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2025-03-22 08:18:04

白日,慈恩殿内。

檀云秋坐在书案后,看着手中文书。

文书是冀州刺史送来。

广平城便在冀州。

信中所言,广平王世子因广平王被抓,怒火冲天,正在各地招揽兵将,准备与大周拼死一战。

广平素来富硕,人口众多。

且广平王皇室出身,投身在广平王府的人不计其数,背后又有北境暗中筹谋挑衅。

若真与大周对抗,虽无战胜的可能,可有战争就有伤亡,到时百姓受苦民不聊生。

檀云秋扫几眼将折子放下。

他端坐在轮椅上,华贵的紫袍裹住他。

他也曾少年热血,一杆枪、一匹马,为大周征战,为百姓谋太平。

可是最终得到的是什么呢?周英帝谋害他,他双腿已残。

世人畏惧他,见他如遇杀神,日日唾骂。

他的满腔热血啊,早已凉透了。

广平王世子不自量力,不惜举全力与他抗衡,自然要让他知晓龙虎卫的厉害。

自檀云秋辅政以来,各地都有讨伐他的声音响起,言他乱臣贼子、又道他窜国乱政,当年龙虎卫尚在初建,如今势头正胜,怎会被他人吓到?檀云秋从慈恩殿出来,日光早已西沉。

整个皇宫笼罩在余日朦胧的暗黄中,他仰面看着昏沉沉的天色。

去了大狱一趟。

再出来,天已经黑透了。

不知不觉间,竟然走到了桐花巷。

华玉亭亭站在门侧,单手掀着门帘,她穿浅青色小衣小裤,衣袖滑下,露出半截玉臂。

她笑盈盈地望着他,连日的疲倦仿佛瞬间消散。

进了内屋,华玉为他奉上热茶。

檀云秋接过,喝完递到她手中。

华玉将茶碗放好。

她安静地待在一侧。

悄悄打量他的神色。

男人的面上似笼着股沉沉的戾气,面色不太好,因此她便有些不太敢说话,说多错多,怕惹到他。

檀云秋道:今早送来的衣裳看过了?华玉朝着他笑道:已经看过了,我都很喜欢。

谢谢王爷。

烛光摇曳勾勒出美人身姿,华玉目光莹莹,乌黑长发散在身后,衬得她肤色似白雪无垢。

她没有像往常见他那样跪在地上,反而拿了绣墩坐着。

她安静得缩成一团,仰面看他,从她身上飘出屡屡淡淡花香。

他见惯了跪在身前的人,或敬畏或惧怕或求饶。

前几次,她亦如是,颤巍巍跪在旁边,如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娇花。

而今日,她竟大胆到问他一句都无,便自行坐下。

檀云秋望着华玉的双目,他从狱中出来,耳边仍回响着广平王临死的惨叫。

衣上染着狱中血气,他眼神淡漠无情。

手却慢慢伸出去,不受控制地落在她的发顶。

华玉瑟缩一下,又慢慢地扬起头,让他整个掌心都落在发顶。

檀云秋垂头,自上而下看面前的女子。

他渐渐从狱中的血雨抽离,景象变成了昨夜那跪在身前的女子,她美目婉转,手若柔荑,动作缓慢又无章法。

真是生熟得可怜又可爱。

忆起昨日,他面上的神情缓和了些,目光仍如寒潭难辨其色,他徐徐道:皇后去龙驭殿,你们说了什么?华玉微怔,嘴角的笑意渐渐有些僵硬。

那落在头顶的掌心,轻柔地顺着她的发前揉到脑后,一下又一下,温柔得让人不禁生出温情。

可他眉眼却疏离寒凉。

他为什么这么问?华玉的腰背挺直,离得他更近了。

她的双眼如同明月,里面慢慢浸出晶莹的水珠,语气一如既往的温软:皇后与王爷是表亲,她关心您,自知道我与您的关系后,她出言劝过。

是我不听劝,一意孤行,害得王爷与我做了不伦之事。

今日皇后前去,我怎敢透露半句?您是摄政王,大周天下皆靠您治理,而我只是一小女子,虽没几分头脑,可到底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华玉柔软白皙的双手落在他的膝盖上,渐渐握住他掩在袖中的双手。

那双大手果如她所料,热得似火炭。

她望进他的眸中,加重语气:王爷来,我尽心服侍。

王爷走,我一个字都不会叫人知道的。

她微微一笑:这样王爷放心了吗?檀云秋沉默着。

他的目光落在华玉面上,良久,他勾了个浅浅的笑。

掌心从她的发顶移开,落在她的腮颊上。

她褪了脂粉,小脸白腻,像剥壳的蛋。

指尖下移,落在她微红的双唇。

他的眸光也凝在那一抹淡红上,指腹忽然烫了下,他慢慢收回,若无其事地收在袖中,随后笑笑:桐花巷有龚将军镇守。

我来,别人不敢多说,甚至一个字也不会透露出去。

华玉静静看着他。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桐花巷里都是他的人,若是他来想要跟她发生些什么,不会有人知道的,但是若在此地之外呢?华玉脊背挺直,搭在膝上的双手慢慢变凉,指尖微微蜷缩。

她的目光毫无意外地撞进他阴冷的眸中。

是告诫、是威胁。

她忽然明白。

摄政王高居云上,而她不过是尘间微草。

他们二人的关系只存在于桐花巷这间小屋中。

这段关系不能跟别人说,只能藏在不见日光的暗处。

她试探道:能得王爷的垂怜,是我的幸事。

我知自己身份卑微,万万不敢再求别的。

您偶尔来这里看我几眼,我就心满意足了。

她的语气谦卑、讨好。

檀云秋似是满意她的回答,他静坐椅上,微微俯身,视线盯在她身上。

他迎着女人泪光点点的眸子,忽而将两手伸出,抱着她的腰提到怀中。

华玉怔怔,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她低声询问:王爷?檀云秋道:最喜欢哪件衣裳?华玉起初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细想,他问的是今早上送来的衣裳。

她沉思片刻。

我给王爷穿上瞧瞧?檀云秋并未拒绝。

华玉试着起身,可是腰间的手并未松开,那双滚热的掌心,隔着薄薄的小衣轻捻慢揉,烫得她脸颊涨红。

王爷把手松开行吗?您这样,我没法走了。

檀云秋没说话,他手上的力度小了。

华玉得以起身。

她走到箱前,将里面的衣裳抱出来。

难道真的要一一试给他看吗?他的脾气古怪,总无缘无故发怒,若无耐心了怎么办?她的视线飞快扫过床上的衣衫,从中找出一件最薄最显目的群衫。

这是一件春装,翠绿洒金衫,海棠百褶齐胸裙。

华玉转身,背对檀云秋。

她咬住唇,掩下心底羞涩,将小衣脱下,小衣轻如蝉翼从她肩头滑落,落在脚下。

烛火摇曳,她如美玉莹白无瑕。

她动作慢,渐渐慌了神。

从未在男子的注视下换衣,她连指尖都是抖的。

只将上衫衣带系好,可裙头的系带却失了冷静。

裙子长且大,她双手提着裙头,无措站着。

女人身子窈窕,勾人心魄。

檀云秋静静看着,唇齿间慢慢溢上股无名的香,这味道有些熟悉,似是她方才坐在腿上时沾染的。

他眸光越来越沉,竟有些贪恋昨晚上的滋味,可面前的女人动作停住。

宽大的裙摆遮住她纤细的腰身,她提着裙头,像个不谙世事的女子,动作越显慌乱。

檀云秋轻扣几下扶手,忽而开口:你转过身。

华玉有些急:可我还没穿好......虽然这样说,她还是听话转身。

她见檀云秋黑眸深深,似藏着笑意,而后他将手伸出,她愣了下,一只手提着裙头,另一只手犹豫着放在他的掌中,抓着他的手走到他跟前。

檀云秋诧异于掌中柔软的小手。

那只手看起来只有他掌心的一半,触感软绵绵的,他的力度不由得放轻。

待她站在面前,松开握着她的手,去拿她裙头上的两条绣着牡丹花的系带。

他的动作并不熟练,却很快系好。

华玉站在他面前,微蹙眉头。

接下来该做什么呢?她不是犹豫的人,一旦决定了什么,哪怕刀山火海也会跳。

她眼睫眨动快些,垂眸盯着檀云秋束着玉冠的发。

他在整理她裙头的花纹,方才系的歪扭些,两边的牡丹花并未对齐,而她则在心中暗自数着。

当她数到四的时候,胸腔砰砰跳动。

她忽而伸出手,握住檀云秋的手腕,他的手那样大,她的小手怎样也合不拢,轻握着,而后将他双手拿下去。

她拽住裙头系带,那根系带丝滑得立马如同流云般散开,脚边很快铺上一层艳丽的绸花。

她坐到轮椅上,小脸依偎着他冰凉的绸袍。

王爷今夜来这里,只是想看我换衣裳吗?可是换衣裳哪有脱掉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