆续出来围观，看见前所未有干净的天空，人的心情都舒畅不少。
谁说得准。
鸡毛嘀咕一声，又默默接了一句：也许。
大家笑起来。
而吃完黑暗能量的小果子摇摇触芽，触芽瞬间长大了一倍。
嗝。
打个饱嗝。
小果子也圆溜溜地长大了一圈。
圆起来的小果子跑得比出门更快了，能吸收异能的范围更大了。
它刷刷刷几下直往隔壁城市窜。
隔壁城市小，但能量比金城多得多。
大街小巷全是黑能量。
雪里、地下，天空，黑能量厚得能修一座大房子。
果果的触芽张开，一口吃下它们。
然后，它长得像南瓜一样圆溜。
不过，它依旧不会说话。
它又跑，跑到再隔壁的城市。
这个城市无敌巨大，相当于四五个金城那么大，黑能量浓厚得果果消化不良。
它卡食了……把自己埋在雪里，青涩的小果子胀成了青紫色的马车那般大。
果果想回去。
它吃这么饱，埋在土里睡觉一定能满树开花。
它在这里，女生看不见它开的花。
它颤颤巍巍收起要开花的触芽，在雪里打滚，企图用冰凉压下自己开花的欲望，也用运动让自己消食。
想喝甜甜的水，不想睡觉消食。
这次深睡肯定要很久。
它想快些吃完，说话，回家，开花。
人类的消食运动对它没有用，滚来滚去还是饱饱的。
a——饱饱的果果发出短促的不开心的声音，从从雪里翻起来，张开嫩芽，疯狂吸食省城的黑能量。
最后一口黑能量包在嫩芽里，将嫩芽撑得鼓鼓的。
它用最快的速度翻回家，翻过大铁门，想翻进窗——窗太小了。
差点给它卡在窗户里，万幸它停得及时，也差点让它含不住嫩芽里的黑能量。
——能量都是有生命的，黑能量最疯狂，已经在它的嫩芽里和它打了好几分钟的架了。
——它要快点消食，再吃掉嫩芽里的黑能量。
额……贾衣刚吃完饭从大厨房出门，看见圆溜溜的青青紫紫的一颗大球……果子。
模样有点眼熟——正是前两天树苗苗放去跟踪谈深的小果子的放大版。
不仅放大，还很急切的样子。
跟踪是你长大的秘诀之一？贾衣一边开房子大门，一边诧异问。
果果没法打开触芽和她说话，一旦触芽打开，黑能量会跑。
而且，它真的好撑哦。
——难以理解饕餮为什么那么能吃，不怕撑死么？果果飞快滚上楼，往花盆里一坐——花盆小了。
它尴尬地看看小花盆里小小的自己，又赶紧扭一圈看看女生。
唔唔呜——它从桌角滚到窗边，撞着墙，希望她能理解它说的话。
哦。
贾衣单手抄起花盆。
小果子在地上蹦蹦跳——她真聪明——明白它说把它栽到外面去。
下一秒，它看见女生推开窗，扬手丢了花盆……花盆在分界线上坐得标标准准。
她手法真准，利索。
——也不是不行。
果果匆匆忙忙从三楼下去，滚到分界线。
神识回到树苗身上。
根茎探进土里，将自己栽起来。
长大，长大，再长大。
枝条透起地上纹丝不动的大果子，满树的嫩芽急速吸收大果子里的黑能量。
随着黑能量被吸收，大果子慢慢变成小小的青涩果，挂在树上等着成熟。
果果咬下最后一口最调皮的黑能量，满足地陷入深睡。
贾衣也褪去衣服，窝进暖和的被窝，开始睡觉。
*南方基地。
盼星星盼月亮，基地防御部长日日夜夜守在高墙之上，终于盼到了从金城来的运输车队。
大门开启，一辆辆军车夹着货车开进基地。
基地灯光骤亮，所有人知道这是物资车回来了。
这几日，南方基地没一个人睡踏实。
从大食堂的菜变少，幸存者们就知道从金城来的蔬菜出问题了。
基地长官们急，他们也急。
气候越来越低，眼看着体弱的老人开始冻死。
基地不得不让大厨房在晚上开启两个小时的暖气，让他们蹭。
在C区设立二十个篝火点供人取暖。
大食堂免费提供为数不多的肉类为他们补充能量，有些肉很柴，也有些肉干巴巴，不好吃，但吃下去总比没吃到强。
基地在做事，在为老百姓们操心。
幸存者们看得见在眼里。
以前，他们否定基地，是因为基地也是第一次面临如此浩荡的病毒危害，各项措施不齐全，顾了左顾不了右。
现在，他们逐渐熟练起来。
为老百姓们做的事情一件也没有落下。
基地的幸存者们才知道，基地是真的为他们好。
曾经，他们没有懂得基地的用心。
如今，他们可以竭尽全力回报基地。
身强有力的幸存者们带队在基地附近砍柴。
老幼弱的幸存者们也各自找了自己能做的事情在基地里做着。
D区也日渐稳当，只是中央基地下发的药物太少，能痊愈回C区的没几个人。
D区的病人全在熬着。
南方基地的长官们见基地和平，以为可以喘口气了，结果被谈深和蔬菜运输队失踪的消息打击得愁眉不展。
眼见着他们日日夜夜心心念着运输队和谈深通过了安全检测进入基地，一车车蔬菜卸到库房，长官们提着的那口气终于落回肚子里。
安稳了。
谈深和周重见去会议室述职，他在路上已经知晓了许小兵等人的情况。
军长听后，只道了一句：辛苦了。
那些人，按律法处置。
然后问起金城的情况。
金城种植人手不够，基地加派人手。
倘若果蔬成熟，是否能种植药材？军长的问话让一众长官亮眼。
——他们总等着中央下发药物，怎么忘记金城种菜种树一定也能种药材。
——有了药材，D区会有进展。
——南方基地也不会受制于中央。
谈深：可以试种。
金城没有药材种子。
如果有，以贾衣的性格，她早会种上。
就像她出门准带一包药品。
药对她很重要，她不会不种。
由南方基地提供。
军长说。
假若她不会种植，可否让研究员前去种，基地教授不去。
若不行，便挑选士兵送去研究室学习。
会议室里的长官们应下。
军长握了握交叉的手掌，停留一会之后，又道：周长官，你比基地众人熟悉金城。
以后，你协助谈上尉一同处理金城事务。
会议商讨到这里。
各长官去忙碌。
谈深和周重见，以及这次回来的所有士兵获得了一日的休息日。
食堂为他们单独准备了一份餐食。
红烧肉，炒肉，肉片汤，一素菜。
算是基地最好的伙食了。
也是对他们一直辛苦的嘉奖。
士兵们端着餐盘，高兴得脸上收敛不住灿烂的笑容。
因为食堂工作人员和他们说：不够吃来加。
他们坐在餐桌边，筷子夹起红烧肉就咬。
下一秒，耿直的士兵一口吐了出来。
呸呸呸，这什么肉？另几个士兵也露出难以下咽的神情，想吐。
抬眼就看见食堂工作人员露出的谴责表情，吓得赶紧咽了下去。
干涩的肉下喉，带着喉咙连着肚子都起了一股痒意。
毛毛的，让人想吐。
众目睽睽之下，又不敢吐。
谈深和周重见也微微皱了眉，到底是长官，表情管控得比他们强多了。
但也仅仅只是吃了一口，而后将肉拨到一旁去。
并在内心斥责自己，真是在金城吃喝好了，回基地开始嫌这嫌那。
换从前，有一口吃都不错了，没有嫌弃的说法。
这么想着，一口饭包着一块难吃的肉，再加一口汤，顺着送下肚。
艰难地吃完了，却浑身不舒服。
周重见张了张嘴，去接了一杯开水咕噜咕噜喝下。
——连开水也不如金城的好喝。
周重见：……这是啥肉？有士兵忍不住问道。
食堂的工作人员不如刚才热情，在看见有人将他们看辛苦精心制作的肉吐出来。
再多的敬佩也消失了大步。
这肉是基地辛辛苦苦捕捉回来，再费心尽力处置，最后由他们食堂绞尽脑汁做成美味，然后呈现给大家吃。
结果遭人嫌弃。
但碍于是基地的英雄们，工作人员不好直接落面子，不咸不淡地说：异种肉。
这次不仅是士兵们，连周重见都没忍住在自己手心里呕了一声。
工作人员们也忍不住了，狠狠白了他们一眼，转身回厨房后面去。
——异种肉，基地已经吃了大半个月了。
从最初的没有食物吃，到后面有了肉吃，人人都觉得是美味。
现下，异种肉已然成为基地的主食。
每顿必有。
他们为自己能吃到异种肉感到自豪。
士兵们不敢再吐得那么明显了，捂住嘴，跑回自己的宿舍，哇呕哇呕大吐，吐得胆汁都出来了。
当天晚上，他们全缩在宿舍里闷头睡觉，不去吃饭。
而基地联络员向金城发送了信息，询问能否种植药材，药材和技术均由基地提供。
对方回话：考虑几天。
至于是考虑三天还是考虑九天，没人知道。
联络员再问，对方已经不答了。
不答不是因为通讯信号断裂导致没有收到信息，而是对方回了一个符号：√表示已阅。
联络员：……——真是清晰脱俗的金城。
情况上报到长官。
长官们连同实验室协商一番，最后决定先走种植药材计划的第二步——挑选士兵进入研究室学习种植药材。
鉴于金城对基地教授的敌意过于强大，南方基地不敢冒险，毕竟研究员也是实验室里同教授的一员。
而药材种植和蔬菜种植又是天差地别，在挑选士兵这件事上，基地长官和教授们非常上心。
一个一个挑，挑了五百个士兵。
但不是个个都能去，还得最终考核。
而贾衣考虑的几天就是士兵们考核前的学习时长。
能不能从士兵上升到种植药材，全看个人的天赋和努力。
他们会在贾衣考虑完的那天，从两百名士兵中考核出五十名，送往金城。
一百选一。
想去金城，就得往死里学。
士兵中流传着一句话：人在金城，胜过蓬莱岛。
潇洒自由，不愁吃穿喝，顿顿有肉。
流言是流言，信的人占十分之一。
羡慕的人有一半，更多的人是不羡慕也不想，基地有固定时间的暖气，防御极高的高墙，也是顿顿有肉。
并没有哪里差。
但在挑选士兵去学习种植药材技术时发生了一件事情。
——周重见带去的六个士兵，疯了一样地往实验室里扎，拼了命地抢种植药材的学习名额。
ᴶᴼᴶᴼ原因无他：想永远待在金城，病毒不走，他们不走。
然后，基地所有士兵们都热血沸腾了，就想去看看金城是不是真有那么夸张。
对种植药材兴致缺缺的士兵们变得积极起了。
于是，学习就成了无敌巨卷。
卷生卷死，专看个人能力。
基地乐见其成，只是辛苦了C区的幸存者们，挑起了比之前更大的任务量。
但也只是几天，也知道缘由，大家乐意帮助基地分担任务。
甚至有从小学习药理知识的幸存者自荐，基地调查背景干净，评估身体素质为优后，也同意自荐人参与学习。
考核是公开透明的，那么名额学习也是公平的。
学习药材种植技术在长官和教授的带领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从金城回来的士兵们休息一日之后，加入了基地的各项任务中。
他们在等贾衣的回复，等考核完成之后，要带种植人一起去金城。
日子一天天划走。
一月份结束了，离新的一年越来越近了。
而天气，一天比一天地。
天空落下的雪结成冰，砸在地面。
地面的积雪也成了冰。
中央基地研发的第二顶天幕投入到更冷的北方基地使用。
北方基地已冻死四万余人。
很多还能撑一段时间的基地都放弃了第二顶天幕的申请权，自愿让给北方基地。
同时，这意味着，剩下的基地，谁也不会放弃第三顶天幕的申请权，哪怕这一次冻死四十万人。
南方基地的军长愁，愁得喝不下茶热茶。
但无法。
在愈发冷的天气里，硬撑着让食堂的暖气多为幸存者们提供一个小时，并且整日熬姜汤，发给每一个人。
基地要尽最大的努力保证大家的健康，减少感冒的几率。
各区搭上大棚，避了冰雪，却避不开风。
燃烧的柴火数目逐渐增多，做到人人有暖气。
物资库的烤炉分发下去。
但电异能者的能量微弱，烤炉用多了，基地一天能断电三四次。
没办法，秦教授只能提取更多的晶核能量为电异能者注射，并时常检测电异能者的身体状况。
尽管如此，体质弱的幸存者依旧染上了风寒。
严重了，熬不过第二天就去世了。
更多的人，是一直拖拖拉拉，感冒不见好转，也不见恶劣。
使得药物的消耗量急剧加大。
基地人力肉眼可见的急剧锐减，而学习的士兵不能再抽回来，他们已经学习五日里，半途而废损失的将会更多。
只能硬撑着。
就在南方基地各自焦头烂额之际，与金城的联络员终于收到金城发来的信息。
询问他们准备派送到金城的研究员属于哪个研究室，并要求基地将研究员的名单发过去。
——这是同意的意思。
基地嗅到了胜利的香味。
立刻请医药室的教授和研究员们备好资料，由联络员发送过去。
当天晚上。
贾衣从一众资料里，挑选了五名研究员，允许他们带着药材到金城进行药材种植。
她从旁协助。
在这份肯定的答案里，南方基地稍稍松了一口气。
去金城种植药材，他们迫不得已。
基地的种植土连种蔬菜都不够，且天气越冷，基地蔬菜的收成也不如最初好。
种植土需要休息，翻来覆去的播种，导致的结果是新采收的蔬菜质量不佳。
金城却不一样，谈深带回来的消息是，贾衣的土壤每时每刻都在种植，没有歇息，没有施肥。
兼之，拥有种植异能土的柳苓苓也在金城。
异能者最了解自己的土。
基地去金城借地种药材，成功的几率比在基地内种植更高。
决定好研究员名单的当晚。
研究员们开始收拾东西。
学习种植药材技术的人们做最后的冲刺。
第二天早上，近六百人进行考核。
考核结果在中午公布。
有人忧，有人喜。
八名幸存者和四十二名士兵用十分钟收拾好装备，在研究员和周重见的带领之下，坐上军车。
同从金城回来的士兵们，再次去往金城。
沿路结冰。
车队开得更慢。
他们离开的下午。
童话小镇所有人的审判结果下来。
镇长因策谋抢劫国有资产、囚禁国家军人而处以枪决。
其余人因是从犯，被送往D区关押。
白日脚带铐镣，做服务病人的工作。
小孩子们处以长达半年的教育，放入C区，由幸存者们监督。
*金城。
基地派研究员来种药材的事情，贾衣和章阖等人商量过，得到六分之五的赞成票。
柳苓苓最积极，没种过药材，一听是药材，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种。
金析和几个士兵没有参与权。
章阖四个人觉可，他们认为以后也有用药的时候，可以种。
贾衣持中立票。
于是，种植药材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但有一件麻烦事。
——没地。
菜地种蔬菜，公园种果树，长得慢，却在长。
不能分出一块地给药材。
扬子说分十块菜地出来，被贾衣一脚踹出大门去了。
药材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她不缺药。
但菜，是不能不种的，果树也不能不种。
她想吃新鲜菜，也想吃水果。
扬子在大铁门外啊呜啊呜叫，鸡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和章阖窝瓜去烤火了。
贾衣也准备走人，抬眼看见墙壁上绘画的长大的树苗苗，忽然就想起了前段时间种树苗苗的荒山。
——也许，可以开发一下那座荒山？工程量大，但不是不行。
打定主意，贾衣先去看树苗苗。
树苗苗还在睡觉，从上次变成超大一颗球滚回来，一直睡到现在，七天了。
没有醒过一次。
枝条垂下来，树叶卷卷，看起来像冻死了。
但浇灌它的水，每次都喝得干干净净。
它的水量变大了。
从一天一次，变成一天早中晚三次。
有时候，贾衣还给它加餐。
贾衣再次给它加餐了。
真希望它快些醒来。
它是变异植物，对荒山之上的变异植物肯定了解。
有树苗苗在，她对开荒，能更加快速和安全。
第二次加餐并没有让树苗苗醒来。
贾衣只好背上背包，带上工具，独自去荒山。
大铁门打开，扬子嘿嘿笑：姐，我就不知道你不会把我一个人晾外面风吹冰打！说得信誓旦旦。
贾衣看了他一眼。
当着他的面，嘭的一声关上大门。
把扬子和自己都关在了门外。
扬子还在笑，姐，你要带我进城啊！等等，我进去拿把枪啊！说着就要去推门，结果贾衣反手两指咔嚓捏紧了锁扣。
大门从里反锁了。
扬子终于意识到不对，转身想叫他姐。
他姐背着背包，几步就消失在外面。
想跟都跟不上。
鸡毛！窝瓜！队长！给我开开门啊！扬子晃着大铁门大叫。
几个人稳坐在旧营帐门口，烤着火，看着金析为他们投影到对面墙上的电影。
纹丝不动。
*贾衣上了山。
脚踩荒山，入目皆是结了冰的山脉。
冰下，山脉光溜溜，一颗植物也没有。
她凿开冰面，挖了几处，荒山的土里连草根都没有。
怪异得不像话。
同金城一样怪。
前些天她收到基地想种植药材的信息，然后进城寻了药材回来做实验。
有能种活的迹象，她才与章阖等人商量。
毕竟往后种药材，章阖他们要负责操心的更多。
那时，金城也如这延绵荒山，一个丧尸也没有。
甚至没有丁点病毒。
感染病毒的城市是死亡的，空气污浊，什么都是死气沉沉。
而金城，有活的气息。
前所未有的诡异。
让她提不起半分惊喜。
末世久了，发现能活，竟然感受不到快乐。
甚至觉得死亡才是正常。
和有人进医院一样。
得到无病的结论，兴致缺缺。
似乎只有有病才算得上合理。
这座荒山，是活的，土里没有病毒。
贾衣凝了眉。
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忧虑。
——兴许是植物提前变异成功了，为他们设下陷阱。
贾衣连走四座荒山。
干净得她心里发毛。
天色暗下来，她回到房子。
坐在柴火堆前烤火。
柳苓苓问她：上哪去了？贾衣简单说了说，想进城么？前几天带她进城，没有杀到丧尸，一路没劲。
正好明天又要进城，带她出去锻炼锻炼身体。
柳苓苓却不如先前积极了，有丧尸无？贾衣白了她一眼，我是丧尸之母，问我？柳苓苓切一声，没情没绪。
去吧。
去作甚？贾衣：找工具开荒山，药材种山上。
再找大棚，给山罩一罩，防冰雹。
和药材有关，柳苓苓提起点兴致，翻年了要下冰雹呀？贾衣：嗯。
柳苓苓：翻年了不得立春嘛？贾衣：不。
这个冬天，长达半年。
柳苓苓抖了抖肩膀，拖着椅子往火堆前靠了靠。
要给我冷死了。
贾衣仰头看天。
天黑透了。
高墙并不能挡风挡雪挡冰雹。
风是任意角度吹，雪和冰雹是从头顶落下。
她也想给天遮一遮，让自己和这里的人避避风雪。
但制作天幕的技术太强了。
强到中央也只能用几个月时间来完成一顶，无法做到批量生产。
她想做，无从下手。
明天多找一些棚，把顶封一封吧。
棚透风，总比无顶强。
行。
柳苓苓也赞成。
两人将明日必找物资列成一个表，分成两份，交给章阖和鸡毛。
要找的东西多。
章阖和、扬子和鸡毛都得去。
尤其是这次要去隔壁的城市——金城的物资被贾衣等人搜刮得差不多了，特别是大棚。
贾衣让金析将隔壁城市的地图投到墙上，几人先熟悉路。
物资表在手，路熟记于心。
第二天，清早。
天刚亮，几人吃过早饭，拿着干粮和水。
给面包车套上防滑链，开着越野和面包车上路。
短短五十公里被他们开了一个早晨。
一到隔壁市，章阖正说两车分开找物资，就发现越野车停了。
贾衣从车上下来，站在结冰的路面，眺望远方。
扬子在面包车上探出头，姐，怎么了啊？贾衣的神情足够糟糕。
——这座城市，和金城一样干净。
没有丧尸，没有病毒。
——病毒在自愈？她的脑里浮现这个恐怖的猜测。
因为中央不可能研发出病毒消杀液在这么远的城市投放使用。
如此大规模的消杀，也不是个人能做到。
注意安全，比往常更警惕一些。
贾衣叮嘱章阖一行人。
上了越野，和柳苓苓继续往前。
——不怕丧尸，就怕人为陷阱。
在分界线上深睡的果果，狠狠打了一个喷嚏。
打得树冠猛颤，枝条像柔顺地垂下，像发丝一样光滑。
它用枝丫揉揉自己的树干，发出了人类的第一句梦呓。
善良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