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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真.蓝

2025-03-29 02:07:57

欧阳真澄笑咪咪地接过空姐递来的威士忌,轻啜一口,深褐色眼眸里透出无言的挑逗。

欧阳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身材曼妙的美丽空姐,微笑着躬身问。

飞机抵埠之后,我还有机会见到你吗?他轻声询问。

美女空姐娇羞地看了他一眼,点头,当然。

那简直是太美妙了,我希望可以尽早踏足在实地上,做一些能令得我热血沸腾的事。

他冲空姐魅惑地挑了挑眉,那么——稍后见。

挥手遣走空姐,欧阳真澄转头望向机窗外的白云,不是不感慨的。

曾经,他小小年纪就去国远游,只不过一转眼,十七年的光阴便自指缝间流逝,徒留岁月痕迹,将他由稚童变成昂藏七尺的男人。

机舱玻璃上映出他的身形,他咧嘴笑了一笑。

他知道自己是英俊的,长期海外生活使他不知不觉中沾染了洋人习性,连带外貌也似洋番。

六英尺二英寸的身高,深刻鲜明的五官,浓密的黑发,铁灰色毛衣配深灰色长裤,一件米色风衣,费利加莫的皮鞋,使他看起来斯文儒雅中散发出淡淡狂野不羁。

这样的他,加之能言善辩的口才,一直是受欢迎的人物。

他自信地勾唇而笑,他并不滥情,他只是情不自禁想要对阔别久矣的家乡的漂亮女孩,施展一点点魅力。

让她们觉得自己是美丽而受男士瞩目的。

相对而言,异国女子就自信而豪爽多了。

飞机就在他的思绪中安全降落在机场跑道上。

在下机前,他经过美女空姐身边,客气地打招呼:你的服务我十分满意,希望很快能再见到你。

说完,他潇洒地走下舷梯,并没有回首。

机场外,一个中年男子举着写有欧阳真澄的牌子,等了又等。

真澄看到,拎着轻简的行李迎了上去。

男子一见,连忙放下牌子,恭恭敬敬地问:少爷?你——是?我是司机李升,您叫我老李就得啦。

老李接过他的行李,老爷在公司脱不开身,吩咐我先来接您回家,晚上他再为您接风洗尘。

别少爷、您的,叫我欧阳好了。

如果你怕和我父亲弄混了,叫我真澄也是一样。

老李只是笑笑,没有吭声。

富贵人家规矩多,且礼不可废不是?他可不敢象洋人似的,将一家老小的大名呼来唤去。

真澄明白他心里的想法,也就不再勉强。

一路上,各色建筑物飞快地掠过。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一切都变了。

虽然父亲每年寒暑节庆都抽时间去英国陪他同母亲,可是,毕竟一家人长年分隔异地,也不知童年嬉戏的庭院池塘是否已经面目尽改,亦不知儿时交好的伙伴朋友又是否人事皆非。

老李,家中院子里的那株悬铃木可还好?真澄望着出窗外掠过的行道树,禁不住想起童年记忆里的片段。

好。

长得枝桠茂盛,每年夏天都绿荫掩映。

老爷和蓝姑娘闲来无事就在树荫下支一张圆桌,沏一壶好茶,用一点小点心。

蓝姑娘说将来待她老了,便什么事也不做,只找一处似老宅子这样的去处,看书听音乐,乘凉躲懒。

连老爷都赞是好主意。

老李一说起老宅和庭院,谈兴便浓了起来。

真澄好奇起来。

司机口中的蓝姑娘,似乎与他的家人十分稔熟,登堂入室倒也罢了,竟然可以让工作狂人的父亲陪她闲庭小坐,就很了得了。

父亲,连陪母亲喝下午茶,在他的记忆里,都少之又少。

蓝姑娘是什么人?他一手支颐,笑弯了眼睛问。

呃——老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蓝姑娘是公司里的工程师。

真澄没有追问,他听得出老李没有说实话,然而,无妨,总有机会见到她的,他会等待那一刻。

他想见一见可以令父亲放下繁忙公事偷取浮生半日闲的女子。

听起来,她似乎是一个很懂得享受人生的人呢。

回到古老却温馨的宅院,管家早已经翘首等待在门口。

一见到车子驶进院子,连忙迎上去,待车子停妥了,替真澄拉开车门。

欢迎回家,少爷。

强抑心头的激动,他望向已经长高长大的少爷。

只是一转眼,几乎是由他一手带大的少爷,已不再是那个有些任性的孩童,那么伟岸,那么挺拔。

真澄没有理会管家刻意拉开的距离,趋上前一把拥抱住他,喟叹:何叔,一别经年,你的头发都白了。

少爷你都是一个大人了,我又怎能不老?管家喃喃,岁月不饶人呐。

可是你仍然是我的何叔。

真澄拥着老管家往屋里走去,来,向我讲讲家里这些年发生的事。

少爷你不在,这幢老宅里能发生什么?家里连宴会也很少举行,就算要办个宴会,也选在市中心的新宅里。

老爷说你喜欢老宅里的布置,他不想这里有太多变化。

何叔,你简直是太极高手,回的话与一问三不知没什么大区别。

欧阳真澄调侃老管家:我想我也缺少一位你这样的忠心管家。

能为少爷你服务是我的荣幸。

何叔微笑。

前提是不与老爷的吩咐起冲突,可是?真澄朗声笑。

他长大了,记忆里身子骨硬朗的管家何叔,现在也已是两鬓班白,身手轻捷不再。

呵呵,少爷说的是。

何叔也不反驳,你刚下飞机,应该也累了,不如先洗漱休息,待老爷回来了,你再同老爷叙旧。

也好。

真澄从善如流,对待老人家,这一招最管用。

他也乐得哄老人家开心。

走进自己房间,他站在起居室四下环顾,布置并没有特别大改变。

可是,颜色换了,整间起居室的色调由以前的浅棕色,变成了淡淡的蓝紫色,浅蓝色沙发,稍深一些的蓝紫色印花布靠垫,白色漆面圆桌上摆着一只尼娜?里奇的玻璃水瓶,却插着一捧粉紫色野花。

墙角是一只雅典娜坐地灯。

一切摆设的位置完全如旧。

可是,换了颜色,冷冷的蓝与神秘的紫,一扫他印象里的婴儿房童稚的形象。

忍不住,他推开卧室的门,眼前再次一亮,与起居室完全不同,卧室采用了暖黄色调。

唯有一张大床是冷蓝调子。

突兀抢眼,却又不会令人觉得格格不入。

何叔,这是怎么一回事?他问跟在身后的管家。

老爷知道你要回来,说总不能教你睡育婴室一样的房间,所以叫装修师来重新装修过了。

哪一家室内设计公司?真澄走进卧室,伸手抚摸柔软的床垫。

这——是自家公司的设计师提供的方案。

真澄没有忽略管家短短的迟疑。

奇怪,人人有事瞒他的样子啊。

我很喜欢他的风格,希望有机会能见到他。

他说明。

啊,那真是太好了。

一定的,你们一定有机会见面。

何叔一听他满意,禁不住眉花眼笑。

我没事了,何叔。

你不用忙了,新去歇着罢。

我也休息一下,等父亲回来,你通知我。

真澄揽住管家的肩膀,把他带出卧室。

少时父亲工作繁多,管家何叔机会兼任了所有父亲的工作。

对何叔,他是尊敬的。

好的。

管家何叔笑着应声退出他的房间,留给他一室静寂与猜思。

脱去外衣,走入浴室,真澄被巨大的菲利珀?斯达克设计的浴缸吸引,太不可思议了,这个室内设计师简直是天才,他迫不及待地款去所有衣物,跳进大浴缸,享受这款浴缸的舒适感受。

在被热水包围的一刹那,所有旅途劳顿,一扫而空。

沐浴完毕,拉开衣橱,真澄笑了,天蓝色棉质睡衣,他肯定这不会是老父或何叔的品位。

看来,一定又是那位品位超群的设计师的建议,一个对蓝色带有淡淡偏执的人。

换上睡衣倒在大床上,渐入梦乡的时候,真澄朦胧地想,他会喜欢这个设计师的。

欧阳遥坐在他明亮的办公室内,听取各个部门提交的工作报告,但他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所有人都予以理解,大老板的独子终于回国了。

很少有人知道欧阳真澄远离家园和家族事业的真正原因,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董事长多么爱自己的儿子。

所有报告都陈述完毕,看到董事长仍神游天外,甄蓝轻轻拍他已经长有老年斑的手。

董事长。

啊。

欧阳遥省过神来,清了清喉咙,好,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罢,所有报告都交给宁小姐就好。

散会。

各部门主管向甄蓝递了个麻烦你的眼神,留下报告离开办公室。

一时之间,整个大办公室里,是一片岑寂。

隔了良久,欧阳遥转向甄蓝。

蓝,晚上一起吃饭罢?他的眼神无限期待。

不了。

甄蓝摇头微笑,至少今天不行。

原因你知道,她以眼神这样告诉他。

为什么?你生伯伯气了?我只是想你们见个面。

欧阳遥仍竭力做最后挣扎。

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您误会了。

只是今天是欧阳返家的第一日,您应该好好和他叙叙旧。

我这个外人在场似是不妥。

甄蓝收集起所有报告,放在桌前,一份份翻开。

外人?蓝,你仍然把伯伯当成外人吗?你伤了我的心,我揪心掏肺地待你……欧阳遥一手捣住心口,一手做欲擦眼泪状,一边暗暗自指缝间偷觑甄蓝的反应。

伯伯!甄蓝啼笑皆非地打断他的表演,我只是说今天不会去,但迟早要见面的,何必急在一时?而且,我真的没有准备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面目来对待他。

唉,欧阳遥叹息。

是呀,该用什么面目呢?那,麻烦你送伯伯回家总不过分吧?他退而求其次,相请不如偶遇,他希望他们能恰巧碰上。

老李呢?甄蓝放下手边的文件,问道。

我让他去机场接真澄了。

这倒不是撒谎,不过,现下应该老早已经把真澄接回来了。

好吧。

甄蓝妥协,拿起她收集的一叠文件放入文件夹,我在车库等您,只等五分钟,逾时不候。

晓得了,陛下。

欧阳遥笑望着甄蓝退出办公室的背影,明白她是不希望他又忆起十七年前改变她人生的那一个早晨。

然而,怎么能忘啊!即使他已经多年没有提起过,可是只要一看到她的身形,他就会觉得歉疚。

不是他自虐得执意要将甄蓝留在视线内,以时刻提醒自己曾有的一切,而是,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会在意她的去留。

如果不是他牵绊住她的脚步,她大抵早已经走得不见踪影。

摇了摇头,将如潮的思绪关回心底,欧阳遥交待秘书:伊小姐,我回家了,没什么事的话,你也可以下班了。

交待完毕,他离开办公室,乘上专用电梯到地下停车库,找到甄蓝的福特车,她已经在车上等着他了。

比我预估的早一分钟。

她笑靥如花,也许我今后可以减少等候时间,缩短为三分钟,您看如何?你这个丫头,嫌我这把老骨头还不够奔波吗?他佯怒地斥她。

欧阳回来了。

一切都会得到改善。

他可以分担您的工作,而我——也可以下台一鞠躬了。

她等他坐好,发动引擎,将车驶出车库,迎向近晚的暮色。

蓝,你答应过伯伯,不会太早离开。

欧阳遥有点紧张,十分担心她会毫不留恋地飞向远方。

而他,甚至没有可以挽留她的理由。

您放心,至少我会等欧阳的工作步上轨道之后,才会考虑我的计划。

他不再多说什么,除非儿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否则,他留得住甄蓝一时,却留不了她一世。

想到这一点他就觉得郁闷。

伯伯,甄蓝自后视镜里瞥了一眼怏怏不乐的老人,安抚他,我只是计划。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不可预测的事及不可抗因素,或者我还来不及施行我的计划,一切就已经胎死腹中。

蓝,伯伯只是不想你一个人在外面吃苦。

怎会?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会比——她倏然住口,眼中有淡淡歉意。

我始终不能令你释怀。

欧阳遥采哀兵之姿。

不是的,您对我的恩情,我今生今世也无以为报,又怎会耿耿于怀?甄蓝连连否认。

没关系,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欧阳遥摆摆手,他不该强求的。

两人都沉默下来,直到车子驶进欧阳宅邸的深广庭园。

欧阳真澄经过一下午恬睡,调整时差,已然睡醒。

听见隐约传来引擎声,他推开落地长窗,站到阳台上,探身向外看。

只见父亲从一辆黑色福特车上下来,正弯腰低头与车内的司机讲话。

蓝,你真不进来,一起吃晚饭?真澄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去,不自觉靠在阳台栏杆上侧耳倾听。

不了,来日方长。

这是一管未见清越甜美却十分优雅干净的女声,只听声音,很难推断她的年龄。

可是你一个人回家我不太放心。

父亲慈祥的声音里全是担忧,且毫不掩饰。

您总是这样,我独自赁屋而居也六、七年了,并没有出什么事,不是吗?您还不放心。

没事的,您快进去罢,我到家之后给您打电话报平安,总可以罢?被唤为蓝的女子轻轻说道,安抚着。

那好,你路上开车小心。

父亲仍千叮咛、万嘱咐,大有欲罢不能之势。

我会的。

福特车缓缓驶开。

欧阳真澄望着父亲目送福特车驶远的身形,挑眉。

真有趣,他从没见过父亲用这种关切得近乎小心冀冀的态度对待母亲。

这个被父亲昵称为蓝,司机口中的蓝姑娘,真的让他好奇得心痒难耐。

可是,她显然无意见他。

父亲留她吃饭,她一口回绝,且不论她同父亲是什么关系,只从她并不急于结识他的态度看来,她如果不是深谋远虑,就是已经成竹在胸了。

真澄不喜欢这种情形,对于这位蓝姑娘,他一无所知,而她,想必是多少了解他的。

想到这里,真澄返回卧室,换上居家服,等到与父亲见过面后,他会设法深入了解一下蓝姑娘的。

甄蓝返回自己家中,在经过管理处的时候,管理员递给她一叠旅行社的资料,并笑容可掬地问:宁小姐,是不是要出去度假呀?嗯。

甄蓝点头。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

准备去多久,要不要找钟点工来替你打扫卫生?管理员热心地问。

我还没有决定什么时候启程,如果我定了时间,会事先和你打招呼,麻烦你替我物色人选。

哪里,是宁小姐不嫌弃,住在这儿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让我帮什么忙。

管理员抓抓头,露出腼腆的笑容。

这点小事,不麻烦。

那就谢谢你了。

甄蓝向管理员微笑,没再多说什么。

十岁那一年,她的世界彻底巅覆。

她知道,如果要活得有尊严,就必须比任何人都坚强、独立,而她——也真的做到了。

回到自己在二楼的公寓,打开灯,暖暖灯光洒在冷色调的地板上。

遥控器代替甄蓝的手,帮助她完成许多事:开启音响,皇后乐队的音乐在室内流淌;透明的落地长窗自动向两边滑开,迎来一室微风;电脑开机,自动上网替她收取邮件……甄蓝放松身同心。

只有此时此刻,她可以放纵自己,做一个一无是处百无一用的人。

可是只要踏出这间公寓,她就必须是坚强的宁甄蓝。

闭上眼,甄蓝想起十七年前,在医院里睁开眼时,看见欧阳遥疲惫然而却又混和欣喜与忧虑的眼。

见到她醒来,他问:觉得疼吗?当时她想摇头,想说不疼。

可是她惊恐地发现,她完全不能动弹,甚至没办法开口说话。

她短短的人生经验中,从来没有过这样无助惶恐的时候。

他一定是看见她惊惶莫名的表情,所以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合在他的掌心里。

好孩子,你听得见伯伯的话吗?如果听得见,就眨一下眼睛。

她眨了一下眼,用了几乎一个世纪那么久。

她,竟然连控制自己的表情,都那么艰难。

很好,伯伯接下来所说的话,你也许还不能理解,可是你要相信伯伯,要坚强,要勇敢,明白吗?她再次眨眼。

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她困惑地回想一下,然后回忆起发生的事,因此她又眨一下眼睛。

坏人向你开枪,子弹打中你的前额,嵌在脑部。

你很幸运,经过手术后,得以存活下来。

可是,子弹毕竟重创了你,伤及神经。

你很可能再也站不起来,再也不能行走,无法自如使用右手,你必须通过最痛苦的复健过程,重新学会生活。

孩子,你的余生,不再是健康人。

他一字一字,慢慢地说道,仿佛怕她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

躺在浴缸里的甄蓝自嘲地笑了一声,大概除了已经去逝的父母,彼时彼刻没人知道她是一个天才早熟儿童,不然她也不会在那样危险的时候冲出去刺伤凶徒。

在欧阳遥向她讲那一番话后,她就已经明白,她的世界,再也恢复不到事故发生之前的状态。

一切,都将不复从前。

所以,她听话的就医,在医生指导下进行康复。

她不想余生就瘫在床上似具活尸一样。

在经过无数痛苦的近乎地狱般的尝试之后,她终于还是成功了,不必象无用的废人被看护照顾。

是她的自尊心罢?无法想象成日锁在一间屋内,垂泪自怜诅咒哭泣的景象。

甄蓝扑嗤一声,笑了出来。

形容得似苦情悲剧!好在,她不必生活得那般无奈。

她决不要那样的生活!甄蓝睁开眼睛,就到这里罢,怀旧时间结束。

她已经长久不再忆起那段炼狱般的岁月。

若非欧阳真澄的归来,恐怕她也不会去回想。

早晚,她与他都会见面,如果不收拾好心情,她自知很难平静地面对他。

只是,迁怒于人,亦不是她的风格。

吃完了晚餐,管家何叔沏了一壶苍山雪绿送进书房,然后留下欧阳遥和欧阳真澄两父子。

喝了一口茶,欧阳遥细细打量儿子,然后缓缓开口。

真澄,你终于决定要回来了吗?儿子对当年被匆匆送到英国读书,一直是耿耿于怀的。

是的,父亲。

真澄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可是您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显得多么高兴。

你在英国,都学了什么?大学毕业后你一直都在做环球旅行,一去经年,只怕所学的专业早已经生疏了罢?怎么样,回来有什么打算?是继续当个游手好闲的二世祖,还是有意进公司替我分忧啊?欧阳遥望着沙发另一头的儿子,问。

父亲不担心我进公司把公司给玩垮吗?真澄促狭地反问。

我不怕你进公司玩,只怕你镇日沉迷女色。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风流债,爱怎么玩,玩什么,你都长这么大了,我也管不得。

只是进了公司,你给我收敛点,不要去招惹一干女职员。

欧阳遥淡淡地警告。

人不风流枉少年,这点道理他懂,毕竟他也年轻过。

真是知子莫若父啊,真澄看父亲一眼:那么父亲大人准备怎么安置我?你学的是室内设计,管理上的事,只怕一时半刻也不能上手,不如,先去室内设计公司和那儿的设计师熟悉一下。

咱们欧阳氏毕竟是靠建筑起家,你先了解一下,总是有益。

提起设计师,我倒记起来了,听何叔说,我的房间是咱们公司的人设计装修的,是哪位设计师设计的?真澄想起自己风格清透的房间和对蓝色有淡淡执着的设计师。

怎么,你不喜欢?欧阳遥对儿子脸上的探究之色有三分小心。

不是,正相反,甚合我意,所以我很期待与他见面。

呵呵,喜欢就好。

她这两年几乎已经不接个案了,要不是我央她,她哪里肯接手。

至于见面嘛——他不得不考虑甄蓝的意愿,所以,你到公司上班的话,总有机会见到她的。

哦?真澄瞥了一眼明显在打太极拳的父亲,也不拆穿他,直接转换话题。

我看到一位女士送您回家哦。

欧阳遥端起茶杯,沿着杯缘睇了儿子一眼,他看见了?不,他不以为。

轻轻放下茶盏,他起身拍拍儿子的肩:夜了,早点儿休息罢,给你一周时间适应时差,下周一到公司上班。

晚安,父亲。

晚安,儿子。

真澄望着父亲踱出书房,又听见管家告诉父亲。

蓝来过电话了。

何叔欢喜地报告。

她说什么?父亲紧张地追问。

她说她活着到家了。

何叔低声揶揄。

哈哈,是她典型的说辞。

父亲畅快而笑。

真澄听着父亲和管家何叔渐行渐远的交谈声,轻轻蹙起眉。

这是什么情形?这个家里人人都知道蓝姑娘,可是所有人在面对他的时候,都绝口不提这个几乎似家庭一员的女子。

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只是单纯的是父亲的员工?亦或——是父亲的红颜知己?又或者,她本就是父亲的情人?为什么他觉得所有人都和她相处融洽,但是却没人意欲介绍她同他认识?远在伦敦的母亲,知道有这样一个女人吗?还是,因为知道蓝的存在,所以,母亲和父亲,多年来才形同陌路?真澄陷入沉思,他——真的很想见到蓝,或者说,他好奇于蓝姑娘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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