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2025-03-22 08:18:04

檀云秋初摄国政,便亲手培养了一批勇猛的兵士,经过几年发展壮大,逐渐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龙虎卫。

龙虎卫下分设六所,分掌皇城巡护、监察、冶炼兵器、审讯、教学。

随着龙虎卫壮大,大周原有的军事机构被架空,形同虚设,而隶属于摄政王的龙虎卫,如日中天。

龚成便是龙虎卫下奋武所的将军。

他原是废太子部下,太子死后,他一心一意辅佐檀云秋。

几年之前北境一战,他受重伤,虽调养过来,威风大减,但其半生习武,武术造诣极高,便至龙虎卫教习后生。

广平王一事,闹得沸沸扬扬。

龚成有所耳闻,及至今早匆忙接到命令,要他去女官所居的桐花巷驻守,他深知这是摄政王看重自己,便马不停蹄点兵而来。

龚成高大威猛,腰间挎一把硕大的刀。

他皮肤呈古铜色,右侧脸颊一道狰狞的长疤。

他带兵从桐花巷经过,所过之处皆闭紧大门。

他早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以为意。

他抱着半人高的箱,放在华玉门口。

转身就走。

这时屋门开了一条缝,从中走出位中年妇人,那妇人穿一系青衫,髻上簪朵银花,面庞圆润如珠。

燕娘笑道:军爷留步,我们姑娘有话要说。

龚成知道这里住着的孟姑娘不是普通的女官,而是将来会成为皇妃的女子。

他不好拒绝,便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等着。

随后屋内传出温软的女声:燕娘。

请将军进来吧。

龚成大步跨入,燕娘随后,房门大开。

华玉早已梳妆完毕。

她穿着普通的素袍,面上也只浅浅施了一层粉,瞧着素雅单纯。

睡屋被一层棉帘遮住,她坐在外间的椅子上,随意指着一处地方:将军放在这儿吧。

劳您还要为我跑这一趟了。

她笑盈盈的,真是很好说话的模样。

龚成道:姑娘客气!华玉的眸光在他面上转了几转:敢问龚将军这箱子是哪位贵人赐的?真是叫我受宠若惊。

龚成是檀云秋的部下,但白日煌煌,他总不会明目张胆叫人把东西送来吧?若真是如此,她可真是有口不能辩了!龚成呀了声,道:怪我没说明白!这是皇上赐给姑娘的,说是什么......什么,他顿了顿,忽而大声道:伺候周到!华玉点点头,笑道:叨扰将军这许久,喝碗甜汤再走吧。

龚成还要推辞,燕娘已将汤碗送上,他只得一口饮尽,再三道谢,转身离开。

华玉坐在原处,手肘撑在扶手上,半托着腮颊。

皇上有仙药治疗,身体已无大碍,只是昏昏沉沉的,每日大都在昏睡中,东西肯定不是他赐下的。

让华玉感到意外的是,摄政王竟然会假借皇上的名义将衣物赐给她,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她也有几分关心?否则,怎会顾忌她的死活。

华玉胡乱想了一阵,从椅上起身,蹲在地上。

她掀开箱盖,里面果然装着几件精致华美的衣衫,她一一拿出比量,竟跟自己的身段吻合,分毫不差。

从里面,竟还真翻出一件与皇后赠的一模一样的。

之前那件已被他撕坏。

燕娘见华玉还在看衣裳,便道:今日该姑娘当值了。

华玉应了声,让燕娘将衣物收拾好,她走出去。

迎面碰上提着箱子往外走的同院女官。

华玉问道:你去哪里?女官满面愁容:我可不在这院里待了!满宫里都是守卫,可偏偏咱们这里是龚将军!华玉不解,问她:龚将军怎么了?女官声音低下去道:我听说当年龚将军在战场上,生吃俘虏肉,多瘆人呀!他脸上的刀疤就是被挣扎的俘虏划伤的!我胆子自来小,在这院里多住一天,怕做噩梦,我去西面的院里住了,那里还空着间房。

桐花巷是一条东西的巷子,街边黑瓦泥砖建着一排排低矮房屋。

在这里居住的大都是宫里的女官,但各处宫里有值房,有些女官为了省事,便直接宿在值房,桐花巷反而人少。

华玉住的屋子在东尽头,巷对面是一间无院小屋,此前这里无人居住,如今官兵镇守,自然成了官兵休憩的地方。

二人说话间,龚成挎着显目的大刀进了小屋,透过半开的窗户,他解下腰间大刀,随后一张盘踞伤疤的脸出现在窗上:看我做甚?女官惊地大喊一声提着箱子跑了。

华玉讪讪收回目光,道了句无事,急步去了龙驭殿。

龙驭殿内。

檀瑾宁躺在床上,黄色账幔笼在四周,福全见她来,立时笑道:哎呦姑娘您可算来了!皇上睡着了都喊您名字呢!华玉笑笑没言语。

她接过福全手中的巾帕,问道:给皇上擦身了吗?福全道:正等着姑娘来呢!华玉将帕子浸在温水里,忽而道:摄政王来过吗?福全不解看她: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华玉垂眸,细心拧干帕上的水,软白的指尖捏着帕子,展开又叠成四四方方的一小块。

我怕他。

他在这里我腿软。

福全深有感受:正是呢,我也是这样的。

不过王爷今早上刚来过,皇上病重,眼下朝中上上下下都指着王爷,他是再腾不出时间来这儿的,姑娘且将心放下。

摄政王不来,她自然放心了。

福全与宫人一同,将檀瑾宁侧翻着身。

华玉半跪在床上,用湿帕擦他伤口处的血污。

伤口每日换药,都会浸出血,有时压着亦会渗出,须得时常伺候着。

檀瑾宁清瘦,肤色白,他闭眼躺在床上,唯有胸脯微微起伏。

他的气息向来弱,哪怕醒着,人也是病恹恹的。

华玉轻擦他的伤口,他便颤抖起来,干涩的唇动了动。

疼。

华玉放轻动作。

檀瑾宁双唇嗫喏下,没再喊。

福全在旁笑弯了眼:果然还得靠姑娘呢!昨日是小人在旁伺候,到底不如姑娘细心,若不是怕姑娘累着,您晚间在龙驭殿,皇上也是许的!华玉没接他这话。

她可不愿意住在龙驭殿,再与檀瑾宁发生些什么。

如今服侍他,一是职责,二便是那淡得似抹流云的感激。

到底是上辈子同床共枕的人,见他如此也不忍心。

她本就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华玉暗自想着,抿唇笑笑。

她将檀瑾宁的伤口一周擦了遍,足足换了两盆子水,又伺候他喝完药,累得汗珠连连。

方要去殿外候着,忽见福全打起棉帘,皇后紧接着进入寝殿。

王月兰穿玉色洒金褙子,下着红绸裙,笑盈盈地步入殿内,她髻上簪朵三瓣梅步摇,拉起要行礼的华玉,道:莫要多礼。

你在这儿照顾皇上,解了我的愁绪,我真是感谢你才是。

华玉道:这是奴婢的本分,万不敢要娘娘感谢。

王月兰笑她:你虽以奴婢自称,可心里也明白,孟嫔的位置始终还是你的。

如今皇上受伤,你好生照顾着。

到底顾忌着太后的颜面,过上几月,等先前那件事都忘了,我亲自为你提,怎能让你在奴婢位上,平白受委屈。

王月兰言笑晏晏,语气温柔。

华玉双目湛亮,显而易见的惊喜,那惊喜刚刚冒头,又被她生生压下去。

奴婢待皇上一片衷心,就是做一辈子奴婢也是甘愿的,并不敢奢望再为宫妃。

她言语谦虚,又压抑着难以克制的期待。

王月兰笑笑,将心放下。

华玉貌比天仙,姿态袅袅,但她终究是皇上染指的女子,檀云秋怎会待她真心?王月兰垂眸,眼底失落划过。

或许是一时被她容貌所惑,这才有片刻迷失。

檀云秋到底是顾念着王夫人的,这样的事情若是捅出去,伤了的也有王夫人的心,他必然不会再与孟华玉纠缠。

况且,方才观孟华玉的表现,她似乎对皇上很有情谊。

王月兰道:你好生服侍皇上。

华玉应是。

王月兰离开后,华玉慢慢吐出口气。

王月兰是王家的女儿,又是皇后,到底不能得罪,只能遮掩一时是一时。

只是她走的这一步,似乎步步危机。

可是已然不能回头了。

天很快黑下去,华玉回了桐花巷。

官兵镇守,来往的人影稀疏不少,走到东尽头,几乎碰不到人。

她回屋将衣裳换下来,穿上小衣小裤。

屋内烛火摇曳,华玉坐在镜前拿着小梳子慢慢梳乌鸦鸦的长发。

燕娘往她发上抹桂花香油,淡香漂浮。

燕娘道:姑娘累吗?华玉摇摇头:燕娘怎么问这个。

燕娘道:倒也没什么。

华玉不依她:燕娘怎么跟我还有话藏着?她坐着小椅,仰面。

她面上褪去珠粉,小脸素净。

一双杏眼水汪汪的,似含着说不尽的春情。

她还年轻,怎知人言可畏?燕娘如今无事可做,每日便在桐花巷,有时人言三三两两,全被她听进耳内。

那话难听,实在不能当着华玉的面说出口。

想来也是,她曾是宫妃,却被贬为女官,如今无名无分服侍皇上,说主子也不是说奴婢也不成。

久而久之,总有些心思不正的人在背后编排。

说华玉是狐媚子,勾搭皇上不做正事,又妄图勾搭摄政王,惹得王爷大怒,多亏皇上求情,这才留得性命。

话虽荒唐,却......却也半真半假的。

燕娘笑道:奴婢怎会瞒着姑娘?不过是有些担忧,姑娘年轻,不谙世事,不知男人脾性,得到的总能轻易丢弃。

她声音低下去:王爷如今见姑娘貌美,自然无不可,只是姑娘万万得为以后考虑,倘若失去王爷倚靠,又该如何呢?华玉点点头:燕娘不必多虑,我早有打算。

观皇后态度,对摄政王旧情难忘,二人本就是表兄妹,待摄政王登基,这皇后之位怕也是王家女的。

到时候,摄政王眼里早没了她,她求皇后送她出宫便是,若不能出宫,多存些银钱,安稳度日也成。

华玉笑笑,回转过身,要燕娘继续为她抹头油。

镜中女子笑靥如花,仿若无甚忧虑,她轻眨眼睫,眸光灿若星子。

还真是很好看。

她正自顾自地对镜欣赏。

院外传来车轮声。

......摄政王来了?从前可不见来得这样勤。

华玉站起身,小跑着走到门口,一只手掀着帘子,斜倚在门边,语气难掩欣喜:王爷!檀云秋抬眸,语气沉道:闭眼。

茂竹识趣,立马闭眼。

转身往外走。

华玉见此,像只欢快的小鸟跑来他身边,推着他进了内屋。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更感谢在2022-03-31 00:15:35~2022-04-03 09:13: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1344855 10瓶;早啊5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