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月家里在苏州的房子已经卖掉了, 现在每次回来,都要住在酒店里。
从高铁站出来后, 她便带着随身的行李箱, 直奔提前订好的酒店。
今日苏州是阴天,空气中雨雾濛濛,大街小巷都泛着潮湿的气息。
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睡觉不过。
黎初月入住后,便靠在房间的沙发上小憩, 心里计划着这几天的行程。
扫墓这件事, 其实也有一些特殊的讲究。
从风水上来说, 最好是一大早就去。
黎初月决定明天早起一点, 直接去墓园。
简单吃过外卖午餐后, 她接到了薄骁闻的电话,说是现在已经出了机场。
两人约在了市中心一处小街巷见面。
算起来,距离上次见面又隔了好几十天。
黎初月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 只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那里。
车门随即被缓缓推开,薄骁闻一身休闲的打扮走了下来。
二人见面便是一个深情相拥。
黎初月抬眸望向他, 笑着问:你今天想去哪?薄骁闻略微思考了一下,温声道:你是本地人,我听你安排, 我们先上车吧。
言毕,他便拉着她朝着自己的车子走去。
要听我安排?黎初月杏眼一转, 那我们不坐你的车。
哦?薄骁闻不解。
不是要体验本地人的生活嘛。
黎初月笑笑, 我带你去坐公交车。
黎初月说罢,就真的带着薄骁闻朝着公交车站走去。
天气并不晴朗,乌云稀稀疏疏地散布在天空。
气氛倒是并不压抑, 反而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韵致。
两人略微等了一小会儿, 公交车便缓缓驶进站台。
黎初月挽着薄骁闻的手臂, 带着他走到了车厢的后排,唇角一弯:靠窗的座位让给你。
这个时间,公交车上的人不多,薄骁闻坐下后,将身边的车窗拉开一道缝隙。
一瞬间,湿润又鲜活的空气,随着公交车的启动而源源不断地涌入。
之前来过苏州吧?黎初月歪头看向薄骁闻。
嗯。
薄骁闻点点头,不过确实没在苏州坐过公交车。
黎初月笑着开口:一会儿你还能听到车上的苏州话报站呢,很有特色。
是么?薄骁闻淡淡一笑,我们这是要去哪?黎初月认真回答:苏州最出名的那几个园林,你肯定都去过,我就带你去一个安静、人少的吧。
好,我很期待。
薄骁闻轻轻揽着黎初月的手臂,让她的头自然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公交车开得不快,倒是给了人机会好好欣赏路边的风景。
时间在这一刻就好像静止了一般。
黎初月靠在薄骁闻的身上,不经意地感受着他的呼吸和体温。
也不知这样慢慢悠悠地开了多久,车子终于到了站。
此刻天边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薄骁闻在路边的便利店里随手买了一把透明伞。
两人沿着小街巷弯弯绕绕地走了一会儿,一座隐藏在市井中的园林便跃然眼前。
这个园子叫做‘艺圃’。
黎初月娓娓介绍起来:这里虽说不如拙政园、沧浪亭这些地方名气大,但胜在幽静和雅致。
我小的时候,经常和家里人一起来喝茶小憩。
艺圃是始建于明代的传统园林,园子里假山石径,亭台水榭,满满的江南气息。
两人撑着伞、挽着手,悠闲地漫步在烟雨楼台中。
园子占地面积不大,但两人也并不着急,一边散着步一边聊着天,无比惬意。
薄骁闻柔声说:我年底要去一趟欧洲,这一次可能时间会比较久。
嗯。
黎初月轻轻应声,语气波澜不惊。
你怎么都不好奇?不问问我具体的吗?薄骁闻倒是有些意外。
黎初月笑笑:其实玩飞盘那天,我听霍煊他们无意提起过,你是有一个去欧洲的研修项目,对吗?是。
薄骁闻点点头,那你之前怎么不问我?黎初月双唇一抿:因为我知道,你会跟我说啊。
薄骁闻淡淡一笑,接着道:是一个两年制欧洲四国访学项目,主要的研究领域是城市建设与建筑。
他顿了顿,接着问起:你有护照吧?有。
黎初月点点头,刚上大一的时候,系里面的老师统一让办过,说是之后可能会组织出国演出。
不过到现在为止也没有用上。
回北京之后,把护照拿给我吧。
薄骁闻帮黎初月整理了下被风吹开的头发,继续说:跟我一起办个签证。
免得到时候我想见你,都见不到人。
黎初月闻言,浅浅一笑:那到时候再说吧。
小雨淅淅沥沥又断断续续地下着,两人就沿着园子里石径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一会儿我们去哪?薄骁闻低头看了眼腕表。
黎初月沉思片刻,柔声开口:我陪你逛了园林,你也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
薄骁闻点点头,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两人出了园林后,这一次黎初月没有继续带着薄骁闻去坐公交车,而是直接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车上,司机用苏州话跟黎初月聊起天来。
薄骁闻其实并不能完全听懂,但他觉得她的语调软软糯糯的,比起平时,好像更多了一分娇柔。
车子追着雨后的夕阳一路行驶,半小时后,停在了一片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居民区里。
黎初月带着薄骁闻穿过两条熙熙攘攘的小街巷,最终站在了一幢四层小楼前。
她指着面前的楼,侧头看向薄骁闻:你知道吗?这里曾经是我的家。
黎初月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你看,三楼最边上那一户,这扇窗子就是我曾经的房间。
这一栋?闻言,薄骁闻也抬起头来。
眼前的这幢楼,米黄色的墙漆已经有部分脱落,看得出来至少是有几十年房龄的老房子了,不过小区周边倒是很有生活气息。
院子里有摇着蒲扇晒太阳的老人,也有三三两两玩耍的小朋友。
黎初月仰着头,又喃喃自语起来。
其实这房子比我的年纪还大,我在这里出生、长大、度过了童年和少女时期,我的外婆也在这里离世。
薄骁闻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黎初月继续小声说着:不过我在去北京上学之前,把它卖掉了,拿到手一些钱。
严格意义上来说,我和妈妈现在的生活费,也是靠它。
说到这里,黎初月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认真:所以我来看看它,也谢谢它。
这一瞬间,薄骁闻心里柔软的角落忽然被莫名地击中。
是三楼最靠东边的那一户吗?他侧过头看向黎初月。
对。
黎初月淡淡应声,就是那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薄骁闻不动声色地把这房子的地址记住了。
两人从小巷里走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了下来,暮色开始降临。
晚上你想去哪吃饭?黎初月询问起薄骁闻的意见。
薄骁闻笑笑:昨天不是说好了么,晚上你跟我走。
言毕,他便直接牵起黎初月的手,将她往自己身旁揽了揽。
两人站在路边稍微等了一会儿,薄骁闻刚才坐的那辆黑色轿车就开了过来。
副驾驶的门一开,薄骁闻的助理安凯就走了下来。
安凯上前,先是殷勤地喊了一声老板,而后跟黎初月招招手,热情道:黎小姐,又见面了,快上车吧。
黎初月微笑着应声,和薄骁闻一起坐进了车子的后座。
几人系好安全带后,车子缓缓启动,坐在前排的安凯回过头。
他看向薄骁闻道:老板,别墅那边的晚餐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现在直接过去就行。
好。
薄骁闻点点头,把我们送过去后,你就下班吧。
好嘞,谢谢老板!安凯闻言,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朵。
这一次的车程有点长。
尽管黎初月是苏州本地人,但毕竟已经很久没在这边生活,所以很多地方也不再熟悉。
她只感觉车子开了很久很久,几乎已经开出了市区,最终停在了一片别墅区的门口。
印象中,黎初月好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一带。
这里的建筑造型是仿古园林的设计,整片看上去像穿越回了古代的姑苏城一般。
黎初月被薄骁闻领着,走进了园区最靠里侧的一栋楼。
这时,安凯走上前,同薄骁闻嘱咐起来。
老板,您别墅的钥匙我放在茶几上了,船上的晚餐也都安排好了,有事可以再给我打电话,我就先不打扰二位了。
薄骁闻点点头,默许了安凯的离开。
院子大门被关上后,黎初月回身看向薄骁闻,眉心忍不住蹙起。
你这在苏州都有大别墅,那肯定对这儿很熟悉,刚才还要我给你当导游啊?薄骁闻笑笑:这房子我好几年也不来一次,主要是我们家老爷子喜欢,才买了放在这里。
哦。
黎初月应声。
她虽然没有见过薄骁闻的父亲,但从他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也能拼凑出一个威严的形象。
黎初月环视这栋别墅的四周,只觉得装潢古朴又奢华。
前有小院,郁郁葱葱;后有人工湖,水波荡漾。
薄骁闻看了眼时间,直接牵起黎初月的手:不早了,我们先进去吃饭吧。
他带着她穿过别墅长廊,走进后院。
此刻,一条漂在湖上的乌篷船,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视线中。
这里竟然还放了条乌篷船?黎初月有些意外。
嗯。
薄骁闻微微颔首,随后揽着黎初月的腰肢,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上了船。
眼下,船上已经摆好了一桌精致的小酒小菜。
黎初月大略瞥了一眼,基本上都是传统的苏州菜。
松鼠桂鱼、母油船鸭、雪花蟹斗、腌笃鲜等等。
这些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我只能挑一些经典的。
薄骁闻温声道。
黎初月笑着点头,环视四周又说:那这条乌篷船,你又是从哪个旅游景点租来的啊?买的。
薄骁闻唇线一抿。
啊?黎初月一脸震惊,买的?她随即笑了起来:别的有钱人是买游艇、买私人飞机,你倒好,竟然买了一条乌篷船!嗯。
薄骁闻嘴角弯起弧度,抬起手帮黎初月倒了半杯白葡萄酒。
两人轻轻碰杯,而后忍不住相视一笑。
你的车练得怎么样了?薄骁闻随口问起。
黎初月如实回答:通过考试应该是没问题,只不过驾照考试和最后上路驾驶是两回事儿。
就算我敢开,恐怕也没人敢坐吧。
我敢啊。
薄骁闻笑笑,等你拿了驾照,我来做第一个乘客。
好啊!黎初月眨着眼点点头,我这第一次就给你了。
此时此刻,夜色已然降临。
院子里亮起了夜灯,乌篷船里也点燃了几盏油纸灯笼。
对饮几杯后,黎初月慢慢开始变得晕乎乎,人仿佛飘起来一般。
不知道是因为不胜酒力,还是因为坐在船上吃饭晃晃悠悠地有些晕船。
黎初月放下手中的杯子,撑着桌子站起身,转身对薄骁闻道:我想去前面透透气。
她刚说完,脚下忽然一软,整个人突然失去平衡,朝着船外的湖中倒去。
薄骁闻见状,几乎是瞬间就起身去扶黎初月,将她往船舱里拉。
这一个动作,直接让两人的位置反转,他为了保护她奋不顾身。
黎初月没有继续向水里下坠,但薄骁闻却因为惯性,大半个身子落入水中。
湖中的水花瞬间溅起一大片。
幸而薄骁闻腰腹的核心力量足够,才勉强控制了身体平衡,没有整个人掉进湖中。
这一下,黎初月完全清醒,刚才眩晕的感觉也瞬间消失,心口止不住地砰砰直跳。
此刻的薄骁闻,上半身被水浸湿掉一大片,水流顺着袖口往下淌。
黎初月见状赶紧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匆忙上手去帮忙。
薄骁闻衬衣的左半边全都湿透了,他索性解开了几颗纽扣,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结实有力的小臂。
黎初月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着,但眉心还是紧紧皱着,声音里透着不安。
刚刚真的吓到我了,万一你为了救我掉到湖里去,你说我该怎么办啊?薄骁闻笑着安慰:没事,这湖水也不深。
水面黑漆漆的一片,谁知道有多深啊?黎初月抬眸问道。
薄骁闻想了一下:人工湖,估计也就不到1米吧。
黎初月闻言,这才稍稍宽心,把纸巾塞进薄骁闻的手里:那你自己擦吧。
薄骁闻没有去接纸巾,而是反手握住了黎初月的手,将她圈在胸前。
两人四目相对,他贴在她的侧耳低喃:你这小姑娘,就这么翻脸无情啊。
她双眸盯着薄骁闻,眉目中不自觉地含情,生涩与羞怯都写在了脸上。
两人鼻尖相贴,薄骁闻很自然地顺势吻了上来。
他的指尖慢慢覆上她的裙摆,哑着嗓子低声开口:今晚,可以么?黎初月咬紧下唇,呼吸开始凌乱,似乎是用微弱的鼻腔共鸣,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嗯。
而后的时间里,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一寸一寸地、陷入了他的领地。
他的动作明明无比温柔,但桌上的那些碗碗碟碟,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噼噼啪啪地碎了一地。
身体契合这种事情,有的时候是天生的,没道理可讲。
撩人的月色、摆动的小船、荡起涟漪的湖水、掺杂着荷尔蒙的少女悸动,共同揉碎在这样一个摇摇晃晃的夜……许久许久之后,水面恢复平静。
两人依偎着赤身躺在船板上。
薄骁闻随手抓起身旁的一件衬衫,帮黎初月盖好,柔声询问道:冷么?不冷。
黎初月摇摇头,声音还有情动后的喑哑。
薄骁闻淡淡一笑,又把黎初月搂得更紧了一些:感觉怎么样?啊?黎初月一慌神,耳尖忽然就热了起来。
这怎么还要分享事后感受?黎初月咬咬牙,索性抿着嘴唇反客为主:那你感觉怎么样呢?薄骁闻望着女孩泛着绯红的小脸,忍不住敛唇一笑,他手臂绕过她的纤腰,若有所思地低声开口。
我在想,你身上的肉,怎么就那么会长。
一向正经的人,偶尔一次的不正经,杀伤力往往更加强大。
黎初月闻言,脸颊烧得更烫了,就像颗熟透的莓果,连心跳都莫名地加速。
她低下头,错开薄骁闻的视线,喃喃开口:我在想,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哦?薄骁闻好奇地抬眸。
黎初月唇角一勾:你说,你到底是一个‘像流氓一样的君子’,还是一个‘像君子一样的流氓’?作者有话说:感谢在2022-07-12 18:31:23~2022-07-13 17:2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Qin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