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个小时的飞行, 沈雁笙一点东西也没吃,饿得小脸惨白惨白的,一双眼睛又因为刚刚哭过一场而有些泛红, 瞧上去就十分可怜。
陆景策心疼, 出了机场, 就先带她去吃东西。
不过也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进食,沈雁笙胃口不是很好,连她最爱的蛋挞也吃不下。
陆景策抽了一张湿纸巾给沈雁笙擦脸上的泪痕,心疼道:昨晚几点吃的?在飞机上怎么不吃点东西?沈雁笙眼睛还有点红,看着陆景策, 说:我不想吃,那个时候满脑子都在想, 怎么时间过得这么慢, 怎么飞机还不到,怎么还不能见到你。
想到这里,沈雁笙就觉得很难过。
她连十三个小时都觉得那样漫长, 她不知道陆景策的十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拉住陆景策的手,忍着眼泪看他, 轻声问:陆景策,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们早在十几年前就见过面。
这样算起来, 陆景策喜欢上她的时间,比傅时煜要早得多。
如果爱情要讲先来后到, 为什么不是陆景策。
陆景策抬手温柔地抚过沈雁笙右眼下方的小红痣, 他看着她, 轻声道:告诉你又怎么样?我记得你, 我爱你, 都是我的事。
我不需要你为我过去十几年的感情负责,爱你是我心甘情愿的事。
何况你现在已经爱上我,已经在我身边,我已经很知足。
沈雁笙忍不住落泪,她靠进陆景策怀里,想说什么,却觉得心口酸涩难过,喉咙好像被沙子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陆景策的深情,只能牢牢地牢牢地抱住他,这辈子都不要再离开他。
*吃完饭,沈雁笙去洗手间洗了个脸,调整了一下情绪,再出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挂上了笑脸。
她看到陆景策在车旁等她,一出餐厅就扑去陆景策怀里。
陆景策顺势搂住她,唇角不自觉地弯起笑意,低头看她,问:真的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吃点其他的?沈雁笙仰头望住陆景策,笑着摇头,说:不吃了,我现在见到你,比什么都开心。
陆景策闻言微微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看她,说:嘴巴突然这么甜?沈雁笙笑,望着陆景策的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星,说:你要是喜欢听,我以后每天都说很多情话给你听。
她踮脚凑近陆景策耳边,轻声说:我爱你啊陆景策,好爱好爱你。
陆景策的手搂在沈雁笙腰间,他低下头,在沈雁笙看不到的地方,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陆景策因为赶着到机场去接沈雁笙,还有点事情没办完,吃完饭就先把她送回家,把行李箱拎进屋,说:我还有点事情没办完,现在出去处理一下,最多两个小时。
飞了十几个小时你也累了,先睡会儿,等你醒了我就回来了。
沈雁笙看到陆景策要走,很舍不得,抬手搂住他脖子,眼巴巴望着他,恨不得把自己挂到他身上。
两人就站在门口,陆景策搂着她腰,唇角勾着点笑,说:怎么了?不舍得我走?沈雁笙诚实地点点头。
她不说话地看着陆景策,不舍都写在了脸上。
陆景策又何尝舍得,他低头吻她,两人在门边缠绵好久,久到再吻下去就真的走不了了。
陆景策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她,温热的唇还留恋地在她唇上啄吻了两下,随后才哑声道:听话,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有什么话,我们晚上再慢慢说。
沈雁笙也知道陆景策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一定不会舍得留她一个人在家里。
她抬头看他,懂事地点点头,说:那我睡一会儿,你也不要着急,事情办好了再回来,反正我就在家里等你。
陆景策喉咙微涩,点下头,说:好。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再加上从昨晚到今天一直在哭,沈雁笙确实也有些疲倦。
陆景策出门后,她就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睡裙就钻进被窝里,打算睡一会儿。
本来想着睡一个小时,在陆景策回来之前就起床,谁知道一睡就睡过了头,醒来的时候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她睁开眼睛,看到陆景策坐在床边,看到她醒来,唇角勾起笑,问她:醒了?沈雁笙看到陆景策手里拿着平安结,抬眼看向他,忍不住笑,你在看啊?陆景策笑,嗯了声,问:你在哪儿找到的?就在你的书房里呀。
我昨天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杯,蹲下捡碎片的时候,就看到这枚平安结掉在窗帘后面。
她一边说,一边从床上坐起来,笑眯眯地说:不过你真是藏得好深,要不是我发现了这枚平安结,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喜欢了我那么多年。
我一直以为你跟我玩玩而已呢。
陆景策看她一眼,笑着逗她说:谁像你那么没良心。
沈雁笙坐到陆景策的腿上,抬手搂住他脖子,认真地说:谁让你刚开始跟我谈那种条件,我真的以为你跟那些有钱公子哥一样,喜欢哪个女人,砸钱就可以了。
陆景策微微挑了下眉,抬手搂住她,说:所以你就一直想着跟我分手?恨不得立刻离开我?沈雁笙听陆景策又提起旧事,解释说:你是想问从江城回来那次吧?陆景策看着她,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确实到现在都想不通,当时在江城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一回来,沈雁笙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明显变得很冷淡,到后来甚至躲在周婉盈那里不回家。
她生日那天晚上,她喝醉酒,他接到电话就去接她,却看到她和傅时煜在一起。
那时候他是真以为他们俩旧情复燃了。
说到这个事,沈雁笙还有点委屈呢,说:那你就要去问你青梅竹马的好妹妹了。
她看陆景策一眼,眼神有点埋怨,说:本来我那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你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跑来江城找你?是你的好妹妹,夏晓月小姐,亲口跟我说,你有个初恋白月光跟我长得很像,你之所以找我,不过是拿我当个替代品。
如果我那时候不喜欢你,我可能反而没什么感觉。
大不了就老老实实做一个被包养的女人。
可谁让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上了你,听到夏晓月说,你拿我当替代品的时候,我真的很难受啊。
那时候跟你说分手,也是因为很怕自己再继续陷下去。
如果我越来越爱你,你心里却有别人,我不是很可怜吗?陆景策听完,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皱眉看着沈雁笙,你就不知道来问我?沈雁笙道:我哪敢问你呀。
要是你说是,我岂不是更可悲?陆景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看着沈雁笙,好笑道:所以你那个时候就开始吃醋了?还是吃自己的醋?沈雁笙哼笑声,心里有点隐秘的甜蜜,说:我那时候哪里知道,你的白月光初恋就是我啊。
说着,忽然把手伸进陆景策的西装裤兜里摸。
陆景策挑了下眉,笑问:摸什么呢?沈雁笙也不说话,没一会儿就把钱包摸了出来。
她打开看,结果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到裴新说的那张照片。
她抬头看向陆景策,说:你发小说你钱包里有一张我的照片,怎么没有?陆景策笑,伸手拿走钱包丢到床头柜上,说:早就没放在钱包里了。
为什么?沈雁笙下意识问。
你说呢?我要是还放在钱包里,岂不是一早就被你发现了。
被我发现了不好吗?沈雁笙道:那我岂不是早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
不好。
陆景策抬手掌住沈雁笙的后颈,低头吻住她。
热烈的吻封住了沈雁笙喋喋不休的小嘴。
沈雁笙却也在这个热烈的吻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她心里有些铺天盖地的甜蜜,被陆景策俯身压到枕头上的时候,双手环在他脖子上,笑得胸口有些振动,看着他说:陆景策,你好傲娇哦。
即使喜欢她也不肯承认,非要等到她先表白,才肯承认爱了她好多年。
陆景策面上有点挂不住,更深地吻住沈雁笙,嗓音有些低哑,说: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沈雁笙笑,勾住陆景策的脖子,仰头主动地迎上他。
*这天晚上,沈雁笙异常地主动,搞得陆景策好几次都差点失守,最后翻身把沈雁笙覆到身下的时候,有些咬牙切齿,沈雁笙,你是个妖精吧。
沈雁笙闷闷地笑,抚着陆景策英俊的脸,有点得意地说:是啊。
要不然怎么能勾到你。
……一夜云雨,第二天上午,沈雁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十二点。
她有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就从卧室里出来,看到陆景策在厨房一边讲电话,一边煮东西,她走过去,从身后抱住陆景策,把脸贴在他的背上。
陆景策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沈雁笙环在他腰间的手,和电话里的人说:我一会儿过来,到时候再说。
挂了电话,陆景策把沈雁笙拉到身前,看到她困得眼睛都还没睁开,没忍住笑,帮她顺了顺头发,还没睡醒?沈雁笙闷闷地唔一声,把脸埋进陆景策怀里,双手抱住他。
陆景策笑,由着沈雁笙在他怀里补眠。
他两手搂在她腰间,低头在她发间温柔亲吻。
过了好一会儿,沈雁笙才总算从陆景策怀里抬起头,望着他问:你一会儿要出去?陆景策嗯一声,说:和朋友谈点事,顺便吃午饭,你也一起去。
沈雁笙刚刚还在想陆景策出门了,她又要无聊死了,这会儿听到陆景策让她一起去,眼睛亮了亮,问:我可以去吗?陆景策笑,说:你想去就去,有什么不能去的。
他一手揽着沈雁笙,一手伸过去关了灶上的火,说:你先把牛奶喝了。
沈雁笙侧头往奶锅里看了一眼,然后仰头看着陆景策,撒娇道:我想喝冰牛奶,这个天好热呀。
不可以。
陆景策道:每次喝完冰牛奶都拉肚子,你忘了?沈雁笙撇撇嘴。
陆景策给沈雁笙把牛奶倒出来,然后牵着她回房间,说:先洗漱,牛奶正好凉一会儿。
沈雁笙噢了一声,乖乖跟着陆景策进卧室洗漱。
进了浴室,沈雁笙无意间看到垃圾桶里好几个用过的那个东西,脑海中不自觉想起昨晚,一瞬间面红耳赤,心跳都有点快了。
陆景策站在洗脸台边给她挤牙膏,抬头的时候就看到沈雁笙脸红得像个苹果。
他下意识往沈雁笙脚边的垃圾桶看了一眼,了然地反应过来,没忍住笑,把牙刷递给她,逗她说:昨晚胆子不是很大吗?伸手捏捏沈雁笙的脸蛋,笑道:怎么这会儿还知道脸红?沈雁笙嘴里塞着牙刷,气鼓鼓地看陆景策一眼,含含糊糊道:谁有你脸皮厚。
陆景策笑,抄兜倚在旁边,看着沈雁笙眼里的宠溺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沈雁笙刷完牙,又洗了脸,抬头看到陆景策还在笑她。
她脸蛋更红了,扑过去捧住陆景策的脸,奶凶奶凶地说:你不准笑。
陆景策笑,抬手搂住沈雁笙的腰,低头就吻住她。
都要怪洗手间里有避孕套,两人吻着吻着就擦枪走火,就在浴室门后又做了一次。
因为这个原因,两人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餐厅的包厢里,周桥无聊到快要把消消乐玩通关了,总算看到陆景策进来,他抬头叫苦连天,怎么这会儿才来?别告诉我堵车啊。
陆景策淡定道:有点事儿耽误了。
周桥正要说话,忽然看到和陆景策一起来的沈雁笙。
周桥是见过沈雁笙的,几年前在公路服务区的超市里。
而且他也知道陆景策和沈雁笙在一起的事,只是没想到沈雁笙居然也过来了。
他露出笑脸,招呼道:沈小姐好啊。
沈雁笙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你认识我?进了包厢,陆景策帮沈雁笙拉开椅子,沈雁笙坐下去,看了眼对面的男人,并不觉得自己认识他。
周桥笑道:当然认识啊。
你是阿策的女朋友嘛,我怎么会不知道。
沈雁笙抿唇笑了笑,礼貌地打招呼,说:你好。
你好你好,我叫周桥。
周桥十分热情,问道:沈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呀?打算在这边多玩几天不?沈雁笙笑了笑,说:我昨天才到的,我等陆景策办完事就跟他一起回去。
周桥说:那阿策还有几天呢。
阿策在这边还蛮多娱乐产业的,让他带你玩玩啊。
沈雁笙闻言有些惊讶,看向陆景策,眼睛亮亮的,真的吗?陆景策嗯一声,把手边的菜单递给沈雁笙,说:先吃饭,下午再带你出去玩。
沈雁笙开心地嗯一声,拿过菜单就开始点菜。
点菜的时候,陆景策和周桥就开始谈正事了。
谈的都是生意上的事,他们俩也不避着她,沈雁笙点完菜就坐在旁边听,从他们谈话的内容,她大概知道陆景策在这边经营有餐厅酒吧马场俱乐部之类的,只不过陆景策现在的的事业重心不在这边,这些平时都是周桥在管,陆景策偶尔过来看一眼。
生意上的事,男人谈起来就没完没了,沈雁笙开始还有兴趣听,听到后面就不感兴趣了,自己专专心心地吃饭。
陆景策虽然在谈事,但还是时不时地看一眼沈雁笙,看到她吃一道麻辣鸡块,辣得悄悄拿手扇风,就拎着茶壶给她倒水,说:有点辣,少吃点。
看到沈雁笙喜欢的芒果汁喝完了,又叫来服务员又加了一扎。
周桥在对面看着,后知后觉地忽然发现他这个电灯泡好像瓦数有点大。
又看陆景策这个样子,心里不由得啧啧感叹,他认识陆景策十年了,还没见他对谁这么温柔耐性过。
果然啊,在外面再冷漠的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都能变得体贴温柔。
难怪有句话叫做,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快吃完饭的时候,陆景策出门去了一趟洗手间。
沈雁笙已经吃好了,坐在那里喝完最后一点芒果汁。
周桥坐在对面,看着沈雁笙,忽然笑着说:沈小姐,你记不记得我们几年前见过面。
沈雁笙闻言愣了下,抬头看向周桥,疑惑地问:有吗?周桥笑道:当然有。
不光是我,还是阿策。
沈雁笙闻言不由得愣住,问道:在哪里?什么时候?周桥想了下,说:六年前吧,你当时是不是和你男朋友自驾去佛罗里达州,中途是不是在服务区的超市买过东西?沈雁笙惊讶地看着周桥,你怎么知道?周桥笑道:因为我们当时也在啊。
你完全没印象了吗?沈雁笙摇摇头,她确实不记得之前有在美国见过陆景策。
周桥说:不过你记不得也很正常,毕竟那会儿我们对你来说,是陌生人。
到底什么时候,你可以告诉我吗?沈雁笙真的很想知道,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陆景策到底为她做了多少。
周桥道:你好好想想呢。
当时你在货架前挑东西,是不是有两个男人走进来买烟?沈雁笙愣了愣,她静静地想。
可是六年前的事情,她真的很多都不记得了。
如果不是周桥提起,她都不记得自己当时有在服务区买过东西,更加没有注意到两个买烟的男人。
周桥看着她,说:那你总还记得在布鲁克林遭遇枪击的事情吧?沈雁笙一怔,猛地抬起头,看向周桥。
她睁大着眼睛,震惊地问:你怎么知道?周桥笑了笑,说:我还知道当时有人救了你,对不对?沈雁笙怔怔的,她看着周桥,问道:是陆景策对不对?是陆景策救了我吗?周桥道:你有没有发现陆景策右肩有个疤?沈雁笙立刻点头,是的。
我问过他,他说是不小心烫伤的。
周桥笑了下,说:你觉得那像烫伤的吗?沈雁笙下意识摇摇头。
她也觉得不像,但陆景策不说,她也就没问了。
周桥道:那是枪伤,取子弹留下的疤。
如果当时不是他及时把你扑倒,那颗子弹就留在你身上了。
*从餐厅出来,周桥有事先离开了。
陆景策牵着沈雁笙站在餐厅外面,问她:下午想去哪玩?沈雁笙强忍眼泪望着陆景策,她努力地微笑,说:都可以。
只要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陆景策看着她的眼里浮上笑意,逗她,天涯海角也去?沈雁笙坚定地点头,她看着陆景策,忍不住掉下眼泪,说: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回到北城已经是七月中旬。
那阵子陆景策有些忙,饭局多,应酬也多。
一个周六的早上,沈雁笙独自上了一趟南塔寺,在菩萨面前跪足一个小时。
她望着菩萨庄严宝相虔诚求祷——信女在下,我的爱人半生孤独,受尽苦难,愿菩萨仁慈,保佑他后半生平安健康,顺遂如意。
若余生仍有波折,请让我代为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