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一切屏障的保护,如刀的风沙割痛了皮肤,漠北恶劣的天气完全不适合关内人生存。
丝丝不敢离开石堡太远,如果在大漠里迷了路,这个四处黄沙的地方可以马上将她吞噬。
但四处搜寻的追兵却又让她无法靠近——如果不是在大漠,她或许有四五种方法可以再次进去,但丝丝此时能够深切明白,人力有无论如何无法战胜的东西。
时间过得越久人心便越是慌张,笑无情一直没有出现,难道他也被困住——风沙或许可以忍,但没有水却无法忍。
于是越久,不要说救人的机会,就连生存的机会也变得渺茫。
一个人在这无所依靠难以适应的大漠,就算是杂草丝丝,也终于败下阵来。
此时的石堡之内,笑无情总算见到了这个装嫩的老妖女,他面上依然那副不咸不淡什么都没放在眼中的模样,可是心里从见到这个女人就觉得不舒服。
应该说,是一种难得的恶寒。
花魔靥?沧溟公子果然好风度,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
笑无情唇角轻勾拉出一个半冷的弧度,花教主不觉得这些客套话,在这种地方说有些无趣么。
花魔靥咯咯笑了下,若不是这种地方,我怕困不住你沧溟公子呢。
这里是一间水牢,几乎要没腿的水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既然不必说客套话,那么奉劝公子,若不想新月有什么不测,还是不要妄动内力抵抗药性的好。
笑无情目光虽冷却一副无可无不可的随意模样,好像根本不在乎你来什么招——她微微眯了眼,她还真的不信,一个男人,能为一个女人做到什么地步?新月对公子真的就这么重要?还是公子就这么自信,什么手段都不在乎?花教主的废话还真多。
笑无情最可恨的地方,就是永远用这张三分邪气七分魅惑的笑脸说着毫不客气的话。
面对这凤目微挑莹唇含勾的笑颜大概没有哪个女人可以生起气来。
你这样的人,死了真的让人很惋惜……或许可以让你活着,留在这里好好补偿我的成雪——我会再来看你,我也不想给你加锁链,所以不要用内力哦,等我的成雪成婚的时候,你应该就可以出来喝喜酒了~她欢快开心的模样让笑无情的脊梁从腰椎寒到颈椎——原来世上真有这种生物,可以让笑无情这种资深妖男都感到恶寒。
只是——暮成雪的婚礼?跟谁?花魔靥已经欢快地出去了,笑无情只能自己蹙着眉头——该不会是新月?脑袋里面有根弦,非常不愉快地绷了起来。
缨缨已经很沮丧了。
因为她已经很清楚,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是一间石室,她连人带笼子被关在这里,房间里充满在镇上闻到过的香气,只是还要浓上许多。
她连过了几天都不知道,两天,还是三天?石室里没有日夜,只有暮成雪进来送饭的时候才能推算时间的流逝——不管过了几天,这几天以来,她当真就只能见到暮成雪。
卓丝丝说过,这个香恐怕对神智有些影响,效果虽不明显但长期使用会有洗脑的作用。
以她对毒药的精通缨缨自然是相信的,沐浴在这香气中,每天只能见到暮成雪,吃喝那啥都依赖他……呜……每次他来倒恭桶缨缨都觉得好丢人好愧疚好对不起他……无论是依赖还是愧疚都是很好的催化剂,缨缨悲催地明白,自己一定会被洗脑的了,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她就要非自愿的爱上一个她不爱的人了……呜……缨缨你……暮成雪也很为难,看到她哭更是心乱,他真的不知道娘怎么会想出这么荒唐的主意。
缨缨根本还是个小女孩不是吗!暮大哥!暮大叔!缨缨一把拉住暮成雪的手,那一声暮大叔叫得他无比汗颜。
暮大叔,我是在劫难逃了,我知道你也没办法——可是,如果我真的被洗脑了,跟你成亲了,我家人一定会来的,你一定要告诉他们事情真相,不然就真的没人能帮我了呜……倘若爹爹来了,以为她是自愿嫁人的怎么办?如果以为她是自愿的,爹爹一定不会带她走的。
暮成雪拍拍她,放心啊,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帮你的。
可是,他也只能说而已——他能帮得了什么?他现在别说是暂时无忧的缨缨,就连小卓和沧溟公子也帮不了。
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某种视线,抬头只觉有什么东西从视线中一略而过——他视线所向的方向只有一扇石窗,只是为了让屋里的香气更浓一些,石窗被填了一半,只剩下少许的洞口,那一掠而过的影子似乎就是从那个洞口见到的。
他不能确定。
在窗外肆虐的似乎只有风沙,也许是他眼花,也许只是什么东西被风吹过去。
他出了房间走向母亲的寝室,这干燥的沙漠中,石堡湿潮的地下厅堂就是花魔靥保持肌肤水嫩的好去处。
地下的水池里经常调着各种香,不似关内的熏香,更像是关外的种类。
娘。
成雪,快来,今天来了好吃的蜜沙棘,多吃点,你太瘦了,娘要把你养的胖胖的。
娘,沧溟公子还好吧?瞧你这孩子,又说这些。
尝尝看西域的葡萄酒,觉得好喝给你媳妇也带点过去。
他们的谈话经常没有办法继续,只要一提起她不想提起的问题便会被岔开。
他完全问不到有关小卓和沧溟公子的消息,能够询问的,也只有缨缨。
缨缨她……最近很没精神。
会有这样的时期的,过去就好了。
别担心,她是你媳妇,我不会伤她——只是这样就要多等一段时间了,最多一个月缨缨就会开开心心的嫁给你,这一个月,你们就当培养感情吧。
无力感在蔓延,虽然他知道小卓已经逃出去,但她一直没有出现,想必,她也和他同样的无力。
在这大漠之中,花魔靥才是这里的女王,他们,什么都无法做到。
什么人!?花魔靥突然娇喝一声,暮成雪几乎是同一时间再次感受到了之前的视线,却依然只在石窗处看到一晃而过的影子。
只是这一次,他似乎看到一双眼睛,一双无法让人忽视的眼睛。
来人!有闯入者,马上给我搜!全堡加强戒备!花魔靥吩咐过下人,似乎担心暮成雪受惊一般转回身温柔道:成雪别怕,这里没有人进得来——不管是什么宵小,就算有本事靠近这石堡也只能这般在外面徘徊罢了——除非他是一只猫,否则既然石窗进不来,这石堡就只有大门一条通道。
这话,无疑对暮成雪来说又是一次绝望。
唯一的入口,蜿蜒的石梯……这里就是一个堡垒,没有人能够潜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