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甄蓉儿发火。
她明明如他所愿, 点头答应了。
可能他真的很讨厌她,讨厌她这副逆来顺受、有什么都不愿意说的样子。
她刚刚显然是迟疑的,她有自己的意见, 却不愿意告诉他。
他被甄蓉儿隔离在外,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宁昭忍着胸口蛮撞的莫名怒意, 要求甄蓉儿收拾好东西, 自个则上床躺下。
甄蓉儿躺在宁昭外侧时,宁昭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桂花香。
黑灯瞎火的, 宁昭心里有些烦躁, 他觉得甄蓉儿就是故意勾他。
他此前询问过管家, 屋里没有点过桂花熏香,那只能是甄蓉儿沐浴后身上自己带的。
她每次挨他那么近, 身上的香味老搅得他睡不着。
宁昭故意转身背对甄蓉儿,他知道自己睡在主屋、没与甄蓉儿行房, 皇后派来的嬷嬷明日就该有话说。
皇后应该已经为平冤卷和甄芙儿的事情烦心不已, 宁昭如此孝顺,他不该在这样的关头违背忤逆皇后的意思,给皇后添事端。
可宁昭实在不想这么做,他觉得甄蓉儿烦,不想碰她。
宁昭拉拢着被子,不满道:离本王远点。
她身上的香味熏到他了!甄蓉儿不解地往床边挪了挪,她已经睡得很靠外,并没有挨着宁昭。
甄蓉儿知道宁昭在发脾气, 猜测今夜多半是‘相安无事’的一晚, 她甚至提前抱上另一床被子, 尽可能不去惹宁昭。
甄蓉儿今日坐绣了几个时辰, 实在疲倦, 无声打了个呵欠,躺上床就昏昏欲睡。
宁昭那边还背对她不停腹诽、怎么也睡不着。
凭什么他要因为甄蓉儿面墙入睡?这可是他的床!宁昭烦躁不已,怎么躺都觉得不舒坦。
他拉扯身上的被子,但被子来得太轻易,他奇怪自己怎么越卷越多。
他把甄蓉儿的被子都抢完了?想想甄蓉儿到底是个女子,秋日不盖被、这么晾一晚第二日肯定就得着凉。
宁昭不明白甄蓉儿到底什么意思。
要说甄蓉儿怕他,好像是很怕。
甄蓉儿什么都不敢争、什么都不敢说,听话得很。
但说不怕他,甄蓉儿倒也真不怕,以她那个聪明劲,明明有那么多的方法可以讨好他,偏要跟他对着干,把他气一肚子闷火。
其实甄蓉儿要真觉得甄芙儿在王府待着不好,他也不是不可以让步。
从东宫出来,宁昭其实就冷静下来了。
他即便再怎么理解太子、赞同甄芙儿,也不该过分插手两人之间的事。
他将甄芙儿带入王府,反倒让太子和甄芙儿一直这么冷着……连他都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更何况是八面玲珑的甄蓉儿。
甄芙儿性格有些蛮横强势,刚哭成那样,宁昭实在没办法拒绝她,劝她搬回东宫。
如果有甄蓉儿从中说两句就不一样了,可甄蓉儿不肯配合他。
宁昭有些发散思维地想,是不是上次他在猎场说的那番重话,甄蓉儿听进心里了。
宁昭有些懊悔,他其实不是故意要拿甄蓉儿跟甄芙儿比的,甄蓉儿哪里比得上呢。
而且在他眼里,她们两个完全就不像。
他纯粹是喝酒昏头,莫名其妙把那些事说给甄蓉儿。
不会是因为那样,甄蓉儿不敢对甄芙儿的事插手了吧。
甄蓉儿害怕他会骂她?他上次说的话是重了点。
宁昭反思自己,猎场那回没有给甄蓉儿道歉,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他心里清楚,自己那次纯粹是在发酒疯。
甄芙儿怀孕,他心里烦闷……甄蓉儿没有丢下甄芙儿,太子那边也是因为甄蓉儿的报信才逃过一劫,他却推倒甄蓉儿,没给她道歉,还摁疼她伤处,拿她发脾气。
但是事情已经过去,甄蓉儿也从来没再提起,宁昭找不到机会再说那件事。
而且他实在没必要故意旧事重提,去给甄蓉儿低头。
他或许那件事没作对,但甄蓉儿没做对的事多的去了。
他可从没见甄蓉儿哪次诚心诚意地说些什么。
还是怪甄蓉儿,她怎么就那么倔,不肯低头跟他说两句软话?她要是稍微顺他服几句软,又怎么会沦落到连被子都没有得盖的地步。
宁昭设想甄蓉儿现在的模样,大抵是蜷缩身子抓着被角、冷又不敢靠上来。
宁昭越想越烦,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纵使他对甄芙儿还有情,但他压在心底从未想要示人,可他每次面对甄蓉儿,就忍不住主动暴露,非要在甄蓉儿面前说上两句,对比贬低一下她。
肯定是甄蓉儿太令他失望!怎么,她比不上还不让人说了?宁昭如此想着,但还是把一半被子放推到身后。
他毕竟是个男子,没必要跟女人斤斤计较。
仅仅吵两句嘴,就把自己的王妃晾病,传出去惹人笑话。
宁昭说服自己,结果等半天,没等来被子的动静。
怎么?甄蓉儿还跟他闹脾气犟上了!活该病死她!宁昭恶狠狠地想着,也没收回被子,就这么死躺不动。
三更天,宁昭熬得实在睡不着,火气越憋越大。
他终于忍不住,转身坐起去看甄蓉儿。
你到底什么意……宁昭带怒的话说一半,马上就哽住了。
甄蓉儿被宁昭忽然发声给惊醒,她蜷缩在温暖的被子中,睁着朦胧的睡眼,用微哑的声音问宁昭道:王爷,可是要起身?宁昭这才发现,全是自己在纠结,甄蓉儿哪里会冷,她抱着另一床被子睡得香甜。
甄蓉儿是个没心的人。
宁昭两耳有些泛红,好在夜黑看不出来。
他羞恼沉声道:去给本王倒杯水。
甄蓉儿说不上情不情愿,她从温暖的被窝中出来,穿着单薄的里衣,迷迷糊糊走到外间、把宁昭要的水给他倒来。
宁昭接过茶杯,假模假样喝了口水,交还杯子的时候还不忘挑刺道:你睡前怎么没有吩咐备上热水,这水这么凉,你喝啊!甄蓉儿困得不行、眼睛半眯着。
宁昭的话她半听半放,以为他要自己喝尝,就低头抿了一口。
王爷,没有很凉。
甄蓉儿跪坐在床上,双手捧着个茶杯,刚抿了水的她,小嘴红艳湿润,配上茫然乖巧的表情,声音软软的确实很勾人。
宁昭借着月光,看清甄蓉儿的模样。
他的心陡然跳快了几声,夜深人静感觉都要暴露了。
甄蓉儿平时真的很惹人烦,但在床上、勾人的招式要多少有多少,每回都不带重样。
大晚上,在床上喝着男人用过的杯子,还摆出这幅无辜的表情……不怪他,是甄蓉儿耍心机勾他的。
宁昭夺过茶杯,掐着甄蓉儿的脸,略微粗鲁地将剩余的水灌入她口中。
你自己再认真品品,到底凉不凉。
宁昭眸光沉沉的,说话的语气轻重掺半,让人看不出情绪。
宁昭觉得掐着的脸滑嫩柔软,舒服的手感让他心跳更快了。
凉吗?宁昭刚反问,根本没想要甄蓉儿的回答。
他靠上前,沉着呼吸、颇为急切地吻住甄蓉儿的唇。
唔……甄蓉儿微微蹙眉,完全跟不上宁昭的思路。
宁昭的手伸出床帐,将茶杯随手搁置在床边高桌上。
……宁昭第二日天没亮就消失没影。
阳光照亮旖旎室内,甄蓉儿抱着被子疲倦地坐起身,她茫然地看着床帐,好半天才回过神,渐渐清醒过来。
甄蓉儿感觉自己身子有些沉,额头隐隐作痛,怀疑自己受寒发病。
她昨天太疲倦,夜里宁昭不知怎么忽然来了兴致,闷得她一身热汗。
她毫无准备,困得厉害没能及时提醒宁昭克制,闹得太晚……甄蓉儿收拾起身,便吩咐管家遣人来把脉。
大夫开了两幅药,确认甄蓉儿是有些受寒。
受寒,就不能到太子妃那去。
甄芙儿身体贵重,甄蓉儿不敢马虎。
她派人去通知宁昭,只能把他交代的事暂时放一放。
下人禀报时,宁昭正在武场练武。
宁昭懊恼自己自制力下降,轻易被甄蓉儿勾了去。
等听下人说完甄蓉儿不能去看太子妃时,宁昭心里有些古怪的情绪。
宁昭觉得甄蓉儿就是故意的,刚勾了他就明目张胆地耍心机,闹脾气不肯去见甄芙儿。
他应该生气,毕竟甄蓉儿又耍了他。
可莫名地,他竟然有些高兴。
甄蓉儿还是介意甄芙儿的存在,否则没必要费这番心思。
但这不对劲,他为什么要因此而高兴?宁昭垂下眸子,抓紧手中的佩剑狠狠往前一劈。
下人没得到回话,站着不敢动,半个时辰后,宁昭耍完最后一个剑花,收起佩剑,走了过来。
宁昭从陪练的护卫那取湿布擦汗,沉默须臾,总算开口问道:王妃病得怎么样?下人回道:大夫说刚受了寒,吃两副药及时压制,应该不会有大碍。
应该?宁昭恼怒地皱紧眉头,忍不住反问道。
下人低头噤声,只敢低声道:王爷恕罪,大夫是这么说的。
宁昭有些烦,他开始意识到甄蓉儿可能是真病了。
他忍不住检讨是不是自己昨夜闹得太过,或是今早走的时候没有压实甄蓉儿的被子。
对了,昨夜他还有扇窗漏关……宁昭今早走得急,来练武场耍了几套拳,满脑子都在想该不该给甄蓉儿送去药。
他不想要孩子,就该让甄蓉儿喝药。
上次他话已经放出去,总不能不去做,否则甄蓉儿本来就不怕他,仗着那点小伎俩就该上房揭瓦了。
但哪怕昨晚是甄蓉儿勾引在先,也算是他……就有些心虚,总觉得腰杆挺不直。
不过,既然甄蓉儿病了,不然就算了吧。
宁昭心里缓舒口气,提醒自己下次决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他吩咐下人道:既然王妃受寒,就不太方便招待太子妃了。
你去东宫通知太子殿下,就说太子妃不便再待在肃王府留宿,问问太子殿下的意见。
甄蓉儿病了,宁昭的做法也没有错处。
只是事情传到甄芙儿那,她便误会动怒了。
作者有话说:宁昭:淦!我有什么好开心的?余烬:……胖妈:……系统:……胖妈:咦,系统,你活了啊?系统:……胖妈:哦,误会了,你没有。
(拉小板凳坐系统面前)系统,我坐在你旁边嗑瓜子,你没有意见吧?系统:……余烬:胖妈,我大概知道我们为什么会那么狗了。
PS:这个世界应该会比第一个长。
胖妈其实也已经准备好下个世界了,下个世界会比较短,嘿嘿。
每写完一个大长篇,就奖励自己一个小短篇。
哎呀,怎么这个世界还没写完啊,好想快点写下个世界啊……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