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婚礼,不过如一场家家酒。
笑无情娶的是自家老婆,与他当然不算什么事,但卓丝丝在想什么,着实没人知道。
徒孙,你去探探新月那丫头的口风,我就不相信,她会心甘情愿?弄月笑得无奈,丝丝怎么可能心甘情愿——他打一百个保票,那丫不知道在盘算什么鬼主意想办法脱身呢。
他觉得现在的问题,还是弄清楚爹爹是什么打算吧——这里还是聚贤庄,难道,他真的打算在人家家里搞婚礼不成?对一个人的了解,果然只有长久的相处才能培养得出。
他现在不知道爹爹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丝丝在盘算什么,他的确跟他们分开太久了。
不过,他的确低估了笑无情的目中无人我行我素。
这里是聚贤庄又怎么样,人家家里又怎么样。
他居然亲自去寻了那聚贤庄庄主,只道在此地与卓丝丝此人一见钟情,两个没身份的无根之人罢了,既不必禀父母高堂,也不需什么排场。
只求借聚贤庄宝地,拜堂成亲,请庄主代为主持。
这种事,在聚贤庄都还是头一遭。
纵然芙蓉公子身份尴尬,但也正是这身份才有这一桩佳话。
聚贤庄住二话不说便应下,当即吩咐准备婚礼。
在这种大人物眼里,成全一对小夫妻,大概是很有成就感的事吧。
佳话?笑无情冷笑,他是要借他的宝地。
可惜,未必是什么佳话。
聚贤庄为此倒是大肆操办一番,特地将他和震天侠所住的院子清出来,请同院侠士暂居他处。
院子里顿时挂上了一片红彩。
丝丝……这样真的好吗?弄月着实有些摸不清她,为什么她全然没有逃跑的打算呢?丝丝瞄了他一眼,这个人既然送上门来找死,我能辜负他这份找死的拼命劲儿吗?……爹爹……没问题吧?他知道丝丝独自出门的时候必是全身武装从头发丝到指甲盖,这要是都招呼上了,以他爹爹现在的身体能挨得住吗?弄弄还是忍不住去寻了夏忘生,这丫毫不紧张反而笑道:乖徒孙,安心等着看好戏吧~他怎么能安得下心?那女人是新月,她可以有百种方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现在,目标是他那身体尚未恢复的爹爹。
师公,玩得太过了吧?他迟疑半晌,终于决定走进笑无情屋里。
爹爹……笑无情连点表情也欠奉,弄月苦笑,不过也习惯了笑无情的冷言冷语……发现,他真是个可怜的娃。
居然从小就被如此冷漠地对待了吗。
忽视掉笑无情的别扭劲,爹爹,我来替你起针。
——夏忘生埋在笑无情脉里的针是最大的问题。
弄弄发现了一点,夏忘生对黑衣银勾的武功用毒都很熟悉,因此丝丝完全被他制住不是对手。
但对于在黑目山学艺时间比丝丝足多出五年的弄月来说却可以反过来——他对于夏忘生的一些手法,同样了解。
他可以将针起出来。
倘若师公知道恐怕会不高兴,他是有顾忌过……不过现在,更重要的不是这一点吧。
笑无情微微挑了挑眉,将手递过去。
血脉被压抑得太久让四肢都有着微微的麻木,长时间封脉显然对身体影响太大。
针起出来的瞬间像久坐之后的麻痹,酸麻痛痒,弄弄细心滴尽量不去碰到,亏他丫还面无表情手稳得动也不动一下。
想一想,还是不放心,爹爹,用不用给你找点什么东西防身……笑无情再挑眉——防身?你当新月豺狼虎豹?弄弄正觉得自己这一句是多事了,笑无情竟然开口道:有什么?拿来。
弄弄寻思了半晌,他是个小君子,毒药是没有的,暗器也是没有的……好吧,飞刀他有几把应急的,这还是丝丝当年坚持飞刀不算暗器,小李飞刀人家那叫一个帅,弄弄这才把飞刀练起来的。
爹爹,不然……我帮你把飞刀淬点麻药吧。
你认为,对新月会有效?笑无情在提醒他,对方是新月。
弄弄纵然武功造诣比新月高上不知多少,但毒药一说,却比不得新月。
应该没问题……飞刀是见血的,由血而入防也防不得,就算要解也需要点时候。
争取到的这点时间,该够爹爹脱身吧……——弄弄,你到底想到些什么?笑无情没有拒绝,这让弄月觉得哪里有些奇怪,却又说不清。
——奇怪的人或许是他吧,明明是他给爹爹出的主意。
说起来,爹爹和丝丝成亲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去。
这一次,心情倒是颇为复杂。
聚贤庄准备得很齐全,嫁衣盖头一样不缺,聚贤庄主是主婚人,而震天侠作为芙蓉公子的前主人,一屁股坐在高堂位子上不肯挪窝。
这在外人眼里,是一件多么尴尬的事情。
婚礼一席无话,弄弄始终提着心却始终什么也没发生。
丝丝很乖巧,任由喜娘搀扶着乖巧得都像另一个人。
就连震天侠——夏忘生的眯着眼睛不断盯着她打量,有几分怀疑她是不是掉了包。
盯得连旁人都觉得他这样看自己前男宠的新娘子有些不妥当了。
新郎新娘一入洞房,他居然也借口告辞,这……真的不能不让人遐想啊……震天侠的名声,也就这么毁了。
师公。
小弄月你也来了。
房顶上爷孙不意外滴相逢,他们心知肚明这可不是什么你侬我侬的洞房——弄月是担心,夏忘生就纯是看热闹了。
这毕竟只是简单婚礼宾客也非亲朋,笑无情根本没有出去敬酒的打算,看着安静坐在床边盖着盖头的人,他嘴角勾勾,上前掀开盖头——不意外长剑一出带着寒光就向他袭来,丝丝一手如勾,另一只手五指间却夹着四枚银针,每次近身间抓住一切机会扎进他体内。
四枚全入,笑无情似乎行动受了很大阻碍站定原地不动,丝丝如勾长驱而来直向心窝——她这一招杀手谁都没有料到,剑尖只与笑无情胸口寸许之距弄月飞刀急发将剑打偏,翻身飞入房间——丝丝,别杀!卓丝丝听也不听反手便又向笑无情袭来,弄弄急了,此时哪里还顾得上暴露身份,正要喊爹爹,却见笑无情手中飞刀已经出手。
丝丝向后一跃,飞刀眼见就到跟前她用如勾一挑,飞刀出窗而去,发出细微蹭过皮肉的声音——几乎是同一时间,丝丝从窗户蹿出,笑无情紧跟其后——窗外的不是别人正是夏忘生,短暂的麻痹,尚未恢复丝丝的银勾便已经对着他的喉咙。
这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新月见过师父。
哪里,徒弟媳妇倒是很乖。
剑尖就在他脖子上只隔了一层皮的距离,他倒笑得若无其事。
徒弟媳妇这么乖,给点见面礼呗?前有新月后有笑无情,跟出来的弄弄微微有些愣,对这情况突然的变化有些怔然。
果然小看了你们小夫妻俩——但是,什么时候露馅的?不久,今天早上而已。
丝丝无限娇羞了一个,绑我的人,该是弄弄吧?能让我毫无察觉,还知道七君钗的事,这里除了弄弄没有别人——如果连弄弄都掺和进来,他对我说的是假话的话——她扫一眼弄弄囧囧的样子,那您老的身份还怎么让人不怀疑呢?当然她没有说啦……关键的一点,却是笑无情那挑逗的一吻……(无限娇羞ing……)所以,师父大人,您是主动替我解了摄魂术呢,还是我来逼你解摄魂术呢?——他输了吧。
夏忘生笑,虽然,一切跟他和笑无情的赌毫不沾边,但他们两人居然事先没有任何沟通,就能配合在一起擒住他——如今看起来,就连弄月帮笑无情起针,都是中了他们的套吧。
没有沟通,没有交流,甚至仅凭着无法确认的揣测——看来如今变态的不止是笑无情,连他身边的新月也已经快要达到了变态的境界。
好——我承认我输了,不是输给徒弟,是输给你们小夫妻俩。
进屋吧,摄魂术,我解。
在笑无情和弄月的强烈围观之下,丝丝缓缓想起那一夜发生的事情——水榭摇曳的火光,和笑无情一模一样的夏忘生……卓丝丝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挥拳揍向夏忘生的脸。
运功调戏未闭,夏忘生虽然躲了但没躲过去,还是挨了一拳。
你丫老头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年纪一把了不找事儿老骨头能发霉怎么着!?你这是欺师灭祖!你丫为老不尊!!两人杀气腾腾眼见就要干起来,笑无情手一拎,把丝丝拎到身后,师父,没你事儿可以找地方玩去了。
————这是跟师傅说话的态度吗!?——不走吗?夏忘生不走,他可以代劳。
笑无情一脚把自己师父踹出门,转头看向弄弄——你也没事做?——有前车之鉴摆在那,弄弄立刻自觉,那我先告退了。
笑无情转身,现在没人打扰了——丝丝退,……干嘛?洞房花烛夜你说我干嘛?绕了一大圈,让我吃了这么多苦头,你说又干嘛?那又不关我事!师父的帐我自然会算,现在,先算算我们俩的帐——丝丝退到床边,眼前的阴影笼罩下来——雅雅雅蠛蝶!——兄台,把你这人皮面具摘了先啊~!!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