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云秋从花儿巷回来,径直来了孟华玉这里。
花儿巷是盛京出了名的寻花问柳地。
持刀作乱就是在此地发生的。
那起贼人蒙面持刀,见人杀人,嘴中大呼清君侧,又言为大周除祸害。
甚至直言摄政王的名讳。
说其为大周祸乱的根源,而前朝百官则俱为他的走狗。
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
自从檀云秋成为摄政王的那一日起,无论是盛京城内,还是各州县里,到处都有起兵作乱、甚至举着匡扶正义的旗帜要将他铲除的人。
但最终都震慑于龙虎卫的威严下,不了了之。
像今日这样,堂然皇之在天子脚下盛京城内,直言摄政王名讳,除了广平城中那位觊觎高位良久的广平王,再想不出第二人。
一个老匹夫而已,早晚都会落在他的掌心。
檀云秋知道这件事情是出自广平王之手,他毫不留情,下令在花儿巷将抓获的贼人全部斩杀,一个活口也不留。
龙虎卫的大刀向来快且准,可是今日却在花儿巷整整折磨贼人近数个时辰,哀嚎啼哭伴着肆流的鲜血,染透了整条巷子。
围观众人早已吓得四处流窜。
巷子里住着的娇小姐们面目惨白,三魂尽失六魄全无。
直至檀云秋离开。
众人才敢抱着哭出声来。
......檀云秋离开此地时,衣袍难免沾染上血迹。
腥臭难闻的气体,混合着巷子里油脂香膏的气味,令他整个人面沉如墨。
贼人的唾骂诅咒尤响在耳侧。
这样的话,他听多了。
胸口似涨着一团浊气,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闭上眼睛,眼前便是刀山血海的场景,以及巷子里女人们的身体在乱晃。
他的双眼蓦地赤红一片,拿出帕子捂住嘴,胃里翻腾倒海般的难受。
他干呕了好几声,面容瞬间惨白下去。
眼底咳出几滴泪珠。
王爷您怎么了?......无事。
夜黑风骤,乌云瞬间席卷天际,闷沉沉的。
檀云秋垂眼便看见手背上溅落的血点。
明明被女子擦干净,却又再次被溅上的污浊。
他的心情瞬间如这天色,沉暗得难以分辨,仿佛暴雨马上就来了。
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女子。
那个胆子颇大、举止孟浪却又纯净单纯的孟娘子。
她总是装出一幅崇拜又喜悦的模样对着他。
甚至满脸欢喜地说要给他绣椅搭,可是她小心翼翼掩藏的畏惧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今日在高台上。
因为他的靠近,女人不由自主颤抖的身子,以及语气中那颤巍巍的讨好求饶。
若他现在去,满身血污地去到她的面前,她眼中的畏惧是否连藏都藏不住了呢?他忽然很想知道她的反应。
......屋内热气缭绕,熏着淡淡的清香。
檀云秋坐在距离木桶一步之内的距离。
他的鼻尖甚至能够感受到桶内水珠泛出的热气。
熏得他周身似乎都带上梅花的香味。
他定定看着水中的女子。
华玉满面惊慌,她的双臂环绕在胸前,挡住春、光。
脖子以下的位置沉在水中,借着荡漾的波纹和花瓣,堪堪遮住。
但她还是觉得羞。
整张脸都红了。
她再次问道:王爷......为何而来?檀云秋没有回答她的话。
反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他这样的反应,让华玉越发紧张。
鼻尖的汗珠混和水珠,倏然从她的鼻头滑落,落入她紧合的朱唇缝隙。
也是在这一瞬间。
她闻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气味,混着腥、臭的血与劣质香料,熏得她眼前发晕。
借着烛光,她看清了紫袍上干涸的血迹。
她忽然干呕了一声,蓦地就想起赵大人被刀刃刺破胸膛的瞬间。
整整一天,她还是没能将这可怕的一幕从脑海中剔除。
想起来,还是很怕的。
怕得身体止不住地发颤。
檀云秋的脸上浮现出了然的嘲讽笑意。
他伸手,修长手指掐住华玉的下颌,逼迫她仰着脸看着自己。
闻到了什么味道?华玉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她无力地挣扎几下,仍旧被用力桎梏着。
她道:血的味道。
他再次问道:知道我出宫做了什么吗?她回道:大概能猜出来......城内发生持刀杀人的事情,若与王爷无关,王爷不会出去。
但您亲自去了,就说明这件事情是关于您的。
龙虎卫是您手下的精兵,威猛非常人能敌。
龙虎卫一出,那些贼人必定被抓获。
王爷此去,是为了惩除奸恶、除暴安良!檀云秋似乎满意地笑了笑。
我记得,孟娘子曾经对我说过,想要报答我,对吗?华玉心中咯噔一下。
终于要来了吗。
华玉低声回道:我心中感激王爷恩情,永不能忘。
王爷想要我怎样报答,都听您的。
檀云秋唇角勾起,笑了一声。
华玉的下颌被掐得难受。
她左右摆了摆头,问道:王爷可以松开吗?他不为所动。
......那王爷轻些行吗?有些疼。
他的指尖似乎是僵了片刻,而后慢慢地松开。
华玉早已经习惯了檀云秋的阴晴不定。
有时候一句话就能惹得他勃然大怒。
她小心觑一眼男人晦暗难辨的神色,在心中偷偷骂一句神经病。
问了她话,她回答了,他反倒不出声了。
还是得靠自己。
华玉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双臂拢着身体。
这一天早晚要来到的。
她闭上眼睛,慢慢站直了身子。
桶内的水声哗啦一声大响,花瓣瞬间漾开,被水珠夹杂着砸在地面。
水痕湿了大半的地面,连着男人的袍角也被湿透了。
有些冷。
华玉抱紧双臂,睁开眼睛去看面前的男人。
檀云秋看似气定神闲地坐在椅子上。
烛光摇曳,暖黄色的火光将他的面容照亮,殷红的面颊像是天边烧红的云霞。
他眉眼冷淡,先前藏在里面令人畏惧三尺的戾气仿佛被砸在他身上的水珠湿透了,只剩下震惊、无措,还有一丝难言的慌张。
他抓紧扶手。
这就是孟娘子给我的报答吗?华玉没说话。
她低着头,迈出桶去。
走到檀云秋的身边,蹲下身子。
她的手指立马变凉了,勾着他束在腰间的白玉带,解开放在一侧的架子上。
触在手心,檀云秋的胸膛滚烫。
华玉仰着脸问他:这是我唯一能够给王爷的。
华玉腮颊浮现淡淡的桃花粉,眸中清润纯净,映出面前冷冽清俊的男人。
他紧紧合着双唇,视线落在她的脸上。
他似乎,只敢看着她的脸,往下移半寸的勇气都没有。
......不过是一个女子。
......是她主动送上来的,不是吗?檀云秋的右手伸出,捧着华玉的面颊,细细擦拭几下,水珠湿了他的指腹。
他忽然低头,方要触上朱唇。
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步伐。
——王爷,皇上到处找您呢!戛然而止。
檀云秋停在离华玉不过半寸的距离。
阴沉从他面上一闪而过,他直起腰,从架上抓过衣衫扔在华玉身上。
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随后吩咐人将他推出去。
华玉掩在衣衫之下。
脚步声离开。
她忽的,从肺中吐出口长长的气。
比起在檀云秋面前难以遏制的恐惧,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他身上那股令她恶心的臭味。
如今他离开了,她难掩欢喜的心情。
嘴角下意识地就翘了起来。
她拢着散乱的衣衫,站直身子。
平息了好一会儿,唤燕娘替她拿了一身新衣。
出去的时候。
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
一声惊雷响彻天际。
皇宫笼罩在一片沉郁的气氛中。
檀瑾宁向来温和的面上带上几分薄怒。
他从福全手中抢过伞,匆匆迎上檀云秋。
宽大的伞面罩在檀云秋的头上。
皇叔我找了你许久,你去哪里了?随处逛逛。
檀瑾宁信了他的话,旋即愤愤道:高家那个杀千刀的!宜安嫁去,本以为会被好好对待,可是如今竟然害她嚷着要去死!檀云秋的面色瞬间古怪:皇上找我,就为了说这个事?檀瑾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小题大做。
他小心观察皇叔的面容,见他沉着脸,比天际的乌云还要沉冷。
他打了个冷颤,小声道:我知道皇叔事忙,可是这件事情,只有皇叔出面才能解决。
檀云秋没出声。
檀瑾宁知道这是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只有宜安一个妹妹,她到了出嫁的年纪,我本想给她指门好婚事。
太后说高家子不错,宜安也赞成,便促成两人的婚事。
本以为是和美的一件事情,可是皇叔也知道,高国公府因为太后偏爱,在整个盛景城都是横着走的。
连宜安,大周唯一的公主嫁去,却还得伺候高家一家人。
如此也就罢了,可是今日花儿巷伤人一案,高家子竟然也在内!那是个什么地方,谁都清楚!檀云秋嗯了声。
檀瑾宁愤愤道:宜安要与高家子和离,可太后不让。
如今宜安,被罚跪在寿喜宫门外。
求皇叔为她说说情,太后还能听皇叔几句。
檀云秋嗤笑一声:我去为公主求情,求什么?檀瑾宁窒住:自然是......让宜安和离。
檀云秋面色徒然变沉,毫不留情道:我曾说过皇上数遍,莫要妇人之仁。
这是公主的家事,是高家与太后的事,我怎好去插手?他从喉间挤出一声笑:皇上是嫌我与太后的关系,还不够僵是吗!他眉目冷淡,满面写着冷情。
檀瑾宁嗫喏着无话可回。
我劝皇上还是回宫安歇吧!檀云秋转身离开。
他袍子上溅上的雨点越来越多,盖住方才在浴室内的水渍。
他面庞冷硬,带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
旁人是死是活,关他何事?他曾经的所求都破灭,碾碎在尘埃里。
他带着满身血污重新活过来,曾经满盈热血的心早就在油锅里滚过数遍,如今只剩下残骸,凭着恨意不甘才勉强拼凑出原先的模样。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怎么救别人。
......花容公主跪在寿喜宫的台阶下,瓢泼大雨湿透了她的珠钗华服。
母亲曾要我出嫁从夫、孝敬长辈。
女儿不敢说做得很好,可是在高家,但凡公婆有什么吩咐,女儿都一一去做了。
就连高存之想要纳我身边的宫人,我也给他了。
可是他不该羞辱我!他去花儿巷,我忍了,我装作不知道,可是今日他竟然要纳花儿巷的妓、女入门!我是大周的公主,怎能与娼、妓共处一室!还望母亲准我与高存之和离!太后撑着头坐在椅上。
周湘道:外面下雨了。
太后冷笑道:让她跪着,跪到想明白为止!是。
花容公主满面泪珠。
今日高存之在花儿巷被伤,便一口认定此地不安全,非要将那女子带回家中。
她此前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他竟如此羞辱人。
花容公主当即忍不了,进宫求太后做主。
可太后只将高存之召进宫训斥一番,并不允诺花容提的和离之意。
良久,周湘带着宫人出来。
花容扬起泪痕湿透的面容,眼带希冀。
周湘吩咐宫人将花容公主身边的宫人抓起来。
就地按在地上,扬起木板噼啪打在身上。
花容公主怒道:这是做什么?周湘端正仪态,冷淡道:这些人跟在公主身边,非但没有尽到劝慰公主职责,反倒怂恿公主顶撞太后。
公主莫要拦着,他们死了,自然有更好地跟着公主。
花容公主眼底的光慢慢黯淡。
可是我跟......他过不下去了啊......周湘道:公主此话差了。
女诫曾言‘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故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祇,天则罚之’。
公主与驸马的婚事,是太后所指,荣耀是旁人不能比的。
既然驸马有了错处,太后已经训了他,他定不会再提纳妾之事,公主应该大度,让此事就此翻篇。
如此,才是一位好妻子。
花容公主轻笑几声。
从小伴在她身边长大的绿珠、翠禾,还有柏年。
被按在冰凉的地上打着板子。
几人咬着牙一句疼也不喊。
他们都是知道公主心事的人。
......好了,不要打了。
劳烦周姑姑告诉母亲一声,今日是我莽撞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周湘叫停,严肃的面上未见半分笑意:公主明白就好。
太后也是为了您好。
花容道:我知道的。
我心里很感激母亲。
花容公主随周湘进了太后寝宫,在里面待了半晌。
随后寝宫灯熄了,花容从里面出来。
柏年看着公主步伐慢慢走来。
他眼中藏着心疼,等她走近,虚虚伸出胳膊扶一下她踉跄的身子。
公主慢些。
花容朝他笑笑:我无事。
你疼吗?柏年立马站直身子:小人不疼。
花容道:不疼就好。
几人搀扶着她往水榭走去,路上一片泥泞,她忽然呢喃一句:可是我疼呢。
花容公主第二日就回了国公府。
因此此事,太后震怒许久。
她万万没想到,曾经在自己面前乖得像猫儿一样的花容,竟然会提出那样大胆的要求。
周湘道:太后息怒,花容公主一时想差了也是有的。
只是如今皇上后宫新进了许多年轻的女子,若是这些女子中,有不识女德的,只怕会更乱。
周湘曾是英帝时期的教养姑姑。
太后赞同道:皇后那个病秧子,从来不管后宫里的事儿。
我如今年纪大了,心也不似之前那么细了。
花容这件事倒真是给我提了个醒。
前几任后宫,也曾闹过几件腌臜事,那还是在先帝们雨露均沾的时候,咱们现在这个皇上,身体文文弱弱的,几乎不踏入后宫,底下那么多的妃子,难免有差的。
周湘道:奴婢正是此意。
太后即刻便吩咐周湘着手准备讲授女诫的事宜。
在此前,皇后向来不管事,太后也是一心礼佛,很少过问。
如今周湘在后宫里转的频繁了,果真叫她碰上了一件大事。
原是那日天昏,她在西角门拌了一脚。
拾起来一看,竟是一块肚兜。
西角门内,是后宫嫔妃的居住。
西角门外,便是宫中禁军可以踏足的地方。
既然肚兜是在此地捡的。
必定是宫中那个不知羞的小妃子与侍卫苟、合。
周湘将这件事说给太后听,太后果然震怒。
太后怒道:你带着几人,去将后宫妃子给我抓来!周湘忙劝道:太后不可。
如此岂非打草惊蛇,就是真的有什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该销毁得也就全都销毁了。
不若让奴婢趁着夜黑,将宫中嫔妃都搜一遍,如此她们想要藏也就藏不了了。
太后揉几下胀痛的额头。
如此。
就按你说的办。
......燕娘收拾床榻时,在华玉床下发现一条白玉腰带。
燕娘诧异道:这怎么会在姑娘的床下?华玉一看,连忙夺过来。
那日在浴室里,她被热气熏昏了头,做出那等让她每每回想都羞愧得恨不能挖地洞钻进去的事。
虽然事未成,但是留下了摄政王的腰带。
她本是想着拿回来销毁的,结果放在床下就忘记了这件事。
华玉双手捧着:燕娘拿去毁了吧。
到底是男人的东西,出现在我宫里,被人发现就说不清了。
燕娘道:正是呢!奴婢这就去毁了它!二人正在说话间。
忽然听门外传来脚步声。
周姑姑。
华玉诧异。
周湘怎么来了。
她让燕娘将腰带收好,迎了出去。
是太后有什么吩咐吗?华玉低声询问。
她一直很不喜欢跟周湘搭话。
周湘从来都不笑,沉着脸,怪可怕的。
周湘道:奴婢奉太后命令,搜检六宫。
还请孟娘子把你宫里的人都叫出来,莫要让人走露了风声。
否则太后怪罪下来,奴婢也帮不了您。
华玉心中咯噔一下。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开始查宫了呢?她内心慌张,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她要销毁摄政王腰带的时候来了,这下子可怎么办。
她一点头绪都没有,只能盼望着不被搜出来。
华玉有些紧张地站直身子,胸腔砰砰跳得剧烈。
她不敢正眼看周湘的一举一动,只用余光默默觑着。
而后就见周湘从塌底下抽出一截腰带。
华玉的心砰砰跳几下:或许是皇上遗落的......周湘细看腰带几眼,不为所动,冷着脸道:孟娘子跟奴婢走一趟吧!......华玉到了寿喜宫,还未等太后询问就扑倒在她的脚下,小脸哀哀切切道:太后明察,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东西!也不知它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宫中!周湘将查到的腰带递到太后面前。
太后见是孟华玉,早就沉了脸,她用失望的语气道:枉我看重你,你却做出这等不知羞耻的事情!事到如今,不能认。
华玉语气坚定道:我并不知道。
太后质问她:那你说是谁的?华玉还是那句话:我不知道。
太后接过周湘递来的腰带,面色徒然转沉。
这并不是一条普通的腰带,用料、做工都极精细,更令她愤怒的是,其上绣着的云纹,只有摄政王才会用。
为避摄政王名讳,大周朝极少有人会在衣上大肆装饰云纹。
太后道:此条束带上绣的是祥云纹样,五爪金龙腾飞其上,除皇上与亲王外,谁也不能用,且其用的是杭缎,还是极少的天青色,更遑论上面镶嵌的宝玉,贵极富极。
我记得,年前杭州供来几匹天青色绸缎,被皇上系数赐给了摄政王,如此看来......她的语气徒然转怒:你竟还敢欺骗我,那日在赵美人卧房,若不是你与他暗中早有勾结,他怎会帮你?如今腰带在你房中发现,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狡辩!华玉跪在地上,面颊惨白。
她内心的惧意随着太后的话越来越深。
但她面上却不能显露分毫。
她以头碰地,语气哀求。
请太后信我。
我与摄政王并未发生什么。
这是实话。
她没有撒谎。
太后曾经看重我,那是我的福气。
我自进宫来,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一点惹人不快。
皇上温柔体贴,待我和善,我有什么不知足的呢?我并非无宠的人,又作何去勾旁人,岂不是自寻死路?华玉仰着面,泪珠从她眼下滑落。
摄政王的名讳,谁不知道。
那是个杀人不眨眼,豪不怜香惜玉的杀神,且不说我有没有胆子惹他。
只说一点,我的家世太后也清楚,并不显赫,更何况我在宫中籍籍无名,虽有几分相貌,可是在美人如云的后宫,也只勉强入眼罢了。
摄政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看到我呢......他眼中向来无人,我躲还来不及呢。
太后似被说动,垂眸盯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华玉,沉思片刻。
那为何会在你宫中发现?华玉委屈极了的语气:我也不知。
那时候,赵美人还在时,便视我为眼中钉,不惜假孕也要将我从皇上身边铲除。
可我所求,不过是能有几日陪伴皇上便足矣,不敢奢求太多,岂知这样小小的愿望,竟也无法实现。
被人屡次陷害......太后有动摇之意。
但古语有云,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
若孟华玉真的与摄政王有勾结,放过了她,岂不祸乱宫闱?更何况,若此事是真,她便抓住了摄政王的把柄......太后垂眸不语。
周湘替她解惑:龙虎卫的大狱公正严明,若孟娘子经过审问,依然还是这些话,那就是真了。
良久,太后沉默地点点头。
华玉的双肩徒然软下去。
此意,是要自己非死不可了。
作者有话说:明天更新时间恢复本章有小红包!不要替我心疼小钱钱好吗?预收文《家奴》求收藏呀~CP:卑微到极致的忠犬奴仆×仙子般温柔候府小姐(一)碧月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带人将此时躺在死人堆里的李石扒拉出来——少年衣着破烂,浑身染血纵如此,一双眼睛寒光四射,像一头奄奄一息却凶牙毕现的......幼兽(二)碧月柳叶弯眉、艳若桃李,她坐在镜台前梳自己长长的乌黑秀发,铜镜里,李石直挺挺立在身后,面颊羞红,眼若秋波碧月笑着将木梳放到李石僵硬的手中她说:你为我梳(三)李石幼年坎坷,生在人世却如地狱他被卖入侯府,成为最卑贱的奴仆动辄打骂,死了一卷破席扔出去他躺在腥臭的死人堆里,被无边的痛苦与绝望笼罩,却不想这时,竟能得天上神女普渡,救他出苦海(四)李石历经坎坷,浴血新生,终化为帝王身边最锋利的宝剑,京城人人畏他怕他他着官袍、腰挎宝刀,眉若刀裁眼含霜所过之处,无人不恭敬唤他声李爷他于众目睽睽下,低首俯身,半跪于地,用那双握宝刀除奸佞的手,为武阳侯府的大小姐拂去绣鞋上的灰尘小姐微微一笑李石顿时不知所措,目中寒霜尽退,微余惊惶羞涩感谢在2022-03-24 16:48:32~2022-03-27 17:48: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刘安12345 1个;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41344855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柚子永不emo 12瓶;Bai小胖10瓶;音音奶昔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