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夕兰这一觉睡得极沉, 早晨起身时、她看见窗外的日头,就知道自己起晚了。
白夕兰想起自己的早课,脸色大变, 当即掀被子要下床。
啊!白夕兰发现自己赤/裸着,短促地叫了一声, 连忙缩回被子里。
都说醉酒忘事, 可偏偏昨晚的事,她都清晰记着。
‘一人一半, 我家也是你家。
’‘都嫁我了, 还说没人要……’她想起昨夜睡前沈凛骁是怎么摆弄她、看她身上伤疤。
白夕兰两手紧抓身上被子, 整张脸烧得通红。
如果现在有条地缝可以钻,白夕兰一定毫不犹豫缩进去。
她都做了什么啊!便是此时, 张婶端着热水推门进屋,她见白夕兰醒了, 笑眯眯上前, 与她絮叨昨晚的事,顺便将枣儿曾来探望一并说给白夕兰听。
二夫人,您可以再休息下,头还疼不疼了?张婶问道。
白夕兰僵硬地摇摇头,她希望张婶离开,这样她就可以偷偷把衣服穿上。
但张婶显然没这个打算,张婶还想借伺候的机会,观察白夕兰是否跟沈凛骁行了房。
就这样, 白夕兰格外别扭地起身, 在张婶伺候下梳洗。
张婶见白夕兰身上干净, 默默为自家少爷叹了口气。
姑娘都一丝/不挂地躺他床上了, 再这么下去, 她真要怀疑二少爷究竟能不能行。
才十六岁,不至于要用那些虎狼药吧?张婶察觉出白夕兰难堪,为了不惹怒主子,她极有眼色,很是自然地开口道:二夫人,枣儿姑娘今天来了两趟,夫人已经为您跟先生告了假,您若觉得还需要多休息两天,让小蝶再去见先生……小蝶,他们院里那个十一二岁的小丫鬟。
白夕兰低头道:不必了。
其实白夕兰今天也想上课的,只是误了时间,不好让先生等她。
娘那边……白夕兰很担心,自己出门喝醉酒,会不会令沈夫人不喜。
张婶误会了白夕兰的意思,回道:哦,夫人也让枣儿姑娘传话了,今日您多休息,学账的事不急一时。
白夕兰点点头,不好再问。
白夕兰原本就不习惯驱使下人,在下人面前都很静。
可是张婶敏锐地感觉到今天不同,白夕兰眉目含羞,多了些女儿家的娇态,这可都是以往没有的。
张婶打心底为白夕兰高兴,但毕竟昨晚没行房,张婶怕自己话多冲撞白夕兰,没在这些事上多嘴。
……张婶退下后,白夕兰独自用早饭,吃完后就迫不及待收书跑书房。
她在屋里待着难受,往哪看、都会想起昨晚的场景。
白夕兰来到书房,没想到好多天没进书房的沈凛骁,竟然会坐主案后看书。
白夕兰和沈凛骁对视着,她越想躲越躲不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她面对沈凛骁,尴尬之余还有点不知名的紧张,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所以然来。
沈凛骁倒是不觉得尴尬,但同样心扑通乱跳,看白夕兰的视线、挪开又移回。
他是故意在这里等着白夕兰的。
原本,按照沈凛骁的性格,昨天打了人,今天怎么也会出门访友,确定一下事态。
可他难得不想出门,只遣人到侯爷府过问两句,随后不停在院子里瞎逛。
对于沈凛骁来说,府里无事可做,格外的无聊。
他当然可以躲屋子翻翻珍藏的艳书,可里头睡着个裸着的白夕兰,他根本待不下去。
以前,除去夜里入睡,沈凛骁和白夕兰一天待不到一个时辰,两个人有意无意地错开和对方的相处,所以等沈凛骁想主动等白夕兰时,就会变得格外刻意。
屋里待不了,又不能总在院子里溜达,娘亲那已经去过,要想见到白夕兰,除了书房、沈凛骁也没有别的选择。
书房毕竟是文人圣地,沈凛骁不敢明目张胆触沈太师逆鳞,故而那些不入流的书,沈凛骁没有带进来。
这就导致,沈凛骁在书案上堆着游记、圣贤书,实际是在偷偷看白夕兰的功课笔记。
沈凛骁一眼就看出来,白夕兰写的大字,笔锋很是稚嫩,还处于描绘模仿的阶段。
但,为什么会觉得这么可爱呢?沈凛骁不懂自己的心情,他沉浸其中,还真一个人在书房待了近一个时辰。
沈凛骁做贼心虚般、偷偷把白夕兰的功课大字拉书案下合上。
白夕兰发现了沈凛骁的小动作,可她看着沈凛骁,满脑子都是昨晚的相处,她不好意思冲上去跟他理论。
我、我去找娘……白夕兰想要逃避沈凛骁的视线,可沈凛骁目光来来回回,仿佛死盯在她身上。
白夕兰心里不安,立刻下结论‘这里不能待了’。
沈凛骁下意识喊住白夕兰:站住!从他起床、整整两个时辰,他都在等着重新见到白夕兰。
他怎么可能让她就这么走了。
白夕兰刚转身,抱着书站原地,也不敢回头看沈凛骁。
沈凛骁其实也不知道喊住白夕兰要做些什么,相处、或是说些什么,他完全没想法,只是想见她、想跟她待一处。
这一刻,沈凛骁也感觉到别扭和尴尬。
他恼羞成怒地拍着书案,用命令的语气道:跑什么!不是要看书?过来!白夕兰不好拒绝,转身走了过去。
沈凛骁见白夕兰过来,很是主动地给她挪位置,用行动表达‘你坐我旁边’这个想法。
白夕兰将书放在书案上,她跪坐在沈凛骁旁边,腰背僵硬、挺得很直。
沈凛骁看白夕兰这般模样,想起昨晚宴席上、白夕兰醉酒后也是这样端正跪坐着。
当时他就觉得有趣好玩,只可惜、忽然冒出两个不长眼的人,搅和了他的兴致。
沈凛骁带着好奇的目光靠近白夕兰,白夕兰避不敢避,只是缩了缩脑袋。
沈凛骁故意逗弄白夕兰,挑眉恶劣道:看书啊!不翻开书、怎么看?白夕兰心里紧张、忘记可以拒绝,受其摆布迅速翻开了书。
白夕兰越逃避,沈凛骁兴致就越浓。
他靠白夕兰越来越近,温热的呼吸打到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
太、太近了!白夕兰紧张地两手抓紧书,她向来珍惜书籍,第一次这么粗鲁地待它。
沈凛骁嘴角勾起笑,心开始犯痒痒。
小黑炭,又乖又软会害羞的小黑炭。
沈凛骁忽然问道:你醉酒应该醒了吧?白夕兰点点头,视线虽然落在书上、但一个字都看不进眼中。
那就好。
沈凛骁得意地挑眉,忽然揽着白夕兰的腰,将她一把抱入怀里。
啊!白夕兰脸上的红晕迅速蔓延到脖颈,一双明眸蒙上淡淡的水雾,全是羞的。
叫什么!沈凛骁恶人先发话。
又没动你。
那话里的‘动’字,两人各有联想。
白夕兰想到沈凛骁昨夜在床上翻弄她身体,沈凛骁却已经将艳书里的插图挨个想了遍。
明明是和昨天宴席上差不多的姿势和距离,当时的白夕兰还浑然不觉,现在全身上下,敏感得不像话。
沈凛骁和她身体挨的每一处,她都清晰感受到了。
白夕兰心越跳越快,竟有种含羞带怯的姿态。
沈凛骁对白夕兰有怨念,低头轻咬在她肩膀上。
一个简单的亲近动作,差点没让白夕兰吓得跳起来。
她勉强自己、克服想要逃跑的冲动,继续待在沈凛骁怀里。
不过白夕兰的短暂‘抗拒’、还是被沈凛骁察觉到。
沈凛骁冷脸加重咬人的力度。
沈凛骁靠向白夕兰耳畔,抱着人、一边在人身上上下其手,一边幽幽埋怨道:昨晚你害我挺消了两次、两次!原本事情过就过了,可抱着白夕兰,沈凛骁就动情委屈、想要让白夕兰补给他。
他当时注意力全被她身上的伤疤夺去,也没顾上给自己舒缓,不知不觉、硬生生扛过去的。
知不知道这有多伤身!沈凛骁越想越亏,语气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白夕兰能怎么办?她觉得自己现在烫得能跟正午的日头比肩。
为什么会有这么不知羞耻的人!晚上动手动脚也就算了,青天白日竟然也将这些话拿出来说!跟戏文里那些不知羞耻的纨绔子弟一模一样!白夕兰羞得两眼越来越红,水雾越积越多,看起来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沈凛骁现在心思全在白夕兰身上,压根没注意白夕兰的神色。
够了!白夕兰忍无可忍,抓着书厉声大喊道。
沈凛骁靠在白夕兰肩头,很是疑惑地歪了下脑袋。
我不要!白夕兰挣扎着,从沈凛骁怀里出来。
她抱书挡在身前,起身站离沈凛骁两米远。
沈凛骁震惊僵硬在原地,看向白夕兰的目光,充满了不可置信。
什么意思?她不要!这小黑炭,她竟然敢说她不要!她竟然拒绝他!昨晚那个哭泣着、可怜巴巴的女人是谁!而且她已经嫁给他了,成亲前都已经是他的女人,凭什么说不要!那一瞬间,沈凛骁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一句都没有说出口。
白夕兰倒没有沈凛骁想的那么多。
如果是之前,无论是沈凛骁对她动手脚、还是要她履行夫妻房事,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都会顺从她。
但是今天不一样,她的心有点乱,她忽然不习惯他的靠近、忽然非常紧张,甚至会因为他在白日轻贱她,而略微有些羞恼。
不行。
白夕兰坚持道。
至少今天不行。
她意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准备好。
对于自己的变化,白夕兰也非常陌生,没有人教会她这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还需要慢慢消化、学习和理解。
但沈凛骁是个霸道的性子,他才不会在乎白夕兰有怎么样的想法,为什么会拒绝。
他只知道自己被人落了面子,还是在他觉得喜欢、有意思的时候。
一个又丑又蠢、大字不识的黑炭而已。
凭什么推开他!沈凛骁生气地锤了一下书案,吓得白夕兰脸色也不好了。
沈凛骁嘲讽反问着:真看得起自己,你以为爷稀罕?白夕兰刚刚颤动灼热的心,因为沈凛骁的一句话迅速冷却下来,偏偏沈凛骁还浑然不觉。
沈凛骁甩下白夕兰,起身离开,再没给她多一眼的注视。
有那么一瞬,白夕兰跨出步子、想要挽留,但她最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对于沈凛骁的动怒,白夕兰有些愧疚。
可对于她自己的举动,她消沉低落。
这种感觉,就像前行路上有条汹涌危险的宽河,她下意识觉得危险,心生胆怯。
而与她同行坐船的人,没有半点耐心,不仅没有给予她鼓励、反而羞辱呵斥她,让她觉得不值得。
太危险、不值得,她不能上那条船,她到不了河对岸。
白夕兰捂住自己的心,一点点等待它平缓下来。
……不久前还明媚好心情的沈凛骁,转脸就冷脸暴躁。
他心情不爽惯会迁怒人,路上有个仆人见他忘记行礼,还被他待着臭骂一顿,顺势还罚了人一顿晚饭。
沈凛骁此刻看什么都不顺眼,他坐马车出府,好好的嫌马车走得慢,一脚踹车门、吓得车夫险些勒惊马。
当然,对于沈凛骁忽然的脾气,府里人是不知道的。
他本能地不想将事情闹大,一方面是丢脸,另一方面、他有心想维护白夕兰,只是他自己都没发现。
沈凛骁越是如此,就越觉得憋屈难受。
他不明白,白夕兰为什么要推开他。
他其实也不是就想要在书房,跟白夕兰做些什么。
他就是……沈凛骁对其他人还没有过这样的心情,他没什么可以参考的对象。
他只能将白夕兰当做自己喜欢的一个物件。
因为很满意、很喜欢,所以下意识想亲近,想掠夺获取,搂搂抱抱、亲亲贴贴。
他只在乎自己,至于‘物件’的感受,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他完全没意识到,需要顾忌白夕兰的心情。
沈凛骁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够多了,所以特别烦、想想就憋气,于是哪怕是路边一点花花草草,都长得碍他眼、恨不得踩上两脚。
……为了发泄脾气,沈凛骁从府里去了京都稀兽园。
那里养着不少奇珍异兽,他心情不好经常去那里玩斗鸡斗蟋蟀。
沈凛骁刚到,就遇到先前教他养鸟的朋友。
朋友见他心情烦闷,陪他去看斗鸡和虎猎,好半会,朋友才撬开沈凛骁的嘴,听他遮遮掩掩、零零碎碎抱怨起白夕兰。
之前马场朋友没去,不过对于沈凛骁那位新婚夫人,朋友也事略有耳闻。
听说昨晚才带出去参加宴会,今天怎么就闹上脾气了?不过朋友经营着稀兽园,很会看人,猜到沈凛骁就是一时烦闷的小抱怨,这在朋友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毕竟,这位可是能在新婚之夜逃洞房的人,这才多久、就因为小媳妇不顺他心生闷气了。
朋友觉得,沈凛骁的妻子、确实挺厉害。
讨好白夕兰,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朋友灵机一动,命人取来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夫人听话。
夫人最美。
夫人笑一笑。
鹦鹉在朋友的逗弄下、一连三句表演着。
朋友道:沈公子,你看我这鸟、如何?沈凛骁皱眉,不解其意。
这原本是朋友帮人养的,对方家有母老虎,所以特意定了只鸟想逗夫人开心。
已经交了定金,却被朋友拿来送给沈凛骁。
朋友道:把这送给嫂子,相信沈公子的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以沈凛骁的身份,女人而已,给个台阶、哄哄就好了。
作者有话说:留爪、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