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2025-03-22 08:18:36

那天晚上,沈雁笙回到家,发现陆景策还没回来。

她有点累,坐到沙发上,抱起旁边的靠枕,垂着眼睛发呆。

萍姨给她倒水过来,关切地问道:小姐,累了吗?要不要洗个热水澡?沈雁笙摇摇头。

呆了半晌,她忽然想到件事,抬头问:对了萍姨,陆景策是四月初七的生日吗?萍姨闻言笑着回道:是啊,就是明天了。

陆景策和沈雁笙这几天的冷战,萍姨也看在眼里。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沈雁笙很有好感,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您别怪我多嘴。

就陆总这个条件,多少女人挤破了脑袋都想跟。

我说句实在话,陆总对您够好了,我在陆家这么多年,还没见哪个女人让陆总这样上心的。

萍姨是真挺喜欢沈雁笙的,不想看她这么快就失宠,说:小姐,要我说,您也是够端着的。

那晚当着那么多佣人的面对陆总那样冷淡,您让陆总的面子往哪儿搁?这男人啊,对你再好,那也是有限度的。

您端过了头,这男人一旦失去了耐性,随时都能撂下。

何况陆总这条件,外头多少女人虎视眈眈。

说着,又给沈雁笙出主意,说:不过这事儿要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您就给陆总道个歉,说几句好听的,兴许就过了。

沈雁笙倒不怕陆景策撂下她,她和陆景策的关系,本来也不可能长久。

她如今只是觉得良心不安,总觉得欠了陆景策。

她不自觉地微微蹙眉,说:现在也不是我不想给他道歉,他压根不回来,我就是想跟他道歉,说两句话好话也没有机会。

萍姨想了想,说:对了,明天是陆总的生日。

按照往年的惯例,他应该会上南山给老太太上香。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抬头看向萍姨,南山?是啊。

萍姨道:老太太生前就住在南山,自打前些年过世以后,陆总就不怎么过生日,每年生日的时候会独自上南山待一天。

沈雁笙想了下,问:您能把地址写给我吗?当然,您等我一下。

萍姨说着就转身去找纸笔。

*第二天是个周六,沈雁笙一早就开车出门,按照萍姨给她的地址开车前往南山。

南山距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山上建筑物不多,只有十几栋别墅,是专门修来给有钱人闲着没事上山度假的。

南山最有名的反倒是南塔寺,传闻这寺庙灵验,常年香火鼎盛。

沈雁笙早早出门,抵达南山的时候还不到八点。

她把车开到萍姨给她的地址门口,独立的别墅,院子里有佣人在扫地。

山间的清晨安静得能听见许多鸟叫声,沈雁笙停好车,下车走到铁栅门门口。

许是因为她站在门口朝里张望,扫地的佣人朝她走过来,询问道:你找谁?沈雁笙礼貌地笑了笑,说:我找陆景策,他在吗?佣人看她的眼神带了几分打量,许是也不敢随便放人进去,又问:你是?我叫沈雁笙,陆景策在吗?佣人想了下,说:在的,您稍等,我先通报一声。

沈雁笙点下头,便站在门口等。

佣人进屋去时,陆景策刚从楼上下来,臂弯搭着外套,是正要出门的样子。

佣人站在门口,看着陆景策说:陆总,外面有位沈小姐找您。

陆景策闻言略微挑了下眉,目光越过佣人朝院子看去。

山间的空气干净,满目的青山薄雾,初春的天气,沈雁笙穿一件奶白色大衣,站在铁栅门外等着。

许是有些冷,她双手交握着揉搓,双脚在原地小范围地踱步。

陆景策看在眼里,从楼上下来,径直出了门。

沈雁笙远远看到陆景策从里面出来,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在陆景策走近她时,笑着喊:陆景策。

她笑容里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陆景策看在眼里,倒也懒得跟她计较,抬手将门打开,淡声问:谁让你来的?沈雁笙观察陆景策的脸色,琢磨着他大抵还没消气,主动上前挽住他胳膊,仰头看他,眼神有点可怜,又带着几分讨好,你还生气呢?陆景策,都四天了,你气性怎么这么大。

陆景策垂眸看她,敢情还是我的错?沈雁笙露出笑,说:我的错我的错,你别生气了。

她说着从衣兜里摸出个精致的小礼盒来,塞到陆景策手里,笑盈盈地望着他,说:陆景策,生日快乐。

陆景策看她一眼,倒颇有些意外。

他忽略掉心中一瞬间滋生出的喜悦,不甚在意地打开沈雁笙给他的盒子,懒怠地说:你还知道我生日。

盒子打开,是一对精致的袖扣。

陆景策明明喜欢,面上却一点不表现出来,他看了眼就合上盖子,侧眸朝沈雁笙看一眼。

沈雁笙挽着陆景策的胳膊还没松开,见陆景策侧眸看她,她露出笑,问:喜欢吗?陆景策冷淡淡地回答,勉强。

沈雁笙却是真挚地望着陆景策,说:不过你送我的礼物,我是真的很喜欢。

陆景策看她一眼,又不说话了。

沈雁笙真想给陆景策鞠个躬,但怕又惹他生气,于是凑上前在陆景策脸颊亲了一下,笑着道:陆景策,谢谢你帮我找回琴。

陆景策幽幽地看她一眼,看那样子气已经消了不少,半晌才出声,说:进屋待着,脸都冻红了。

他说着,拉开了沈雁笙挽在他胳膊上的手,随后径直走向前面停着的一辆车。

沈雁笙见状跟过去,在陆景策坐上驾驶室后,她也飞快地跟进副驾驶。

陆景策侧头看她,眉心微蹙,跟过来做什么?沈雁笙坦荡地看他,说:你去哪?我跟你一起去。

陆景策是要上南塔寺替奶奶上香,本来不想带沈雁笙。

她今天穿得单薄,山上风更大,本来身体就不好的人,上山吹了风下来,指不定弄感冒。

但沈雁笙执意要跟,他也懒得再说,只是将车窗关闭,发动车,沿着盘山山路,朝更高处行进。

车子开到山林间,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南山塔。

那塔上飘着缕缕青烟,是从寺庙里飘出来。

许是山间安静,沈雁笙扒在窗前望高处那座塔寺,隐隐的,觉得心也沉静下来。

临近南塔寺时,空气中已经闻得到庙里的佛香。

沈雁笙忽然有些好奇,转过头问陆景策,我们来这里做什么?陆景策将车停在寺庙下面的一片空地上,说:我奶奶的牌位供在庙里,我难得上来一趟,来看看她老人家。

沈雁笙不了解陆景策的家世背景,陆景策也从来没同她说过,此刻听陆景策说是供了奶奶的牌位在庙里,她也没再多问,一路沉默地跟着陆景策上了南塔寺。

寺庙门口香火鼎盛,陆景策每年四月初七都会上来一趟,他来得低调,并不进大殿,而是直接去了西厢供奉牌位的祠堂。

沈雁笙跟着陆景策过去,看到陆景策在祠堂外面同一个老主持说话,她便站得远远的,懂事地没跟过去。

陆景策同老主持说了几句,就进祠堂去给奶奶上香。

沈雁笙没跟进去,陆景策也没叫她。

她在外面耐心地等,约莫等了有半个小时,陆景策终于从里面出来。

他眉目间倒瞧不出凝重,走近了还有心情逗她,说:冻得脸发红也不知道找个温暖的地方待着。

沈雁笙道:不是很冷。

她看着陆景策,他面色淡淡,虽然瞧不出什么凝重的情绪,但他身上沾染了些庙里缥缈的檀香味,身影看上去仿佛也染上了几分孤寂。

一个小师傅过来同他说话,沈雁笙才知道陆景策还要给奶奶做场法事。

要去大殿那边,他转过来看她,还有心情捏一下她的脸颊,带笑逗她说:让你别跟来,非要跟。

沈雁笙摇摇头,认真道: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陆景策把车钥匙给她,说:冷就到车里等我,大概一个小时,我尽量早点。

沈雁笙点点头,可实则她也没回车上,一直在大殿外面等着。

等到快中午,陆景策终于从里面出来,他面色多少有几分疲倦,出了大殿,看到沈雁笙在远处坐着等他。

他微微愣了下,随即走过去,看到沈雁笙被山风吹得唇色都有些发白,将人拉起来,微微蹙眉,不是让你去车上等。

沈雁笙借着陆景策的手站起来,说:车里无聊,在这里还能看看风景。

她看着陆景策,已经完了吗?陆景策嗯了声,说:走吧。

下山的路上,陆景策一直沉默,沈雁笙侧头看过他两次,见他像是有心事,便也没出声打扰。

到了家,陆景策将车开进院子,径直进了屋。

佣人们已经摆好了饭,但陆景策嫌身上烟熏火燎的味道,和沈雁笙说:你自己吃,我上楼洗澡。

沈雁笙望着陆景策背影,总觉他这一天情绪都不太高,从庙里回来的路上,更是明显地没什么心情。

佣人来叫她吃饭,沈雁笙忽然也没什么胃口。

她在客厅坐了会儿,等到下午两点,也没见陆景策下楼吃饭。

但想到今天还是他生日,总不能连饭也不吃。

她起身走去餐厅。

佣人们正在撤中午的午餐,见沈雁笙过来,询问道:小姐,可是要吃饭?沈雁笙看了眼已经收起来的菜肴,摇摇头,说:我借厨房用一下。

说着就走去厨房。

可沈雁笙从小养尊处优地长大,对厨房这一套其实并不擅长,妈妈以前常常笑她,说我们笙笙煮得最好的就是泡面。

可今天是陆景策生日,她总不能煮碗泡面给他吃。

于是认认真真地煮了一碗鸡蛋面,怕味道不好,端上楼前还尝了一下味道。

她自觉不算好吃,但也没有难吃到不能下咽,想着陆景策一整天还没吃东西,也就懒得再纠结,直接端上了楼。

三楼里,陆景策的书房门紧闭。

沈雁笙手里端着托盘,腾不出手,用脚轻轻踢了下门。

陆景策听到这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毕竟家里没有哪个佣人敢用脚敲门。

他敛着眉目靠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抽烟,淡声道:进来。

沈雁笙抬起手指拧开房门,再用肩膀把门打开些,端着托盘大大方方地进屋。

看到陆景策在抽烟,不自觉地蹙眉,你这一整天什么都没吃呢,就抽烟。

她把托盘放到书桌上,伸手拿走陆景策指间夹着的烟,给他摁进烟灰缸里。

陆景策看着她这个样子,倒是难得地笑了下,说:抽支烟而已,会死吗?沈雁笙眉头皱得更紧,单纯觉得陆景策这话不吉利,看向他,说:过生日呢,你能不能别说这种不吉利的字眼。

陆景策笑了笑,没再搭腔,目光看向沈雁笙端上来的那碗面,有些意外,你做的?沈雁笙有些奇怪,看着陆景策,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陆景策嗤地笑出一声,说:家里厨子做成这样,早被辞退了。

沈雁笙一瞬间有点窘迫。

到底是女孩子,头一次煮东西给别人吃就被嫌弃,一时间面子也有点挂不住,端起托盘就要走,说:不吃算了。

还没走出去半步,就被陆景策拉回来,好笑道:我有说不吃吗?放下。

沈雁笙没什么好脸色地放下托盘,说:反正我就会这个,你爱吃就吃,不爱吃我就端下去倒掉。

陆景策笑了一声,拿起筷子,说:我说一句,你要还十句,真是半点亏也吃不得。

陆景策嘴上嫌弃,最后还是把一碗面吃得干干净净。

沈雁笙见陆景策很给面子地吃光,心情又变得好起来,脸上露出了笑,认真问:好吃吗?陆景策似笑非笑地看她,说: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沈雁笙一看他这样笑,就猜到他要说什么,小脸一垮,打断他,算了,我不想听。

*陆景策的奶奶是四年前过世的,从那以后,陆景策就不再过生日。

毕竟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过世了,自然也没必要再过什么生日。

每年的四月初七,他都会回到南山住一天,到寺庙给奶奶上柱香,做场法事,捐笔香火。

到了夜里,便遣佣人们离开,他想独自静静。

今年却不同,家里多了个沈雁笙,陆景策久违地感到没那么孤独。

下午的时候,陆景策靠在沙发上无聊地看一本书,沈雁笙则坐在另一边,抱着手机也不知道是在聊天还是在上网。

陆景策今天兴致不高,也懒得管她做什么。

傍晚的时候,门铃突然响起来。

陆景策还没抬头,沈雁笙已经从沙发上跳下去,风一样地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沈雁笙再进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生日蛋糕。

陆景策从书里抬头,看到沈雁笙手里拎着的蛋糕,微妙地挑了下眉。

沈雁笙把蛋糕拎进屋,放到茶几上。

她蹲在茶几上,抬头笑盈盈地看向陆景策,说:你把佣人都遣走了,晚上我们就吃生日蛋糕吧。

陆景策看着她的眼里带点笑意,打趣她,你怎么不说帮我做顿晚饭?沈雁笙道:你要是不怕我把你的厨房炸了,我也是可以试一试。

陆景策想了一下那个可能性,收声不再做幻想。

夜幕降临时,沈雁笙在几个屋里转来转去地找东西,陆景策仍靠在沙发里看书,被沈雁笙转得头疼,总算抬头看她,你到底在找什么?沈雁笙一时脑子短路,说:打火机。

陆景策真要被她气死,从裤兜里摸出个打火机,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打开,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沈雁笙刚刚确实是脑子短路,想着这么大栋房子不至于一个打火机都没有,压根没想到问陆景策要。

她走过去拿走陆景策手里的打火机,说:我给你过生日,你还人身攻击我,你有没有良心。

她一边说一边在茶几前蹲下来,把生日蛋糕包装盒外面的绑带解开,然后取出里面白色的奶油蛋糕。

此刻天色已经暗下来,房间里没开灯,只有院子外面一点暮色微光照进来。

沈雁笙把蜡烛插到蛋糕上,然后拿着打火机一根一根将蜡烛点燃。

陆景策这时也已经放下了手里的书,他身体微微坐直,目光却并不在生日蛋糕上。

他看着沈雁笙白皙的脸庞,烛光倒映在她脸上,在这个寂静的傍晚,他心中仿佛滋生出更多的情愫。

他盯着沈雁笙看很久,直到她不小心被烛火烫到手指,低呼了一声,他不觉皱眉,几乎立刻拉开了她的手,令她远离火源。

他将沈雁笙的手拉到面前,皱眉低头看她手指,右手无名指被火苗烫得有点发红,他眉心蹙得更紧,一言不发,低头拉开面前的抽屉,在里面翻找半天,找出一只烫伤膏。

烫伤膏抹到手指上,有一点火辣辣的疼。

沈雁笙下意识蜷缩手指,陆景策将手指拽得更紧,抬眼看她,脸色明显有些不悦,躲什么。

沈雁笙低声道:疼。

陆景策几不可察地叹了声气,又低头给她多抹一层药,说: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天晚上,沈雁笙给陆景策唱了一首生日歌,吹了蜡烛,然后切生日蛋糕。

陆景策不吃甜食,勉强吃了一口就不再动。

沈雁笙一个人也吃不完,剩下的放进冰箱,打算明天吃早餐。

这天晚上,她和陆景策真正同房。

她跟陆景策有些日子了,陆景策一直不曾强迫她,但这天晚上上楼时,陆景策突然同她说:到我房里睡。

沈雁笙有一瞬间僵在那里,但她很快释怀,陆景策为她做的已经太多,是时候讨要回报了。

进屋以后,她先去洗了个澡,因为没带衣服,出来时穿了一件陆景策的衬衫。

陆景策倚在阳台门边抽烟,看远处的昏暗路灯,听见身后传来动静,回头就看到沈雁笙站在浴室门口。

她身上仿佛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穿着他宽大的衬衫,堪堪遮住大腿根,两条修长白皙的腿落在陆景策眼里。

那一刻,陆景策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欲念。

他爱了沈雁笙多少年,曾经看到沈雁笙和傅时煜双宿双栖时,不是没想过拆散他们。

但最后还是没有狠下心破坏他们,如今是傅时煜自己放弃,他既然把沈雁笙留在了身边,这辈子就不打算再放她走。

夜里,他打定主意今晚要了沈雁笙,可真正感觉到沈雁笙在他身下紧张到不敢呼吸,像根木头一样任他摆弄时,他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他松开沈雁笙,从床上坐起,衬衫半敞着,靠住床头,从床头柜上摸了支烟点燃。

沈雁笙背对着陆景策,在被窝里蜷缩着,直到感觉到心跳恢复正常,才慢慢拥着被子坐起来。

她看向陆景策的眼里充满歉疚,好一会儿,才开了口,对不起,我刚刚没准备好,要不再来一次?陆景策淡淡看向她,沉默半晌,伸手揉了下她的脑袋,说:算了,睡吧。

作者有话说:陆总是外表冷冰冰,骨子里对笙笙真是十万分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