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2025-03-22 08:18:29

◎梳理◎芙蕖这一切心意的起始并非因为爱。

养一株花, 要经过漫长栽种等待的过程,才能等到花开的那天。

芙蕖开窍时,已经离开谢慈很多年, 她便是独自一人, 守着那颗尚未破土的种子, 在漫长的岁月中,懵懵懂懂的体味到了那种难以言明的心动和干净, 像酿酒一样,将其珍藏在心底, 越搁置越醇厚。

她无师自通了爱屋及乌的道理。

等到真正重逢的那一日, 芙蕖早已略过了狠狠爱他的步骤, 而是直接张开了心胸拥抱他的所爱。

你归于山河,我归于你。

谢慈动手摸到了她颈上的伤疤,说:即使你用血和命做要药引,解了我身上的凤髓, 我也未必会如你所愿, 活得长久。

芙蕖心头沉甸甸的压着一桩心事, 是她的第一要事, 是凤髓的解蛊之法。

虽然她不经常挂在嘴边, 但彼此都明白在心里。

芙蕖摸上他的脸,恨得用力捏了一把:即使你明天就去死, 也得先把蛊解了。

那是我的毕生所愿,办不成不瞑目,你若不肯遂我的愿,将来下十八层地狱, 我也跟着你, 死跟你, 跟死了你。

松开手,谢慈脸侧被她使坏捏过的皮肉浮出了血沙一样的颜色。

假面贴了多日,果然令他的皮肤脆弱了许多。

芙蕖皱眉想凑上去瞧,却因为无意中靠得太近,惹得谢慈转身避开了。

芙蕖解下自己裙衫上一块玉扣,冰冰凉凉的递给他贴在脸上。

苏戎桂进到朝晖殿叩拜皇上的声音一清二楚的传了进来,谢慈和芙蕖默契的都安静下来。

——陛下圣躬安,犬子身无功名,无颜进宫面圣,他自以为办砸了陛下交代的事,正于家中祠堂自省,等候陛下发落。

苏戎桂说这话时,心里正打鼓,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臊眉搭眼的回家,说没留意看好人,一不小心把人给逼死了。

苏戎桂当时就觉得不可能,到底还是老狐狸心思精明。

他从儿子的口中了解了芙蕖的身份来处,觉得此人辗转活下来是颇费了一番心力,既然能诈死一回,难保不会有第二回。

果然,他上车时见到的芙蕖虽然虚弱,但却是活的。

皇上扶了苏戎桂起身,道:苏卿多虑,三公子将事情办的很好,朕很满意。

苏戎桂不解地问:臣愚钝,不知皇上为何忽然起意,要将那个女人接进宫……难道是为了辖制谢慈的软肋?谢慈踢了个蒲团在芙蕖身边坐下,背靠在身后的案几上,在芙蕖耳侧笑了,轻声道:老匹夫敢妄自揣摩圣意,若换了我是皇上,一定先拖出去狠狠打顿板子。

芙蕖目光流转,仰视着他的眼睛:你们何至于那么大怨恨?就为那一纸先帝的遗诏?谢慈眼尾扫下来,迎着他的目光,道:恨和爱都是一样浓烈刻骨的情感,他还不配我正眼看,瞧他不顺眼而已。

皇上凭借着一张年轻天真的面孔,装傻充愣实在一绝。

几句话糊弄走了苏戎桂,忙往后面来找人。

谢慈已经扯了皇上书案上的一□□纸,蘸了墨水正在画什么东西。

芙蕖见了皇帝心情复杂的见了礼,皇上的双手拧住了袍子的两侧,一卷又松了。

芙蕖皱了眉。

谢慈搁下笔,顺势挽下袖子,道:说说你在苏府里到底发现了什么,惹得苏三急了,迫不及待收拾你?芙蕖说:倒没有什么特别紧要的东西,是苏三为人谨慎,一见到我便觉得十分不安。

皇帝坐在案前,潇洒地摆开袖子:苏三他向来是个缜密的人。

他探头望向谢慈压在案上的纸,问道:先生画的什么?芙蕖早看到纸上是幅人像。

是个妙龄女子。

谢慈仓促间三两笔,已经画出了七分神韵。

他说:姚氏铁了心要结苏家的这门亲,但她的女儿才十一岁,现了身定然要露馅,所以姚氏有个打算——李代桃僵。

谢慈在白府真是没白呆,凭本事查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芙蕖听到李代桃僵四个字,心情复杂。

谢慈继续道:姚氏已经遣心腹回扬州老家走一趟,接一个女孩到燕京,我的人快他们一步,已经查到了那女孩的来历。

芙蕖指着画纸:她便是这模样?谢慈:从他们传回来的画像上看,尚还算容貌清秀,仔细观察的话,还能找出几分与白合存的相似之处……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白家小姐对外宣称是原配夫人留下的女儿,理应是十六岁的年纪,但现实却是姚氏亲生的,十一岁的女娃娃。

那么,本该存在于白家,出自原配肚子里的长女,竟平白消失了?芙蕖面目平静道:是啊,像是世上从来没有存在过此人一样。

谢慈摇了摇头:世上当然存在过,只是白家抹去了她的痕迹而已……你说姚氏到扬州接回来的这位‘假货’是从什么时候备下的?芙蕖听明白了他的猜测,心道,这回你可错了。

别说姚氏是去接回一个眉目与白合存有几分相似的人,就算是长相一模一样,也不可能是真正的白家长女。

谢慈为人最清醒理智的一点是,从不盲目自信。

在铁证之前,任何猜测,都只是猜测而已。

哪怕前因后果能做到环环相扣天衣无缝,他也不会直接盖棺定论,而是始终留一线怀疑或推翻的可能。

他提了一句自己的猜测,却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很快便滑了过去。

他说:两天前驸马派人给我送信,那位从白府挟持出来的婆子开□□代了。

是那天晚上吉照顺手逮出来的刘嬷嬷。

她服侍了白家那么多年,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满满一肚子,可以慢慢审。

芙蕖问:她有说什么有用的东西?谢慈道:三件事。

其一,那位真正的白府长女,是当年姚氏授意她仍在大街上,给人贩子拐走的。

其二,如今这位白小姐是姚氏的亲生女儿,但不是白合存的骨血,其生父身份不详,我已经派人详查了。

其三,有点诡异的一件事,根据刘婆子的交代,姚氏在生下女儿之前,有着和那个小怪物一样的怪癖,正常人的食物不能滋养她的生命,她需要时不时的饮用鲜血,才能维持健康的状态……但是,自从她生下女儿的那一刻,所有诡异的症状便从她身上消失了。

而白小姐继承了姚氏的一切,从出生那天起,就是个喝血的小怪物。

芙蕖前半辈子见过听过的怪事太多了,陡然一听这样的奇闻,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是,只是惊呆了一瞬,很快接受了,在心中慢慢推演出自己的猜测。

——生下女儿,症状便消失了?但是女儿继承了母体的一切习性?家族传承?姚氏在生下白小姐的那一刻,摆脱了缠身的苦厄,那当初姚氏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一切?难道是姚氏的母体传给她的?谢慈点点头,很是赞许道:你的想法倒是有理有据。

皇帝起初还跃跃欲试,想要插进来一起聊几句,现在已经完全听呆了,安静的坐在案前,听着他们讲热闹。

芙蕖站起身焦躁的走了几步,试图将线索拼成一个闭合的圆。

——可姚氏一定要和苏三结亲的目的是什么?会与这件事有关吗?谢慈:一定有关。

芙蕖脚步一停:何以如此笃定?谢慈道:白小姐亲口告诉我,她很快便可以像正常姑娘那样,出门游玩踏青,见识外面的山川河海,交很多的朋友,离开鲜血的浇灌。

芙蕖重复其中的关键二字:很快……白家近在眼前的很快便是与苏家的亲事了。

芙蕖忽然泄气。

谢慈已经在短短几日内,从一片乱局中抓住了白府最致命的弱点,牵扯出了真相一角。

而她在苏府中,与他相呼应,却没有查出一星半点可以与之对接上的线索。

太可惜,太没用了。

谢慈明确地问道:我现在想要知道,苏府苏三身上,到底藏着什么,能让姚氏笃定一定能解她母女俩目前的困局。

芙蕖给不了他答案。

谢慈顿了顿:也无妨,急不得,你且说说你在苏府中的发现吧。

芙蕖道:我只粗略的打听到了苏三公子的身世——他的生母,出身南秦。

她将从苏慎浓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向谢慈做了转述。

谢慈静静的听完,道:宫中往事我知道的甚少,皇上,您对此知情么?只见皇上的表情比刚才还要更迷惑了,糊里糊涂道:朕怎么从不知道下父皇还有位从南秦进献的美人。

谢慈:皇上当年更是年幼,不晓得这些事是正常的。

宫中有资历老的人,您传唤来一问即可。

他就差指名道姓赵德喜了。

赵德喜身为皇上的亲信,正光明正大一字不落的听热闹的,忽然经谢慈这么一点,堂中几个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齐齐盯过来。

赵德喜当场膝盖发软,虾着站到皇上面前,道:陛下想问当年的旧事,奴才倒是知情,只是时间久了,奴才岁数越大,记性越混沌,您容奴才仔细忆一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