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句简单的反问, 护卫却莫名其妙听出几分敌意和威严来,让他有种想持剑行礼的冲动。
护卫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有些迟疑, 讶异王妃身边竟有如此人物,最后思虑再三, 还是领命去办。
这么大的事容不得他发表意见, 听主子吩咐是最稳妥的。
护卫一跃上马,扬鞭绕道, 前去报信。
甄蓉儿看着护卫离去的方向, 回身与余烬道:你带着我, 速回驻扎地。
甄蓉儿抬脚踩上马镫,正欲借力上马, 被余烬揽着腰抱了下来。
甄蓉儿上马失败,不解地看向余烬, 疑惑道:怎么了?余烬扶甄蓉儿站稳, 与她道:王妃受伤了。
余烬指的自然是甄蓉儿被磨破皮的双腿,不止受伤,她还很疲倦,来时的发髻散开,妆容微晕、面容肉眼可见的憔悴。
无妨,刺客的事要紧,得赶紧禀报……甄蓉儿还欲再上,又被余烬拦下。
余烬道:您想和小的同骑一匹马吗?甄蓉儿被问得有些蹙眉, 她的身份确实不允许她与其他男子同骑一马, 否则一开始她也不必让护卫牵马领着, 拖到天黑。
可是现在情况紧急, 她也顾不上这些。
您把消息传出去, 不会有人感谢您,甚至还会抓着您的错处攻讦您。
不值得……余烬说完话,忽然拍打马背,马儿受惊扬蹄跑了出去。
唉!甄蓉儿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马儿跑进林子里。
你……余烬擅作主张,甄蓉儿有些薄愠。
但她也没有真的生气,冷静下来也不得不承认余烬做的对,明哲保身,她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可毕竟事关皇子安全……如今马已经跑了,甄蓉儿只能微叹,与余烬道:你胆子太大了。
没有他这样的。
……余烬担心外围会有刺客看守,护送甄蓉儿迂回地往回走。
夜已渐深,他们为避免引起敌人注意,没有点燃火把。
甄蓉儿避嫌抓着余烬的手臂,全赖余烬的夜视能力,一前一后地前进着。
甄蓉儿疲倦地喘着粗气,不肯停下休息,整个人累得有些轻飘。
她脚上踩到碎石,失去平衡,身子忽然往后仰倒。
余烬连忙扶住她的腰,掉换位置,护着她的头,让她倒在自己身上。
虽然没有摔伤,但甄蓉儿也已狼狈不堪。
您没事吧?余烬扶甄蓉儿坐起,紧张询问道。
甄蓉儿有些懵晕,摇头道:无碍。
甄蓉儿坚持赶回驻扎地,她不敢停,余烬也只能尽可能地护着点她。
……两人即将走回驻扎地,前头出现火光和骚乱声。
甄蓉儿在人群中看见领头骑马的宁昭,大声喊叫‘王爷’。
护卫们戒备地抓紧武器,宁昭看到甄蓉儿,连忙驾马狂奔而来。
宁昭下马迎向甄蓉儿,揪抓着她的手臂,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芙儿呢?臣妾和太子妃分开……甄蓉儿正要解释,被宁昭抓疼手倒吸一口凉气。
所以你抛下她自己跑了!宁昭猛地推开甄蓉儿,大骂道。
甄蓉儿失去平衡摔倒在地,她坐起身,抬手发现自己手掌被碎石划破了口子。
余烬忙上前蹲在甄蓉儿身侧,捧着甄蓉儿的手,查看她伤势。
王妃……余烬握紧佩剑,抬头看向宁昭。
甄蓉儿似是有所感应,她连忙抓住余烬的手臂,以作阻止。
宁昭这才注意到甄蓉儿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余烬收敛情绪,与宁昭道:王爷,您和太子走后不久,太子妃就已离开。
太子妃现在下落不明,刺客朝太子的方向去了。
宁昭风尘仆仆,身上带着血腥气。
他适才已经和刺客打过照面,杀出重围回来报信领兵,就是急着想知道太子和甄芙儿的情况。
得知消息后,宁昭也顾不上深究余烬的问题,他赶忙上马,随口指派几个护卫给甄蓉儿,领兵冲入林子。
猎场有刺客的消息传出,整个驻扎地都戒严起来。
甄蓉儿也省去与人禀告,在护卫的陪送下回到肃王帐内。
几位皇子情况不明,没人分出心神去关心甄蓉儿的情况,甄蓉儿命人给皇后报了声平安,随即一直候在帐内,不敢在这节骨眼有动作。
您的伤……余烬担心甄蓉儿的伤势。
甄蓉儿却摇头道:你这身打扮太过惹眼,先退下吧。
甄蓉儿有许多话要问余烬,如果她没感觉错,余烬不仅敢放跑马,连带对王爷也很有敌意。
甄蓉儿意识到自己需要叮嘱管教余烬一番,但现在耳目众多,她只能先让余烬避开。
余烬迟疑着没有动。
甄蓉儿不免无奈道:我如履薄冰,护不住你。
你在这里,只会给我添麻烦。
余烬听言僵硬地抬起剑,向甄蓉儿行礼退下。
……甄蓉儿在帐内等候近两个时辰,从始至终只有随行婢女为甄蓉儿梳妆更换衣裳。
甄蓉儿不敢看伤,不敢入睡,害怕自己耽误传唤。
好在,事情有惊无险。
狩猎场内的皇子陆续被找回,太子也安然无恙。
甄蓉儿命人带去的消息很及时,太子先刺客一步、躲藏避开了袭击。
而甄芙儿跟甄蓉儿分开没多久,就跟太子汇合到了一处,两人没有受伤,在宁昭的护送下安全归来。
宁昭领兵围剿猎场内的刺客,但刺客们训练有素,眼看刺杀不成,纷纷咬毒自尽,没留下一个活口。
皇帝震怒,今年难得大办的秋猎遇到这样的事,任谁都舒心不起来。
皇帝重罚处置负责秋猎的几个将领,碍于皇室颜面,没有听从大臣们的建议,坚持要留下办完秋猎。
也就是在这样的混乱下,甄芙儿被太医诊断出有孕。
这是坏事里头的唯一好消息。
皇帝大喜,为消除刺客带来的影响,对甄芙儿百般夸赞、给了她不少赏赐,再三直言甄芙儿肚子里的孩子有福。
整个猎场因为太子妃有孕这件事,变得喜气起来。
甄蓉儿得知消息后也跟着松了口气。
她避开风口,让婢女找太医拿了瓶伤药,夜里入睡前,点着烛蜡在床上独自擦拭着。
宁昭入帐后,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他的王妃披散着长发,身着白色里衣,卷着裤腿和胳膊,对着伤口轻轻抹药吹气。
此时宁昭已经在外喝得有些微醺。
甄芙儿成亲四年终于有孕,宁昭知道自己应该为她开心,可心里还是不由得苦闷,他借着皇帝设宴,庆贺太子大喜、多喝了几杯。
宁昭在席上瘫坐,靠着书案、正对床榻观察甄蓉儿。
甄蓉儿听到动静,发现宁昭进帐,忙收拾起伤药、整理衣裳起身迎他。
王爷,您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秋猎比赛直到天亮,甄蓉儿本以为,哪怕借着甄芙儿那份喜气,也会摆宴热闹到明天。
宁昭抓着甄蓉儿的手,将她拉倒在怀里。
宁昭掐着甄蓉儿的脸颊,带着酒气说道:本王为什么回来得这么早,你不知道吗?对于宁昭来说,谁不知道他对甄芙儿的感情,给他们‘相爱’编谎的甄蓉儿是明白的。
宁昭会在所有人面前掩饰他对甄芙儿的情意,唯独在甄蓉儿面前不会。
芙儿有孕,你很开心吧?甄蓉儿被问得有些哑口,从各方面而言,她确实很开心,但那些方面里,可能不包括宁昭所指的。
宁昭见甄蓉儿沉默,愈加的烦躁她。
明明是同一张脸,为什么总是要给他这种割裂感。
那么好的芙儿,和如此粗劣的赝品,连让他蒙眼弄混的机会都没有。
甄蓉儿多有心计啊,回来这么久,偏偏等他进门才开始擦药,却还故意问他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宁昭出手,隔着白色里裤,故意抓疼甄蓉儿受伤的膝盖。
嘶……甄蓉儿疼得蹙眉,忍着不敢喊。
宁昭问道:疼吗?只是小伤,臣妾无碍。
宁昭懒得戳穿甄蓉儿这些小把戏,他带着醉意道:本王没弄清缘由就推伤你,你说,本王是不是该向你道歉?甄蓉儿只觉醉酒的宁昭比平时更难沟通,她斟酌道:王爷也是关心则乱。
宁昭讽笑道:好一句关心则乱。
宁昭用手臂环抱甄蓉儿的脖颈,俯身靠在她耳边说道:本王不会跟你道歉的。
生辰那次后,他就决定,绝不会让自己再被甄蓉儿欺骗,不会再对她心软。
为什么他不能拥有一个像芙儿一样的王妃呢?宁昭想起甄芙儿,心里酸楚难过,酒劲混乱下,宁昭对甄蓉儿胡话提议道:甄蓉儿,本王可以对你好的。
你学学你姐姐,不要成天想着使那些阴招手段。
你学她性格、学她说话、学她骑马……你跟你姐姐长得这么像,随便学一学,就能像她了。
甄蓉儿垂眸回话道:臣妾学不会。
是学不会,还是不肯学!宁昭揽着的手臂略微有些收紧。
他早就看出来了,他的这个王妃,看似温婉贤惠,实则傲慢不顺从,只要她有心,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偏偏不肯如他所愿。
咽喉处的压迫感,让甄蓉儿有些窒息难受。
她坚持道:臣妾学不会。
宁昭松开甄蓉儿,觉得自讨无趣。
他起身离开大帐,准备到外头再讨两杯酒,一醉解千愁。
甄蓉儿被独自留下,微喘着气,平复自己紧张恐惧的情绪。
她重新卷起裤腿,俯身看伤。
甄蓉儿的脚忽然被人抓住,她受惊看向对方,急忙要将裤腿放下,被对方抓着手腕阻止。
甄蓉儿心慌微怒道:余烬,你放肆!余烬没有像第一次那么避嫌,他抓着甄蓉儿的脚踝,态度强硬。
直到甄蓉儿有些泄劲屈从后,余烬才从怀中取出她适才擦拭的伤药,他勾出一块药膏,小心擦在甄蓉儿膝盖上。
如果您上次脚伤没好,也不必来猎场受这份苦了。
余烬失神呢喃道。
作者有话说:宁昭:这不公平!我的替身根本没办法弄混!顾瑾言:要说不公平,为什么你能成亲?黎川飞:要说不公平,为什么你有那么长时间的婚后生活?顾瑾言/黎川飞:胖妈!胖妈:系统,呜呜,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