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账怕不是为了捞银子无所不用其极, 不然为什么名声那么差。
前几日那副对联的事情他听说了。
愿医天下女,再无苦情人。
虽然意思好, 但文采着实烂到泥里。
就这, 百姓都还觉得是他找代笔写的。
这样一个满脑子只剩银子的皇子,不怪没好名声。
得亏宜妃给他选了个好福晋,能想出来献银子那样的招数。
不然这混账玩意将来指不定怎么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康熙爷从御案上的三摞奏折中找出来一本, 扔到他跟前:你自己瞧瞧这是什么。
是弹劾九爷身为皇子,打着皇子的招牌,与民争利的折子。
九爷看完, 噗通一声跪下:皇阿玛,儿臣冤枉呐。
康熙爷神色淡淡:是吗。
说来听听, 你到底多冤枉。
这折子里说儿臣滥用权势不择手段。
儿臣虽然用了一点点皇子的身份为便利,可儿臣本身就是皇子呐,就算儿臣跟外头的人说别在乎儿臣的皇子身份,他们心底依然会在乎的。
滥用权势这一条, 实在冤枉。
再说,儿臣在各地收拢铺子的时候。
并没有强迫过他们, 甚至十之七八都是儿臣做生意的名头传开后,他们主动找上门来求儿臣庇护的。
每一家都清清楚楚给过银子。
您可以派人查儿臣的账本子,一开始前三年,儿臣的生意发展缓慢。
从第四年开始有大起色。
最后一条呢?康熙爷问。
他还被参了一条:买官卖官,私相授受, 以泼天巨富谋一己私欲。
九爷苦着脸:儿臣的银子都花不完, 怎么可能卖官。
再说, 儿臣在六部中即便偶尔管事, 管的也都是小事, 根本无法左右官员认命。
卖官他能辩驳, 毕竟真的没干过。
可是买官,私相授受,谋私欲……额,从前他没直接干过,都是拿银子给老八,老八派人干的……然而,这话怎么辩?奇怪,是谁在翻他的旧账?这奏折第一页和最后一页写某某叩首奏呈的地方都被皇阿玛给遮住了。
看到他的眼神,康熙爷解释了一句:并非朕故意瞒着你,不让你知道到底是谁在弹劾。
而是朕担心你看了折子后,脾气上头,做出错事,不好收场。
话说的很明白,老爷子故意不给看,是怕他回头背地里弄死这人。
偏偏老爷子还说的好像是爱护他,防止他犯错一样。
九爷脊背上都出汗了,想了又想,他先前给银子支持老八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老爷子肯定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今提出来,不知是整治他,还是吓唬他?他身边没个文书清客,也没有第二个像当年老八那样会分析皇阿玛所作所为背后深意的人,眼前又是突发状况。
九爷额头触地抵在冰凉的金砖上,熬过了脑子里漫长的、天人交战的几秒,他把心一横。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如果皇阿玛要整治他,那他就算今儿个不承认,也跑不掉。
先前老八做得那事,虽是陈年旧事,可他老人家下了死命令,必须尽快查清,否则刑部和宗人府连罪。
那些人不就是不择手段,火速查清了吗。
所以,干脆别挣扎,直接承认,说不定他看在自己诚实的份上,还能轻点处罚。
要万一罚得重……九爷在心底算了算。
去年年底账上还剩三十万两存银,如今二月了,大约能有三十七万两左右。
应该……能帮他把罪责降低大半吧?想清楚,九爷十分恭敬磕了个头,语气无比诚恳:皇阿玛容禀,儿臣先前的确做了错事。
先前儿臣账上的银子,是随便那人用的。
儿臣当时是用错了心思,把很多事情都想岔了,儿臣如今悔不当初。
御座上,康熙爷手里端着茶盏,看着跪在地上的混账儿子,微微动了动眼眸。
瞧出来了,这混账的确悔不当初。
但他故意不说话,半晌后才缓缓开口:所幸你迷途知返,并未铸成大错。
以后要约束好手下的人。
九爷惊喜抬头,感觉老父亲不像是在故意诈他,心里一松:皇阿玛的教诲,儿臣铭记五内。
儿臣不仅会好好约束门人和下面那些掌柜,也会严于律己。
他出去这两个月,都没叫过歌姬侍寝哦~你若当真能做到,朕会很欣慰。
康熙爷已经知道九爷出去办差一个多月从来没让歌姬侍寝过的事儿。
原本他想把有人弹劾老九的事儿先压着,再观察他一段时间,但这个混账实在是脑子里除了银子什么都没有。
他怕生出变数,只好提前敲打一番。
一个皇子做生意本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定然会被人盯着。
如今朕不再阻拦你,你要好自为之,万万不可做出天怒人怨之事,辱没皇家声名。
康熙爷总结了一句。
九爷正色:儿臣记住了。
弹劾你的折子,暂且压着。
待你将来将功折过,自然不会有人再提起。
康熙爷把折子压回去。
九爷十分上道,叩谢皇恩后,又说:皇阿玛,儿臣福晋想出来的那个大褂、口罩、薄手套等物,您若想推广到各地,何不收归大内,再定个标准出来。
福晋一定愿意献出来。
其实他还有后半句将来大小医馆要用,都从大内指定的铺子统一采买,不过怕挨打,没说。
老爷子在心底笑。
这个老九还挺上道,知道帮他想法子了。
不过他并没想把儿媳妇费劲巴拉想出来的东西收到大内:蓝大褂、口罩和手套的生产并不难,待推广后,还是留给各地的百姓谋生。
皇阿玛仁德。
九爷自行惭秽,但若要他选,他要赚钱。
等回府后,儿臣便让福晋把蓝大褂、口罩等的图样整理好,回头呈到御前。
借花献佛这种事,九爷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献自己媳妇想出来的东西,不丢人~康熙爷点点头:你媳妇有功,朕要想想怎么赏她。
·回府后,九爷先来后院看孩子。
秦晚正歇晌。
九爷先前的怒气,在宫里被老爷子一吓,已经飞了大半。
可回到府里发现秦晚明知他已经回京,竟然一丝一毫激动都没有?将近两个月没见他,竟然能睡得着?他还进了卧房,故意用手在秦晚脸前晃了几下。
可恶,她真的睡熟了。
一股浓浓的挫败感升起,九爷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信里最后那一句,极有可能是故意写上去气他的。
什么臭婆娘!九爷出了卧房,去逗两个孩子。
可是弘霈和华裳已经将近两个月没见,都快不认得他了……他伸手,两个孩子根本不搭理。
无法,他只好强行把在榻上爬来爬去的华裳掐着腋窝抱起来。
刮了刮小丫头的鼻子,他问:还记得阿玛吗?华裳扁扁嘴,眼瞅着要哭。
傅嬷嬷连忙给九爷手里塞了一根筷子粗细的、长条形点心:小格格爱吃这个,九爷快喂她。
有吃的,格格就不哭了。
九爷单手抱着闺女,另一只手掰了一小截,递到华裳嘴边。
小丫头看了他几眼,终于不扁嘴了,张口咬掉一点。
十个月的孩子,已经能自己拿着东西吃了。
九爷心里有点吃味,合着他这个亲爹还不如一根点心?这什么破点心?吃起来嘎嘣嘎嘣,跟果棒似的,但怎么这么粗?奇奇怪怪的?又是那臭婆娘弄出来的吧。
这是什么点心?九爷问。
傅嬷嬷笑道:这是福晋让后厨给小主子做的磨牙棒。
不光两个小主子爱吃,西院三位小格格也爱吃。
做了好多种口味的呢,有五谷的、芝麻的、咸味的、甜味的等等。
还有一种黑乎乎的只给三个小格格吃。
仿佛是加了什么查克力?九爷哦了一声。
傅嬷嬷没瞧他脸色,正低头收拾两个孩子的玩具,继续道:福晋心思可真巧,总能想出来好多又好玩又好用的东西。
九爷又哦了一声。
抱过华裳,他又拿吃的去哄弘霈,然后抱着两个孩子一左一右坐在他腿上。
两个小家伙熟悉了,总算又露出笑脸,咿咿呀呀和他聊天。
过了一会儿,嬷嬷拿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过来。
肯定又是臭婆娘让人做的东西。
不过他不会再问了,一问就显得自己很没见识,有损他九爷的颜面。
九爷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
这东西形状像酒葫芦。
下半身好像是用葫芦做的,外面罩了个布兜子一般的东西。
葫芦嘴那里冒出来一根婴儿手指粗细的管子,让他想起来芦苇。
果然,这奇怪葫芦一拿过来,送到两个孩子嘴边,小家伙就主动含住那根管子,咕叽咕叽喝了起来。
啊,这是水……壶?虽然不太想承认,但这婆娘的确心思挺巧。
这可比一勺一勺给小娃娃喂水好多了。
生产之前,她已经做出许多新奇东西。
他出门两个月,这婆娘竟然又有新东西。
九爷觉得自己应该再弄个作坊专门生产这些,然后拿到铺子去卖。
至于铺子的位置……短短两秒,九爷就想好了。
有三个地方可以卖:首饰铺、布庄、慈仁医馆。
这三个地方,是女人去的最多的地方,准没错。
这根管子是用什么做的?九爷问。
傅嬷嬷又来兴致了:这也是福晋让人做的。
这管子有两种,一种是竹子做的,一种是木头做的。
小主人更爱用竹管。
这东西干净吗?福晋让人做了很多,奴婢们每次更换前都会用热锅蒸上一刻钟。
傅嬷嬷还想夸秦晚,但看九爷好像在思考什么,便没再说话。
稀罕够两个孩子,也看了秦晚让人做的各种东西后,九爷又回了堂屋。
半个时辰过去了,秦晚还没睡醒,不过刚进去就听见她动了一下,大约是要醒了。
他在外间喝了几口茶,听到秦晚翻身,便故意出言:算了,不等了。
让福晋好好睡着。
爷去西院瞧瞧她们娘几个去。
臭婆娘但凡有一点良心,都得赶紧追出来!可惜,九爷都走到廊下了,也没听见秦晚有什么动静。
哼!这婆娘是不是所有心思都用在孩子身上了?两个孩子吃的用的,都是她花心思让人做出来的,他什么都没有!九爷赌气,朝西跨院去。
颂竹院里,佟氏正在书房写什么东西,看见他进来,吓得连砚台都打翻了。
他是什么可怕的妖怪吗?九爷烦躁,走了。
胆小症重度患者佟氏,更怕他了。
芷兰院里,完颜氏和冯氏正在廊下插花。
淑德淑言跟着一个婆子胡乱比划,好像在打五禽戏。
淑容还小,比划了几下就转身追球去了。
瞧见他转过进来,院子里所有人几乎都吓了一跳。
九爷在廊下随便挑了个凳子坐下:你们继续。
但大家都有点面面相觑,淑德淑言和淑容表现最明显,恨不得躲到门后去。
完颜氏和冯氏手里拿着花枝,都站在那儿,也没再插花。
二女都知道他喜怒无常,且都已经两年以上没被宣过寝,谁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来!且他进门的时候,脸黑的像碳一样!如今福晋给她们月钱涨到了五十两一个月,三个孩子吃穿用度都和嫡子嫡女一样,她们俩天天作伴,要么绣花插花解闷,要么带带孩子,多好。
谁想伺候一个喜怒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人给撵到庄子上去的大爷哦。
完颜氏都歇了争宠的心思,冯氏更有自知之明。
·难道他是个讨人厌的扫兴鬼吗?九爷愤而离去。
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大老婆小侍妾全都一样!额娘到底怎么给他选的人?他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哦,摊上这样一群女人。
哼!他本来也早就决心要清心寡欲保养身体,是他不稀罕这些女人的!·九爷喊十爷喝了一顿酒。
晚上,又进了后院。
秦晚正拿着两个小动物模样的布偶逗两个孩子玩。
见他带着酒气进来,便让傅嬷嬷和乳母把孩子们抱走。
紫玉赭叶也都很有眼色下去。
九爷开口:你怎么都不问问爷辛不辛苦?这不刚见着你吗?秦晚觉得他真的好无理取闹,但很给面子的说了一句:在外面那么久,你辛苦了。
不过身为皇子,理应为皇阿玛分忧,将来皇阿玛要派你出去的时候还多着呢,可不能在外面喊苦喊累,让人听见了笑话。
这还像句人话,九爷哼了一声:爷知道,不用你教。
得,既然不用,那我不说了。
……他这婆娘一定是欠收拾的狠了。
那些百姓说爷找代笔,你为什么不帮爷澄清?你怎能任由那些刁民诬陷你的夫君?九爷开始兴师问罪了。
秦晚也有话讲:越描越黑,何必多作解释。
你就是不想帮爷解释,是不是?解释就是掩饰。
身为贝勒爷和贝勒福晋,咱们得有点风度是不是?百姓们私底下插科打诨、逞口舌之快的话多了去了,咱们都翻出来一一解释?没得让人笑话。
秦晚反过来训他。
九爷觉得自己有点说不过这贼婆娘。
他喝了酒,口才不行。
你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说辞,早就想好用这些话来堵爷?秦晚翻了个白眼:您把我当什么人了?没有就好。
九爷信了。
可秦晚把他撕碎了:就这样简单的几句话,还用我提前想?您觉得我是没长嘴还是没长脑子?九爷拂袖: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他气呼呼走了,走到门口还想踹秦晚的狸花猫。
大狸花肥胖的身子一个横跳躲开,高耸着尾巴骄傲的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气冲冲带着金斗银斗抱着四个匣子进来。
待金斗和银斗放下出去,九爷趾高气扬抬着下巴:这些都是爷在外面特意搜罗来的好东西,这几箱都是给你的。
你看看爷是怎么对你的,你又是怎么对爷的!你还有点良心吗?他质问。
另外三箱是什么秦晚不知道,但九爷打开的第一个匣子装了满满一匣子的珍珠。
以她三辈子的经验,这都是南洋珍珠。
别管她自己用,还是将来送人,或者留给闺女做首饰,当陪嫁,都足够了。
看在珍珠的份上,秦晚给九爷倒了盏茶。
见钱眼开!九爷怒斥。
秦晚故意回:说得对,我就是见钱眼开,你拿钱砸我呀。
他又被气走了。
秦晚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直想笑。
·九爷没捞着出火,把他一腔怨气都写进了书信里。
虽然有些晕,但不影响拿笔,他甚至觉得酒劲之下他的书法比以前更好了。
啧啧,今年要抽时间好好练练,说不定年底皇阿玛还会宣他进宫帮忙写福字呢。
九爷先列了十八条门规,足足用了三页纸。
然后一口气写了几十封信,每封信一页纸,内容都一样。
信中,他措辞比平时严厉许多,着重要求以后所有人都必须按照他新定的规矩约束言行。
以后每个州府的商会总管都要管束好当地铺子,不许豢养歌姬献媚;不许欺男霸女鱼肉百姓;不许勾结生事侵吞百姓田产等等。
有违令者,严惩不贷。
信写到一半,九爷就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为什么连个清客文书都没有!他就应该找一个才对!哪像现在白白担了找代笔的名声,还得苦哈哈总自己写这些书信。
不成,他要找一个人放在书房这边帮他写信干活,这样他才能有更多时间练习书法。
但现找来不及。
九爷把金斗唤进书房,替他抄写那一份就要写三页的门规。
他自己往榻上一躺,睡觉去了。
啊,自家的床可真是太舒服了,外面根本没得比。
诶?他的被子有点好闻。
且仔细一闻,书房里也香香的。
他坐起身,左右瞧了瞧:爷书房什么时候开始摆花了?回主子,是福晋让摆的。
每天都换新的,爷的被子也是隔几天就拿出来晒,还用后院新制的清香薰过。
奴才不知到底是什么香,反正挺好闻。
九爷又闻了闻自己的被子,是挺清新雅致的,和以前用的香不一样。
啊,这婆娘还是干了件人事的,还是关心他的,就是牙硬爱跟他吵架。
可能十弟说的没错,女人对喜欢的、在意的人,有时候就会故意拌嘴,故意惹对方生气。
十福晋就这样,可能秦晚也是这种。
九爷心情好了些。
金斗想说后院个个院子都是这般,大家都很喜欢。
但看九爷已经躺下歇息了,又闭上嘴。
·金斗抄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把那些规矩抄完,然后分别装好,每封信后附上一份。
第二天一早九爷就派亲信去各州府他所设的商会总管处送信传话。
他名下如今有上百家铺子,这些铺子之间经常有往来,已经知道九爷忽然改了性,不仅自己不要歌姬,还不许大家在继续培养歌姬往上面献,甚至脾气比以前更大。
啊,幸亏这位爷不经常下来走动。
掌柜们都恨不得他一辈子待在京城里。
但康熙爷已经下了明旨,三月南巡,到时候九爷也伴驾。
按照九爷那耧起银子觉都可以不睡的性子,这一路上他肯定会把路过州府的商会总管和大小掌柜全叫过去问话。
嘶,真怕到时候被揪住发作一顿。
等到九爷的书信和新订的规矩送到各地,有些掌柜没什么感觉,有的觉得立些很规矩正好。
毕竟上了这艘大船,就是要长长久久的跟着九爷赚大钱,规矩越严,才能越长远。
有些原本想仗势欺人的、不太规矩的、或者已经做了些过分事情的,都赶紧哀嚎着收手。
若不收手,等将来被九爷发现了,被他打死了沉江清理门户都有可能。
·后院这边,自九爷气呼呼走了以后,秦晚打开匣子都瞧了瞧。
四个匣子,两匣珍珠,大小不一,形状也不一。
有的适合做手串,有的适合做项链,有的能做戒指,有长长的能做耳坠子,还有的适合做头面打珠钗。
另一匣是一些彩色宝石和一些籽料,一打开差点晃瞎她的眼。
第四个匣子,一个里面装的是两个望远镜,镶着宝石的望远镜。
秦晚觉得九爷可能有点布灵布灵综合征,或者多少有点公主病。
他好像非常喜欢亮闪闪的东西,连望远镜都要镶宝石。
狸花猫被那些珠宝晃了眼,喵了一声:主人,虽然九爷总是和您拌嘴,但有一说一,他确实有钱。
秦晚拿了一颗珍珠出来诱惑它:挑一颗给你做项圈戴怎么样?这珍珠的颜色和你胸前那一片白色的皮毛很般配。
狸花猫喜欢,过来蹭她。
秦晚眯眯笑:所以,你要不要生一窝小猫出来?喵?大狸花背上的毛瞬间炸开,躬气身体猛地向后跳了一步。
秦晚叹气:不是我想逼你生一窝崽崽,而是弘晖对你一直念念不忘。
去了猫狗房好几回,始终没寻到合他心意的猫儿。
先前上元宫宴上,四福晋玩笑似的问我来着,能不能让你生一窝。
狸花猫伸出猫爪:上元宫宴问的?如今二月底?一个半月了,您才想起来?先前天天忙慈仁医馆的事儿,我哪顾得过来这茬。
好不容易医馆走上正轨了,我才有心思问你。
毕竟要给狸花猫配个伴的话,就得去猫狗房走一趟才行。
附身在狸花猫身上的小系统想了想:到底是让我生,还是让猫生?我不行的……大狸花来回踱步,摇了摇脑袋:人家还是未成年呢。
而且人家是男孩子呐,生不了的。
不对,我们小系统,就算成年了,也生不了……要是让猫生的,这只猫也是公的呀。
虽然看不见,但秦晚总觉得小系统脸红了。
她笑了一下:傻蛋,肯定要给你找个猫伴来。
那,好吧……大狸花来回踱了几步:等找来伴,我便从这只大狸花身上出来。
猫猫的事,让猫猫们自己解决。
希望生出来的小猫能聪明可爱些。
秦晚感慨。
那只大狸花歪着脑袋看秦晚,已经看到自己这个小系统不仅要服务主人,等小猫们生出来,它可能还要带崽崽……第二天,秦晚进宫去猫狗房,挑了一只十分乖巧的白猫带回府。
小系统从大狸猫身上出来,又回到秦晚脑海中,两只猫自去培养感情。
秦晚换了身衣裳陪两个孩子,大门上小太监火急火燎跑来禀告:福晋,五福晋要生了。
套车,去五贝勒府。
让周嬷嬷看好孩子,把好府邸后,秦晚便带着傅嬷嬷朝五贝勒府去,同时让人去给九爷递话。
先前她生孩子,五爷五福晋都来陪着,如今身份调转她和九爷自然也都要到场。
九爷这两天没什么差事在身上,正在弄他先前那个关于瑜伽的想法。
约摸着先前他安排让人找的天竺瑜伽人和翻译都快到了。
他准备在城里开一家瑜伽馆,位置就选在慈仁医馆旁边,已经派人去谈买院子的事情。
同时要在城外修一座园子,正在考虑到底是修在小汤上那边还是潭柘寺那边。
三月份就要伴驾南巡,九爷觉得自己必须抓紧时间在南巡前把后续计划、具体的方案都弄好。
就像秦晚开慈仁医馆之前,每一步都列好章程计划,然后多次推敲,最后一步步推进调整那样。
不,他要比秦晚做得还好。
九爷不爱办差,但只要和生意有关的,他很乐意花心思。
忽然听说五福晋要生了,一瞬间先前许多回忆涌上心头,上回五嫂的胎没保住,希望这一胎能顺利!九爷骑马朝五贝勒府奔去。
一开始胎位不是很正。
秦晚一听这话,连忙派人去慈仁医馆把邹婆婆请来帮忙。
天色擦黑时,五福晋顺利生下一个儿子,母子平安。
和十福晋家的儿子早产不同,五福晋这一胎比太医算的日子足足拖了十天才降生。
小阿哥七斤八两,比当时弘霈大了一大圈。
五爷抱着成婚多年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嫡子,喜不自禁。
九爷和秦晚都凑过去。
九爷仔细看了看:眉眼像五哥多些。
十四家的儿子也像老十四。
郁闷,怎么自家的弘霈偏偏像秦晚多些呢?从五爷怀里接过小侄儿,九爷抱的很熟练,笑道:乖侄儿要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九叔送你一匹马驹和一只海东青,到时候你跟着弘霈哥哥一块去城外跑马放鹰。
怀里的小婴儿听不懂,握着小拳头哼哼了两声。
小侄儿不想骑马,想习武是不是?九爷哄他。
但噗叽一声,臭味从包被里散了出来。
原来方才小娃娃是攥拳头使劲。
小阿哥在他亲亲九叔怀里拉了人生第一泡粑粑。
乳母连忙过来把小阿哥抱走,九爷有点郁闷。
这些小婴儿是不是故意逮着他欺负?先前他被华裳尿,被弘霈又尿又拉,现在又被小侄儿拉……五爷笑着替儿子赔了个不是,九爷无奈:小屁孩都这样,无妨。
回去的路上,九爷没骑马,进了秦晚的马车。
等了那么久,两人都有些累,便都沉默着。
秦晚快在车上睡着的时候,忽然听九爷道:五哥五嫂能顺利添个嫡子,多亏了你。
也是五嫂自己运气好。
她毕竟搬出宫早,又一直在调养。
先前没有,大约是每次时间都不对,再加上心里压力大。
你的功劳,爷都会记在心里。
九爷又想起先前老爷子说过要赏秦晚的事儿:对了,你献上去的算排卵期的法子和你想出来的蓝大褂、口罩等物,皇阿玛都说很好,要赏你。
你想要什么,回头到了御前,爷寻个何时的机会帮你向皇阿玛讨赏。
秦晚想要花不完的银子和不会受任何人管束的自由,以及无论怎么作或者怎么躺都不会被别人打扰,不会被皇帝看不顺眼的悠闲人生。
但这些康熙爷给不了。
那就换个现实点的吧。
在这个时代,最好的东西很明显是爵位。
我想当郡王福晋,你能讨来吗。
秦晚难得对他微笑。
九爷觉得这天没法聊了。
他是个做生意的皇子啊,封爵前皇阿玛原本给他订的爵位是固山贝子呀!能封多罗贝勒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九爷仰头,看着马车顶,然后默默在心底算了一会儿,给了秦晚一个答案:那你这些功劳还不太够。
起码爷得捐个六七百万两银子,甚至一千万两,爷才能得个郡王的爵位。
看了一眼秦晚的神色,九爷继续:你真的想当郡王福晋?当然想啊,秦晚在心底呐喊。
就算她作破天也没法和离或者被休,顶多被赐自尽。
她当然想要个更高贵的帽子戴戴。
想。
秦晚给了他一个极其肯定的答案。
就那么想?九爷有点挫败:你知道外面人给爷编了个顺口溜吗?什么顺口溜?秦晚最近没关注京城的八卦消息。
金一山,银一山,九爷府里山摞山。
意思是九爷我,有的是银子。
九爷看着秦晚:这样的滔天富贵,难道还不如一顶郡王福晋的帽子?要是铁的更好。
秦晚笑了一下。
九爷气到要掐自己人中。
先前的病根还在,他觉得似乎有口血要涌上来了。
铁·帽子郡王?你还挺渴。
九爷觉得他婆娘有点疯,可又有些不同凡响。
不是铁的,给我个亲王福晋的帽子戴戴也行。
我不挑的。
秦晚笑眯眯的。
你是不是想把爷的金山银山全都献出去,一点都不留?秦晚一本正经:您听说过那句话吗?哪句?散财保平安。
……他到底造了什么孽,摊上这么个敢咒自己夫君的贼婆娘。
而且,他有种诡异的,秦晚要把他的命吸干,献祭出去给后世子孙挣王爵的感觉。
若是别的女人,绝对不敢和他说这样的话。
但九爷除了心里有点不爽,并没生气。
以前他以为秦晚清心寡欲,今日才知,她竟然是有点野心在身上的。
不过,这点野心,竟然不令他讨厌。
九爷忽然有点明白秦晚为什么对慈仁医馆耗费那么多心思了。
你为什么那么在意爵位?开医馆也是为升爵铺垫?秦晚莞尔:先前皇阿玛不是说过吗,嫡福晋生的儿子就是世子。
既然弘霈能袭爵,我这个额娘自然希望他将来的爵位高一些。
就算爵位不能升,可是将来的事情也不是咱们能做主的。
我自然要尽我所能,为孩子们积点阴德。
秦晚说的没错。
他就一个儿子,他也不想弘霈将来只能承袭到一个固山贝子的爵位,真的太低了。
九爷失笑,他婆娘的确挺敢想的。
而且,她的想法很别致。
他去泉州,她不要珠宝,只要橡胶树。
他要帮她讨恩赏,她便狮子大张口,让他见识见识她从没显露过的野心。
橡胶树的事儿,爷问了。
九爷一想到这茬心里就有些挫败:泉州那边所有的洋人,爷全都问过了。
但是没有人见过或者听说过。
出发前秦晚就只提了这一件事,他还没办成。
九爷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臭婆娘的冷嘲热讽。
不着急,慢慢寻一定会寻到的。
秦晚很平静,完全没有嘲讽他的意思。
九爷看过来,他这辈子还能摸准这臭婆娘的脉吗?女人,呵!九爷觉得和女人打交道还不如去磨磨生意上的章程呢,太费神了!若找到了橡胶树,你要做什么用?先前秦晚说只是想见见到底什么样,但九爷现在回过味来,已经不信了。
书上说,这种树富含一种神奇的汁液。
这个汁液用途很广。
若找到,秦晚抛给九爷一个饵:九爷单靠着这种树,就能赚够一个郡王爵位的银子。
当真?你确定这种树世上真有。
那书是我以前看的,书上其它东西我都见过了,只剩这种树没见过。
我敢打赌,一定有,若没有,把我脑袋摘给你。
找,必须找到!就是踏遍这世上的每一寸土地,也必须找到这棵摇钱树!爷不要你的脑袋,若找到了,到时候再另想一个谢爷的办法。
九爷已经开始思考,如果找到橡胶树,一亩能赚多少银子,以及他要买多少地,种多少亩了。
啊,好烦,要做的生意好多!为了橡胶树,他得先囤点地。
以前他的银子,并不仅仅是生意上来的。
但现在那些来处,他准备砍掉不要,以后专心做生意。
就单单做生意,也足够再换个好点的帽子戴了。
回到府里,九爷看着两个孩子,又想起一件事:下个月你跟爷一块伴驾南巡,要带的东西都得提前收拾。
两个孩子太小,去不得。
留傅嬷嬷照看,应当也足够。
秦晚摇头:孩子实在太小,我放心不下。
九爷皱眉:你的意思是,让爷从西边那三个女人里挑一个带出去?她这么大度?会把夫君往外推?秦晚失笑,佟氏病恹恹的,完颜氏和冯氏也得照看孩子。
就算带上,他也不需要吧。
九爷一方面觉得自己身边如果不带个女人,有点丢面子。
但又觉得,带了着实麻烦,毕竟他满脑子都是生意,对女人根本没兴趣。
到时候万一带去的小妾硬朝他怀里扑,他怕自己一冲动把人丢下船。
算了,不带。
大不了兄弟们问起的时候,随便打个马虎眼遮掩过去。
而且,西院那三个见了他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带出去丢人吗!九爷应了一声:不带了,爷自己出去。
紫玉赭叶和金斗都惊呆了,九爷对福晋可真好!南巡说不带人就不带人,啧啧。
屋里夫妻俩已经不说话了。
一个在想,启程之日最好定在三月初六以后。
一个在想,赶紧走吧,进了三月就赶紧走。
一天三万两呢!·次日秦晚进宫,带着宜妃让她代去五福晋家添盆的东西。
又一日,秦晚带上厚礼去参加五福晋儿子的洗三。
五福晋这一胎是足月生,小家伙看着十分壮实,洗三这日来的宾客也多。
七福晋悄悄握住秦晚的手:好弟妹,等我生的时候,你可一定要来陪我。
七嫂放心,我一定去。
还有那位邹婆婆。
七福晋无奈:先前京城里请她接生很容易,但是现在她在慈仁医馆里,一个月只接三个,且要提前说才行。
我只好走你的后门。
回头我帮嫂子跟她说说。
秦晚佩服邹婆婆。
原来大清朝就已经有人能想到预约和限量了。
四福晋也凑过来:九弟妹问了猫儿不曾?那只大肥猫答应了吗?秦晚点头:问了,同意。
三福晋在旁边忍不住笑:九弟妹可真逗,竟然还当真问了猫儿愿不愿意生小猫。
今日的洗三宴气氛不还错。
大福晋身上不爽利,没来。
太子妃让人送了添盆过来,也没亲到。
明明另外两位不在,是拉拢秦晚的好时机,但三福晋没着急,只和大家聊天逗趣。
秦晚活了三辈子,终于感受到一次纯洁的妯娌交际。
妯娌几个还问来问慈仁医馆的情况,秦晚简单说了说。
十四福晋意动,恰巧秦晚也给她递了个眼神。
·开业二十多天,慈仁医馆势头良好。
不仅皇子福晋们关心,皇家的人基本都关心。
紫禁城中,少年执棋,唇角微勾:着实有趣,爷倒要寻个机会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