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2025-03-22 08:18:19

清晨, 推开窗户,阵阵热风吹进来,扑打在脸上, 暖暖气流里夹杂着微微清凉。

阳光下,绿意茵茵的树枝蔓叶, 像一个个穿着绿裳儿的天仙子, 在枝头树梢翩翩起舞。

映得洒在地上的光斑, 也跟着摇曳生姿, 像是湖面的波光粼粼。

好看极了。

姜迟嘴角带笑,觉得自出了宫门, 这外面的景致, 哪哪都透着美。

门上传来轻微的剥啄声, 姜迟开门出去, 见到鞠无站在门口。

少年将军褪下盔装铠甲,换上锦衣玉带,俨然一副世家少年儿郎。

被那双眼睛看着, 鞠无瞬间心跳如鼓, 像被烫到了般, 移开目光,支支吾吾道:娘……娘娘……早……安……一张脸红得堪比院子里盛开的月季花儿。

姜迟浅笑道:鞠少将军早安。

站在鞠无身后的陈府医, 看着一向老沉的少将军,竟跟个初遇心上人的毛头小子似的, 手脚慌措。

他轻抚了一把花白的胡子, 上前道:老朽为贵人把脉。

姜迟点点头,坐下, 伸出手腕。

昨夜, 她到鞠府后, 陈府医就为她把过脉,说她胎像不稳,需得静养不能多走动。

又因胎儿月份太小,不好用药,就施了金针。

鞠无已恢复过来了,上前担忧问道:陈府医,娘……贵人的身子怎么样了?陈府医打开金针盒子,道:再施针一月,贵人的胎像,就可稳固了。

施过金针后,送走了陈府医。

鞠无小心提议道:娘娘,您就在府中住着,待到胎像稳固了,臣再送您出城,可好?姜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笑着道:我已不在宫中,这娘娘二字,鞠少将军就不要称呼了。

这时,有仆人匆忙来报:将军,陛下急召。

鞠无脸色突变,猛地一下站起来,焦急地对姜迟道:贵人好好休养,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可好?眼眸中有着祈求。

姜迟一愣,等她回过神来,发现鞠无脸上喜色乍现,整个人神采飞扬。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点头答应了。

转念一想,现下她的身子确实不宜奔波,便也释然了。

鞠无走后,姜迟屏退左右去了内室,突地一阵清风刮过,暗七出现在了屋内。

现下情景怎么样?先前她派了暗七去打探消息。

禀娘娘,陛下昨夜昏厥了,今早醒来后,就加大了搜寻力度,不但有禁卫军,还有长安守卫军在暗地里,就连皇家暗卫队也动了。

姜迟皱眉问道:如今这情形,我们可还有把握出去?暗七摇头,道:属下觉得,娘娘留在鞠府乃为上策。

鞠将军是禁卫军头领,有他在,禁卫军跟长安守卫军不会搜到这里。

至于皇家暗卫队,属下熟悉他们的行事方法,短时间内无需担忧。

而且娘娘的身体,不适宜颠簸。

姜迟沉思片刻:知道了,我会考虑的。

便让暗七先退下了。

另一边,养居殿内朱讫正大发雷霆,搜寻皇宫的内廷卫,结果只抓到了一个小毛贼,此时正在被尚刑司关在天牢严刑拷问。

而,他以为手到擒来的姜迟,却似凭空消失了般。

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有暗七护卫,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踪迹全无。

朱讫雷霆大怒,杀了昨日养居殿侍候的一众宫婢太监,又发作了禁卫军长安守卫等一干人。

整个皇宫上下人心惶惶。

朱讫坐在御案前,脸色阴沉剑眉紧锁,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阿迟……朱讫在心里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心里竟像吃了蜜糖般泛着丝丝甜意。

然而那甜还未蔓开,就骤然变得苦涩难忍。

那涩转瞬间就散开了,就连嘴里都是苦的。

朱讫烦躁得很,一把端起瓷杯里茶,也不在乎这茶是昨夜的冷茶,一口喝了。

然而这上好的螺春茶,却再没了清香怡人,苦涩更甚。

砰!朱讫狠狠地将瓷杯掷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瓷杯碎成数道碎片,未饮尽的水渍飞溅出来,洒在地上,流下数滴斑驳的深色。

殿内侍候的宫人,惶恐地跪伏在地,身子抖瑟犹如秋风中的残叶,恨不能就此昏厥过去。

一声暴喝:都滚出去!宫人们犹如新生,大气都不敢喘,悄声将瓷杯碎片打扫干净,快步退出去了,生怕走得慢了,丢了性命。

殿中轻风微拂,一个人影骤然出现在殿中。

朱讫眼眸都不抬一下,只问道:可有查到暗七的下落?暗一摇头:暗七熟悉暗卫队的行事,要查到他,要费些时日。

朱讫暴喝,抓起御桌上的砚台,狠狠朝暗一砸去:都是一群饭桶,朕要你们何用!砚台砸在暗一额头,漆黑的墨汁混合着鲜红的血,流下来。

暗一不敢呼痛,更不敢拭擦,只惶惶跪下:陛下恕罪。

突,想到一事,道:属下等查到鞠将军,昨儿夜里,带回了一名女子。

带回了一名女子?这个时候,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怀疑。

朱讫眼眸微眯,里面翻涌着让人心惊的暴虐:传鞠无!不,朕亲自去。

说罢嘴角勾起一个冷笑,直起身,拂了拂袖袍上不存在的灰尘。

到宫门口,刚巧碰上匆忙而来的鞠无。

朱讫笑道,眼眸中却不见一丝笑意:鞠爱卿来得正好,朕正巧要去你府上,转转。

说完,鹰目紧锁在鞠无脸上,不放过一丝一毫。

鞠无心脏突地一跳,眼眸中骤然出现一丝慌乱,他飞快地垂下眼帘,对着朱讫一拜:是。

朱讫仍笑着,只是眸底冰冷:听说,爱卿昨儿得了一美人。

是何等姿色?让爱卿金屋藏娇,朕实在好奇呢。

鞠无袖中手指大抖,他狠狠攒紧拳头。

知陛下是在试探他,即使心中又急又焦,却不敢表露分毫。

陛下说笑了,是臣的表妹,来长安不久,溜出去玩,被臣抓了个正着。

朱讫剑眉一挑:哦?你这表妹颜色几何?是你的心上人吧?鞠无不由自主想到刚才在门口碰到姜迟的情景,一袭素色裙衫勾画出她婀娜身姿,乌黑长发如瀑垂下,衬得那张绝美的小脸,更加小巧精致。

特别是那水灵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乌黑的眸子,清澈见底,似乎那里面藏有一个满满的他。

鞠无心尖微微一颤,随即一抹红霞悄然爬上俊脸。

朱讫将鞠无的变化都看在了眼里,他袖中拳头微微握紧,笑道:看爱卿这神情,你那表妹定是人间绝色,朕可是迫不及待了呢。

鞠无跟在御驾旁,眼看着距离鞠府越来越近,一颗心七上八下。

他焦急地目光四处瞄,期望能看到得紧的人,能将皇帝要到府上的信儿传到。

这样娘娘就能早些躲藏起来。

然而,直到御驾到了鞠府,鞠无也没瞧见一个熟人。

他知是陛下提前清了道,而且为防着他,弃了禁卫军,用的全是从上林苑调来的羽林郎。

朱讫使了个眼色,几队羽林郎将鞠府,团团包围住。

这时,一名羽林郎上前,在朱讫耳边低语几句。

在他来前,暗一已带着暗卫队,将鞠府摸了一遍。

朱讫眸中微微一动,下了御驾,不待鞠无指引,就直奔鞠府主院方向——姜迟居住的那个院子。

鞠无面色大变,慌忙跟上去。

陛下,府中甚乱,恐惊扰了陛下。

臣新制了一把弓箭,陛下要不要去骑射场试试?想着,将陛下引到别处,他好吩咐人去安置好娘娘。

朱讫冷目横来:鞠爱卿府上,可是有什么是朕见不得的?鞠无慌忙跪下请罪:臣惶恐。

朱讫看都不看鞠无一眼,大步往前走。

鞠无心中焦急万分,却无他法,只得起身,默默跟上去。

踏进主院,朱讫闻得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熟悉香味,他心间突地一酥。

是她!她就在这里!一股巨大的喜悦蔓上心头。

朱讫步子不自觉加快,然而,在看到屋中立着的人时,呆住了。

随后,一阵惊骇之色涌上来,他脸色大变,急步冲过去狠狠拽住那人的手腕。

说!她在哪儿?!那被他攒住手的美人,惊慌失措:我……这里只有我一人啊。

转眸见到随后进来的鞠无,哭着求救:表哥……表哥……表哥?朱讫转头看向鞠无。

鞠无微不可察地愣了下,走到那美人身边,对着朱讫道:禀陛下,此乃臣的表妹,徐鸳。

徐鸳?朱讫眼眸一闪,厉声喝问道:此处,除了你,还有谁?徐鸳骇得小脸煞白,小声抽泣着道:此……此处只有……只有我一人。

朱讫不信,让羽林郎将主院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此处除了徐鸳,就是些侍候的仆人。

羽林郎询问了其中一个仆人。

得到的是,徐鸳一直住在此。

真的不是她吗?为何他刚闻到了那股她身上独有的香味。

朱讫重又走到门口,那是是而非的香味再度飘来。

他心尖突跳,循目看去,窗子处,一株艳红的玫瑰开得正好。

朱讫看着那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儿,不由又想到了姜迟,那个美得比玫瑰花儿还娇美的女人。

她去了哪里?怎么他寻遍了长安城都寻不到她踪迹。

难道,她已出了长安城吗?朱讫黑沉的鹰目闪过一丝慌乱。

陛下喜欢玫瑰花?鞠无问。

她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定要把她抓回来!朱讫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走过去将那开得正艳的玫瑰花儿,折断了,握在手里,悠闲地转着。

一语双关道:玫瑰花娇气,也唯有朕的御花园,才养得活。

鞠无听出了朱讫话中含义,知他是在警告自己,低头道:是。

朱讫哈哈一笑,扫了眼屋中的徐鸳,拍拍鞠无的肩膀:如此佳丽,可不好错失。

朕今日就为你们赐婚。

鞠无默了一瞬,低头跪下谢恩:谢陛下。

朱讫转身往外走,突地似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道:朕记得,似乎赐给了你一个丫头,她人呢?◉ 52、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