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 原本沈夫人是私心不想说的。
她知道白夕兰心中症结,孩子从小苦难,连亲生爹娘都不愿帮扶, 世上无人可依、自然惶恐不安。
她任人磋磨,不是没脾气, 是没有反抗的底气。
沈夫人怜惜白夕兰, 正是因为格外喜欢她,希望她能和沈凛骁好好过日子……沈夫人毕竟是沈凛骁的娘亲, 心里偏爱自己的儿子, 心存希望、老想着给他机会改正。
太师府内宅历来和睦, 没有刁难儿媳妇的习惯,沈夫人是真心把白夕兰当一家人疼爱。
一碗水即便端不平, 也会有底线,这一次、沈夫人觉得沈凛骁太过分了。
……屋外大雨, 白夕兰听传唤来见沈夫人, 她回府换衣沐浴,因为太过匆忙、来见沈夫人时长发仍旧有些微湿未干。
沈夫人心疼地将人拉到榻上坐下,吩咐婢女取来自己喜爱的大氅,不顾白夕兰推拒,坚持盖在她身上。
沈夫人亲自上手为白夕兰擦拭长发,静谧气氛下,有种难言的温馨,好似两人才是亲生母女一般。
白夕兰心里紧张, 后背有些僵直。
她贪恋这样的亲近, 眼眶止不住泛红。
来时, 白夕兰已然听说、沈夫人因为她在府内大发雷霆。
白夕兰猜测, 沈夫人可能是因为沈凛骁和她的事忧心, 她决定,无论沈夫人说什么她都答应。
她其实已经没那么生气,她会和沈凛骁好好过日子的。
沈夫人屏退下人,因为挨得近、沈夫人更加切实地感觉到白夕兰的瘦弱。
她心疼道:兰兰,要多吃点啊,得多长些肉,身子总是这样怎么行。
白夕兰没理解沈夫人的怜爱,以为沈夫人是像白府人说的那样,嫌弃她身子不好、不容易生养。
白夕兰忙道:娘,我会努力多吃的,明日我就多添一碗饭。
沈夫人明明心情低落得很,却因为白夕兰的实诚被逗笑。
她道:那就到娘这来用饭,由娘亲自盯着你。
白夕兰不解沈夫人为什么忽然这么安排,她没理清楚其中关窍,不过还是很乖地点头答应。
沈夫人又道:委屈你这小丫头。
我那二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人从小就浑,也是我和他爹,太过宠爱,把他惯得不成形,没教好他。
沈夫人也是对沈凛骁特别失望,才说得出这种话。
白夕兰背对着沈夫人,没看清沈夫人的脸色。
她不忍心沈夫人自责,微垂眸、尽量用轻快的语气安慰沈夫人道:娘不必自责,相公其实人不坏……他就是不喜欢她而已。
沈夫人摇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说。
她道:兰兰,往后,多到娘这里来。
那小子待你不好,你不必理他。
还记得娘给你说过的吗?你们是皇上赐的婚,这桩婚、不是他能随便耍性子的事。
白夕兰点头,上回沈夫人已经告诉过她,沈凛骁是不能无故休弃她的。
我就是想讨相公喜欢点。
可她不安心,她害怕,这桩婚像是偷来骗来的,总觉得会被人随时丢弃般。
讨他喜欢做什么。
沈夫人语气有些冷漠,有几分肃正劝说的意思。
她道:你若是喜欢他,愿意低头试试,娘不拦你。
可你若不喜欢他,就不必难为自己。
白夕兰对沈夫人这番话很莫名。
她的第一反应,是沈夫人也不喜欢她,不要她了。
她回身看沈夫人,眸子慌乱无措,像只受惊的小鹿般。
沈夫人摸摸白夕兰的头,微叹道:傻丫头。
你有皇上圣旨赐婚、是太师府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迎入门的正妻媳妇,即便你不讨那混小子喜欢,将来只要不是什么杀头犯法的大错,谁又奈何得了你。
你跟着先生好好读书,到娘这来、娘教你掌家,等将来分出二房,你就是当家主母,拿捏着掌家权,谁敢给你脸色看。
白夕兰蹙眉道:可是相公……你管他。
沈夫人语气有些重,倒不像是在说自己儿子了。
她道:他自己犯糊涂,但你要知道,有我和他爹在,他就永远是沈家的儿子,即便我们去了,他也是他大哥的弟弟。
他是个没能耐的混子,将来万事还不是听他哥的,有我们和你大哥帮你,往后绝对不会让你过差日子。
白夕兰红着眼眶,眼睛里已然有水雾。
沈夫人将白夕兰揽进怀里、拍背安慰道:你还小,内宅后院,除了感情还有着诸多牵扯。
放眼京都,有多少夫妻是真心恩爱和睦的。
你缺便缺在白府无心,没个疼爱你的娘家。
可是你别怕,他们不疼你,咱也不侍奉理他们。
你尽管安心在沈府住下,爹娘和大哥都会为你做主的。
即便将来,那小子当真犯浑,往宅子里迎新人,身份也越不过你去。
无论她们生下几个孩子,孩子们都得遵循孝道唤你一声‘母亲’。
他们想要为嫡,就都必须认你为母,你有何惧?白夕兰从未想过人生还有这样的活法。
她从乡野农户里出来,闲言碎语、只听说女子不受丈夫喜爱,就会被冷落休弃,若无孩子傍身,更是一生凄惨。
她还不了解权势,世家女子、出身就是一种依仗。
沈夫人其实早就可以点醒白夕兰,但谁不想儿子儿媳心意互通、和和美美过日子呢。
她如今愿意给白夕兰说这番话,就是要庇护白夕兰的意思。
太师府内宅的事一直是沈夫人做主,回头她给沈太师和沈凛骆那边通声,事情也就定下了。
沈夫人说服自己这都是儿女债,无心强求了。
沈夫人不由叹着气,话说出去、心里负担便少许多。
本来就是个可怜的丫头,委屈嫁入府,还要因此受磋磨,沈夫人心里一直不好受。
白夕兰埋头在沈夫人怀里,想着自己这辈子,究竟有谁待她这么好过。
她思来想去,除了沈府的人,只有儿时看她挨打的孙大娘,怜惜她、隔着篱笆偷偷给她塞了块热饼。
白夕兰抓住沈夫人的衣裳,像是攀上块浮木。
她把马场受到的刁难、失身嫁人的阴影、换女讨人嫌的委屈……多年来积压的痛苦,一股脑尽数哭给沈夫人。
她从没有那么大声地嚎哭过,连沈夫人劝说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真的好苦,林家夫妇总是打她,她真心待他们做爹娘,努力地长大、想要照顾好一家生活,可他们心里只有自己的亲女;白府的人嫌弃她,哪怕亲生,也要将她记成养女,不愿意认她。
他们觉得她丢脸,像个麻烦和包袱,没有因为她的投奔而欢喜半分。
她担惊受怕走了那么远路啊,本以为能把这辈子的苦都吃完,也能有人疼了;她没想抢白夕鸾的好姻缘,娘亲第一次带她出门,她就给娘丢脸。
沈凛骁一点都不喜欢她,她想稍微讨他欢心都办不到;她的未来一直看不见路,跌跌撞撞不知道哪里才是个头。
直到今天,沈夫人告诉她,爹娘和大哥给她做主,一句话就足以让她为沈府豁出性命。
白夕兰觉得值了,活这一遭,全都值了。
白夕兰哭得实在太伤心,动静闹得极大,不仅檐下候着的婢女听见。
连院外路过的下人都好奇顾盼,忍不住想打听。
他们都只当白夕兰今天马场被欺负得狠,正在跟沈夫人哭诉告状。
哪想到,白夕兰会哭得如此不收敛。
白夕兰哭得惨烈,沈夫人听得心都快碎了。
沈夫人两个儿子,稳重、调皮各有各样,偏偏没有白夕兰这样的。
沈夫人只能拿手帕给白夕兰拭泪,拍着她后背不停地哄。
也不知过了多久,白夕兰哭累了,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屋外雨势渐收,虽然已是午后,却夕阳灼烈,颇有几分雨过天晴的意思。
沈夫人看见白夕兰哭得眼睛都肿了,心疼训说道:不是什么大事,看把眼睛哭得。
以后不许再这么哭了,为他人伤身,不值当知道吗?白夕兰哽咽地点头,沈夫人唤来婢女,命婢女去取冰块,要为白夕兰冷敷。
白夕兰本想拒绝,不希望浪费贵冰,她哭哑的嗓子正欲说些什么,看见沈夫人微怒的神色,又将话忍了回去。
白夕兰想起村子里的二胖,他偷溜去摸鱼,被他爹娘知道、赶来用树枝抽打了一顿。
她当时就在附近不远处洗衣,看见二胖被爹娘教训,心里竟生起几分羡慕来。
现在,她看着沈夫人,觉得自己也像二胖那般,终于有人疼了。
她瘪着嘴又要落泪,被沈夫人瞪看、抽咽回去。
婢女取来冰块冻帕,沈夫人用冷帕小心翼翼帮白夕兰敷眼。
婢女识趣地离开,屋里又只剩沈夫人和白夕兰。
沈夫人怕白夕兰着凉,将大氅往白夕兰身上拢了拢。
她道:淋雨回来,别受寒了。
你身子瘦弱,真的要好好养,回头娘给你请个有经验的厨娘,就不信、不能把你养得圆乎起来。
沈夫人故意说话逗白夕兰,白夕兰果然被她带动情绪,放松舒缓了些。
沈夫人见状,心头大石总算落下。
沈夫人道:没见过这么会哭的丫头,把我半边肩都哭湿了,你再哭一会,我这两边肩都不够用。
白夕兰终于露出抹笑,她羞愧哑声道:对不起娘,我不会了。
沈夫人宠溺地刮了下白夕兰的鼻尖。
自从两个儿子长大,她已经许久没做这个动作了。
沈夫人道:放心,不管你受了什么委屈,随时可以找娘哭。
娘还没老呢,肩膀扛得住。
沈夫人不知想到什么,幽幽叹气道:我也没那么吓人的,对不对?白夕兰疯狂摇头,生怕沈夫人误会。
她道:没有,娘很好,非常好!沈夫人被白夕兰直白的表达所触动。
今天一番话,她已经把白夕兰当自己闺女,心里想到什么,也就跟她说了。
沈夫人道:知道你大哥这个年纪,为什么还未娶妻吗?白夕兰不知话题怎么转到沈凛骆身上,呆愣地摇头。
因为一个两个都是讨债鬼。
沈夫人和白夕兰通心,此情此景、难免想到长子的遗憾。
她道:以前,你大哥也有过喜欢的姑娘。
沈夫人将太师府的禁忌说与白夕兰。
沈凛骆虽然沉稳,但十四五岁的时候,也是个离经叛道的。
他随沈太师出行,无意间偶遇一个药铺义诊的姑娘,少年慕艾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
那姑娘比他还大两岁,加上出身不好,若娶为正妻,不仅于他往后仕途有碍,甚至会令他受人嘲笑指点。
当时所有人都劝沈凛骆,但沈凛骆心意已决,正好对了那句话,孩子乖巧懂事、那是还没到闹的时候。
当时沈太师与沈凛骆因此关系闹得很僵,沈凛骆便求到沈夫人这来。
沈太师骂沈夫人慈母多败儿,可自己怀胎十月辛苦生出来的,能不心疼吗?沈夫人最后还是答应沈凛骆,为他走了一趟。
原本,大家都以为只要沈府点头,事情就成了。
沈凛骆自信满满,结果到人姑娘家碰个头破血流。
沈夫人看得出来,姑娘并非对沈凛骆不动心,只是身份家世摆在那,平民医女哪敢高攀太师府的嫡长子。
那时沈凛骆还太年轻,没人会将他的爱慕当真。
姑娘的爹娘偏偏又不慕权贵,爱女心切、冒着顶撞贵人的危险,拒绝了这桩亲。
沈夫人被拒绝得下不来台,与那姑娘私下沟通,但姑娘怕沈夫人,误会沈夫人好意,碍于身份、出于孝道、不愿答应沈夫人劝说。
沈凛骆被拒绝后心伤,便不愿再提此事。
姑娘一家为避免沈凛骆改变心意,仓促给她定了桩亲。
没想到就是这桩亲,逼死了姑娘。
姑娘的爹娘是出于好心,谁知相中的姑爷是个打骂妻子的恶徒,开始还没显露、后来就变本加厉地折辱姑娘,姑娘心高气傲,不出半年,便吞金自尽了。
也是自那之后,沈凛骆就开始抗拒议亲。
别人都说沈凛骆性子古板严肃,可他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
沈凛骆后悔自己没有深思、行事鲁莽害死了姑娘,因此才万事拘礼刻板,生怕自己再出错。
沈太师怜惜长子,因为当初拒绝长子婚事,心中有愧。
沈夫人也懊恼自己没尽心,总想着自己上门提亲时,但凡强硬点、或是再用心劝说几句,就不会误了沈凛骆。
也是因为有沈凛骆在前,沈太师和沈夫人都格外疼爱沈凛骁,凡事尽量满足他,害怕再生遗憾。
此刻沈夫人看着白夕兰,难免想起当初那个无缘嫁入太师府的姑娘。
沈夫人拉着白夕兰的手道:好孩子,娘真的不吓人,有什么事都跟娘说。
以往,娘是怕骁儿像他哥,现在、娘是怕你像那姑娘。
这人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们好好的,娘就心安了。
不仅是沈凛骆,沈夫人对死去的姑娘也存了份遗憾。
沈夫人想,或许沈凛骆正是从白夕兰身上看出当年姑娘的影子,所以才如此上心地维护她。
沈夫人这番话,不仅是偶然有感,也是在借此告诉白夕兰,沈府已然将她当做自己人。
而且沈凛骆旧事在前,肯定会维护帮衬她一二,沈夫人希望白夕兰能因此安心,哪怕将来长辈真去了,白夕兰也能有个说动沈凛骆的由头。
沈夫人送了白夕兰一把剑,只是白夕兰心性纯净、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白夕兰到沈夫人屋内大哭一场,晚饭都是在沈夫人那用的。
府内下人议论纷纷,闯祸的沈凛骁坐立不安,生怕下一刻、他娘就抓着棍子扑上来打他。
沈凛骁埋怨白夕兰告状,刚生起的那点愧疚,因为白夕兰哭闹冲刷得一干二净。
沈凛骁脾气倔、好面子,此刻已是‘流血挨打不道歉’的态度。
沈凛骁心里烦闷,回来草率沐浴梳洗,左等右等没人来找他算账,反倒把自己等受寒了。
夜里,沈凛骁打着喷嚏,勉强喝碗姜汤、食不知味。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留着烛光一直等白夕兰回来。
白夕兰推门进屋,沈凛骁听见动静,浑身一僵。
他已经准备好小黑炭伶牙俐齿、落泪控诉,打架咬人了。
沈凛骁想了一下午的腹稿,就等着跟白夕兰对峙。
屋里最后的烛光被吹灭。
床上的沈凛骁面墙背对屏风、戒备侧躺着。
他不由蹙起眉头,竖耳朵去听黑夜里的细微动静。
小黑炭不会想偷偷下杀手吧?不就是开个玩笑,不至于要他性命才对。
她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说话?她不会真以为我睡了吧?难道是在脱衣服?是准备养精蓄锐、明早再战?娘跟她说了什么?府里人说哭得可惨,总不会是娘骂她了吧?沈凛骁的好奇心得不到满足,心口像是被猫挠似的,反复不得安生。
等白夕兰躺上床,沈凛骁彻底僵直成块木头。
沈凛骁现在后悔自己睡得太靠里,往外挪挪越过线,就不信那小黑炭能忍住。
沈凛骁没感觉到白夕兰扯被子,偷偷把身上的被子往后放了放,他等半天还不见白夕兰动作,背对着人、赌气试探地往后挪。
没有沈凛骁这么占床的,动作太明显,白夕兰想忽略都不行。
白夕兰其实心情格外的好。
沈夫人怕雨后夜凉,命人给他们带了床厚被。
白夕兰正蜷缩在温暖的被子中,满脑子都是沈夫人与她说过的话,心里美得开花,兴奋难眠。
她现在格外嫌弃沈凛骁,懒得搭理他,可沈凛骁偏偏故意挪过来,挤压她床位。
白夕兰用略哑的嗓音,平静冷漠道:相公,夜深该睡了。
别再靠过来,烦人得很。
白夕兰如今已经深得沈夫人指点精髓,她不想跟沈凛骁计较马场的事,一心要把他当名义陌生的丈夫。
反正沈凛骁休不了她,反正沈凛骁以后的孩子都得管她叫娘。
反正爹娘和大哥都会护着她!那她还要沈凛骁做什么?他们本来相互就不喜欢,当拼床同眠好了。
沈凛骁哪里知道,白夕兰去沈夫人那待两个时辰,就完全变了心意。
他还以为白夕兰在闹脾气,嘴上无声地嘟囔,心里劝说自己别跟女人一般见识,到底还是想说说马场上的事。
沈凛骁找不到开口的点,便僵硬道:呵,你跟娘告状,当然睡得下。
白夕兰误以为沈凛骁在担心受罚的事,竟然反过来安慰他道:相公放心,娘那边我说过了,马场那些都是小事,爹娘不会打罚相公的。
但是娘已经把事情通知了大哥,不过相公也不用太担心,回头我会拦着大哥的。
白夕兰用沙哑的嗓音勉强说了一大段话。
沈凛骁听言有点怀疑人生。
他眨眨眼,一时分不清白夕兰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
沈凛骁猛然转身去看白夕兰,他撞上柔软的厚被,气得当场磨牙。
他就说小黑炭怎么不抢一半被子了,合着自己盖了一床。
沈凛骁强行扯过白夕兰的被子,钻进她温暖的厚被中。
白夕兰微微皱眉,有点嫌弃道:相公,下人说你好像得了风寒,别挨我太近,小心不要染给我。
沈凛骁瞪大眼睛,哪想到自己会有被白夕兰嫌弃的一天。
他赌气挪着身子,故意挨白夕兰更近些。
白夕兰不想跟他计较,默默往外移了点。
你敢!沈凛骁恐吓白夕兰,随后继续靠上去。
白夕兰这回不动了,但她明亮圆滚滚的大眼睛,陡然闪过的厌恶没有逃过沈凛骁视线。
沈凛骁感觉喉咙像是吃噎般难受,哽得不上不下。
白夕兰干脆背对着他,继续提醒他道:相公,夜真的深了。
好困啊,赶紧睡觉吧。
不要再闹腾了。
白夕兰在心中暗想着。
沈凛骁心里不痛快,真想立刻掀开被子与白夕兰理论一番。
但他听着白夕兰沙哑困倦的声音,一时犹豫,错过时机。
这小黑炭怎么回事?沈凛骁满头雾水,弄不清楚白夕兰的真实想法。
他忍气吞声,直到后半夜,白夕兰已然睡下,他还精神亢奋地等着与白夕兰大战。
白夕兰睡觉安分老实,全程睡姿都没变。
沈凛骁实在好奇,偷偷摸摸坐起身、探头观察她。
还真睡着了!沈凛骁恨得用舌头抵住后槽牙。
沈凛骁染寒身子难受,加上被白夕兰这么一气,头晕脑胀、恨不得当场咬白夕兰一口,吓醒这个令他烦心的女人。
她竟然还睡得着,心是有多大啊!沈凛骁赌气躺下,想了想、最后还是钻出白夕兰的被窝。
算了,这小黑炭若是因为他传染、受寒生病,大哥铁定打断他的腿。
作者有话说:留爪、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