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5章

2025-03-22 08:19:04

傍晚, 肃王府花园廊道,厨娘端着饭食经过。

厨娘左右顾盼,见没人往来, 借着景树假山的遮挡,将一包药粉偷偷搅入汤中。

厨娘神色慌张, 匆忙将药纸藏入袖中。

她端着汤食进入院子, 将它递给上菜的婢女。

婢女端着饭菜镇定地拐到小门,她将饭食与人交换, 最终将一模一样的饭菜送上了桌。

甄蓉儿并未知觉, 将呈上桌的饭菜送入口中。

另一边, 灰暗小屋内,厨娘端来的饭菜被送入鼠笼, 连用两日饭菜的灰鼠已渐显病态,鼠身隐隐发抖不敢上前。

大牛见状, 偷偷打量暗处的余烬, 不敢言语。

大牛是余烬收买的眼线,在替余烬办事前,大牛不敢设想、堂堂肃王府竟会有这么多肮脏事。

在这府里,太子的人、皇后的眼线、恒王的暗桩,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太子妃把自己当主子住在肃王府,手底下的人跟着作威作福;皇后的眼线刁难盯着肃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要往上告状;肃王府里的能人多半是太子的手下,看似和睦忠心, 实则全是替太子办事;也且别说, 恒王现在也想派眼线进入肃王府……要不怎么说跟对主子很重要, 否则他一个养马看后门的, 怎么能将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中。

爷, 您看……大牛小心试探余烬的意思。

现如今整个肃王府,能收买的人都被他们拿下,那些搞小动作的,不用查他们都知道幕后指使是谁。

大牛感慨着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想到,成天跟肃王称兄道弟、兄弟情深的太子殿下,会使这些阴招来毒害肃王妃呢?与之相比,他们王妃真是个好人,今早还担心太子妃吃住不习惯,特意派人从甄府请老仆上门。

你照顾他妻孩,他想着你死,慢性毒药未免太恶毒些。

盯紧点,千万不能让王妃出事。

余烬吩咐大牛道。

唉,小的明白。

大牛听吩咐点头,恭敬送走余烬。

对于太子的反应,余烬早有预料,不算意外。

他比自己的对手还要更了解对方,太子在恒王府意识到甄蓉儿是个威胁,在太子那样常年身居高位的人眼中,不动声色毒死甄蓉儿,反而是一种恩赐和体面。

只是哪怕布防再怎么万无一失,余烬还是亲自来盯着。

事关甄蓉儿,他不敢让自己松懈,他已经面对太多次,丁点的意外就是甄蓉儿的一条命。

余烬从肃王府离开,他回到恒王府,刚入院子,就见到恒王。

‘刘崇文’所住的院子,三天迎来两拨刺客。

今夜又是一波,恒王的护卫将人拿下,却没能留下活口,气得恒王亲自前来查看。

恒王见到余烬,疑惑道:你在这?那……恒王看向屋中被迷晕的‘刘崇文’,恒王见识过余烬的易容术,可不妨碍他每次都倍感惊艳。

自几天前府宴,恒王对余烬越发的信任,几乎万事都听从他的意见,恒王太享受赢太子一步的感觉,甚至隐约已经有点魔怔。

恒王与余烬道:崇文,本王还以为你中了招,你快看看,这些是谁的人?太子、甄士道、魏统,无妨是谁,杀了便是。

反正都是东宫的人。

恒王感悟冷笑道:如此看来,本王那六弟确实好脾气,最多只是派人查查你底细,没真派杀手过来。

余烬没有多言。

他有些预感,宁昭很快也要派人来杀他。

今夜的人很可能是太子派来的,东宫那边给余烬传消息,太子今早与宁昭见过面。

以太子的惯常做派,不会出面做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对‘刘崇文’下手前,太子多半跟宁昭通过气,想必宁昭态度暧昧,才有今夜这一遭。

余烬猜到宁昭会想让‘刘崇文’死,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

宁昭最近表现得有些不对劲,他夜宿在外、难得回府也都住在书房,可总喜欢派人打听甄蓉儿的情况,亲疏难辨。

但至少,余烬让宁昭远离甄蓉儿的意图达到了。

恒王爷,林道长那边情况如何?余烬问恒王道。

恒王眉眼狠厉,胜券在握道:放心,有你的消息,他的妻儿老母皆在本王手中。

本王在元洲给他造了这么久势,你若觉得时机成熟,随时可以牵出来使唤。

余烬持剑道:崇文,谢过恒王爷。

恒王对余烬不卑不亢的态度很是欣赏,而余烬也知道怎样能更好拿捏他。

……宁昭近些日子过得有些艰难,自马车放话后,他就有些无法面对甄蓉儿。

那日心慌不受控的感觉仿佛随时会重现,但凡他动心思要往甄蓉儿靠近,就手脚冰凉、一心想逃。

有甄芙儿在先,宁昭觉得所有人都看穿他对甄蓉儿的情意。

他向仆人打探甄蓉儿的消息,仆人多话说了句‘王爷最近很关心王妃’,他就慌得红脸;他有意往主院走,路上多几个婢女问安,他就觉得她们是私下通声来看他笑话;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是他觉得甄蓉儿肯定也看出来了。

他那日为什么要说‘永远都是肃王妃’?从马车上落荒而逃还不够,这也太直接坦白,真的很蠢。

甄蓉儿如此聪明,只怕一点就透,看穿了他的小心思。

这下好了,明知甄蓉儿心里有情郎,他还说出那样的话,甄蓉儿铁定觉得他脑子有毛病。

而他早前又总在甄蓉儿面前说心仪甄芙儿……他心仪自己的皇嫂,不遮着藏着,还偏偏总去提醒甄蓉儿。

甄蓉儿不会觉得他是个没有伦理纲常的人吧?她不会笑话、看不起他吧?每当一想起这些可能,宁昭在王府就一刻不敢多待。

他想见甄蓉儿,又怕真遇见、对方会嘲笑拒绝他。

怎么会喜欢甄蓉儿呢?宁昭自己也想不通,天下那么多女子,非得对甄蓉儿动心。

她知道自己所有的丑陋短处,光想想就觉得无颜面对她。

喜欢是什么感觉,是又愁又喜,纠结彷徨,满脑子都是她。

宁昭没有经历过这种喜欢,他的心第一次跳得这么无序。

他还以为、自己与甄芙儿从小亲近,会发愁、会难过、会想保护,那就是喜欢了。

怎么会这么紧张不安?怎么会这么思念无措?怎么会忙碌到深夜,困到极致、光想起就又熬了一宿。

宁昭觉得这是老天爷给自己开的大玩笑。

他不该是这样的蠢人,喜欢上自己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荒诞三年,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宁昭特别希望甄蓉儿能给他一个台阶下,别的他不多要,只要甄蓉儿愿意像以往似的睁只眼闭只眼,不要揪着过往不放就行。

可甄蓉儿不给他,他等了几日,甄蓉儿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自以为轰轰烈烈的‘表白’,甄蓉儿甚至连句调侃都没有。

她还是喜欢那个刘崇文。

接连几日没跟甄蓉儿说上话的宁昭,脾性越发急躁易怒。

他派人打听过刘崇文,得知他确实有几分才学,还颇受甄蓉儿外祖父欣赏……宁昭一颗心像是泡在了醋缸,无时无刻不在泛酸。

甄蓉儿喜欢那样的书生?她那是年岁小,常年养在书院,没见过真正的好儿郎。

吟诗作对、会弹琴有什么了不起?只会风花雪月的书生,长得那么白净,无非就是骗骗小姑娘。

宁昭不服输,又酸又自信,时常想着他若与甄蓉儿青梅竹马,甄蓉儿喜欢的怎么也会是他。

可是,惨败给刘崇文的画面总在宁昭脑海里挥之不去,宁昭心知自己文武都差刘崇文一截,最终比来比去,只胜在他出生于皇室,占了个王爷名头。

比不过,争不赢,那还能怎么办?于是在太子暗示杀掉刘崇文时,宁昭犹豫没有答话,手却握住了剑。

杀掉刘崇文不就好了?他跟甄蓉儿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靠近,死人再厉害,也抢不走活人。

太子看穿了宁昭的想法,将他的沉默当做默认。

太子派人去杀刘崇文,只是他没料到,刘崇文能被恒王保护得那么好,非但没有死,还把他的人全杀了。

太子也意识到问题不简单。

甄蓉儿和宁昭的婚事是皇帝点头的,太子倒不怕再揪出当年的事来,只是眼下东宫选妃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万一传出点风言风语影响到甄芙儿,太子也是不愿的。

于是,光下慢性毒药清除甄蓉儿还不够,太子再次催促宁昭和离之事。

臣弟不想与王妃和离。

这次,宁昭明确拒绝了太子。

芙儿呢?太子不甘劝说道:阿昭,为个不喜欢你的女人,值得吗?你知道芙儿的性子,东宫收人……她受不住的。

宁昭听完太子的话,对自己关系甚亲的兄长有了些不满。

太子怎么就知道甄蓉儿不喜欢他?再说,现在不喜欢,相处着慢慢也会喜欢的不是吗?而且甄芙儿……他愿意为东宫当马前卒,但甄芙儿不能接受共侍一夫,就要他休离自己的妻子,没有这个道理。

他喜欢甄蓉儿,本可以跟她一直这么过下去,为什么要因为如此莫名其妙的理由分开?宁昭没有将心里的不满向太子明言,或许他潜意识里也清楚,太子不会真的替他思虑这么多。

宁昭对太子和甄芙儿,感情上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椎城来信,宁昭第一时间就收到了。

他近来一直在打听刘崇文,对椎城的一举一动他都很关注。

那是甄蓉儿外祖父写给她的信,宁昭本不该拆的。

只是宁昭太介意,如此关头,他知道他们一定会提及刘崇文。

宁昭最近面临的处境很不好。

平冤卷的幕后推手没有抓到;东宫有心催促他和离、皇后也找他问过话;甄芙儿不安分,给他找了好几次麻烦;他跟甄蓉儿依旧疏离,他看得出甄蓉儿铁了心要跟他说开,已经避无可避。

他刚意识到自己喜欢甄蓉儿,结果一夕间,和甄蓉儿在一起,就变成件大逆不道的事。

他以为的夫妻和睦、相敬如宾,是镜中花水中月,全成他一个人的假想。

宁昭跟不上这番变化,他有些固执,只知道要把甄蓉儿抓牢了。

宁昭将信摆在书案上,几度犹豫,最终还是偷偷拆了它。

……甄蓉儿嫁给他到底想要什么?成亲三年,宁昭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曾误以为甄蓉儿喜欢他,但相处后他知道她没有,如今发现、甄蓉儿还有过心上人;他也曾以为甄蓉儿想要的是权势地位,毕竟自己的双生姐姐当了太子妃,甄蓉儿想要做王妃,也可以理解。

可她甚少与人交际,交出掌家权也很是爽快,对此并不热衷;宁昭看不懂甄蓉儿,于是总是好奇地想要探究她。

他没有想过甄蓉儿可能是被逼做出的选择。

甄蓉儿可能是一时糊涂犯了错,但怎么会是被逼的呢?甄府老爷清正廉洁,与夫人都是爱女如命的性子。

宁昭与甄家往来频繁,从小就羡慕甄家家风正派,在他眼里,大靖没有哪个大族比得上甄府。

而他虽不是皇后亲生,但皇后待他与太子一视同仁,从没苛待过他半分。

他的皇兄,是真正的正人君子,古往今来最好的储君。

粉饰的脸面被剥落,丑陋的内核一点点暴露出来。

信上的字宁昭每个都看得懂,每句话又都很陌生。

什么叫做‘生父迷信卦象,弃亲女不顾’?为什么会有‘皇后胁迫,逼你蒙蔽圣听,害你所托非人’?宁昭不懂,他的认知和信仰都被手上的一封信给击得粉碎。

三年前那副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的母后为了保他,逼着十七岁已有婚配的甄蓉儿到父皇面前做证,让她编谎代替了她姐姐。

甄蓉儿错失良缘,被逼着嫁给一个见都没有见过的陌生男子,平白承受了他三年的怨怼。

如果这是真的……宁昭不敢想象,甄蓉儿会有多恨他。

所以,他的母后、皇兄,乃至甄芙儿,所有人都把他当傻子。

他们将他的失误看在眼里,摆出包容的姿态,看他演了三年的蠢戏。

在他们心里,他娶甄蓉儿就是一个笑话,难怪他们能轻易说出让他舍弃甄蓉儿……如果宁昭可以选,他宁愿自己当年被罚被贬,乃至遣送远关,这些他绝毫无怨言。

不是他想的,他没有想逼甄蓉儿嫁他。

可是这番话,是最没有意义的。

因为甄蓉儿的确被逼嫁给了他,而他也确实没有善待、冷落了她数年。

如今他知道真相,但凡他还有点良心,就应该与甄蓉儿和离,放她自由,让她去追寻自己想要的幸福。

可他才发现自己喜欢她啊!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让他毫无准备,就失去与喜欢之人共度余生的资格。

难怪甄蓉儿在看见刘崇文时会那么失态,她心爱的男子,被逼分离,远远见一面只怕已经心如刀割。

宁昭本以为,三年夫妻,甄蓉儿待他即便无关情爱,也总有些夫妻情分在。

他哪怕醒悟得晚些,也仍有机会夺得甄蓉儿欢心。

但如果甄蓉儿对他只有恨呢?如果甄蓉儿的平静,只是碍于权势威胁伪装的体面呢?他还能夺得甄蓉儿喜欢吗?宁昭没有这个自信。

他应该当个聪明人,放甄蓉儿离开,在她心里挽留下好形象……只是然后呢?然后要他看着甄蓉儿另嫁他人,跟她心仪的男子拜堂成亲,儿女双全?宁昭不能接受,他光是设想,就怒火中烧、心如刀绞。

甄蓉儿是他的王妃,怎么能跟别人拜堂,为别的男子生儿育女。

……夜里,宁昭借酒浇愁。

他在府院里喝闷酒,把自己喝得满身酒气、脸颊绯红。

酒坛子零散散落在地上,光石桌边上就有三四个空坛。

宁昭心里苦闷得很,他觉得世事可笑又无趣,老天爷算定他、故意不让他好过。

但宁昭心里还是留有希翼,他选在府院里大张旗鼓地独饮,就是希望自己能把甄蓉儿招来。

他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与甄蓉儿圆房的。

他生辰夜思绪愁闷,甄蓉儿给他做了碗生辰面,他对她吐露内心,喝了两杯小酒。

宁昭不想和离,想了许久才想了这么个昏招,借酒示弱,谋甄蓉儿一个心软。

宁昭现在很是后悔,他不该不与甄蓉儿圆房,但凡他为恶到底,甄蓉儿都是他孩子的娘了。

都说女子为母则刚,甄蓉儿不要他,难不成还能丢下孩子走吗?如何不强过,他现在一无所有,比又比不过,争又争不赢,还有那么多旧错旧账算不来……宁昭有意借酒逞凶,他特意派人盯着好事的甄芙儿,酒喝了一坛又一坛,就等着甄蓉儿来找她。

烈酒下肚,宁昭不稍一会就醉得七七八八。

王妃呢?宁昭抓着伺候的仆人醉问道。

王爷。

仆人有些紧张尴尬,他回道:已经派人去通禀王妃了……宁昭松开仆人的衣襟,酒劲上头、满是绯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委屈。

他呢喃道:王妃怎么还不来?管家在旁劝说,心中忍不住腹诽。

他们怎么知道王妃为什么不来?他已经派人到主屋去了两趟,都说拿不准王妃的意思……宁昭又抓起坛子大喝,他赌气地想着,甄蓉儿不来、他在这里喝死,她总该要来看一眼吧?仆人见宁昭不要命似的饮酒,全然没了主张。

还是管家斗胆抓住宁昭手中酒坛,言道:王爷,酒多伤身……要不小的让人扶您回屋吧?听到回屋,想到要见甄蓉儿,宁昭迷糊间捂住自己激烈跳动的心口。

他挥手驱赶管家道:走开!没看见我的心跳得很快吗?心跳得太快,不能这么去,他会紧张死的。

醉鬼最是难以沟通,更何况这醉鬼还是自己得罪不了的主子。

管家看穿宁昭想见甄蓉儿的心思,但又不敢强来。

何必呢?夫妻之间有什么是不能沟通的?更何况宁昭还是个位高权重的王爷。

管家止不住摇头,怕妻子怕成这样,也太给他们男子丢面了。

王妃来了!人群中有婢女急喊了声。

围候服侍宁昭的众人像是遇着救赎般,纷纷松了一口气。

他们真怕宁昭把自己喝死,要不是管家做主,往后头的酒坛子里惨上水,就这么喝,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得为主子陪葬。

王妃来了。

管家见着甄蓉儿,善于做人的他,当场表演了个热泪盈眶。

管家焦急激动道:王妃,您可算来了!小的们劝不住王爷,王爷只听您的话,您快拿拿主意。

宁昭昏醉间有些烦管家。

他觉得管家的话太刻意,谁让他这么擅作主张、胡说八道?万一吓走甄蓉儿了怎么办?宁昭低头抱着酒坛子,坐在石凳上身子隐约有些晃。

他不敢抬头,隐约听见甄蓉儿吩咐,命人将他送回屋。

宁昭一颗心如同擂鼓般扑通狂跳,全程搜寻着甄蓉儿所在,又没敢与她对视一眼。

仆人将宁昭扶送回屋,他倒在床上,挥手驱赶走围上来伺候的众人。

管家识人眼色,匆匆忙遣人下去,将宁昭留给甄蓉儿照顾。

众人退散,屋里便只剩下甄蓉儿和宁昭。

管家将醒酒汤和热水尽数备好,就盼着甄蓉儿伺候时与宁昭亲近,有什么矛盾都给说解开。

甄蓉儿本意不想蹚这趟浑水。

她不明白宁昭为何如此抵触和离,许是她真的不了解男子,事关颜面,有关刘崇文的事,宁昭不愿意放下。

她尽力了,这些日子都想找机会见宁昭一面,将事情说开,可宁昭不给她机会……甄蓉儿能猜到,宁昭突然喝成这样,大概是余烬已经下手,按他的计划把真相透露给了宁昭。

她一个外人,实在不想掺和皇室那些事。

甄蓉儿本不想去见宁昭的,可仆人三番五次来请,她避不开。

甄蓉儿就着热水拧了张帕子,她坐在床沿,擦拭着宁昭沾酒的脖颈。

领口处,宁昭上次受伤的伤口已经结痂……甄蓉儿有些晃神的想着。

宁昭则偷偷观察甄蓉儿,她擦拭在他身上的每一下,都痒热无比。

摇曳烛光下,宁昭乱窜的心因为甄蓉儿渐渐平复下来,他失神地打量她眉眼,从未觉得她如此好看美丽,是他远触不到的人。

或许是酒意上来,宁昭忽然苦涩到有些想落泪。

他忘记自己先前的盘算,忽然想问问甄蓉儿,就这样不行吗?就这样跟他过一辈子。

之前的错处他都会改,以后也会待她好的,一辈子不会很久,只怕眨眨眼就过去……她若放不下那刘崇文,他也会竭力补偿对方。

刘崇文若是想要钱财,他保他三代富贵;若是想谋权,他可以让他当官;娇妻美妾,刘崇文想要多少美人他都可以安排。

你留在王府不好吗?宁昭没意识到自己问出了口。

作者有话说:胖妈祝大家元宵节快乐!撒花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