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2025-03-22 08:18:41

手在她后劲一劈,叶渃便软软的栽到了他的怀里。

裴景瑞扶着她,看了一眼她的脸,昔日如樱桃一般的唇,此刻淡得如同白纸一般。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谢雪斐。

裴景瑞心中恼恨,长睫轻垂时,目光看着怀里的女子。

她明明怀着身孕,可抱起来,却那么的轻。

茂州终究是离京城近,裴景瑞想了想,还是打算带着叶渃乔装打扮离开。

而且,还是不能暴露他的势力在这里。

离开的路上,叶渃醒了。

纤浓长睫上扬时,发现他们竟然在马车里,叶渃坐起来,有些恍惚地问道:我们这是……脑海里,越来越多的,涌入记忆。

情绪也渐渐有些激动起来。

裴景瑞宽厚的手掌,这时候落在她的肩头,轻声道:渃渃……我知晓,你想回去。

然而我还是想劝你,莫要回去。

谢雪斐此人诡诈,你便是回去,恐怕也未必能够护得了他们。

到时反而会让你自己身陷囹圄。

裴景瑞说的,自然是句句在理,然后叶渃仍旧是过不了心中那关:可是盈绿跟舅舅。

渃渃……终会有人牺牲的。

可舅舅都是因为我,我不能那么自私。

她捂住脸,眼泪渐渐落下,呜咽出声。

裴景瑞心如同被蚂蚁撕咬一般,疼痛不已。

想伸手抱住她安抚她,可最终,他的手指,却只轻轻擦过他自己衣袍,来回摩挲,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那你想过我为救你,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吗。

裴景瑞并不想拿他为她做了什么要挟她,只是,他更不愿意她就怎么回去。

若她真的回去,那一切,皆是功亏一篑。

渃渃……你舅舅起兵,其实也不是全部为你。

他不过是权衡利弊后,才做下的决定。

他身后那么多人,怎么可能会为你意气用事。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舅舅,早就已经预料过这样的结果。

裴景瑞握住叶渃的手叶渃终究是被裴景瑞说服。

裴景瑞为她做出那么大的牺牲,她如何能够辜负他。

何况,谢雪斐,到时候随时可能反悔。

然而二人,终究没能顺利逃掉。

马车路过一片山坡时,谢雪斐手中那些黑色盔甲的精锐士兵,手中牵着一头头狼,追到了他们的面前。

坐在马上的黑衣士兵,仿佛从天而降一般,四面八方地把他们围住,而他们带来的一头头狼,绿油油的目光带着森冷,那风中扬起的每一个跟毛发,都在这山坡上,显得冷漠肃杀。

裴景瑞眼望着谢雪斐的人,带着狼冲他狂奔而来,眼眸,忍不住凝重起来,眯了半晌,才终于咬牙道:没想到,容洛,早有野心。

驯狼非一日之功,能够把数十匹甚至数量高大的狼,驯得听话无比,花费的功夫更不会少。

裴景瑞手中的拳头险些捏碎。

马车路过一道悬崖,风吹起他鬓角的发,裴景瑞俊逸的眉拧着,他往了一眼那如深渊一般的山崖,又看了一眼,那被重重山木遮挡的小路,严肃吩咐道:长源,快些。

本以为易容,他们便能逃过追踪,没料到,那人竟然如此狡诈,用嗅觉灵敏的狼来追踪他们。

裴景瑞不得不佩服齐人的聪明。

如今,只有他们前面没有他们的追兵了。

裴景瑞还带着希望,想要带着叶渃,逃离包围圈。

可他还是高估了自家。

周围数十头狼嚎叫时,他们的马,仿佛那断裂的弓一般,两股战战,不能继续前行。

而在此时,一身玄衣的谢雪斐,骑着马,从高坡上下来,眉眼带着胜利者的姿态,骑着马,缓缓朝他们走来。

他们被瓮中捉鳖。

周围的路都被带着狼的兵堵住,而马,也没办法继续正常前行。

没有了一点儿希望的裴景瑞,反而平静下来,盯着马上被山间的风吹得衣袖飞扬的谢雪斐,昔日沉雅的声音,带着咬牙切齿的恨:姓容的,你配为男子吗?男子汉大丈夫,利用女子,才得今日一切。

谢雪斐轻嗤一声,不屑于与他说话,目光,放到马车上,缓缓启唇,浅淡的声音,带着胁迫:渃渃,你快些出来,莫要让我进去抓你,否则,我让狼的爪子,活活撕裂裴景瑞的身体。

叶渃本来被裴景瑞护在马车里,一听到外头谢雪斐平静的话语,她身子忍不住一抖,便要出去,却被裴景瑞抓住手臂,摇头道:渃渃。

到这一刻,裴大哥还是护着自己。

叶渃眼眶湿润,更不想让他出事。

轻轻摇头,便哽咽道:裴大哥,对不起。

是她,拖累了他们。

倘若不是她任性,那一切,都会不一样。

叶渃的目光,透过缝隙,凝向不远处,那目光森森,随时想要冲过来,咬死他们的狼,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愚蠢。

他们能够走到今日,都是她,救了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其实他们没有退路了。

他也护不住她。

深知自己的无力,裴景瑞最终,没再和叶渃争执,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选择了放手。

她回去……再不济,那个男人哪怕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穷途末路,裴景瑞伸手,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摸了摸叶渃的头顶。

可是不一样的是,可能这是最后一次。

叶渃或许还有存活下去的可能,可他,容洛不会放过他的!对面依依惜别,谢雪斐高立马头,看着自己的妻子模样化成了一名普通容貌的女子,身上一身杏色衣裙,低着头,模样乖顺无比地与另一个男子面对面,谢雪斐的手,忍不住近握缰绳,甚至有冲过去,把他们分开的冲动。

然而他还是没有,而是不耐烦出声,催促道:渃渃,你过来。

叶渃被谢雪斐的声音惊动,目光移到他身上,喉中干涩,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道:倘若我过去,你会放了裴大哥吗?谢雪斐蓦地一笑:你觉得,你有什么跟我谈判的资格?没有,她们如今已经没有任何的优势去跟他谈条件了。

叶渃一脸凄然。

而谢雪斐,没了等她过去的耐心,直接纵马狂奔过去。

25她并没有任何的资本跟他谈判。

叶渃想笑, 又不知道该笑一些什么。

正恍然,便听耳旁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她惊慌看过去,便看到谢雪斐他, 直接纵马狂奔过来。

而后, 他直接被他拽上了马。

他没有任何的留情,动作也粗鲁之至。

甚至不小心的碰撞, 让叶渃的肚子有些难受。

她难受地蹙着眉。

而谢雪斐灼热有力的手臂, 这时候从她身后伸了出来,将她圈住。

眉目冷淡地扫了裴景瑞地方向, 谢雪斐沉声吩咐:把他们押入死牢。

搂住叶渃,便带着她,纵马离开。

马蹄践踏草木, 没多大一会儿, 便离开此地。

而他怀里的叶渃,疼痛的感觉,从小腹涌现四肢,越来越难受。

整个人的灵魂,似乎也被抽空了一般。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妥,谢雪斐低头看了一眼, 便见怀里的叶渃, 面色越来越白。

狭长的眸轻暗了一下, 谢雪斐带着她,迅速离开了这里。

余下几天, 叶渃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 梦到自己的孩子没了, 她如同在冰渊里边, 冷得找不到出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一切渐渐清晰,叶渃这才发现,自己似乎在一个房中。

周围陈设华丽,物物精致奢华,很显然,就是在宫中。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肚子。

那里,还是隆起。

她的孩子,还在。

叶渃眼眶发酸,突觉庆幸。

旋即听到一声冷嘲:这么担心孩子,你竟然还有胆子跑?声音是谢雪斐的声音。

叶渃看了过去,见他一身黑色长袍,从外边进来,眉目冰冷,被头顶上的灯笼照着,有些像地狱里形貌漂亮的魔鬼。

而她如今置身的地方,不是凤彩宫。

是哪里她也不知道,但是总感觉。

有些熟悉。

叶渃仓惶后退。

谢雪斐走到旁边,身上的压迫感,也铺天盖地而来。

而叶渃,满眼惊恐。

手指抠着床面,有些发颤。

这么害怕我?谢雪斐低低地笑,问道。

但他似乎只是自问自答,须臾间,他便坐在了床上,而后,伸手把她从里边,直接拖了出来,没有瞬间的犹豫,他冰冷的唇,就贴上了她的颈。

他肆无忌惮地在她颈间厮磨,辗转。

同时,叶渃颈间,还传来一阵刺痛。

他看似是在吻她,实际上,却更像在咬。

带着满腔愤怒。

叶渃不喜欢他碰触她,连忙伸手去阻止,挣扎。

可谢雪斐是男子,他们的体力上就存在差异。

他从容地,便轻而易举抓住她的手,而后,再度吻下去。

动作是从来没有过的重。

像是生气到了极度。

你放开!放开!手被他钳制,叶渃无法,直接抬脚踢他,也并没有控制力道,狂乱地踢着。

冰凉的手指,这时候捏住了她的下颚。

叶渃被迫与谢雪斐仰视。

昏暗的光下,他冰凉的瞳色泽有些深,对着她的眼,说出的话,字字不留情:你若是挣扎,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朕可不管。

说完这句话,谢雪斐再度低头,咬住她的唇,动作像是野兽一般,狂乱粗鲁,凶狠无比,触觉被放大,叶渃只觉得他唇掠过的地方,都是刺痛感。

头顶灯笼的光晃眼,叶渃不敢在动。

身上衣裙渐渐松散,约莫是叶渃不挣扎了,谢雪斐的动作,渐渐轻柔了许多。

她终究是怀着身孕,而且如今,月份渐重。

谢雪斐也做不了许多,抬起头时,谢雪斐狭长的眼,望了她一眼,就缄默着,理了一下他的衣袍,而后走了出去。

至于叶渃,躺在床里,也是愣愣的。

目光毫无焦距地看了头顶上的灯许久,她这才似乎有了知觉,赤着脚走了出去。

一阵风吹了进来,刮过她的脸颊。

待到了外边,望了一眼底下跟自己仿佛隔了很远的宫城,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何地,叶渃眼前,只觉得阵阵发晕。

她竟然,在望月楼上。

望月楼一开始并不是叫楼,而是叫望月台。

而望月台的故事,也是叶渃年少时,听宫里的老人说的。

这望月台,是大周的开国皇帝,高祖为一女子而建。

隔了上百年,望月台的故事,仿佛带了层面纱一般,神秘无比剥去那女子是仙人后代,是通天神女的传说,叶渃能够确认的是,那个叫月姬的女子,真的很美。

高祖爱美人。

能让高祖这种览尽天下美人痴迷的女子,恐怕沉鱼落雁一词,也无法比拟她的美丽。

遇到月姬时,她已经嫁了人,有儿有女。

丈夫是个秀才,每日靠写字卖画为生。

高祖对月姬一见倾心,拆散她美满的家庭,把她带入了宫中。

并为她建望月台,以她名字命名。

据说,望月台上看到的月亮,是世界最美最好,最圆的月。

而望月台里边的,碓金砌玉,所用都是宫中除皇帝以为最奢。

然而望月台虽美虽好,却不是月姬所愿。

据说月姬入宫之后,从未笑过。

而最后,月姬从望月台上终身一跃,落入了望月台后边的镜湖之中,失了踪迹。

据说有人在她死后,见她的尸体,从湖中飞起,飞升成仙,追月而去。

也有人说,她并没有跳下望月台,而是在望月台中,神秘失踪了。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传说。

种种一切,早就已经掩埋于岁月之中。

与谢雪斐成婚后,偶然一次路过望月楼,她便说过这里的传说。

但叶渃没有想到,有一日,要被囚在这里。

谢雪斐登基前,大军入京后,叶渃便与谢雪斐谈过望月楼,那时他说,要收拾出来,用作藏书。

而今看来。

他要藏的,哪里是书。

外边有些凉,叶渃衣着极为单薄,没多大一会儿,便有宫女上前,轻声提醒:娘娘,外边冷,您回屋吧。

风扬起衣袖,叶渃回眸一望,是个穿着粉裙的宫女。

模样青涩,年纪大约十五六,是陌生的面孔。

叶渃愣了下,问道:盈绿呢?小宫女并不认识盈绿的名字,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陛下只让奴婢伺候您,负责您的起居。

叶渃没听她接下来说什么,直往望月楼的入口而去。

小宫女见状一慌,连忙追了过去,一脸恐慌道:娘娘,陛下说了……您日后,便住在这里……不用回凤彩宫了他果然是那个意思。

叶渃的脚步更快,沿着台阶,一路往下。

周围风吹着,但叶渃不觉得凉,反而顺着风,脚步觉得更加轻。

往下奔时,不知道到底是她追着风,还是风追着她。

然而刚往下走十多步,就见底下,围着一圈的御林军。

而带着人的,赫然就是林恒然。

此刻他一身深色蓝袍,玉冠玉带,手中拿剑,在下边转悠。

见到她连走带跑下来,还挺着个肚子,林恒然亦是一脸惊愕,正在踌躇时,就见到谢雪斐去而复返。

连忙道:陛下。

目光,望向上边重重台阶上,脚步越来越快的叶渃。

身旁似乎掠过一阵风。

紧接着,谢雪斐便揽住了叶渃的腰,把她带了上去。

一路带回了楼里边。

到了房里,他松开了叶渃的声,声音也冷得很:孩子你不想要了?叶渃脚步微微踉跄,稳住身子后。

她淡漠抬头,眼皮轻抬,手一扬,直接扇在了他的脸上。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得落针可闻的房里,清晰无比。

谢雪斐手抚上被扇的左脸,眼眸带着些许阴鸷,睨向叶渃。

就听到仰着细颈,叶渃说:是,你的孩子,我已经不想要了。

我看见你就恶心。

看见你就憎恶。

看见你,便想起我自己的愚蠢。

看见你,我连我肚子里的孩子,都恨。

叶渃越说越恼火,声音也越来越激动。

粉色的面颊,红色颜色越来越浓。

是气的。

可是你就算再憎恶,你也逃离不了。

谢雪斐被她的话气到,修长的指,落在叶渃的下巴,捏住她的下巴,他的手指摩挲着她脸上滑腻柔嫩的皮肤,一字一句,声音阴寒道:渃渃……今夜这事,下不为例,裴景瑞还在水牢中,你舅舅还在天牢里。

你,孩子,出半点事,受苦的,还是他们。

说完这句,他抬步就要往门外走。

走了两步,似又想到什么,他回头,又道:你既然喜欢散心,日后你便在这里住着,望月楼之上,有山有水,这么大一片地方,给你散心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