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8章

2025-03-22 08:19:04

白夕兰当然不会回去。

村子里打架, 她都是打完就跑,没有再回头的。

白夕兰甚至还跑院外蹲等,晚饭都没敢回屋用。

沈夫人得知后, 咒骂沈凛骁是个讨债鬼,心疼地将白夕兰领回自己屋, 随后便让她陪着到庙里祈福上香, 顺势小住两天。

京都成亲,原本三日后沈凛骁要陪着白夕兰回门的。

可沈夫人看沈凛骁的架势, 也不像是个打一顿就会配合的模样, 沈夫人便做主带走白夕兰, 避免白夕兰尴尬,也让沈凛骁分开后冷静点。

两人成亲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白府也心中有数。

白夕兰没回门,但有沈夫人出面护着, 外头也没有传得太难听。

……沈凛骁在府里无聊地养了两天伤, 见家里没人管着,无法无天的性子又来了。

他后背刚好点,就喊上常悟、郭奇等人,夜里换掉衣裳、偷偷潜入九皇子府,几个世家纨绔,还真把九皇子套麻袋打了一顿。

其实不仅是沈凛骁不服气,世家们对皇家处理这件事,都略有不满。

大齐皇权旁落, 世家势大, 在世家眼中, 若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随意使些手段, 就能把太师府的嫡子正妻给定牢,对他们而言是一种危险挑衅的信号。

虽然九皇子被皇上幽禁,但世家都觉得远远不够,所以即便九皇子幽禁中真的被人袭击、挨了顿打,多半也没人会拿这件事当事,认真去探查什么。

沈凛骁他们纵然是个纨绔,但也不蠢,柿子和石头还是分得出来的。

几个纨绔子弟痛痛快快地出了口气,却没想、等他们走后,蜷缩在地上的九皇子从麻袋里钻出。

九皇子望着房门的方向,眸子阴鸷狠厉。

九皇子从小性子沉闷,不爱说话,但也绝对不是世家纨绔们口中的鼻涕虫。

人都是会长大的,只有居安思危的人,才能在这京都活得长久。

……沈凛骁拿九皇子出完气,整个人心情好不少。

他没有立即回家,还跑去跟朋友学养鸟斗蟋蟀,大半夜才从小门偷溜回府。

沈凛骁顺利进院,忽然发现屋里亮着灯,以为做坏事被发现,陡然变得很怂。

沈凛骁踮着脚尖,偷偷探头屋内,发现榻边坐的是离府两日的白夕兰,腰杆子瞬间直了起来。

说起来,这是他的院子,莫名其妙多出来个人,还真是不爽!沈凛骁见着白夕兰就生厌,总有点好日子到头的感觉。

此刻,白夕兰也注意到回来的沈凛骁。

她也不愿意搭理他,埋头坐在榻边绣荷包,装作没看见他。

寺里祈福的两天,白夕兰过得很快活。

沈夫人待她很好,还教她不少绣活,她上手慢、沈夫人也不嫌她。

白夕兰就想着给沈夫人绣个荷包,也学人塞些养生有益的药材,回来一个人在榻上坐了有两个时辰了。

当然,其中也另有原因。

白夕兰听从沈夫人的意见,想跟沈凛骁把关系弄好些。

她在等他回来,觉得出门两日,自己独自睡下不好,怎么也要跟沈凛骁打声招呼。

谁知道,一等就是大半夜。

白夕兰都快等得没脾气了,就跟她洞房花烛夜那般。

她甚至在想,要是沈凛骁一夜不回来,或者从此就搬出院子睡,那也挺好的。

白夕兰虽然还在赌气,却已经琢磨着怎么跟沈凛骁开口、化解先前的矛盾。

但沈凛骁可不。

他没有半点要缓和的意思,心里有气,直接就嘲讽道:就你还学别人绣花,可别笑死人了。

大半夜浪费我烛蜡钱。

白夕兰瞪向沈凛骁,可她越生气,沈凛骁就越得意。

白夕兰被挑衅、忘记要跟沈凛骁服软过日子的想法。

她语气不善道:你又没有往府里赚钱,浪费的、也不是你的。

你!沈凛骁这纨绔子弟,弱点被白夕兰拿捏得正着。

沈凛骁以往不是没有被安排当过差,可他那个性子,本就不是屈人之下、老实干活的,自己待了没两天就闹着要回来。

京都不光吃喝玩乐就能当纨绔,必须得无所事事、一无所成,才能当得起这称号。

沈凛骁道:我家的就是我的!你懂什么!从没人敢当着沈凛骁的面,说他不往家里赚钱,沈凛骁像只被踩尾巴的猫,整个人都炸毛了。

沈凛骁明显已经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白夕兰还不放过他,接着道:你还这么晚回来,肯定偷鸡摸狗去了。

明天我就告诉娘,让她好好教训你。

你懂什么!我那是干大事去了!沈凛骁好不容易躲过家人回府,哪能被白夕兰一句话挑破。

他急忙道:跟你个妇道人家说不清楚,我警告你,不许告诉娘,否则……沈凛骁恶狠狠地指着白夕兰威胁。

他虽然刚打了九皇子,手背指节还有些擦皮破血。

可要让他打女人,他觉得不光彩,拳头对着白夕兰挥了挥,却也没说要揍她的话。

白夕兰却误会了,她猛地放下绣品,起身冲到沈凛骁面前,气势比沈凛骁还强。

沈凛骁略微后退半步,双手挡在身前,不可置信道:你干什么?怎么!你还要打我?白夕兰回过神,她委屈气鼓鼓地看着沈凛骁,发现自己还真不能像村子里受欺负那样,想打就扑上去动手。

你给我站直。

沈凛骁忽然命令白夕兰道。

白夕兰不解地看他,迟疑地站直身。

沈凛骁伸手从白夕兰头顶比向自己,停在了胸口的位置。

他神色嚣张地对白夕兰道:看到没有?看到什么?白夕兰道。

你比我矮了不止一个头啊!沈凛骁没见过这么愚钝不堪的女人,他又道:手拿出来!白夕兰不甘心地伸出手。

沈凛骁立刻拿自己大手去比。

就你这样,还想跟我打。

你这样的,我一个人能打三个!白夕兰看见沈凛骁手背指节有伤,眉头微皱,下意识道:你手受伤了?你去打架了!沈凛骁心里喊了声‘靠’,哪里想到这小黑炭看着蠢,不该聪明的时候脑子还挺灵光。

沈凛骁含糊道:知道我厉害,怕了吧。

白夕兰道:你跟人打架,我要告诉娘。

沈凛骁总算体会到、身边兄弟被沈凛骆告家长的心情。

都说了,那是我娘,不是你娘!你以为你告状有用?哪怕我娘表面训骂、打我几下又怎样?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这个亲生的可遭人疼了。

你老是去烦我娘,呵,你看她会不会讨厌你。

白夕兰无法反驳,眼珠子瞪得圆圆的,眼里蒙上层水雾。

沈凛骁见她这样觉得有趣,看她就像炭条上头、点两个白珠子一样,十分没风度地笑出声来。

沈凛骁嚣张道:知道我厉害了吧?别以为傍着我娘、我哥就能无法无天,这府里……沈凛骁上前半步,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看白夕兰,压低脑袋,沉声威胁道:我才是你的天。

白夕兰后退避开沈凛骁,不服气道:那我还是要告诉娘!沈凛骁眨巴着眼睛,表情从伪装的冷酷,逐渐变得迷茫。

什么意思?这小黑炭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白夕兰其实是听懂了,可她认死理啊!沈夫人叮嘱她,要她好好看着沈凛骁,还说以后就将沈凛骁交给她,府里都靠她了。

她已经答应沈夫人,所以即便可能会被厌恶,她还是会如实告知沈凛骁的情况。

白夕兰仰着头,固执道:我不怕你。

反正我们都这样了,我那么讨厌你,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给你保守秘密!不会将你的事说出去!沈凛骁气得牙痒痒,他握紧拳头,忍了几道呼吸,才勉强让自己缓下声。

沈凛骁让步道: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白夕兰也没想到,原来沈凛骁是个纸老虎。

连村子里朝她扔石子的大胖都不如。

白夕兰瞬间底气足了不少。

她本想坚持不松口,可又觉得这是难得的机会。

白夕兰看沈凛骁身上也没有什么伤,想着即便打架,他应该也没输,或许不用告诉沈夫人,免得她担心。

白夕兰便道:那你不能再随便说休了我。

沈夫人很担心他们,入寺的两天,都在祈福忧心怎么让他们好好相处。

沈凛骁指着白夕兰点手指,深刻理解了‘趁火打劫’这四个字的含义。

他从上到下打量白夕兰。

这个矮冬瓜、黑炭条、搓衣板、丑八怪,他真的太亏了好吗!想想都心梗,若真让白夕兰当他正妻,他得被别人嘲笑一辈子。

写族谱里遗臭万年的那种,逢年过节就被人说闲话的那种!沈凛骁脑子转得快,立刻道:行,那就不随便说休你。

他每次都会很认真地说、很仔细地说,绝对不随便!白夕兰没听出沈凛骁的弦外之音,她以为自己真的搞定了沈凛骁,心里顿时放松不少。

等没了剑拔弩张的硝烟味,白夕兰和沈凛骁相处就有些尴尬了,她闪躲着眼神,不大知道怎么跟沈凛骁交流。

沈凛骁倒跟个没事人一样,这毕竟是他家,他仗着主人家的优势,大大方方走里间脱衣服,穿着里衣就敞开身子趴着睡觉。

夜深了,外头玩一天,沈凛骁沾床就开始犯困。

他哪里知道白夕兰那边做了什么心理建设。

屋里灭了灯,等他快要迷糊睡着的时候,忽然感觉身边坐了个人。

沈凛骁立刻惊醒,抱着枕头往床里缩,一副被调戏的良家妇女样。

你干嘛!沈凛骁睡意全消,大骂坐上床的白夕兰。

白夕兰此刻穿着白色单薄的里衣,正自个去拉被子。

白夕兰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低声道:盖被子睡觉。

谁跟你盖被子睡觉!沈凛骁像只炸毛的公鸡,他指着屏风道:到外间睡榻!要不然打地铺!沈凛骁驱赶白夕兰,像是对待什么脏垃圾一样嫌弃她。

快走快走,别弄脏了我的床。

白夕兰被从床上赶下,不理解刚还说好的,为什么沈凛骁又像变了个人。

白夕兰以为,沈凛骁不再提休妻,就是答应好好相处,哪里懂沈凛骁肚子里的弯弯绕绕。

她有些委屈道:我嫁你了,这屋有我的一半。

大晚上的沈凛骁懒得跟白夕兰争,便道:那你从门口那划半扇,以后谁都不许过线!凭什么!白夕兰知道分居分床意味着什么。

她想要好好过日子,沈夫人还挂念着让她给沈家添丁。

沈凛骁再怎么讨厌她,既然已经娶她进门,好歹也要给她个孩子傍身吧。

白夕兰红了眼眶,为自己的未来担心害怕。

她哭说道:不是这样的一半。

门有我的一半、床有我的一半、就连你也有我的一半。

沈凛骁瞪大眼睛,活了十六岁,头回见到这么不要脸的姑娘。

他不过是娶个媳妇,怎么自己的一半都给搭进去了。

沈凛骁道:我算是服了你了。

要不这样吧……跟个大字不识的野丫头,注定是说不通道理的。

沈凛骁决定让步,拿枕头往床中间一隔,敷衍道:从这分开,床让一半给你。

我那一半还是我的。

白夕兰也是一时气急说的疯话,姑娘家、说完她也有些羞。

见沈凛骁让步,白夕兰二话不说跨上床,没给犯困糊涂的沈凛骁半点反悔的机会。

沈凛骁迟钝半拍,见白夕兰躺上床,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落套亏了。

他恶狠狠地磨牙瞪白夕兰,抢走一半的被子、故意背对着她,没多久就累睡过去。

白夕兰倒是心中忐忑,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未睡。

她迷茫自己的人生,也不知道嫁了这么个相公,这辈子的苦难,究竟怎样才算个头。

她偷偷抹了把泪,赌气也背对沈凛骁,合上眼逼自己睡下了。

作者有话说:沈凛骁:我就没做过那么亏的买卖!留爪、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