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怀疑听错了。
制片人更是不顾长幼, 搂着他的脖子问，你说什么？二胡。
制片人这次听清楚了，又惊又好奇地询问大家有没有二胡。
傅青云：我带了。
原本为了打发时间的。
没想到拍戏这么累, 一直在行李箱里。
要不我这就去拿？导演反应过来, 问道：箱子里只有二胡？还有几本专业书。
导演放心了, 随便挑个场务去拿，然后让摄影师把摄影机搬过来。
傅青云疑惑不解。
演他爹的老演员解释：导演大概想记录下来留作宣传用。
导演笑着：知我者还是你呀。
傅青云顿时为他的小心机感到心虚, 就我这业余水平, 不好吧？他爹不禁说：你要是专业的还不在这儿了呢。
导演赞同：能拉成调就行。
这没问题。
傅青云忍不住说。
他剧中的大舅子好奇地问，难吗？傅青云点头：难！那你怎么想起来学二胡？导演也好奇，他刚才险些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耳朵还不好使了，我一度以为你说的是吉他。
吉他也学过，不过就学一两个月, 都忘得七七八八了。
导演诧异，还真会？傅青云觉得不能显摆太过，摇摇头表示不会。
跟着他的副导演好奇：除了吉他还学过什么？几天唢呐算吗？等的无聊准备嗑瓜子的演员一把瓜子全掉地上。
傅青云一脑门黑线, 至于吗？导演忍不住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你到底几岁？傅青云想说什么, 看到剧组工作人员直接把他的行李箱提过来，连忙起身迎上去。
导演见状顾不上问，直勾勾盯着他的箱子。
随即意识到里面有可能有些比较私密的东西, 比如内裤, 又让大家都坐下等。
傅青云没让他们失望, 打开箱子就拿出一把二胡。
导演不由得伸出手。
傅青云把二胡递过去, 李渊的扮演者打量一下二胡, 看起来很新, 不由得转向导演, 担心傅青云出丑。
二胡到导演手上，导演就意识到不像经常练的样子，也不敢点曲了，让傅青云随便拉。
这个年代许多演员都身怀绝技见多识广，只打眼一瞧就看出名堂，心里期待荡然无存。
然而他们演技贼好，傅青云并没有看出什么。
傅青云接过二胡坐下，试一下手感还在，就问导演，《赛马》行吗？导演下意识点头，紧接着又觉得应的太快，《赛马》这首曲子虽然不难，可必须技艺娴熟，傅青云行吗？思及此，不由得打量一下傅青云，见他好像胸有成竹很有信心的模样，就给摄影师使个眼色。
摄影师已架好摄影机，见状就打开。
冬天冷，傅青云穿得厚火气旺手指也有点僵，又忍不住活动一下手。
众人见他这样就以为他技艺生疏，大过年的也不好拆台，都安慰自己免费演出有的听就不错了，尤其还是男主角亲自表演。
随着傅青云拉响，漫不经心的众人都不由得集中注意力，聊天声也渐渐消失。
直到曲终，导演等人还觉得心潮澎湃，再一想到他们拍的这部剧，秦王李世民南征北战，金戈铁马，越发觉得热血沸腾，无以言表，唯有使劲为他鼓掌。
众人捧场，傅青云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身致谢。
导演抬抬手示意大家暂停一下，就你这还业余水平？再练练都能进国家交响乐团了。
交响乐团还有二胡啊？傅青云不禁问。
导演噎住。
制片人笑道：应该没有，二胡声太特别，它一出别的只能沦为陪衬。
不过你这确实不像业余水平。
童子功吧？傅青云微微摇头，按天算的话，也就一两年的样子。
有老演员忍不住说：两年就是七百多天，那也不少了，何况你还得上学。
导演想到找他班主任了解到的情况，听说你文化课还不低？还行吧。
有人忍不住问：还行是多少？导演：他班主任说五百六七。
此言一出，众人都不由得惊呼出声，齐刷刷转向傅青云，恨不得看到他骨子里。
傅青云忍不住捂脸，又不是六百多。
导演不禁说：六百六七报考电影学院，恐怕校长都不敢收你，这是跟科研单位抢人啊。
众人连连点头，证明导演说的非常有道理。
傅青云的脸微热，忍不住转移话题，该你们了吧？导演惊醒，对对，咱们的小同志表演完了，该你们这些老家伙了。
傅青云的爹道，那我给大家来段京韵大鼓？导演：那也得有三弦才行。
我上哪儿给你弄那玩意去？你还是唱一曲吧。
唱什么？傅青云脱口而出：同桌的你！老演员懵了。
傅青云的大舅子提醒，这两年最流行的歌曲之一。
经他提醒，老演员想起来了，不过也想到傅青云肯定会，拉上傅青云，直言他们父子俩给大家表演一个节目。
傅青云的二胡让大家出乎意料，众人忍不住期待，立即呱呱鼓掌——不许他拒绝。
大过年的傅青云也不想大家不开心，就随便找个东西充当话筒。
跟导演挤在一起的制片人小声说：这孩子能处。
导演点头：有才却不恃才傲物，不出意外咱们国家电视剧史上必有他一席之地。
制片人摇摇头：你太保守了。
这才大一。
导演想起他班主任非常看好他，那应该说影史。
顿了顿，嗓音也不错，就看运气如何了。
你对自己的剧还没信心？导演摇头：我们在圈里那么多年，剧红人不红的还少？制片人不由得想起《西游记》，亏得他还是圈内人，二十多集的电视剧唐僧换了三个他愣是没发现。
还是自家小辈把电视当真，问他唐僧怎么越来越好看，是不是越往西水土越好，他才意识到唐僧不是一个人。
制片人：这孩子的运气应该不错。
导演想到他身世坎坷，幸好运气好，是呀。
我估计他还会别的。
说着给制片人使个眼色。
制片人等傅青云回来就问他还学过什么。
傅青云觉得差不多了，再显摆可能会遭到同龄人嫉妒，就摇摇头表示他读书不行，自打上初三就没空学别的。
导演的理科很费劲，信以为真，就让其他年轻演员表演节目。
年轻演员见摄影机一直开着都想露一把脸，所以都不客气。
也因为太想表现，表演也没出问题，却不如傅青云松弛。
眼尖的导演注意到好几个年轻演员都绷的险些张不开嘴，顿时有点失望。
随即一想不论生活还是拍戏都有主角和配角，配角没主角出彩很正常。
比主角出众该犯愁的就是他了——选角的眼光不行。
话说回来，因为大家踊跃参加，后来又围着小小的收音机听春晚，傅青云这个年没有家人陪伴，却一点不寂寞。
剧组热闹，秦峰家也热闹。
晚饭后，一家人齐聚客厅，老两口和秦峰以及楚方等春晚，兄弟四个把小方桌搬过来搓麻将。
只是两圈渺渺就要换人，因看到他爹跟楚方并排坐，手臂放到她身后的沙发背上，恨不得把人搂入怀中。
秦峰就知道他得作，一点不意外。
连赢三圈，傅凌云输的嗷嗷叫，渺渺换下他爹就埋怨他四哥，要你何用！傅凌云：那我起开换爸？顾小二慌忙按住他的手。
虽说玩的金额很小，输一局也就几毛钱，可喜庆的日子谁不想赢呢。
顾无益也忍不住说：我可不想从年尾输到年初。
秦峰听见了，忍不住问：你们还打算玩到年初一？顾小二是这么打算的。
秦峰：那你们打算明天什么时候给老师同学拜年？顾小二这次不敢点头了。
周氏闻言想起顾无益的好朋友，大小子，小波还没毕业啊？他早呢。
秦老汉：还想跟你爸一样读博啊？顾无益点头：老师是这么建议的。
周氏好奇：你那个专业这么难？秦峰忍不住笑了。
笑啥笑？显摆你知道啊？周氏佯装生气。
秦峰敛起笑容，妈，他们那个专业算是全球最厉害的专业之一了。
周氏张大嘴巴打量她大孙子，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啊。
秦峰：春晚开始了。
周氏很喜欢看春晚，相声小品歌舞杂技无一不精彩，而且热闹极了，连忙转身坐好。
其实也是顾无益跟她解释她也听不懂。
楚方见老两口的注意力被春晚开场吸引过去，轻轻扯一下秦峰的衣服，就朝渺渺那边看去。
秦峰微微摇头，示意她不急。
可楚方着急，坐立不安。
不过也只是一会儿。
因春晚精彩，兄弟四人没心思打麻将，都搬着小板凳过来看。
他们不打了，很想输钱的楚方没法输，只能踏踏实实看下去。
顾小二他们打算的很好，因以前没熬过夜，撑到十点就撑不住了。
渺渺的眼睛更是变成一条线。
秦峰做主关电视，然后一家人各回各屋。
渺渺因为太困，到楼上习惯性回自个房间。
没人提醒他，以至于年初一清晨醒来就往他爸房里跑。
看到他老爹床上只有一人，又长大一岁的少年松了一口气。
从他爹卧室出来，正好碰到楚方。
渺渺的脸色瞬间变得不自然。
楚方笑道：新年好啊。
渺渺呼吸一窒，憋了一会儿，才憋出三个字——新年好。
楚方掏出准备好的压岁钱。
渺渺下意识找他爸。
秦峰也该醒了，因为两人说话睁开眼，披着棉衣出来，拿着吧。
渺渺抿抿嘴，你让我收的！秦峰点头，去叫哥哥们起来，我去穿棉衣。
说着就转身回房。
渺渺直接去对面，可迈开脚注意到客厅里只有楚方一人，看起来十分孤单，不由得停下，你，你要不要先下去，或回房啊？楚方很意外，秦峰果然没骗他——拿人手软，渺渺不好意思再无视她，我去卫生间。
渺渺点点头表示知道，这才去找几个哥哥。
三个哥哥都叫起来，他才想起来看红包里面有多少钱。
不过在打开的那一刻，又忍不住皮一下，大哥，要不要猜猜看？顾无益伸手，先让我摸摸。
渺渺给他。
顾无益摸摸厚度，一千整。
多少？从门口经过准备下楼的傅凌云忙停下。
顾小二猝不及防撞到他背上，傅凌云还往前踉跄了一下。
顾无益递向他。
傅凌云大步进来把钱倒出来，全是一百元大票。
饶是渺渺有心理准备，仍然惊得忘记呼吸。
顾小二不禁感慨，楚总真从不让人失望啊。
渺渺：你们说爸知道吗？傅凌云把压岁钱还他，咱爹那么聪明，不知道也猜到了。
忽然想到他们兄弟五个，是你一个人这么多，还是咱们五个这么多？顾无益：你见过谁家给压岁钱把所有人的放一块给？傅凌云没见过，眼角余光看到他爹出来，立即说：爸，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秦峰递来五个红包，我没楚总有钱，莫怪。
不怪，不怪。
傅凌云伸手抓过来，然而打开的那一瞬间傻眼了——十块钱！渺渺难以置信，爸！他爸立马往楼下跑。
渺渺赶忙去追。
秦老汉听到噔噔响，忍不住抬头看去，又怎么了？我爸就给我们一人十块钱压岁钱！渺渺忍不住大声告状。
秦老汉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咋了。
你爸没钱，我给你们，一人一百够吗？跟小气吧啦的秦峰比那足够了。
渺渺的心情阴转晴。
收到他爷爷的压岁钱，就跟他爸比划，你能小气成啥样啊。
活该三十八了还没结婚。
不满三十七，按周岁也就三十六多一点，四舍五入三十六。
秦峰边说边朝他脑袋上撸一把，有没有给爷爷磕头？渺渺忘了。
随后让老两口坐沙发上，他双膝跪地很干脆的磕个响头。
周氏心疼，忙扶起他。
不过没等她起身，傅凌云等人就下来了，让老两口坐好，他们给她磕头。
楚方等他们起身才把自己的红包递过去。
已经知道里面有多少钱，傅凌云等人总觉得红包烫手。
渺渺才不管那么多，他爹都给楚方了，收她点钱有什么了。
二话不说替哥哥们收下，然后连同傅青云那份一起塞给顾无益。
顾无益下意识看秦峰。
秦峰笑着让他们收下，然后就看他爹妈。
周氏掏出一红包递给楚方，新年好，小楚。
谢谢。
楚方笑着接过去。
秦峰不待他妈再开口，就让顾无益把红包送楼上去。
顾无益知道若是让老两口知道楚方每人给他们一千，那他们肯定觉得给楚方少了，面对楚方时会十分不自在。
思及此，顾无益拽着渺渺上楼，叮嘱他要是爷爷奶奶问起，只管说给两百。
渺渺听他的话，也不希望老两口不开心，以至于很多年后老两口才知道楚方第一次给他们压岁钱就给这么多。
不过那时连渺渺也有工资了，老两口的钱花不完，反倒认为钱是身外之物，全家平安健康最重要。
话又说回来，由于楚方给的多，渺渺不好意思作，等到晚上没喝酒没犯困，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也没闹着要跟他爸睡。
翌日上午，秦峰要送楚方回去，秦老汉让秦峰陪陪楚方，家里有客再给他打电话。
渺渺听见了都没说什么。
楚方心底高兴，但当着一家老小的面也没敢表露出来。
出了家属院，楚方才敢问：渺渺是不是打心底接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