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2025-03-22 08:18:29

◎我算个男人啊……◎棠荷苑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 临走的那夜仓促,书案上还留有摊开了一半的诗集。

芙蕖不在时,竹安和吉照就窝在棠荷苑里过自己的小日子, 她们从扬州而来, 进了谢府, 自此似乎脱离了那些刀光剑影笼罩下的日子,曾经最奢侈的几米阳光, 成了不过寻常的存在,她们整个人, 几乎从身到心都变得懒怠了起来。

假如芙蕖能一直如此安稳呆在谢府里, 她们的日子便能看到几十年以后, 日复一日的安宁琐碎。

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们都这么想。

芙蕖沐浴攒了满身的花香,靠在床头,半眯着眼睛,将睡未睡, 她在等谢慈回府, 等了快一个白日的光景, 从晨光熹微道暮色四合, 也不知外面什么情况, 谢慈始终没有信回来。

她困了,自行用了些点心, 决意不再傻等,躺在衾上,和衣歇了过去。

再晚些,谢府里掌灯时分。

芙蕖耳尖, 恍惚中听见院子外面有客, 立即清醒过来, 听清了几句,是苏小姐。

苏慎浓一早就知道他们回府了,刻意留了一整天好让她休息,直到晚间才来拜访。

守在外面的是吉照,知晓芙蕖已经歇了,正打算请回苏慎浓,竹安忽然开门,道:姑娘醒了,请苏小姐里面说话。

苏慎浓:你们这一趟走了好久啊。

芙蕖将屋内的灯点得亮堂,说:当时走得急促,未来及向苏小姐交代一二。

苏慎浓很善解人意:想必定是谢大人有要事办,不方便透露风声。

自小良好教养下浸出来的气度,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觉赏心悦目。

苏慎浓道:你走之前的那几天,曾经拜托过我一件事。

芙蕖笑了:是。

她答应苏慎浓帮她想办法,顺口提了一个条件,她要苏慎浓呆在谢太妃的身边,多加留意她的动向。

女人和女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不必歃血,更不必宣之于口。

眼神便能表达出意图,一点头便是心照不宣的承诺。

苏慎浓道:如你所料,确实有异样,每逢五逢十,太妃都会收到外面的来信,不是信鸽,信鸽不敢进府,谢大人养的那些乌鸦好像是经过了专门的教导,见了信鸽就往死里打,是二门上的一个仆从,会借各种脂粉盒子或者香料,将其递进小佛堂。

芙蕖心里琢磨着,问:你不知内容?苏慎浓道:我能做的就到这了,其余无从得知。

谢慈养的乌鸦见了信鸽就往死里打……这倒是芙蕖以前从未注意过的。

芙蕖早就猜到,谢慈将谢太妃迎回府里,表面上是手足相亲,内里却打着牵制的算盘。

谢太妃在谢府里,等于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消息。

但她到底在跟谁通信呢。

苏慎浓与芙蕖坐在一处,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前院里在某个瞬间忽然热闹了起来,她们便知,是谢慈回府了。

苏慎浓半点不留恋,说告辞便走,芙蕖起身送了她到廊庭外,又叫吉照跟一程,她自己往前院走了几步,打听到谢慈进了书房,便在垂花门下倚着,不消片刻,书房里伺候的人果然来请她了。

谢慈现在的确忙,也急。

下个月调任的那些官员便要进京了,吏部尚未做出决断,让他们填哪里的缺。

他们那些人狗苟蝇营,从来只看阿谀奉承的本事,谁呈上来的银钱多,谁就能捞个位高权重的位置。

谢慈早盯着这一批人了,精细挑的基本都是大才,且刻意剔出了一些心术不正之人,算是从根本上,绝了可能引入燕京的祸患。

他现在急着要做的,便是借陈王一案,尽可能多拔几个萝卜,把他们的坑提早让出来,免得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兵部尚书不必说,两年前在北境杀民冒功,行贿买官,证据确凿,此时早已革职查办,自有明镜司会主张料理他。

谢慈目光总是逡巡在刑部的那条街上。

他很想把刑部给换了。

但刑部的那些人虽然讨厌,但却找不出什么大错,此时动他们不是明智之举,反而会引得众怒,皇上如今仍权势尚未收拢回手中,想办谁,想杀谁,还是要师出有名才好。

芙蕖推门进来时,又见他背对着门口,撑在桌案上,不知在钻研什么东西。

她没有立刻上去打探,而是把方才苏慎浓的话原原本本交代了一通。

谁知,谢慈后背猛地一僵,骤然转身,目光里泄出了几分毫不遮掩的锋芒:苏小姐独身一人往后院去了?芙蕖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答道:我让吉照跟着呢。

谢慈的胸口缓缓起伏,似是松了口气。

芙蕖皱眉,疑问压在心里,还没说出来,便听外面吉照几乎是用闯的奔到了书房门口,叩了三下门,压低声音回禀:主子,苏小姐方才途径后院莲池的时候,遭下人暗害,恶意推她进湖水中。

芙蕖神色顿时慌了,开门,急问:苏小姐如今怎样了?吉照似是没想到芙蕖再次,面上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道:有属下在,不会让苏小姐出事。

谢慈从后面走出来,问:人呢?吉照道:安置在她自己的房间里,请了郎中诊治,主子放心,属下加派了人手守着。

芙蕖:谁动的手?吉照:二门上的一个小厮,属下的眼睛绝不会看错。

芙蕖做事从来留三分,虽然命吉照一路跟随,却也只叫她暗中悄悄护着。

所以,无意中竟然正好撞上门一桩阴谋。

芙蕖转身望着谢慈,道:我去瞧瞧苏小姐。

谢慈提了灯,言简意赅道:一起。

走在路上,芙蕖始终想不通。

林深夜静,谢慈幽幽叹息。

他今天叹得有些多了,芙蕖单这一会功夫就听见了两回。

谢慈开口道:我姐姐那个人,不会轻易露马脚的,苏小姐在她面前还是嫩……诱饵是故意用来引鱼上钩的,苏小姐万不该今晚就急着来见你。

一语点醒梦中人。

芙蕖只觉得喉口发闷:……是我害了她。

她作甚非要把苏小姐拉下水呢。

谢慈道:苏小姐早就在局中,我姐姐想要用谁,从来不把对方当成人看,你要和她斗,千万别念什么人情旧意,已经走到了这个份上,最终结局,只能是个不死不休。

他最后一句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到了苏小姐的院子里。

她的房间仍紧挨着谢太妃的小佛堂。

芙蕖和谢慈到的时候,谢太妃竟早已在里面了,隔着一扇门,芙蕖便听到谢太妃温吞道:苏小姐,别怕,有本宫在呢,谁也伤不了你……你好好想想,看清楚推你那人长什么模样了么?我站在楼阁上远远瞧见了一二,怎么觉得是个女的?苏小姐,你说实话!这哪里是安慰,根本就是逼问。

不,是在墙强迫她指鹿为马。

谢慈走在前面,一掌推开了门。

咣当——夜里的风顺势灌了进去。

端坐于床榻前的谢太妃,转头一见谢慈,忽然柔柔地笑了:你回来啦?苏慎浓拥着被子,躲在床榻上,芙蕖一双眼睛打量她浑身,一头乌发散在肩上,但并未湿透,只有发梢沾了些水。

还好……芙蕖此刻也松了口气。

谢慈的面色森冷:我倒是从未料见,谢府的后院竟然还会发生这种腌臜事?谢太妃起身,在苏慎浓的榻前转悠了一圈,道:是啊,苏小姐在谢府中住的好好的,今日你一回府,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弟弟你还是想象,该怎么向苏家交代吧。

她在深宫里淬炼多年的气势说拿捏就拿捏:苏小姐,好好想想,到底推你的人是谁?苏慎浓苍白着一张脸,对上芙蕖的目光。

芙蕖看清其中的无助。

苏慎浓在求救,但她无法开口。

芙蕖的目光掠过谢太妃,紧紧地盯着苏慎浓,道:苏小姐骤然受惊,需要休息,想必从小娇生惯养的姑娘受不得这般刺激,一时神志不清疯言疯语也是有的,对吧。

这几乎不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苏慎浓望着她愣了片刻,目光游离的投在谢太妃的身上,忽然双手抱住耳朵,豁出去般的,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谢太妃倏地转身,发上簪的金步摇甩出剧烈的弧度,她对着芙蕖眯起眼:一个奴才,什么时候府里有你说话的份了?芙蕖丝毫不惧,傍在谢慈的身侧,手指着自己的脚下,道:这个地方叫谢府,谢家的主子说可以,我就是可以。

谢太妃一生起落,沦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任何色厉内荏的嚣张和挑衅都无法真正戳她的痛处。

但是,芙蕖做到了。

谢太妃几步上前逼近:你说谁是谢家的主子——本宫是父亲原配嫡出的长女,哪怕嫁人了生子了,本宫都是谢府根上的主子,将来谢府的祠堂里,必须供着本宫的牌位,这是父亲生前便许我的……继室肚子里生出的小鬼,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谢慈抱袖站在一侧,听见最后那句话的同时,正对上谢太妃阴狠扫过来的眼神。

他笑了笑,道:我算个男人啊……谢侯费尽心思也想弄到手的谢家唯一男丁,倘若他有半分仁孝之心,现在或许还能与谢太妃和解几分,可惜他没有。

他绕着谢太妃转了一圈,不紧不慢道:你的牌位想进祠堂,完全可以,随时都可以。

我和你不一样,我才不进祠堂呢,我要活着站在祠堂里,等把你们一个个都送走之后,再一把火烧了你们家的祠堂,你到了地底下,见到父亲,记得和他说,你们谢家要永远绝后了。

作者有话说:—双重生,HE—上一世,从侯府庶女,到母仪天下,傅蓉微一生苦难多磨,但也格外波澜壮阔,她醉心权势,几乎做到了断情绝爱。

不料,最终却情愿为一个男人绝了自己的生路。

他是镇北营少帅,姜煦。

那日,他率轻骑两千,餐风茹雪,入京勤王。

傅蓉微颈上架着刀,立在高高的城楼上瞧了他一眼,那是她此生从未见过的意气和风华。

叛军要姜煦一命换一命,他死,她活。

傅蓉微迎着他赤城热烈的目光,抢在他自刎的动作之前,攥住了叛军的刀,一把插进了自己的颈脉里。

——如果有来世,我想像你一样,活得肆意而热烈。

******沙雕分割线*******重生刚睁眼时……傅蓉微:重来一世,我不想进宫当皇妃了。

姜良夜:不,你想,您最想宠冠六宫了。

宫中小选在即时……傅蓉微:我得想办法给自己制造点麻烦,千万别再沾着宫里那滩浑水。

姜良夜:臣必竭尽全力为娘娘荡平前路,保您顺顺当当宠冠六宫。

成功虎口脱险后……傅蓉微:真心想嫁个寻常人和满一生,真心的,真心的!姜良夜:娘娘必有苦衷,臣愿意做这个冤大头,守礼守节,保娘娘名节无失,以完璧之身宠冠六宫。

傅蓉微生无可恋。

说到做到姜良夜,若干年后当真保傅蓉微以完璧之身宠冠了六宫,册封那夜,傅蓉微拍着她的皇后册宝,感慨万千——果然啊,权势才是她的正缘,兜兜转转,哪怕这辈子换了个丈夫,皇后宝座依然是她的囊中之物。

既如此,也不必执著爱不爱了。

椒房恩宠册封夜里,新帝奉上了真心奉上了权势,却换来一个独立中宵的下场,赔了夫人又折权,榆木脑袋瓜子想破了天,也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傅蓉微望着他直叹气,眼睛里盈满了上辈子从未有过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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