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 24 章

2025-03-22 08:19:18

林梓行有些紧张, 忙问道:殿下认得?方笠舟接过画像好好打量了一番,道:感觉有些熟悉。

林梓行倒有些惊讶,没想到方笠舟竟然还熟悉其他府邸的婢女……方笠舟伸手弹了一下这张画像, 道:这不是昨夜你在门口差点滑倒时, 擦地的那个小厮吗?林梓行仔细回想,能想起来的只有那个小厮弓着的后背和乌黑的头顶……那小厮一直低着头认错,根本没抬过头,方笠舟怎么可能能认得出来?你确定吗?林梓行刚问出口, 便见方笠舟上前几步撩开马车帘,道:清水, 把这画像上的人找来。

清水应声接过,方笠舟又补充道:记得, 此女极有可能是女扮男装。

听到女扮男装几个字,林梓行身子一颤, 忍不住想,若是方笠舟见过自己女子的样子,只怕也能一秒识破自己的伪装……这个人太可怕了……你为何不早将此画像给本王?方笠舟回头看向林梓行,眉头紧蹙着审视着她, 道,你若是早半日给本王,本王见到她那刻便能认出她来。

林梓行不想说是对方笠舟尚有疑虑,而昨夜过后对方笠舟疑心顿消了,只含糊道:昨日太忙了,将此事忘了。

方笠舟一看便知她在扯谎,眉头蹙得更紧, 此时清水来报, 道:主子, 此人确实是此处的小厮,前日才来的,因要的工钱很低就被录用了,只是据她同屋说,一觉醒来此女便不见了。

林梓行一听浑身一紧,这才知道自己好像坏事了……方笠舟低声吩咐了清水几句,马车很快便开始行进了,方笠舟缓缓坐下,仔细盯着林梓行看着,道:本王已经想法子将祯王狎妓之事告知祈王了,想来很快陛下就会知晓此事。

林梓行有些自责,垂头扒拉着手指,道:下官自然是相信殿下的能力,只是画像之事,是下官有错,下官……林梓行还未说完,便见方笠舟摆摆手打断道:本王知道,你对本王似是多有疑虑,如今本王开诚布公且斩钉截铁地同你说一句,本王是与祯王站在对立面的。

本王不仅想让他丧失夺储的机会,还想要他与他同党的性命。

他不死,本王决不罢休。

方笠舟脸色坚定,琥珀色的眸子里迸发出毒蛇一般阴狠的目光,一只手攥紧了茶杯,手背上青筋暴起,一时间车厢之中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车轮滚滚而过和过路行人的声音……突然之间,方笠舟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而方笠舟却满不在乎地拿出帕子揩了揩手,道:你可明白了?林梓行明白,方笠舟此举表达的意思是,他与李徊之间是你死我活的关系。

可是……为什么呢?方笠舟虽然也是皇室中人,可毕竟不是李家人,他无法成为储君,他须得在祯王和祈王之间选择一个支持。

他与祯王之间既然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关系了,那他只剩祈王可以支持了,可据她观察,却并未发现方笠舟有与祈王交好……究竟是为什么呢……不过个中缘由好像也与她无关了,对她而言,只要她能保住一条性命,且未来的帝王只要不是祯王就好。

上了方笠舟这条贼船,对如今的她而言,是最好的选择……林梓行轻咳一声,便拱手向方笠舟行礼,道:下官的心思,与殿下是一样的,下官日后必不会再对殿下生疑,一定尽下官绵薄之力,协助殿下扳倒祯王。

下官所愿只有一条……林梓行抿了抿唇,坚定道,请殿下护下官一家周全。

她本就不是八面玲珑的人,升官发财就靠命,以女扮男装之身示人也从未想过姻缘之事,既穿到这本书中,能安安稳稳走完一生,就是她最好的命运了。

除此之外,她真的别无所求了……方笠舟望着林梓行的头顶,默了半晌,本想伸手扶住她的胳膊,手伸到一般却顿住了,飞快地缩了回来,道:本王知道,你放心。

林梓行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金大腿算是抱上了吧……不管怎么样,反正二人的目标是一致的,先抱着再说,对她而言,结局也总比被飞鹰卫酷刑折磨死好吧……马车轮滚滚声不断,林梓行安心了不少,望了一眼外面的街市,道:咱们这是去哪里?方笠舟手指摩挲了一下茶杯的碎片,缓缓道:汇通钱庄。

……未央宫的正殿内,地上散落着凌乱的茶杯碎片,纪贵妃遣走了一众奴婢,只留纪明远和李徊在宫中,纤细的葱白指头指着李徊,气得浑身哆嗦,斥道:你做的什么好事!还有脸来找本宫给你出主意!李徊直直地跪在那里,紧抿着唇一语不发,纪明远立在一旁,看起来脸色凝重,很识趣地没有开口。

本宫在徊儿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他母妃身份低微又体弱多病,生下他就撒手人寰,本宫养他二十多年,本想培养他继位,本宫也能安享荣华,结果他偏偏就做出这样不成器的样子……纪贵妃一甩衣袖,暗红锦缎衣裳上的艳红芍药也随之颤动,如念经一般,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诉说自己在李徊身上倾注的血泪,李徊跪在那里脸色麻木,似是早就听惯了这样的话,一语不发,只是双拳在身侧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从小到大,他给本宫惹过多少祸,本宫养他到现在容易吗!他到底什么时候能让本宫省心,就他现在这副模样,哪里有能力让本宫坐上皇太后的位置!纪贵妃似是说累了,拿着帕子抽泣了起来,纪明远看自家妹妹发泄得差不多了,便开口小声劝道:贵妃娘娘请息怒,此事也并不全是殿下的错,如今责怪殿下也于事无补了,还请贵妃娘娘帮衬着,莫让奸人钻了空子,再用此事陷害殿下和娘娘才是。

纪贵妃妩媚的双眸轻眨,怒火似是消散了些,只长舒了一口气,道:那妓子可控制住了?纪明远清了清嗓子,道:娘娘放心,杨柳娘子很听话,必不会坏事。

死人才最听话,她的性命绝不能留!纪贵妃的眸中迸发出狠毒的火光,道,既有火灾,那烧死个个把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李徊一听要弄死杨柳,眼睫微颤,手指紧捏着衣角,却仍咬着牙一语不发。

纪明远望了李徊一眼,斟酌着道,此事娘娘放心便是,只是如今当务之急是暂时不要让此事传到陛下耳朵里。

纪贵妃瘫坐在桌案后,手指抵着眉心:满长安城差不多都知道了,陛下这里能瞒多久?不必瞒太久。

纪明远又瞧了李徊一眼,道,如今消息已经散开,祈王那边定然会知晓此事,且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要在祈王将此事上达天听之时,我们将应对之法准备万全就好。

纪贵妃看起来是完全冷静下来了,狐狸眼微挑,道:兄长准备怎么做?如今只能编一个合理的故事了。

纪明远看起来有些迟疑,但仍道,殿下入青楼听曲本不是什么大事,要命之处就在于狎妓,只要将此事全推给那个名为杨柳的妓子就好,就说她是仰慕觊觎殿下已久,才在殿下的茶杯中下药暗害,殿下才是受害者。

纪贵妃猛然起身,道:那女子可愿意这样说?纪明远缓缓欠身,道:娘娘放心,若是活人不愿说话,可以让死人说话。

李徊唇角微动,脸色却平静如无波古井,纪贵妃恨铁不成钢地望了李徊一眼,叹息道:陛下这边,本宫来想法子,你们大胆放手去做吧。

有娘娘这句话,殿下与臣就放心了。

纪明远恭敬行礼,李徊唇角也挤出了笑意,缓缓叩头,只是心中悲凉无比。

其实方才坐上进宫的马车时,他就有种预感,杨柳是保不住了……可若不牺牲杨柳,又能怎么办呢?李徊的脚步踏出未央宫的那一刻,迎面而来的是耀眼的日光,温暖热烈又有力量,却暖不透他冰凉透骨的身体……自小到大,他就这样被包办着一切,哪有什么自主选择的权利呢……纪明远看着李徊木然的神情,叹息了一声拍向他的肩头,道:殿下,成大事者,必要的牺牲是少不了的。

本王明白。

李徊微微昂起头颅,转头看向纪明远,唇角扯了个微笑,道,多谢舅父替本王筹谋。

二人踱步来到了宫城外,却见二人方才坐的马车旁还有另外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小而精致,环佩叮咚声响极是好听,外面立着的也是侍女和女护卫。

马车内的定是个女子……纪明远眉头微蹙,斥道:你们带二娘子来这里作甚,想回去吃板子了吗?父亲!马车帘拉开,一张秀丽的脸露了出来,道,莫要怪她们,都是女儿的意思。

纪家二娘子纪玉芙年方十六,贤良淑德又面容秀美,一身粉裙看起来娇俏可人,纤腰轻扭、玉足轻踏便下了马车,杏仁般的眸子只落在了李徊身上,只是脸上的焦急怎么都掩盖不住。

父亲,女儿听闻殿下出事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去祯王府才知道殿下来了宫里,这才来等着。

纪玉芙怯生生地瞧瞧父亲,又瞧瞧李徊,轻声道,殿下……可还好?李徊扭头看向纪玉芙,自己的未婚妻子……他从很小时就知道,这个女子是纪贵妃给他安排好的未婚妻,将来会是他的王妃,还会是他的皇后。

她很美,可他一点都不喜欢,因为是纪贵妃没问过他的意思,便自作主张定下的。

他喜欢杨柳姑娘那样的……纪玉芙一脸期待,多想听他跟自己说说话,安慰自己一句,说他狎妓之事是假的。

可现在看他这样,好像不是很在意自己的情绪似的。

纪玉芙不免失望地垂下头,却见自己的手腕被握住了。

李徊没有唐突地握住了她的小手,反而隔着衣衫执着她的手腕,声音听起来十分柔和,道:纪娘子莫要多想,外面的那些风言风语打不到本王的。

本王没做过的事,决不会低头认下。

纪玉芙小心肝砰砰跳,缓缓抬头,却在目光触碰到李徊的眼神时飞快地挪开看向一边,脸色有些发红,轻声道:我自是信殿下的。

祯王殿下品德高尚,怎会做狎妓那样的事呢……她不该不信任殿下的……此时纪明远和李徊的马车帘被轻轻撩开一角,只见杨柳的脸缓缓出现,一脸泪痕地望着那一双璧人,却被马车外的侍卫用刀低声呵斥,让她莫要露头。

李徊下意识扭头,却只看到了杨柳一闪而过的脸……李徊缓缓松开纪玉芙的手,向她微微颔首,道:本王这便派人送纪娘子回家,等忙完这阵子,本王便会抽出时间好生备婚的。

纪玉芙这下被闹了个大红脸,向父亲和李徊行礼过后,便一脸欣喜地匆匆上了马车。

待纪玉芙的马车看不到影子后,李徊与纪明远二人走向马车,待纪明远先上车后,李徊转头看向那能有暖透人心般坚韧力量的阳光,轻笑了一声,转头踩上了马车…………汇通钱庄内,那掌柜只打了一眼那张银票,便斩钉截铁道:这银票是华安县分号开的,绝不会错。

怎么又是华安县?林梓行没想到这么顺利便能查的出来,更没想到是这银票与华安县有关。

方笠舟在一旁接过银票,思忖着道:看来为今之计,只能走一趟华安县了。

林梓行觉得也是该走一趟,只是她略有些印象,除此之外,她脑子里好像还有案子,是与华安县有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