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家族老严厉斥责了陆宛, 命人将这位镇北侯夫人暂时看管起来,还见霍凌寒,向他郑重道歉, 并表明旁系绝无暗害嫡系的心思,他们愿将余下的旁系行伍, 都移交给霍凌寒管束,直到霍凌寒重建霍家为止。
但是霍凌寒没有应允, 族长只能沉沉叹气,带着其他族老离开。
就连京城的风向都变了几变, 最后流传出来的版本只有霍凌寒在边疆几度历经生死, 最后危急关头, 有一女子为他挡了箭,可惜镇北侯夫人实在是过于疯癫, 因着丈夫和几个儿子战死边疆,竟将怒气发泄在了最后的幼子身上, 直教他连心上人的一面都没有见上。
好在老天爷开眼, 让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一回,如今这位姑娘暂时居住在镇北侯府中,不日便要与霍将军完婚, 也算是告慰镇北侯及他那几位兄长的在天之灵。
此版本中霍家那位少将军与那位姑娘的故事凄美之至,叫听到此流言的楼术都冷了脸,叫宫人不要乱传,看到镇北侯府挑衅般送进来的糕点, 称是姑娘选的, 更是手指紧握。
翟温深吸一口气:镇北侯府欺人太甚。
楼术想起殿下这几日忧思过度, 几日前甚至眼尾泛红, 捂着胸口似是伤怀, 转头:我与姑娘南下时,曾被贼人掳走。
楼术:只是姑娘饱尝家破人亡之苦,当日翩然救人时,未曾考虑到霍家竟以此编排她与那霍家遗子的私情。
姑娘肯那样舍身,更多的怕是不愿看到霍凌寒身死,漠北没有可战之将,致北境民众颠沛流离,重蹈南疆覆辙,却被如此构陷,还将此言传到宫中,分明是有意叫殿下与姑娘之间生了嫌隙,还要令殿下神思不属,再也无力为姑娘婚事周旋。
翟温哑声:可当日是姑娘主动跟着霍凌寒走的。
若姑娘挣扎,殿下恐怕即便不顾剑门关之败,也会让人强留,但姑娘只是垂下眼睫,未说什么。
楼术:殿下因赐婚圣旨屡遭弹劾,可你知道前几日霍家做了什么?他深吸一口气,闭眼:霍家竟主动来人要与我等合作,助南疆余民完成户籍更替,霍家口口声声掌握殿下因为剑门关败负责之把柄,姑娘走后霍家却再未提起此事。
翟温脸色一变:霍家岂敢!他咬牙:他们已不是第一次.......楼术看向走出来的裕安,听他说殿下在用霍家送来糕点时,神色微冷,攥紧的手指却带上几分用力,仿若看见殿下当日请去白马寺,全陛下声誉时,所有人都觉殿下是在以此要挟陛下好让陛下原谅他过错,那个无力转圜的自己:他们的确不是第一次如此作为。
他们从来没能为殿下做什么。
而霍家,温家,对这储君之位,对这天下虎视眈眈之人,却恨不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殿下因失去姑娘,失去陛下信任,失去百姓信任而伤怀。
因为他们就是想看着殿下众叛亲离,郁郁而终。
所以才更要一遍遍地将,殿下珍视的东西夺走,毁去。
侍从都是红眼垂首,听到狱中那位四皇子挣扎着说想要求见陛下时,更是抬首,楼术目光一寒。
四皇子终究还是被召到大殿上,为防止他诬陷栽赃嫡子,皇帝特地拒绝了礼部侍郎等人围审的请求,只允了心腹大臣何相,楼太傅等人在旁谛听,自己则是威严道:你多日不曾供认,如今忽然要求见,是想说些什么?萧晗:此事与剑门关之败有关,请陛下召霍将军前来,我才可直言。
楼术心中一紧,抬头望去,看到皇帝也面色一沉,显然那日在亭中所言,皇帝耳目也有所耳闻,知道太子与剑门关之败有着莫大联系,而四皇子,想必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敢在这个时候出言指认!这边系统也反应过来:【宿主那天帮二号,是因为料到了今天的局面?】它跟了宿主这么久,也算是有点心得:【所以霍凌寒中毒的事,其实是四皇子的人放出来的?他们想借此把中毒之事也栽在太子身上?】它忽而想起宿主那个要收服霍家军,当然是杀了霍凌寒最划算的论断,有点起鸡皮疙瘩,啧了一声:【他们居然做得这么狠?】那流言虽然说是陆宛下的毒,但陆宛当日盘算成功,将霍凌寒中毒一事撇清,知道太子谋划了当年剑门关战败的朝臣,必然会将此事怀疑到太子身上。
【现在朝野肯定会以为,太子当初就是因为想要侵吞霍家的兵力,所以才见死不救。
】【没想到霍凌寒被镇北侯夫人留了下来,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将毒下在霍凌寒身上,等着他战死边疆,然后再以体恤霍家军为由,暗中将霍家军收编,为他所用吧?】系统越想越觉得可怕:【那岂不是太子为什么要发动宫变也有了理由?如果宿主没有在那日将宫变的事栽在自己身上的话,那太子既和南疆皇子五皇子走得很近,又暗中收买了霍家旁系暗害霍凌寒,就算那日霍家旁系来救驾,也不能说明太子和霍家旁系是无辜的了,这,这又是新的一箭三雕?】造反的罪名竟然再次因为太子想要侵吞霍家,和霍家旁系不合时宜地救驾而定了下来。
幕后之人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想出了应对之法并且付诸行动,它该说不愧是将宿主逼得改变计划的人吗?盛晚颔首,听到系统所言,赞同感叹:的确好久没遇到过能打得有来有回的对手了。
正提着口气准备围观高手过招的系统:【......】什么有来有回,不存在的,只有宿主举重若轻,又安然自得的这样子。
见宿主不准备说,它开口问了:【宿主打断镇北侯夫人的谋划,是有什么安排吗?】盛晚正在看书,闻言随口回了句:当然没有。
她理所当然道:我又不知道当年剑门关为何会败。
系统:【???】那宿主还在这里看书,宿主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吗?盛晚翻过一页,想了想,说,她当然也做了准备。
我和二号......咳,霍凌寒说了一声。
【嗯?】盛晚:我拜托他一定要力保太子。
系统:【.......】系统:【???】你昨天还说你一直在等霍凌寒提亲,结果今天就又偏向太子了?我和他说过了,盛晚认真道,我如今只会选择太子。
她很感谢他的回护,但与霍凌寒相比,她还是更相信自己的马甲,所以霍凌寒那日说完他会护着她后,她迟疑许久,还是对他说了她并非受胁迫,是真心想要嫁予太子,当然,现在怕是不成了,但即便如此,如若可以,她的选择还会是四号。
她当时还很担心认可值下降,毕竟四号如今与霍家算是水火不容,没想到霍凌寒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系统看了眼已然满了的认可值,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盛晚放下书,她对霍凌寒的误解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作为一号和四号,还有三号都远程地仔细想了想,觉得,霍凌寒对她的过分在意,主要来源于南疆皇女家破人亡的同病相怜,和一号为二号安全做出的牺牲。
当然和她那天为了打断陆宛的筹谋,一番声泪俱下也不是没有关系,但是既然霍凌寒心性如此坚定,想来也不会因为她那一番话就动摇什么,真正能让他和他们合作的落脚点,还是在霍家。
宫中不好主要是未来的人际关系会很难处理,但如果让霍凌寒对他们的价值有所了解,说不定他就可以对他们之间的关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婚事为报酬,让他们安安稳稳地继续贴贴。
系统:【......】人家认可值对你都满了,你还觉得人家说要保护你是因为看到了你们的价值,到底是宿主有问题还是它有问题。
但是看到宿主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样子,还是闭了嘴。
霍凌寒此刻已翻身下马,在宣武令的带领下,解开佩剑,跨步入殿,见到四皇子和一旁坐在轮椅上的太子,目不斜视,拱手行礼:陛下。
皇帝脸色阴沉,萧晗抬头:霍将军之前也一直在调查守城将领闭门不出一事,陛下细细询问,必能得到更多线索。
竟是有十分把握有了八分,极为从容。
被允许入殿的白闻殊却是想起进宫前姑娘嘱托,慢慢闭眼。
将军当时便问:为何?他目光沉静,并没有白闻殊想象中的动怒,看到姑娘衣着单薄,还轻轻咳嗽着,终究还是落下了嗓音,垂眸:我听闻,太子在宫中待你并不.......盛晚摇头。
她再次哑声:殿下待我很好。
厢房中沉默了,他们将军手中握着的书卷都泛起褶皱,他从未见过他们将军如此心神不宁的模样,竟是连手中握着书都忘了,看着姑娘许久。
像是以为将军不愿,姑娘开口:太子如若不保,殿下觉得这天下可交给何人呢?白闻殊当时就是浑身一震,听到姑娘像是无力哑声:如果不保殿下登基,将军要怎么保住霍家。
若天下都知道太子将对剑门关之败负责,太子至少不会明面上对霍家下手,可如今太子与霍家绑在一条船上,如果真让四皇子占了上风,将军要眼睁睁将性命让出,就这样看着霍家被侵吞吗?只是很直白一针见血的剖析,盛晚说完,便让将军好好考虑,便离开了,白闻殊却蓦地问出那话:姑娘就是因此,才受太子挟制吗?霍凌寒手指青白,再进宫时,闭眼命他在殿上时什么话都不必回答,白闻殊就知道,将军必然会为太子周全了。
不是因将军贪生怕死,而是如今太子与霍家相安无事的局面,是姑娘牺牲换来的。
将军必然不会坐视太子遭难,坐视姑娘心血,付诸东流。
果然,在殿上的霍凌寒闻言,只是拱手道:臣镇守边疆,未曾听闻。
萧晗蓦地抬首,太子侍从也脸色一紧,楼术心中猜想得以印证,深吸一口气令暗卫调查四皇子说查到太子私令将领的证据到底是什么,在哪时,看到他们殿下望向那位霍将军,道:贵妾之事业已解决,晚晚那里.......在殿上还为太子作证的少年将军面色冷然:殿下婚事,殿下自己处理便是。
他明显对殿下有着很深的敌意,转头便道:臣还要回家探望吾妻,恕臣不久留了。
他们殿下眼睫一颤,下意识握紧轮椅扶手。
霍凌寒已上了马,太子侍从都是咬紧牙关,看到他们殿下哑声重复:吾妻?还在吃糕点的盛晚:.......她默默地把糕点咽下去。
等霍凌寒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盛晚看他的眼神很奇怪,似乎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但是自己又先摇了摇头,最后还是犹犹豫豫地开口:我和太子情投意合,将军,应当知晓?她以为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嗯。
霍凌寒将药放在她面前,低声:你放心。
盛晚抬头,他垂眸:剑门关一事业已压下,我也不会再令太子冒犯你。
盛晚:.......她终于意识到了那么一丝局势的严重性,沉默半晌:系统。
系统早有预料地把霍凌寒对四号和一号的认可值展示出来,上面跌到负数的鲜红数字,和那硕大的已满形成鲜明对比。
【我都告诉你,】它语重心长,【已经走火入魔了。
】盛晚:......作者有话说:盛晚:我们可以合作,然后假意结亲,然后我和马甲继续贴贴霍凌寒:我不想合作,我想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