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你在这种年龄你是怎么睡得着的?江渭冰问她。
松瑜听着熟悉的语句, 以为是她本科的大学老师在讲台上训斥最后方座位的同学。
松瑜揉了一下眼睛,才发现是刚才那个男人。
整个小木屋已经很黑,跟外面的天色一样。
只有跳跃的柴火, 和外面打开着的窗送进来的冷风。
火光跳跃在江渭冰的身前,和他那张冷峻好看的脸上。
约莫有一点像是她大学医学院的校草。
不过那时候,松瑜就下定决心,配偶不能找男医生, 医学院的男医生出了名乱搞关系,太过糟糕。
那个,烤野猪吗, 你打的山猪吗?我想吃烤肋排, 可别烤太焦了, 我爱吃甜口的, 松瑜坐在床边上,迷迷糊糊地远程指挥着。
江渭冰心想, 这个女人可太自来熟了。
哪来的野猪?江渭冰问她。
怀疑她睡懵了。
可这种情况,被一个陌生男人的抓了,还能睡得这么沉, 她更大几率不是特务了。
你别凶行不行,我刚睡醒,我哪知道, 你不凑近点让我看看。
……江渭冰坐在了竹编的椅子上, 一边架着铁罐,炖着咕噜咕噜冒泡的兔肉。
一边用削尖的细木穿起来的半边野兔肉,正烤动着。
他取暖, 一边时不时地翻着兔肉。
山里入夜了是真的冷, 松瑜在床上也是抖, 半坐起来,卷着棉被。
我口渴了。
江渭冰像是没听见。
松瑜又遥遥地喊了一声,我口渴了,想喝水。
江渭冰一动不动,铁石心肠:自己下来喝。
松瑜说:我膝盖疼,我动一下,就疼得要命。
江渭冰过了一会儿,才起身,拿水杯给她,只不过转了个方向,把他刚才喝过的水杯一边,对着自己,没喝的一边,朝向松瑜。
松瑜还特讲究地擦了擦杯口,仰头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大口水。
直到把水杯的水全部喝光。
你爹呢,你说你爹会来找你,怎么没见他?松瑜没有好起。
穿书她没学会别的东西,学到的最大本领就是胡扯。
她心想,她不是都说了她娘病成那个样子,她爹都不管,她爹这个点还会留意她丢了吗。
不过事实上,她不是郭德秋女儿,郭德秋是不会来的。
你是不是害怕我爹了?你现在最好烤点好吃的东西给我。
松瑜可会蹬鼻子上眼了。
江渭冰知道她,一,有可能在撒谎,她根本不是女儿,只是听过队长名字。
二,他爹可能根本不管她孤儿寡母的。
又问她,你是甘蔗村的?松瑜听,又来了又来了,又来查户口了。
嘴上轻轻地应付一句:嗯。
你还认识甘蔗村的谁?松瑜想了想,脱口而出:松瑜。
江渭冰一愣,松瑜,这不是他未过门的未婚妻。
……你认识她?松瑜这下内心激动了,终于说出一个你认识的人了,可是原主在原著名声口碑太差了,说出来说不定还招人嫌。
不知道眼前这个,是不是原身老早之前抛弃的备胎。
于是,松瑜便说一半留一半:对啊,甘蔗村谁不认识她。
照你这么说,你跟她很熟咯?不熟,松瑜又说,也不是很疏远啦,我认识她。
到底熟还是不熟?江渭冰听到有人认识他媳妇,便多问了几句。
因为常年在部队,好久没有回家。
平时都是写书信和寄钱回去的。
不过他不知道他未婚妻认不认识字,读不读得懂书信的内容。
你认识松瑜啊?与其被一个劲儿地问,倒不如先发制人,反问回去。
江渭冰一个堂堂军官,哪有被人反问,而且还是他擒获的可疑人员。
我问的是你。
好大的官威。
松瑜心里吐槽。
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不过是个男的,欺负我是个女的,力量没你充足而已,还在这儿问长问短的,江渭冰冷道:你跑山上来干什么?你这个时间不在耕作,来什么山上?我都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相信我。
松瑜还学会了摆烂,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的信任了。
江渭冰问她:你这副样子都是你娘教你的?好猛的女人,完全不像怕的样子。
换做一般人,多少都会惊慌,言语措辞结巴不正常。
怎么了,你看我不顺眼么,松瑜又抱着膝盖,卷着被子,看不顺眼报·警啊。
江渭冰站起来,走过去。
色厉内荏的松瑜有点害怕,往床角缩了缩。
她膝盖有伤,也跑不动了。
站在她床边的江渭冰看她,半带好奇: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不是气焰跋扈吗?松瑜害怕他,转移话题,说:肉,肉都烤,烤好了没,我很饿了,我再不吃点东西,我要晕过去了。
自己下来。
松瑜挪了一下身体,看江渭冰还杵在自己面前,她说:你别挡着我路。
害怕江渭冰。
江渭冰让开一个身体。
松瑜挪动着,先把双腿放下了床,再起来,一瘸一跳地慢慢跳到了柴火旁边。
找了江渭冰刚才坐开的椅子,用极为清缓的动作地挪着腿坐下来。
你坐别的位置去。
你看不见我是伤员?松瑜抬头,温红的火光映着她杏花般的脸,好不标志。
你这种人,能讨得到媳妇吗?江渭冰心想:这个人抢了他位置,还反咬一口。
本来她就不该一个人在山上乱跑的。
现在农村明令禁止不许上山打猎,不许上山砍柴拾柴火。
而且不少果dang撤退留下来在大陆的特务,有的就躲在了深山里。
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松瑜看他好像反驳不过来,更加顺势地道,空长一张小白脸。
小白脸在这个年代是贬义词。
子弟们崇尚当兵,向往飒爽,有力量,硬朗的男人。
一般男性,是瞧不起这种空有外表的男的。
你说什么?江渭冰看她口齿伶俐的,一点都不是像是普通穷人家的女儿。
可能真是郭德秋养骄纵了的女儿。
松瑜又怂了一点:我问,肉都烤熟了吗,又怂,又嘴不饶人,是她没错了。
烤兔肉烤熟了,炖兔耙糊还得一些时间。
江渭冰翻了杂物,找了一个东西,垫着坐。
他从腰部掏出来锋利的刀,把兔肉准备分开两半。
松瑜被这个雪白的锋利刀吓了一跳,看他冷酷的外表,身上硬朗的精神气,这人可能是个猎户,军官又或者是其他身份的人。
你是打猎的吗?江渭冰正在分肉当中,面部线条流畅,冷峻,刚毅,斜垂着的睫毛看上去,还有几分文气。
火光跳动在他脸上。
头也没有抬。
松瑜又问:这是什么肉,哪儿搞来的?江渭冰只回答了这个问:兔肉。
你自己抓的?怎么抓的,松瑜看,这只兔子半边用来了烧烤,还有半边可能在这个用绳子穿过俩孔,吊起来铁罐里煮着。
兔子看起来不大不小,外皮考得焦黑发黄,还冒着油脂。
看见兔肉像是被简单地腌过,因为松瑜看见兔肉和兔皮上,还挂了一点疑似辣椒香料末和被火烤黄了的盐巴。
江渭冰不回答她,专心地拆解兔肉。
你腌过这肉吗,上面好多盐巴,是不是没撒均?松瑜啥也没干,问话也一连串。
江渭冰说:没吃过盐巴烤鱼?什么来的?松瑜不解。
整条鱼外边裹上一大层盐拿去烤。
松瑜摇摇头,看着烤得外酥里嫩的兔肉,甚至还在刀割中,鲜嫩的兔肉流下了汁水。
她也感动得从嘴巴里流出了眼泪。
以往的烧烤,都是烤得干巴巴,一点水分都没有。
这个男的,放现代,是烧烤摊的摊主啊。
空气里还有盐巴香料的味道和兔肉被烤得香喷喷的滋味,真是更催生得松瑜肚子咕咕叫。
你看起来熟门熟路的,烤东西很在行嘛。
松瑜说。
跟他聊熟点,他会不会早点带自己去见警·察。
你要是当个好人,去开个烧烤摊不好么?至于在荒郊野岭劫持她。
你这样不放我离开,到底是想干嘛,松瑜继续说,劝人从良,你看,这年代男女关系很谨慎的,天都黑了,要是被我爹来领一大群人来见了咱俩在这儿,别人还以为是在私会,你被人抓起来关牢里就不好了。
江渭冰抬眼,面色冷峻:你是不是不够饿?松瑜识趣地合紧了嘴巴。
摇摇头。
小声示意:饿得很,饿得很。
江渭冰递来了一块切下来的兔肉。
他是从烤着的整兔肉,从中分了一半,先用匕首割开兔肉和骨头,然后再折断穿过兔肉的树枝,把一半的树枝递了过来。
他分的这1/4,原本是从半边兔肉再一半切下,但是兔的结构让他切起来,看上去还是不大均匀,递给松瑜的这一块小了点,而且兔皮全部被烤焦黑。
松瑜直言地说:我不要这个,我要你手上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