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恙刚把泡了热水的三号裹起来, 就听侍从说翟温带人来了。
向翟温告状的是一位老嬷嬷,看着应在宫内侍奉了不少时日,举止极为谨慎。
可那嬷嬷一开始还算平和, 后来却极为激动,似乎铁了心要将此事闹大。
若非翟温刚好在太医院, 又有暗卫在侧,让人拦着了, 恐怕现在宫中都知道五皇子与南疆余孽有牵扯,还暗害太医院医童的事了。
萧无恙转头去看萧逆。
他身上正披着不合身的大氅, 身形虽不比萧无恙清瘦, 但瞧着仍然十分单薄, 脸色也因为染了风寒,泛着苍白。
萧逆听到侍从的声音, 眼睫颤着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微微抿唇。
怀月刚被放进殿中, 就看到了跪着的, 那名幕僚找到的线人,那名起初是太医院旁一处宫殿管洒扫的嬷嬷,和床榻之上披着大氅, 神色有些空白的五皇子。
心一揪的人刚想上前,那嬷嬷却已开始陈词,逼得怀月只能顿住脚步,垂首谛听。
那嬷嬷本是低等宫仆, 因为侍奉的宫中没了人, 就被打发去了偏殿守着。
怀月的幕僚也是花了大功夫, 才寻到此人。
只是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
想到自己原先安排的怀月手指微紧。
他自己心里知道, 五皇子之事他还没有查清楚, 绝不能在此刻泄露引来麻烦。
也不能让这嬷嬷在此就将未确认罪名和盘托出。
可是那嬷嬷却早已将来龙去脉供述得一干二净,殿内众人也早已有所了解。
怀月听着,不能打断,已是心急如焚。
再抬头时,却看到五皇子就那样被大氅裹着,身形清瘦的,和太子一比,倒像是多年病弱的是他一般。
就这样垂眼望着那嬷嬷。
神色空洞茫然地,像是迷路的幼兽。
怀月心一咯噔。
下意识靠近。
才知道他看着的不是那嬷嬷。
而是地上的那两块灵牌。
怀月心一颤,视线被那两块牌位刺痛,未抬头,已是手脚冰凉,如坠深渊。
两块牌位。
两块无名碑。
与幕僚所说对上了。
殿下.....准备的牌位和无名碑。
翟温已垂首:臣已按照此人所说搜过那处宫宇,的确有人在那立了两块无名碑,其上还有供奉痕迹,只是不知是何人......萧逆忽然动了。
他伸出手,想下榻把那灵牌捡起来,可是瘦弱的身躯被萧无恙按住。
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微微蹙眉,萧逆就慢慢顿住,垂下眼睫。
殿内侍从也像是无比向着这位殿下般,没有等萧无恙开口,便乖觉手快地将灵牌拾起,好好擦拭着放好了。
那嬷嬷察觉到情况有异,有些张皇。
但是背后的人已允诺她这么做后的好处,她的儿子也是当年因侍奉五皇子,暴毙而亡的内侍之一。
自然对五皇子恨不能已。
见此机会也是咬死不放,一直重复,五皇子准备这两块牌位,是为了祭奠南疆皇室,暴起杀人也是为抹消证据,以备将来图谋。
五皇子根本不是假装痴傻,而是想要谋逆复辟!其他人不知道与南疆牵扯罪名有多重,她却是知道的:何况是在宫中偷偷祭祀南疆皇室!说萧逆患病痴傻还可令萧逆避开责罚,祭奠皇室却足以说明他心中从未忘却萧朝灭国仇恨。
此灵位更是铁证:那牌位上虽未留下姓名,但能在宫中寻出,已是说明萧逆违反宫令。
加诸此人敢在此状告五皇子,已是做足了准备:最有分量的,便是五皇子与南疆皇室有关一事。
太后那懿旨发的并不隐蔽,听到风声的都能大概猜出五皇子身份有异,何况五皇子的血还有奇效。
是以即便没有铁证,光凭这牌位,也足以将五皇子罪名坐实。
就连太子,要保下五皇子,也难于登天,皇帝更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南疆皇室逍遥法外。
甚至还有那医童之死。
奴亲眼看到五皇子跟在那医童身后,那医童临了还转身,招手对五皇子喊让他跟上。
这就解释为什么怀炉会被五皇子一个幼童袭击了,因为相熟,所以不设防。
往日怀月便是凭着这两句话给五皇子定的罪。
入宫前也是如此交代幕僚,让线人寻到机会便这么说。
可他早从幕僚那里得知了五皇子买纸钱的经过,猜到了这两块牌位出现的原因,又经历被殿下塞玉佩留下一遭,怎么会不知道五皇子会有所举动,根本不是因他早知自己是南疆皇室,而是因殿下以为,这样自己和陈婉就会回来?殿下只是为了让他和陈婉回来。
而且五皇子怎会如此愚蠢,想要祭祀南疆却还被旁人发现。
怀炉早忘了幕僚为确认消息属实,早已说明这嬷嬷为了报仇,天天跟随五皇子在冷宫宫殿中徘徊,是以能发现这么一遭。
正欲开口为五皇子辩解。
床榻之上的人却蓦然抬首,抬眸安静地看着他而,眼睫轻颤。
他垂眸。
怀月一僵。
那嬷嬷磕着头:奴所言句句属实,那医童兄长,也曾在五皇子身边侍奉,他能为老奴作证,证明五皇子的确与那医童相交!本来打算作证的怀月喉咙艰涩,几乎不敢去看殿下的眼睛。
翟温也顿了顿:若是有人指引,便说得通了。
那嬷嬷有些慌张地抬头。
翟温语气不急不缓:此婢子在荒宫当差,且无亲无故,若无人撺掇,不可能寻到太医院和太子这里来,申告陈冤。
会有此举动,只可能是受人指使。
否则为何会找到殿下这里来?说是因太子公正,所以想要太医院和太子秉公处理,实则还不是早已察出,如今盯着太子的人是最多的,想借那些眼睛逼太子不得不不偏不倚处理此案罢了。
太子若真想插手朝政,就不能落人话柄。
是以即便想要回护五皇子,也不能做什么,只得奉公处理。
等这人将五皇子祭祀南疆的罪名坐实,五皇子的牢狱之灾绝难赦免,说不准还要因此而被凌迟处死。
背后之人心思如此狠毒,竟还敢跟进宫中。
早就怀疑怀月的翟温面庞微冷。
萧无恙也皱了皱眉,看向怀月。
怀月自然知道太子已然怀疑到自己身上,此嬷嬷也的确是他幕僚联系,受他指使。
可是太子如何看他,旁人如何看他,他早已习惯,怀月也并不关心,他只是下意识向前,望着五皇子:殿下.......在宫中也侍奉了很多年,从未如此失态的内侍不知道自己声音抖了:殿下,怀月绝无此意,怀月没有怀疑殿下........萧逆眼神安静地看着怀月,似乎有些茫然,又似乎有些懂了,他怔怔地看着那牌位,又怔怔地看着怀月。
半晌。
才挪动嘴唇,似乎想要解释什么。
可那嬷嬷又像是怕他们不信似的,又说了一遍,萧逆就张着嘴,不说了。
他本来也不是擅长辩解的性子,见到这样的场景,只能半是茫然,半是口不能言地受着这指控。
甚至不能以痴病为由暴起打断。
殿下从来都不是爱伤人的性子,否则也不会被身边内侍欺压那么多年。
怀月却知道五皇子虽然痴傻,可他不是什么都不懂。
否则他不会宁愿留在镇北侯府也要襄助太子,更不会在自己只是端药给他的时候,误解一般果断地将药喝下。
可是怀月真的从未想过要陷害五皇子,他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怀月说不出话来。
他只是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拽住萧逆大氅,被萧无恙横手拦住。
萧逆垂着眼睫,蜷缩在太子身边,看得怀月心中绞痛,竟然咬紧了牙关,去看太子: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暗卫突地上前。
可是萧无恙还未说什么,萧逆已经拽着萧无恙的衣袖,手指青白,嘴唇挪动似乎想说什么。
暗卫本已警惕着怀月动作,什么都没说的萧逆微微垂首:他这样一妥协般地低头,任由太子握住他手腕,看着已准备要动手的暗卫就不动了。
萧无恙微微侧眸——五皇子的侧脸被遮挡着,彻底隐入阴影里,这么看着像是自愿完全地,变成太子的附庸。
而下一秒就要制住怀月的暗卫也像是得了令似的,潮水般瞬间退后。
跪在那的内侍意识到殿下刚刚是为自己求了太子什么,浑身血液都凉了。
他颤着嘴唇:殿下......他努力地伸出手指想要拽住五皇子的衣袖,想告诉萧逆,太子并不可信,更想告诉他,今日是意外,怀月从来没有想要联合其他人状告五皇子。
可是萧逆根本不看他。
怀月发抖地想,是啊。
五皇子平日里被那些宫人欺压指责了那么多次,又怎么会不懂呢。
哪怕不知道南疆这罪名到底有多么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可是看着那嬷嬷愤恨地望着他,其余人也不着痕迹地打量他的时候。
他就没有反应过来,这些人的目的和太后宫中那些人是一样的吗?他难道没有看出来,自己刚从一场审判中脱身,就进入另一场审判了。
而且这审判,还是他一直期盼回来,一直想要留下的怀月主导的。
怀月拼了命地想靠近萧逆,想要解释,可是还没有抓住他的衣袖,萧逆整个人就被裹在宽大的大氅里,被太子挡在了身后。
宽和的储君低声安慰着他什么,而萧逆眼睫颤着,只露出小半张脸,惨白的,瞳孔里是压不住的,安静的默然。
他不知道为什么连怀月都要指责控告他。
怀月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他给怀月和陈婉烧纸钱,又努力攒钱等了这么久,还乖乖地喝了药试了毒,他以为他的血有用了。
他以为怀月愿意留下来了。
是怀月说他会留下来。
是怀月说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可是他好像又自作多情了。
萧逆颤着嘴唇,想说什么,最后也只是低下头,任由萧无恙让人将那嬷嬷带下去,日后再处理。
即便暗卫拦在萧无恙身前,客客气气地请怀月先出去,萧逆也没有动作,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可是小殿下明明最喜欢喊他:怀月。
怀月咬紧牙关,双眼猩红:殿下。
他手指几乎将掌心掐出血,他甚至想,殿下误会他也没关系。
是他多疑,是他狠心,如今这些都是他该受的。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给太子这个机会趁虚而入!殿下本就毫无城府,若是因自己选择留在太子身边,怕是日后都没有了逃脱的可能!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殿下狼入虎口。
可是萧逆只是蜷缩在萧无恙一侧,别说回答,连呼吸声都微弱得听不到,像是整个人都快融化在萧无恙背后的黑暗里。
怀月哀声颤抖:殿下.......暗卫想强行将人带出去,怀月却猛地挣脱:殿下!他竟然强行甩开了暗卫挟制他的手,扑上前,被萧无恙拦住,储君蹙眉:你到底要做什么?怀月恨极,声音里满是颤抖的哑意:殿下是皇子,殿下不能待在这里.......翟温是第一次见怀月,但不妨碍他觉得此人心思极重。
如今见他如此提防殿下,仿佛太子殿下会对五皇子做什么一般,脸色更冷:你授意此人将此事捅出,五皇子又怎会被旁人视作皇子?若非自己拦下,五皇子乃南疆余孽一事怕是早无转圜余地了。
他这话是挖苦,听在怀月耳中却是坐实了太子是故意趁殿下孤立无援,身份暴露之时出手,想要控制住五皇子殿下。
当即就是恼恨咬牙,几乎要将几个字说出血来:怀月绝不会让五殿下留在这里.......我会看顾好子遂。
太子侍从对太子要照顾五殿下没有任何怀疑,自然没有什么异议,萧无恙也侧眸:你先下去吧。
怀月见挣扎不成,攥紧手指,陡然求告:太子若欲看顾好五殿下,便将五皇子从霍将军身边带离可好?他落下泪来,知道五殿下怕是不愿和自己离去,可是他不愿意看到五殿下再被人如此对待:怀月恳求太子殿下,镇北侯府仆从对殿下毫无顾怜之心,竟还想取血做研,太子殿下如何忍心?他红着眼睛,抬手咬牙:若太子真是为五皇子好,便将五皇子带出镇北侯府!他便再不怀疑太子用心!殿内一静,翟温脸色沉了下来。
五皇子与盛姑娘交换本是权宜之计,殿下已被如今情势逼得不得不对四皇子动手,如今小小的一个内侍,竟敢逼着殿下与霍家为敌。
若无兵力支援,殿下岂可能与四皇子抗衡?若是让盛姑娘回到镇北侯府,又怎么保证霍家不会将磋磨人的手段用在盛姑娘身上?五皇子在镇北侯府受屈,殿下也是煎熬无比,他竟还敢要挟求变!太子沉默不语,怀月的心却沉下去,他浑身发抖地想要说什么,萧无恙却已然开口,声音很缓:霍将军为人正直,不会对子遂做什么。
太子侍从都知道殿下这是逼于无奈,心酸垂首。
殿内的怀月却以为这是托词,攥紧手指。
萧无恙垂眸,嗓音低哑:子遂再在镇北侯府留些许时日,我便会.......太子没能说完,便被一声铿然打断,太子一怔,往殿外看去。
盛晚扶着宫殿的门,站在那,似乎不小心摔碎了块玉佩,脸色有些发白。
翟温心中一个咯噔:姑娘!太子遣散了所有仆从,也没有听翟温要代他向盛晚解释的请求,只是摇头:无碍,你们去吧。
翟温鲜少关心男女之事,见殿下垂眸,也不免心中酸涩:殿下有苦衷,该让姑娘知道,否则,姑娘若是误解殿下为夺嫡不择手段.......萧无恙安静了一会儿,话中有所停顿;我本也。
他低眸:欲不择手段。
翟温还想说什么,萧无恙却已经示意他回太医院去当差了。
翟温只能闭眼,回头的时候看见那宫门缓慢合上,像是将顶好的灿烂日光,都锁在那幽深宫殿之外。
盛晚已经抱住了三号,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背,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没关系,多病几次就好了。
她经常被其他马甲抱着睡,晚上热醒,早上又因为乍冷而打喷嚏染上风寒,都是常有的事。
萧逆却皱着鼻子往一号怀里缩,看得萧无恙也叹一声:看来日后炭火还是不能随意减少。
弄得三号都病了。
盛晚想起翟温的眼神:他们是误会了什么吗?萧无恙走到床榻边坐下,见三号的袖口不平整,伸出手指扯平了,才和盛晚一前一后地抱住萧逆,让自己可以更暖和一些。
闻言:大约是以为你我要为五皇子的事生分了。
一号赶来是因为感觉到萧逆确实不舒服,那玉佩也只是提醒他们她到了罢了,只不过因为时机太好。
萧无恙默默,让众人觉得盛晚是因听到太子一番冷酷无情的话,才失神摔碎了玉佩。
想到这里的人叹。
朝晖殿中的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脑补。
好在他只想设计情节,让四个马甲的牵扯有头有尾,还不至于,要到宫人心中剧本也要控制的地步。
只要不影响他们的计划,其余人想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马甲才是最重要的。
盛晚却若有所思:倒也不是不可以利用一下。
等盛晚出来,刚回到偏殿,便遇上冷静下来,先传话找了幕僚,又差人帮忙打听那嬷嬷被关在何处的怀月已经迎上来,眸中隐有焦急之意:姑娘。
他不知道盛晚的身份,只以为是京城中哪户人家的千金,因着什么缘由才滞留在宫中,但不论是什么身份,都比太子要可靠得多,怀月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别人:怀月贸然前来,是怀月唐突,只是不知道五皇子怎么样了?变故在前,怀月也没有心思礼数周全地婉转试探,咬牙:殿下可有什么不适?盛晚看了眼身侧的侍女,侍女乖觉退开,她才道:并无大碍,只是仍有些畏寒。
她犹豫了一会儿:精神也不大好,大约是魇着了。
怀月心如刀绞,张嘴想说什么,却因胸口窒涩尖锐的疼痛,没能说出话来,最后只能喉咙滚动着咬牙闭眼。
他知此事全因他疑心殿下所致,所以内心煎熬伤痛无比,盛晚却抿唇,低声:你放心。
她垂着眼睫,让暗处暗卫心绪有些复杂:我会将五皇子殿下换回来的。
暗卫知道内情,自然不会怀疑盛晚,只觉得姑娘是因为连累五皇子遭此劫难,心中愧疚,加上误会了殿下,才有此举动。
怀月却是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正欲开口,却见宫门打开。
五殿下从偏殿内出来,身旁跟着太子侍从,看到他,挪动了下嘴唇。
怀月眼眶霎时间就红了,刚想靠近:殿下.......太子侍从竟然结结实实地拦在五皇子身边,让怀月神色骤然几变。
他知道太子必然是已然拿捏住了五殿下,所以五殿下身边才会有旁人看管着,可是太子怎么敢。
朝晖殿怎么敢!萧逆却只是垂着眼睫,声音很哑:我。
他抿唇:不是。
这三个字说得很艰难:五皇子。
是我。
骗。
你。
这话放在之前说出来,只会叫怀月觉得五皇子居心叵测,竟是明明是南疆余孽,却还打着收服自己的念头,想要在宫内站稳脚跟。
可是如今萧逆这样低声说出来,怀月只觉得神思晕眩,浑身发冷,他怕殿下误解。
更怕殿下这是,不想让自己留在他身边了。
萧逆却像是在回忆什么,眼睫颤动: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所得的一切都是因为五皇子的身份。
知道怀月是因为皇后嘱咐他要看顾好五皇子,才会当自己的内侍,才会抱着自己,听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喊他怀月。
怀月也是此刻才忽然明白,为什么殿下早知道自己的身份,却不敢说。
他却已不在乎萧逆为什么瞒下,为什么伤他,为什么行踪如此诡异了。
他只想让萧逆知道今日绝非他有意为之,他真的很想留在殿下身边。
萧逆却像是那天看着他磕头留下那包袱,然后起身离开一样,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依然很清澈,只是没有那天见到他亮了。
五皇子入宫之后也没有提起那个为怀月做的轮椅。
因为怀月说,他觉得脏。
因为怀月的腿已经好了。
还因为,怀月还把他留下的血给扔了。
萧逆应该很不想承认,但他知道自己大约是没用了。
他根本没有留下怀月的借口,也不想再留下怀月了。
所以怀月想要让太子侍从让开,伸手去碰五皇子的时候,萧逆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的手伸出来,被侍从拦住,垂下眼睫。
小殿下从前最喜欢搂着他的脖子,牵着他的手在宫道上散步。
冷宫人很少,看落叶就是他唯一的乐趣。
怀月离宫后,殿下连殿内都很少离开。
怀月不知道,他和陈婉不在的时候,殿下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只是想要补偿一点点,尽可能地补偿,不是像将殿下当做怀炉一样,而只是把殿下当做殿下。
可是萧逆只是安静地看着怀月,像是想记住他的样子,然后在太子侍从低声提醒的时候,抿着唇转身。
怀月想跟上,被摁住。
萧逆又回头看了一眼,嘴唇微张。
他甚至不知道我不需要你了这几个字怎么说,但是怀月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只能浑身僵冷地,在太子侍从阻拦下,看着他的小殿下在太子侍从的看护下,顺从地跟在太子身后。
像是当初顺从地被那些豢养他做傀儡的人带走一般,没有找怀月要信物,也没有向他确认,他一定还会回来。
一个人走了。
殿下不要他了。
作者有话说:之前的怀月:(冷静盘算)找人揭穿五皇子便可顺理成章地调查当年之事现在的怀月:(失魂落魄)殿下被太子拐走了,殿下不要我了论如何将侍从变成弟控并倒打一耙(不是好了好了,差不多把线铺开了,五皇子党(怀月还有后面的随玉陈婉)太子党(皇帝,楼术,翟温)霍将军党(白闻殊,禾励,何文昭)也差不多都齐了。
让我想想以后还可以怎么修罗场和狗血展开哈哈哈哈。
(不要问我晚晚的唯粉在哪里,晚晚的唯粉就是其他三个马甲)所有的CP粉也都爱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