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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第 6 章 美人皮相 ...

2025-03-29 02:20:55

哈哈哈——怎么样,这回爽了吧?受了气只会自己窝在房间里自怨自艾怎么行?变态都是这么憋出来的!现在你该放下对容貌的负担了吧,别别扭扭的活了半辈子了,还不够吗?该说她这是安慰或者劝诫的话吗?怎么她那口气那架势活脱脱一个老佛爷,带出些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的架势。

他默默跟在她后面没应,手里紧紧攥着人皮面具——走在黑暗的夜里他这张脸该是很可怕吧?她就一点也不在意吗?不时回头说话时对着这张脸还能笑得出来——难道他也真的,不该如此在意吗?不……他承认方才也觉得畅快,觉得有什么一直堵着淤积着的东西瞬间流淌了出去,心里那已成泥潭的死水可以放空——但是,这改变不了他依然只是个用人皮面具掩盖着丑陋容颜的人。

他现在不是与别人不同,而是假装与别人相同而已。

哥!柯二少爷远远就迎过来,丝丝直接扑向前面等着的笑无情,笑无情半含笑意问道:办好了?自然!她颇感稀奇,怎么你什么时候会关心起这些闲事来了吗?沧溟公子可是从来不会去理会八卦的呐~笑无情笑容里三分魅惑,带着些许无可无不可般的笑,你的事,我关心一下有什么奇怪么?不奇怪~!欢迎关心!那公子有兴趣听听吗?你若想说,我就听听也没所谓。

笑无情弹弹衣袖,自走他的路。

丝丝走在他身边偷笑——想听就说呗~她眉飞色舞,从女人的心理到女人的梦想,从直接吓破胆到先有期待与心动再一下跌到谷底的区别,她跟笑无情便走便开心说笑,脸上明亮的笑容即使后面远远跟着的柯氏兄弟也能够看到。

柯二少爷年纪尚轻,很不好意思打扰,故意走得慢慢的。

看着前面的丝丝对柯缘道,哥,其实她……是个不错的人。

虽然好像说起话来很不留情的样子,不知道体谅,可做的事情却完全不是那样。

我以前,总是对哥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你有半点不高兴,可是越那样,你却好像更不高兴……也许她,才是对的吧。

我觉得,挺该谢谢她的……我知道。

柯缘面无表情的越过柯二少爷身边,看不出任何思绪。

此时的他连自己都不知道,该喜该怨。

这里的事情既然已经完结,他们似乎也该去往下一个美人之处。

只是临行,丝丝又有了小小的纠结。

柯二少爷在他面前,郑而又郑重而又重的询问道:美人榜的人选,真的不可以是哥哥吗?……丝丝微默,可是,二少爷……美人榜标榜的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你哥哥这情况你我都清楚……叹啊,就算有一张人皮面具,可那面具底下却……但哥哥,在被烧伤前的容貌是我所比不上的——我没办法,在哥哥面前顶着这样的没人头衔……= = 柯小弟……你这觉悟真让姐姐无语。

我倒觉得,这件事没什么不可以。

丝丝愕然回头看着笑无情,突然开始觉得也许拉笑无情一起来是个错误……丫是谁啊?一手推出了魔道沧溟榜的人。

而沧溟榜上的第一剑是谁?虽不是她新月,她新月却是有份——也就是说,沧溟榜上连第一都是作假。

而她,却将自己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美人榜交给这个人……他笑道:所谓榜,都只是虚名。

既然都是虚名,有皮子便已经足够。

若当真童叟无欺,为何为夫不在榜上?丝丝哑口无言,难道,因为她一点小小的私心,就要让自己精心打造的美人榜被这个欺人骗世的骗子给荼毒了?那个……这事儿,不然还是问问柯公子的意思?毕竟人家心里多年都有阴影,恐怕会不乐意,那就不太好了……我没关系。

柯缘从后面走出来,丝丝实在不好意思说你没关系可是我有关系啊~!但是柯公子,大家都认识你,你突然变了个样子总不可能说你遇见神仙了吧?谁知柯缘竟然笑了,久违的那花孔雀一般的笑容,既然这样,我不当柯公子也没关系——这张脸,不是众人周知的幽冥左使么?丝丝嘴巴张成O型,笑无情却摆着他那张诱人喷鼻血的笑脸靠近道,所以,夫人,以后美人榜就交给为夫吧——顺便,还可以解决一下跟东方教主约定的有关左使的事情,不是正好么?……难道,她这一辈子就算是超越不过笑无情了么~~丝丝大脑呈放空状态由着笑无情去安排,她坐在江边看他们的船只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再启航。

感觉到笑无情走到身边,她问,为什么越是美的人,对美越是执着呢?他们得到的已经比别人多很多了……所以,你对得到的比别人少很多的柯缘,就动了恻隐?也不是……她平时并不会去思考太多东西,人生无奈太多,有时候思考多了反而是负累。

可是,有时候越来越觉得,无法不去想。

想花明雪,想花魔靥,甚至眼前的柯缘……容颜,都有老去的一天。

得到的,想留住。

失去的,拼命找回……莲莲,你说,十年二十年以后,看着自己一点点长出皱纹皮肤松弛,我是不是也会怕老?也会像她们一样吗?笑无情起初还站在她身旁,他那莲白衣衫纤尘不染,因他是笑无情,因他从来都高坐云端,俯瞰众生。

他坐下来的时候,丝丝惊讶得快要找不到自己的下巴。

——沧溟公子笑无情,就这么陪着她,席地坐在江边。

丝毫不理会被灰尘弄脏的衣衫。

你老的时候,我也在老,轮容貌,我若老了,岂不是吃亏更多。

这样,你会比较平衡了吧?……丝丝扶了扶自己的下巴,细细看他,确认他不是鬼怪附身或者易容伪装,你这算是在安慰我?微挑的凤目弯起,笑无情勾着嘴角的弧度,自负一笑,难道不是事实么?丝丝现在真的很想知道他这是在安慰她,还是在显摆他那自负的容貌……是是,你最吃亏——所以你现在能不能站起来?你的衣裳洗起来很费力的!丝丝抬脚就把他踹起来,笑无情眯着眼睛看了眼衣服上的脚印子——夫人是说,这脚印子洗起来就不费力了?危险的气息顿时压来,丝丝嗷一声,居然以高难度动作从坐着就直接蹦起来后退,光天化日你干嘛?别过来!夫人,你就是把官府喊来,人家也不会理你的。

说罢他伸手一拎,拎猫似的就把丝丝拎住,直接提上船——(不许想歪,是船。

)船家,启航。

好嘞公子——起锚!有一天,你也会怕老吧。

当风采不在,当人老珠黄,看着年轻人在自己面前活力旺盛的样子,而你的辉煌,却只是曾经。

无论多美的人,终究会老。

9292、外章1 美人团圆 ...卓丝丝这两天疑似得了病。

船在半路上顺风顺水的,她突然就要回水榭。

衡量过顶风以及逆流的问题,老船家建议他们还是陆路回去,至于船就暂时停泊在这里。

看她一副经常走神儿的模样,笑无情便一路换马换车夫,日夜没停着直接回了水榭。

在他看来,新月也一直都是个没心没肺没忧虑的丫头,不知不觉,她竟然也到了感怀的年龄了……——人家都是十七八开始感,你丫媳妇感的还真晚。

不过感感也好,省的那么没心没肺。

而其实人家感的是春,她感的只是岁月。

都说岁月无痕,原来真的无痕,只是带走,却不曾留下点什么。

笑无情这么日夜不停把老婆带回来了,一回水榭老婆却没影儿了。

寒水偶然路过时瞥见丝丝坐在某个园子的石头上,看着她和缺月曾经住过的小院不知道出什么神。

他想了想,走过去,站在旁边却又没开口。

丝丝知道他来了,伸手指着院门之内,这里什么时候变这么荒了?这话寒水还真答不上来,这水榭里在笑无情之下就只有他和锦地罗管事,如今锦地罗也常常不在,他一个人忙着大小事物,这没人住的院子还真没怎么上心过。

丝丝轻叹,空着多浪费,至少也安排几个丫头进去住吧。

杂草太多,没人敢进去住。

……毛杂草,那是她过去精心培育的药草!要说有些还真生命力旺盛呢,由着自生自灭也能长那么好。

寒水,我很想念以前的水榭……那时候大家都在一起,水榭就像家一样,每天都很热闹……寒水没吱声,但他很想说其实那不叫热闹叫闹腾,而且只有你一个人在闹腾其他人只是被闹腾。

然而下一句话,却让寒水顿住了。

她说,可是现在,好冷清。

岁月或是其他什么,寒水没那么多感想。

或许男人本来就不比女子的细腻,可是真的在不知不觉间,缺月走了,小九和风残月离开了,然后是东篱,锦地罗……如今的水榭,经常都是安安静静的沉寂在薄雾中。

她坐了半晌,突然说,你赶紧娶个媳妇儿回来吧!……为什么又扯到他身上?不然你娶了锦地罗啊!好歹肥水不流外人田,就不用她嫁到外面去了!寒水沉默,作死的沉默。

他一沉默起来谁也没辙。

丝丝只能无力又挫败的叹了口气,随即却又奋然站起,怎么着也得让大家再聚一聚,一起吃顿饭!寒水微微顿了顿,你想——?团圆饭啊!大家分开这么多年了,偶尔也该聚一聚嘛!丝丝的笑容重新明亮起来,一如当年寒水在这个院子里见到的那个杂草般的女孩,明亮得肆无忌惮。

算来笑无情生辰快到了,这个名头正好。

——笑无情眉头一挑——又一挑,疑似有抽筋冲动——给我祝寿?——三十岁就寿?也不怕折寿!现在水榭里日日年年一个样儿,偶尔也该热闹下,你生辰嘛!夫人你是想给我祝寿呢?还是想给我添乱呢?丝丝更想问你是想说添乱还是想说添堵呢?可是眼见着前两天蔫了吧唧的丝丝又容光焕发起来,难道笑无情当真说得出一个不字?笑无情哼一声不再理睬,他不理睬丝丝自然当他同意。

上前拉起他就往外扯——他不冷不淡问,做什么?跟我去请四月他们回来吃饭啊!横眉!他不计较让他们回来已经很不错了,竟然让他亲自去?丝丝立刻装可怜,难道你让我一个人上路——你自己想去,自然你自己上路。

看他半冷不热的模样把先前的那点进步又退回去了。

你真不去?不去。

丝丝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你不去也好,你去了,残月见了你没准儿还不来了呢!——卓丝丝,风残月不待见笑无情,难道他就待见你了?你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同样罪大恶极吧?丝丝摆出一副爱跟不跟的模样,收拾出门。

当年的沧溟四月,分别是寒水月,风残月,缺月与新月。

锦地罗虽不在四月之中却与四月感情深厚,不过她当然是最没难度的,一封书信她自然会回来。

要说这个难字,当然是风残月,和他的双生弟弟朔月。

于是丝丝决定先去寻说难不难,说易却未必易,已经嫁进天下第一楼清尊楼的缺月。

当年新月与缺月同住一处,虽说缺月性子淡漠不见喜怒,但那岁月的力量是强大的,再性格迥异的两人,也愣是被同住的岁月磨成了心灵上的姐妹。

当然只是,心灵上。

在缺月还在水榭时,两人一个月说不上十句话的交往,算不上形式上的姐妹吧。

有些人,搁在一起的时候未见得多亲密。

但分开两地,无论多远无论多久,反而在想起彼此时,更有亲近之感。

那样的缺月,在三年前,因她的过失和笑无情练功入魔性情丕变而被废去武功内力手脚筋脉,任其自生自灭。

虽说,水榭的规矩便是如此。

倘若她能活下来,从此与水榭便再无瓜葛,无论曾经有什么恩怨过失,都一笔勾消。

那样的缺月,在阎王殿里走了一圈,却被现今的清尊楼主君箫凌所救,成就一段姻缘。

三言两语已是全部,却又怎能道清其中的恩怨坎坷。

丝丝只是庆幸,一切总算在最后,修成正果。

她一路走得慢,笑无情这厮只要有点点担心她的话,总该跟上来吧?可她就差把那匹老得四蹄打颤的马换成乌龟蜗牛了,一直磨蹭到清尊楼大门口都没见笑无情的人影——她嗷嗷的怨气了——女人的怨气是很可怕滴!笑无情!叫你丫老婆出门也不管不问,看姐不给你红杏一枝出个墙来瞄瞄!她以娘家姐妹的身份请门卫通报过,很快清尊楼夫人那纤细单薄的身影便亲自迎出来,眉目间淡淡如烟,款款如雾,神情的淡然中,却有一种微温。

丝丝笑了,虽然岁月没有让她变胖变壮,却终于给她染上了些许温度。

果然一个人只看神情,也能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织锦~~!丝丝一个虎扑过去,缺月以织锦之名嫁入清尊楼,已无人知她曾是魔道沧溟的缺月。

她抱抱蹭蹭,又在她身上捏来捏去,你家相公是怎么养你的?怎么还养不胖呢?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缺月实在有点享受不了丝丝的热情,瞧门卫一脸目不斜视,她忙按住丝丝到处乱捏的手,来了就好,我们先进去吧。

这里可是清尊楼大门口,人来人往的,让人看着清尊楼楼主夫人被个女人调戏多不好。

丝丝一边跟着往里走一边还拉着缺月问道,啊——你都不想我的吗?嗯?嗯?看到我来一点惊喜都没有……缺月稍稍停了一下,道:先前是有惊无喜,现在是有喜无惊。

啊?什么意思?她还想问,缺月已经再次迈步,走向后院。

丝丝只能跟上,缺月她虽被废去武功,但毕竟是曾经练过武的人,步伐轻而稳,优雅得像在云端。

丝丝觉得缺月的态度有些奇怪,却也只能跟着,待进去再问。

不过进去了,她也就不必问了。

一跨入院中但见那狐皮软榻,瓜果美酒,榻上人慵懒斜靠,在树下斑驳阴影中听美人琵琶。

莲白重纱垂落,从榻间铺曳到地下。

美人含笑妖娆,轻笑间莹润双唇缓缓吐出几个带着酒香和果香的字:夫人很慢呢。

丝丝现在知道缺月惊什么了,因为她也很惊。

她那一路磨蹭为什么啊~~~这人,太无耻了~~!9393、外章2 美人团圆 ...与其说笑无情做客上宾倒不如说他喧宾夺主。

这般排场,俨然把清尊楼当成自家后院。

清尊楼主君箫凌倒是客客气气的陪在一旁,好脾气的不予计较。

只是人家越好脾气,丝丝越有种笑无情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作为某人的家属她实在无颜以对,仿佛感到所有人都在对她说,赶紧把这货领走吧领走吧~~她努力选择无视,跟着一起厚脸皮,拉住缺月唠家常,身体怎么样?感情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有没有好消息?没婆婆没鸭梨,老公听话才是硬道理——于是,你到底想说嘛?缺月依然淡淡,没显出什么兴趣倒也没有不耐烦。

反正丝丝知道,她也就是个万年面瘫女。

连旁边的君箫凌都听得微微汗颜,忍不住来拯救自家媳妇,新月姑娘一路舟车劳顿,先坐下歇歇喝点茶。

坐?坐哪?丝丝看看,除了君箫凌旁边的椅子就只有笑无情那张舒适卧榻上可疑的位置。

君家的夫人在这里,她坐君箫凌旁边不太好吧?不用,我不累。

——你是不累,可是人家老婆会累。

以君箫凌这种好人卡都能拿一堆的类型,恐怕是对付不了丝丝的。

于是缺月终于开口——太啰嗦会老的很快。

晴天一个霹雳……缺月……这种话你不要面无表情说这么蛋定……听起来好像诅咒……缺月当然不太明白丝丝为什么会对这句话反应这么大,好像,尤其对这个老的问题。

真是一针见血,一闷棍抡死人……那么,你来,是有什么事?——这话说的多让人伤心,我可是想你了才来看你的!缺月没有说话,那表情好像是在考虑这句话的可信度——丝丝就奇了,自己的人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吗?半晌之后缺月的思考结果——来了就好。

……果然还是不信么?缺月,其实我,想要大家回水榭聚一聚——丝丝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请帖,跟缺月虽是自家姐妹不用客气,但这里怎么说也还有个清尊楼主君箫凌,总该多少表示一下。

缺月接过请帖看了一眼,居然是寿宴帖,还是笑无情的寿宴。

你说的大家是……四月,小九,还有锦地罗姐姐。

缺月虽没显出什么惊讶,却还是忍不住向笑无情看了一眼——连这种事他都忍了?四月?还小九?这还是她的公子吗?当年小九,也就是朔月,对丝丝的用心那是路人皆知,还曾经一度借他们两人分开的机会将她留在身边。

他对笑无情来说,那就是眼里的沙子,如何容得下?只不过卓丝丝对眼里的沙子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揉不得。

我……去吧,倒是君箫凌微笑开口,这两年你也没怎么出过门,偶尔出去走走对身体也好。

你愿意,我就陪你。

你若想一个人回去看看,我就在清尊楼等你回来。

缺月浅浅笑一下,点头。

在沧溟,或许是有过苦受过伤,但一切沉淀过后,留下的并非是对那些伤害的计较,而是怀念。

楼主!夫人——管事带着门房走来,神情间些微的不自然显然是有什么事情,他看了笑无情和丝丝一眼,欲言又止。

说吧,都不是外人。

管事这才弓了弓腰,楼主,四大门派在外面求见——似乎来者不善。

怎么说?清尊楼既为天下第一楼,君箫凌接掌以来更是不曾得罪正道门派,四大门派并无道理为难。

楼主,他们都带了大批人,似乎已有将清尊楼包围的趋势。

君箫凌起身,笑道:这倒是奇了,那我就去看看,他们是为了何事作出这般举动。

他对笑无情和丝丝颔首,两位还请稍坐,失陪一下。

缺月转身欲一同去看看情况,丝丝拉住她,我可以一起去吗?缺月点头。

先不说她不曾拿新月当外人,就是当初君箫凌推翻前楼主接掌清尊楼,新月也有一半功劳。

如今既然新月就在清尊楼,那么现时发生的事情,她也该知道。

君箫凌来到大门前,包括少林昆仑在内的四大门派居然一同前来,看来这事情倒不小。

不知几位前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少林大师开口道:阿弥陀佛,君楼主客气,今日我们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倒是要请君楼主见谅。

大师有什么事请讲。

近日有歹人骚扰我们四大门派,不但伤了弟子更盗走心法秘籍与宝物,我们一路追踪而来,有人今日见到他进了清尊楼,非我们四大门派对清尊楼无礼,只是怕歹人趁机逃跑,这才围住清尊楼以防万一,还望楼主见谅。

君箫凌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为人谦和从不曾得罪他人,此刻他也只是微笑道:不知此人有什么特征?也好让我去庄中看查一番——或者,几位想进楼来搜?啊,不不——另一个人开口,我们如何敢惊扰,君楼主公正廉明,我们自然是相信君楼主的——阿弥陀佛——少林大师的声音里微微带了叹息,君箫凌只看众人神色便已经明白,他们虽然嘴上客气,但不拿到人,却是不会罢休,更不会撤去包围。

这是歹人画像,虽未有正面,此人却极好辨认,劳烦君楼主了。

君箫凌看一眼画像,既没说人在,也没说人不在。

既然已经有人看见他的到来,他说不在,反而不会有人相信。

请各位稍后,君某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阿弥陀佛——君楼主有劳。

君箫凌转身返回,缺月和丝丝站在不远处自然听到一切,他走过时,将画像递到缺月手中。

微顿,缺月和丝丝看着画像上的人。

没错,虽不是正面,却极好辨认。

真是世上独一无二,只此一人——笑无情。

………………笑无情什么时候来的?两日前便已经到了。

缺月略略一顿,补充道:未曾离开清尊楼一步。

那么他们所见的人,是今日来的……?而且笑无情何来闲心去四大门派招惹是非?如此做法根本就是在无端生事,还弄的如此大张旗鼓,倒像是故意要将人引来一般。

君箫凌注意的重点,又是另外一个问题:沧溟公子既在楼内,却有人见到他今日来此………………细想这个问题几乎会让人心惊甚至心寒,缺月还在担忧着,却见丝丝嗷嗷的暴怒了——夏老头!!这丫是阴魂不散啊!?竟然又出现了!!笑无情正从后面走出来,听到她这一声,眉间微蹙——怎么回事——站住!卓丝丝手指着他一声吼,保持距离!笑无情微微眯起细长双眼——你跟我说什么——丝丝才不理会,保持距离没商量!鬼知道你是哪个!在搞清楚之前你给我保持距离!笑无情居然真的没再靠近了,君箫凌全然已经不解,连缺月都拉了拉她,新月……?缺月,你知道夏忘生吧?缺月一顿,点头。

只不过四月当中她和新月的年纪小,对老门主,她也了解不多。

但丝丝这一提点,加之老门主天下一绝的易容术,她也明白了七八。

为何老门主……人老多怪!闲得奶疼蛋疼PP疼!!她故意大暴粗口说给眼前的笑无情听,鬼知道眼前的笑无情是真是假。

要分辨不是不能,但她充分吸取上一次的经验教训,绝不轻易靠近。

夫人——你这种态度,为夫可是会生气的。

骗人!要我防夏忘生的人是笑无情,他有什么可生气?几乎随着她话音落下,又一道白影飞跃而出,落在笑无情身后——夫人可不是你叫的,师父。

除了丝丝,君箫凌甚至缺月都无法不愕然——两个笑无情,一模一样几乎无法分辨的两人——看来师父你可真是无聊得紧,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也要出来凑一凑热闹么?你这以假乱真的本事可是越来越厉害了,师父。

这两个,到底哪个是师父哪个是徒弟?缺月看向丝丝,丝丝冷哼一声,想骗她?她上过一回当,难道还会上第二回?你们两个都转身——否则我统统当假的处理,都丢出去喂四大门派!一个挑眉一个勾唇,两人便都转了身——这什么师父啊?就会折腾自己徒弟,如今不止是音容笑貌,连神态举止都学了个十足。

确保看不到两人的眼睛,丝丝靠近了嗅嗅,却再次爆了青筋——第一次见面时她认出夏忘生是冒充的笑无情,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

可这回怎么会连味道都一样?这事儿其实很简单,只消从沧溟偷出一件笑无情的衣衫,那熏香的气味足以掩盖夏忘生独有的某种药草味儿。

好——决定了!新月?把他们两个都交给四大门派!新月?缺月微微不解,她是怎么了?她与笑无情既是夫妻,自然有很多事情是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要分辨理应不难,为何——这样不是很好吗?既然四大门派要人,就让他们自己来认——想要哪个拎走,这主意其实不错吧?缺月无比迟疑的摇头,她一点也没觉得不错。

丝丝却凑近了问,你难道不想看看四大门派会怎么做吗?是两个都拎走,还是随便拎一个?这群无礼的家伙自认替自己门人讨公道就随便将清尊楼武力包围,你不想看看他们这回能做出点什么来?……新月你这性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她就没见有点长进呢?意外的是,君箫凌居然也同意了她的提议。

两个笑无情俱是一脸不屑的无所谓,于是君箫凌便吩咐将四大门派的代表请进楼中。

几位,突然请你们进来,实在是君某有一个难处——君楼主,你身为天下第一楼的楼主,该不会睁眼说瞎话告诉我们找不到这个人吧?可是有人看着这个人进你们清尊楼的,这么个大活人,你怎么可能找不出来?还是说你想护短?崆峒此番前来的师叔是个直脾气,一听君箫凌的口气就急了。

昆仑代表按住他,给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我想君楼主不会做这种有失公正的事的。

自然。

阿弥陀佛——那不知君楼主所说的难处又是什么?君箫凌转头向帘幕后,公子,请——屏风后有人款款而出,君箫凌问四派道:请问你们可认得出伤你们门人的是否此人?没错!就是他!那么——君箫凌又道,是哪一个?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居然还有一人随后而出,两人一般着装一般容貌,堪比那双生之子。

这一下,众人愕然了。

君箫凌微微一笑,正色道:非我不肯交出此人,只是凡是既然偶要讲求公正,那么谁做谁当,自然不应连累无辜之人——君某无能,无法辨出是他们其中哪一个伤了你们的门人,既然如此,几位就请请出受伤门人前来指认,不要认错才好。

指认?这两个人站在他们面前,都跟玩找茬儿似的让人难以区别了,找几个人来指认有毛用?认得出来吗?君箫凌!你这是什么意思!?君箫凌虽然为人谦和,但那不等于他会让人骑在脖子上——能够当得起天下第一楼的楼主,又怎么可能会任人搓圆捏扁?君箫凌一身藏蓝锦缎长袍本就气势非凡,此时收起笑容正了神色,竟无端的透出难以抵抗的压力——崆峒这位仁兄此话,是说我君箫凌做了手脚么?若真有人做做手脚就能做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出来那就神奇了。

其他人忙阻止他再开口,这件事他们都清楚,两个人长的一模一样不是君箫凌的错,但错就错在,他站在这里,就得将公正两个字横在众人中间。

这帐四大派是一定要算的,否则颜面何存?而既然两人长的一模一样,那么不是双生也是兄弟!既然一个犯了错不肯自己认,那么另一个就只能算倒霉了!何况,谁知道是不是两个都有份?然而君箫凌此刻威严如山,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不到三十年纪的年轻男子怎么可能会有这般气势,连他们这些年长者在他眼前都只觉汗颜无法造次——君箫凌神色微转,便又客气一笑,在清尊楼,就绝不会发生无辜之人被拉去受冤这种事——除非,几位按照清尊楼历代以来的规矩,单独挑战,生死自负。

如此,即使是将他们两人都杀了,我也不会说什么。

君楼主,话是这么说,可他们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接受挑战!君箫凌看一眼开口之人,微笑,人就在这里,接不接受自然是他们自己的事——难道,连辨别真凶这种事,都要我替你们做吗?众人只是恨恨却无奈,却不想,那两人之中却有一人开口道:好啊,什么挑战的,倒也无所谓。

那就来吧,早些解决,也省得在这里磨磨唧唧,扰人清净。

崆峒代表拍桌而其,好!让你小子口出狂言!今天就让你们两个都死在这里,一个也别想走!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可能会比较晚,估计得半夜了9494、外章3 美人团圆 ...既然决定比武,君箫凌借口给彼此时间准备,将四派人暂时请出。

屋内倒是依然听得见外面的商讨之声,无非是由谁来动手——论武功,少林大师最为稳妥,但众人却担心他心慈手软,只得另推两人。

屋子里的两人倒是丝毫不急,犹在戏谑讽刺,师父,你的如意算盘,这回却是毁在徒弟媳妇的手上了吧。

哦?不是么?你想把这些事情都推在我头上,让我来顶。

然而新月如此做法,却让这些人根本没有证据,说是徒弟我做的了。

不知师傅还打算再做些什么呢?夏忘生却只是狂妄笑笑,那份疏狂便与笑无情的含笑妖娆显出了不同。

事情还没结束,徒弟怎么就知道,最后被四大派带走的不是你呢?两人说话间忽然听到脚步声,夏忘生脸上的疏狂瞬间收敛,见卓丝丝从后堂走来,你们两个还真悠闲,呐,喝口茶吧,一会儿还不知道怎么被四大门派折腾。

丝丝放下茶,夏忘生走到她身边,毕竟还是夫人对为夫好——夫人来一起坐。

丝丝被拉着在他旁边坐下,忍不住直往一边儿靠,哎哎,保持距离——还有你也别动,都保持距离!该喝茶的喝茶,该吃甜糕的吃甜糕,都别靠近我啊——丝丝保持好安全距离,才分别将两杯茶和两盘甜糕推给两人,然后左右瞅瞅,也不知她跟哪个问,师父你吃甜糕吧?不喜欢吃别勉强啊。

笑无情勾唇笑笑,这倒真是合他口味的甜糕,夏老头吃起来还不得甜的跟毒药一样?于是,他很开心滴看着夏老头面无表情把甜糕吃下去了。

四大派等不及,走进来催两人出去,一看到丝丝便呵斥道:谁让你进来的!?这两个人若是跑了他们颜面何存,如何能容得有身份不明的人接近他们。

却是君箫凌的声音冷冷传来,不过是我府上的丫头,难道她得罪了几位?竟跟一个姑娘大呼小叫——于是方才呵斥的人怏怏闭嘴,君箫凌多少有点觉得把新月说成丫头未免委屈了她,只是她出现在这里,又是茶水又是托盘,也只得以丫头身份糊弄过去。

有人出来打了圆场,我们还是言归正传,正事要紧——比武人选已经确定了,那么,这边的两人谁先上?笑无情漫不经心弹弹衣袖,谁先谁后有什么区别么?我来吧。

夏忘生有些摸不准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见丝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君箫凌身边去了,直觉有些不妥,却看不出不妥之处。

四大派数名门人伤在这个凶手手下,武功了得,是以他们根本不敢掉以轻心,派出的是崆峒和昆仑两派此番前来的高手。

比武一出手便是步步杀招,而笑无情非但没有还手反而一味退避,对手恼怒地大喝一声:出手!不然我杀了你!话音落笑无情确实出手,然而那掌风却是绵软无力,根本只有三脚猫的花架子!他想做什么!?小子!就让我送你上路吧!飞起跃下,一记重掌向笑无情头顶拍来,眼见躲避不及君箫凌突然出手,一掌隔开两人,将笑无情拉在身后——君楼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胜负已分,侠士何必赶尽杀绝?君箫凌!这是你们清尊楼的规矩——生死自负外人绝不干预!!君箫凌从容道,没错,但,那是比武——这就是——众位方才都看在眼里,此人内力绵软根本不是有武艺在身的人,难道你们四大门派将这种单方面的欺辱也叫做比武吗?——何况以他的武功,怎么可能是伤了你们四派门人的人,既然不是,又有什么理由要置他于死地?等一下!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这个疑问,倒是少林大师开了口,阿弥陀佛——施主可否借脉一试?笑无情不置可否,只将手伸了过去,少林大师隔着衣袖探上脉门,看他神色已然能够猜到结果。

——这是怎么回事?笑无情的武功明明早就恢复——夏忘生突然转头盯住丝丝,与她目光相撞。

——是你。

——是刚刚的茶!丝丝撇撇嘴,露个不易察觉的得意笑容。

夏老头,你又栽了吧?三分药七分装,足以让笑无情看起来是一个武功不济的人,既然他不会是凶手,那么凶手又~是~谁~呢?——好个小女娃娃,果真是黑衣银勾的徒弟,他倒是小看了她。

只是,她不是根本没认出哪一个是笑无情么?又怎么能准确的下药,不怕下错了人呢?丝丝瞥见他疑问的眼神,做了个鬼脸——臭老头,你不知道吧,笑无情说的没错,这夫人可不是乱叫的——只要笑无情一叫她夫人那就是没好事,所以这夫人二字是他用来表达不满的,可不是拿来调情的!可惜,臭老头你是不会知道了!此时四大门派已经磨刀霍霍,把目光都对准了夏忘生——哈哈哈哈——夏忘生也不必再伪装,露出了自己的张狂本性,想不到居然两次栽在小辈手上——不过你们四大派该不会以为这样就可以抓得住我?你们要早有这个本事,会让我逃出来吗?敢瞧不起我们?找死!四大派高手围攻而上,夏忘生突然扬手一道烟雾,冲在前面的人啊地捂住眼睛,后面顿时警觉也纷纷挡住眼,然而就这片刻,再睁开,哪里还有夏忘生的影子?一部分人忙指挥着去追,四处搜查,另有人留下来质问笑无情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他在什么地方!?慢,你们似乎找错了对象——你们该做的是追逃走的人,而不是在这里为难一个无关的人。

什么无关!?他们两人这一模一样的长相,谁敢说他们无关!江湖中自然是一人做事一人当,难道四大门派也要学那些不入流的角色,寻别人的家人来发泄吗?不管旁人有多么不服,君箫凌说话毕竟还是有分量的,何况他们身为四大门派,最忌讳被人与三教九流相比,失了身份。

于是只得恨恨作罢,然而他们却未撤去清尊楼附近的监视围守——在请尊楼里他们动不了此人,难道他还从此不再踏出清尊楼大门了吗?只要他出来,看谁还护得了他!院子里终于一时安静下来,君箫凌却是无奈笑道,现在你们又打算怎么办呢?看起来四大派是打算耗上了。

再看笑无情和丝丝,两人却依然没有半点担忧神色。

这沧溟公子与新月之名,看来真是所传不虚。

丝丝笑嘻嘻地应道,怕什么呢?他们既然非得要人,我们就把夏老头给他们啊~他不是已经——他在啊,丝丝一指清尊楼深深的院落,他刚刚根本没往外面跑,而是跑进清尊楼里面去了。

——夏老头用的那种烟雾我清楚着呢,虽然眼睛会痛但其实无碍的。

不然他自己难道要闭着眼睛跑路吗?所以我刚刚也都看着呢。

笑无情也悠悠笑道,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把他找出来,丢给四大派就好了。

丝丝冲他哼一声,我现在算是知道,你那做了坏事转嫁给别人的毛病是哪儿来了的——你家传!瞧瞧夏老头,再瞧瞧笑无情,做的事情那真叫一样——一样没品!笑无情却不恼,反而戏谑她道:你现在不也是越来越有样学样,还学得不错么?……啊……她这个大好青年,也跟着堕落了。

君箫凌始终微笑,待缺月走到身边,才对她低语道,发生的这些是怎么回事,现在你有时间好好跟我说说了吧?说起来他们之中只有君箫凌完全不解水榭的情况,亏得他居然配合了他们大半天,所有的疑问都一直放在肚子里。

缺月知道这是他的体贴,点头道我会解释给你听。

如今夏忘生藏在了清尊楼里,而清尊楼外四大派依然包围监视着,借口搜查,虽然口头上还给君箫凌留面子,但所做的事情却已经算是公开叫板。

其实对于夏忘生,缺月虽然也知道应该尽快将他找出来,但找出来之后要怎么办缺月却好不好说,毕竟此人是沧冥水榭的老门主——丝丝却是毫不含糊,找出来交给四大门派!不交人,四大派不撤,我们也走不了不是吗?咬牙啊那个切齿!果然上一次不该那么轻易放过他的,死性不改!明明输都输了,如今看来却挺不甘心,非要再折腾回来!夏老头的个性必然不会一走了之,他肯定会在清尊楼里等着看好戏,所以所有相似身材的人都不能放过——连眼前的笑无情也不能信!笑无情看了她一眼,丝丝却给他瞪回去——谁知道现在的笑无情是笑无情,转个身,出个门,再看见的他还是不是他。

而夏忘生的摄魂术是寻找他的最大障碍。

如果他藏进了清尊楼,他可以随便易容成其中一个比较容易易容的人。

易容术当然也不是万能,尤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变化容貌很容易,但要变成指定的而某个人却没那么容易。

只是这少许的不同以及异常,用摄魂术却完全可以掩盖。

所以,这个人必然有一个特点,就是接触的人不多。

所做的活儿基本可以不用跟他人有太多接触,平时不太能引起别人注意。

君箫凌点点头,这方面,就交给我和缺月吧。

瞄一眼君箫凌和缺月,丝丝叹~~多么恩爱甜蜜的一对,多么体贴温柔的老公,好姐妹都幸福了,她怎么就那么命苦,老公是个别扭脾气也就罢了,还碰上这么个公公,没一天消停日子呢?正看着她的脸却被一把扭向笑无情那边,脖子发出咔的一声,连君箫凌和缺月都惊讶抬头——夫人,不觉得你那眼神,令人很不愉快么?……笑无情依然在笑着,嗯?……脖……脖子……啊,,脖子,,扭了。

9595、外章4 美人团圆 ...自从将搜寻夏忘生的责任丢给清尊楼主那夫妻二人,丝丝便跟着笑无情在这里充大爷,天天好吃好喝,没事儿把躺椅一搬,院子里晒太阳。

缺月偶尔路过时,便用淡然的目光瞧着她——新月,你跟公子倒越来越像了。

放下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她继续去忙。

……她说什么?丝丝还半靠着窝在笑无情怀里喂他葡萄,笑无情躺靠在榻上半含笑意把她的头压下来,把刚刚喂在嘴边的葡萄又反喂回去,夸你呢。

别动我脖子!丝丝现在搞笑着呢,不敢转头,脖子都是直的,往旁边看得连身子一块儿转。

可以动哪里?除了脖子!哪里都可以?……——流氓!其实现在说好过日子也不算好过,有个黑手就藏在他们身边,搞得丝丝现在就是算是去一趟茅厕,回来都得仔细辨认笑无情有没有被偷偷换掉。

什么辨认的招儿都使上,确认无误了,才敢重新亲昵。

日子过成这样真悲催。

笑无情似乎看穿她的烦恼,悠然笑道,不用担心,这次我有办法一次解决掉师傅,一劳永逸。

丝丝下意识就问:你要欺师灭祖?……为夫还没那么禽兽。

只不过,搬了点援兵。

援兵?谁啊?面对她疑问的表情,笑无情半弯的细长眼眸三分邪七分媚淡淡扫过,却是不语。

嘁,你不说,人来了不就知道了,假仙!丝丝扭了扭从榻上跳起来,谁要陪你这种小气鬼!她准备去缺月那边看看人摸查的怎么样了,没走多远笑无情就跟了上来她听到脚步只能转过身来,因为转头是不行滴~你跟来干嘛?哼他一个,又转身继续走,却突然耳畔生风,几乎是本能的一躲,又费力转身,做什么——一见情况不对,他居然是出招的架势,丝丝便知情况不妙——夏老头!?徒弟媳妇,你师傅没教你尊师重道吗?是你为老不尊!两人就这么打了起来,丝丝本来武功就跟夏忘生差得远,如今脖子不便,夏忘生甚至不用多费力,专往她视线死角闪,几下就被他抓到空隙拦腰一抄将丝丝抄起来——死老头!非礼徒弟媳妇!你这种没发育好的黄毛丫头,还不如静庵的师太来的有魅力。

啊——老流氓!大师道爷群殴你!!他们这一闹腾已经有下人看到忙去通报,夏忘生点了丝丝哑穴,直接扛走。

哑穴被点手脚被捆,夏忘生放下丝丝,就不见了人影,过了一会儿才一副苦工模样回来,那粗粝的皮肤疲惫的老态,竟完完全全是一个被穷苦生活摧残过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逍遥江湖的侠士味道。

你猜这次徒弟会不会为你去向四大派认罪?小丫头你是聪明,让我原来嫁祸的打算落了空,不过现在,结果还不是一样。

丝丝瞪着他有话说不出,老头儿笑笑,我也该去干活了,你老实在这里呆着吧。

夏忘生出去了,丝丝开始猜测笑无情搬的援兵是谁,最好是弄弄!让他丫小狗鼻子把她找出来!此时笑无情也已经收到了夏忘生充满挑衅的勒令书,他去四大派认罪,他就放他媳妇。

不然,直接把他媳妇捆走,夫妻俩可以继续上演千里寻妻/夫。

那张勒令书就躺在桌上,君箫凌和缺月无言地看着,水榭出身的缺月也就罢了,君箫凌实在想不出这是什么样的师父啊。

缺月不废话,拿出一份名单,按新月之前分析的条件,可能的名单都在这里——笑无情看了一眼,名单上已经注明身份职责,跟别人联系较少的,果然都是那些劈柴烧火挑水洗衣一类的粗活,偶尔还有看库房,看林子——这是——清尊楼后面的林子太广,小门鲜少有人进出,所以只有一人看守。

笑无情伸手点了一下库房和看林的那几个名字,就他们。

那其他的——师父这种人,可不会为了隐藏个身份,去吃苦干粗活。

君箫凌沉默点头表示理解,人家徒弟说的话肯定不会错的。

他派了几个武功不错的人,分别到两人所在地毫无预示就将两人架来,看着那两张惶恐的脸真让人有种欺负老实人的感觉。

楼……楼主?您这是——我找你们来什么事,明白人自是心知肚明,不明白的也不用怕,不会被冤枉什么。

作为这里的主人君箫凌自然先开□代两句,然后就交给了笑无情。

笑无情含笑坐在一旁,似是全然不担心自家媳妇的安危问题,瞅着那两个人打量几眼,打量得人满头冷汗,才开口道:看来我也眼拙了,竟然也辩不出。

一般来说有个人易了容站在你面前,尤其还是一流的易容术,的确无法轻易看穿。

笑无情能认出也无非是此人的行事作风——但若他所假扮的人与平时太过迥异,像这样夸张的伛偻形态,谁还能认得出?不过当然也有可能,夏忘生并不在这两个人里。

那么不好意思,要请两位在这里歇歇了——劳烦君楼主继续查查看有没有其他漏掉的人选,这俩个今日就留在这里。

君箫凌接受到他支开他们的信息,带着缺月先离开,只留下几个高手在门外照应。

笑无情微笑着将一个香炉点燃,搁在桌上,便对两人笑道:不必紧张,坐,时间还很长,站着雷。

在这妖娆魅惑,似人更似仙的人面前,他们哪里敢坐?于是依然只是站着,那香炉里的香渐渐飘散开来,香味儿是如此熟悉,知道这个是什么的人,傻子才会继续留在这里跟他耗——那是笑无情在大漠打花魔靥时摸来的化功散啊。

只见其中一头发花白的中年男人突然向他蹿来,笑无情往一旁闪去他也不追,只推翻了香炉。

笑无情笑笑,师父,原来你也这么沉不住气。

难得夏忘生也还笑得出来,你小子该不会是疯了吧?化功散?你该不会为了找媳妇,自己的命也不要了?漫不经心滴弹掉方才香炉推翻时沾在衣摆上的灰,笑无情才不急不慢道:师父你这就错了,徒儿又不是傻的,跟您老人家,犯不着这么豁出性命你说是吧?这化功散药力一般没个三五日起不了大作用,徒儿亲身试过的——何况,徒儿之前为了骗过四大派,已经服过药并封住内力,这化功散的影响便更小,师父忘记了么?臭小子——那今天就看你这被封了内力的武功留不留得住师父了!夏忘生抬手就打,笑无情也不还手,脚下轻盈闪避,直出了房门外。

一打一闪两人已经来到院中,守在门外的几个护卫倒是想帮忙,奈何夏忘生武功之高,他们竟几招就被弹开无从下手。

眼见包围不住要被夏忘生逃走,突然不知打哪儿飞来一根长索,直绕上夏忘生的腿,然后又是一根,连他的胳膊也缠了,空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飞跃而下,落在夏忘生跟前。

呦,你这爱臭美的老头,什么时候也弄成这挫样儿了?其中白衣白胡的老头说道。

——夏忘生为毛爱假扮徒弟?因为他徒弟美啊!而另一个黑衣男子只是沉默不语,就听夏忘生惊叫一声,黑衣银勾!?咭咭咭——就听银勾一阵怪笑,夏老头,想不到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是这么情形吧?笑无情上前,两步,有劳两位前辈了。

好说好说,听说这老不休欺负徒弟小两口,老儿我怎么能不下山来溜达一趟?这时弄弄也赶了来,唤道:师公,爹爹。

夏忘生怎么也想不到笑无情搬来的救兵会是这两个老头!要说江湖上有什么人能治得了夏忘生,那便只有黑衣银勾。

老小子,你说这么多年玩的不亦乐呼销声匿迹也就罢了,如今一回来却跑来折腾人家徒弟小两口,你损不损啊?不如跟我和老黑回黑目山去叙叙旧,咱们再切磋个几年,就可以放你回来玩孙子了。

银勾老头你想干嘛!?干嘛?非让老儿我说那么白吗?黑师父没银勾那么绕弯那么多话,他比较直白:绑你回黑目山。

笑无情优雅非常,对两位前辈道:师父就有劳两位师父照顾了。

好说好说,哎~~要说老小子你就是不知足啊,瞧瞧你这多好的徒弟,你也下得去手折腾。

我怎么就衰运收了那么一孽徒呢?一个是师父折腾徒弟,一个是徒弟折腾师父,这人和人咋就差那么大?那么师父可以放了你徒弟媳妇了吧?笑无情笑问,银勾老头一听,也吹胡子瞪眼的冲夏忘生:嗯?你把我那孽徒怎么了?嘴上虽然嫌弃得不得了,到底还是向着自己徒弟的。

可惜夏忘生何其嘴硬,怎么肯说?哼,你们把我抓来,就找的着那丫头了吗?有本事就去找啊,眼看这天要黑了,也不知那丫头饿了没~啊?他故意看着笑无情,想看他着急模样,笑无情却丝毫不显担忧——师父,连你都找出来了,还怕找不到她吗?——有劳两位前辈稍候一下,我们这就去找人。

放心吧,你们若是找不到,我老儿总有办法让这老小子开口!哦呵呵~~夏老头已经众叛亲离了。

既然知道了夏老头伪装的人,就知道他应该的活动范围。

君箫凌下了令把那附近挖地三尺,最先挖出来的就是被藏在床底下的正牌看门人。

却没见到丝丝。

弄弄搓搓鼻子,这里有咸菜吗?咸菜?嗯,刚刚师公身上有股腌咸菜味儿。

他刚刚只当师公中午咸菜吃多了没问,所以现在才说。

君箫凌看一眼管事,管事拍掌,地窖!于是几人从地窖里把卓丝丝拖出来,她一身灰尘和咸菜味儿,灰头土脸的见到黑衣银勾,惊道:师父?随即一变脸,抹着鼻涕眼泪就扑上去嚎,师父啊~~徒弟被人欺负得好惨啊~~银勾老头去去两声把她推到一边儿,丝丝也不在意顺势扑在黑衣身上继续嚎。

于是黑衣就默默的让她拿他的斗篷擦鼻涕,等她闹腾够了才说道:放心吧,我会留老夏十年八年在黑目山再放他出来。

——他还能不知道丝丝那点儿心思?嗷呜~~黑师父最好了~~嗷嗷嗷~~谁要十年八年陪你们两个没嚼头的老头子!!老小子你欠抽是吧?谁管夏忘生抗议,黑衣银勾直接一人扯一条锁链就将夏忘生拎走。

丝丝挥挥手帕告别两位师父,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空中才一捶掌——啊!那四大门派那边怎么办?夏老头被带走了,拿什么塞给四大派?为夫不介意再去四大派老窝教训他们一回——他们围住清尊楼要找的人却出现在别处,足够让他们从清尊楼撤走了吧。

嗯……好是好,可是事情越闹越大,被他们知道身份也是件麻烦事。

沧冥水榭什么时候怕过麻烦事?笑无情笑问,当年那沧溟榜,可不就掀起了魔道的腥风血雨,有多少人来挑战,头破血流不死不休。

不过——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把这件事栽给幽冥左使,不就都解决了么?……估计笑无情这人,连肠子都是黑的。

9696、外章5美人团圆 ...待警报解除他们终于从清尊楼出来,丝丝感叹笑无情的寿宴贴果然是不容易送,连送一个毫无难度的缺月都能花费这么多时间。

她啧啧摇头,人品差就是没办法。

弄月在身边笑问,丝丝,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他俨然已经把自己当作同行者,被笑无情直接踢到一边儿,是‘我们’去哪儿,这里已经没你什么事,你可以自行打发了。

我一路过来挺远的,两位师父也回去了,自己一个人没什么地方去——丝丝当然也知道赶他走是挺没人性的,岔开话题问道:暮成雪那边你去过了吗?嗯,我就是从那边去的黑目山。

丝丝……那个人,我暂时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他只能慢慢医,慢慢养……丝丝沉默着点点头。

弄弄和她不一样,她不爱吃苦,只是对毒药很有兴趣所以净钻研了些歪门邪道,医不好人也没什么可说。

可是弄弄吃苦耐劳根基扎实,学什么就学好,所以某些医术方面的事,她的确比不过。

弄弄既然这样说了,她也只能放弃,期待日后有缘能够遇到名医。

她有时候真的很害怕,怕暮成雪一辈子就这样了。

他如今是她心头的一块病,若那成了真,便是她心头一生的病。

笑无情大概知道她的心思,扭着脸没吭声。

这算是他最大的体贴了吧。

下一站,轮到北沧冥。

当年沧冥一分为二,朔月似乎也曾有意领导北沧冥在此一展拳脚,那时北沧冥的活跃与沧冥的沉寂成为了如此鲜明却让人落寞而心痛的对比。

那时的朔月,那时的小九,含笑如春风,希望丝丝留在他身边。

但是丝丝的选择是笑无情。

即使会伤了小九,她依然选择笑无情。

而小九什么也没说,只是从那之后,北沧冥渐渐淡出沧州,往北发展而去。

为此,风残月想必恨透了丝丝。

丝丝也好,笑无情也好,在小九的哥哥风残月眼里无疑就是那眼中钉,其实只有他们两个去,丝丝还真担心气氛会没办法谈话。

带上弄弄,说不定还能稍稍缓和。

不知自己被当了缓冲器的弄弄挂上甜糯笑容,惹得丝丝频频白眼——话说弄弄啊,好歹你也是一大小伙子了,能不能别再这么可爱啊?他们这还是第一次来北沧冥的地盘,这里的院落几乎可以用恢宏两个字来形容,金漆大门白墙翠瓦,难道这小子发达了??丝丝要见小九其实并没有太多尴尬,虽说小九对她表白过,但毕竟她只拿小九当个孩子,就像她拿弄弄当孩子——撇开身体年龄不说,心理年龄她实在比他们大太多。

一个阿姨,对一个小男孩的表白,会有多放在心上呢?弄弄出面在门房递了帖子,丝丝和笑无情在街对面的茶馆坐了等着,跟小二打听才知道,北沧冥如今已算不得魔道帮派,说起来算是漂白了。

他们现在,是正经的生意人。

以小九的聪明,丝丝不意外。

可是以风残月那脾性……让他当个正经人?梦呢?看得出来,小九还挺难见的。

不时便有帖子递到门房,他们之前还不知排了多少,这种事必然先经过筛选才会交到小九手上,于是他们的帖子,指不定就被筛到哪儿去了。

庄内管事的确有些为难。

照说,不重要的帖子是不会递到朔月当家手上的,但他既然会成为这里的管事,那也不单单只是个简单的生意人。

他看着帖子上沧冥水榭这四个字,犹豫着该递,还是不递。

他是后来才跟随朔月的,但听说过两位当家与沧冥水榭的关系。

但这两年,北沧冥为了漂白,是尽量避免与江湖人有来往的。

于是,这张帖子他犹豫再三,还是没有递给朔月,而是拿去给了风残月。

这生意以外的事,是归风残月管的。

包括有人砸场子,砸生意等等等等……风残月只看了请帖一眼,那请帖就被分了尸——管事迅速后退一步,虽说这个主子一向脾气不好,可也没见这么激动过。

他生怕被怒火波及,然而下一刻人已经冲出了屋子,只留一道残影。

丝丝三人在茶馆喝着茶倒也不急躁,他们甚至已经定了隔壁客栈的房间,做好在这里打长期战的准备。

只是丝丝喝着茶,余光中一道红影触目,还没来得及转头就听到一声怒吼:笑无情,新月!你们竟有胆来!丝丝放下茶杯眼中一抹惊艳——这丫当年就很好看,如满池残荷中一枝独艳,红得刺目,却带了颓败的气息。

颓败,却又肃杀,沾满了血腥,成为沧冥水榭一道独特的风景。

如今,他身上颓废与戾气皆退,当年的怨愤都被岁月洗净,看起来这两年过得挺好。

好得,甚至养出了一丝痞气。

赖赖的痞,闲闲的狠,仿佛那一池残荷重生,颜色浓艳,盛开得太过妩媚。

他衣衫稍稍松垮着,看来是来不及整好就冲了出来,丝丝挂上一脸甜腻的笑容起身走出茶馆,出来的这么急?有这么想我啊?想你的命!他衣衫没系,剑却没忘记拿,抬手挑向丝丝——当年你既然选择了笑无情,现在休想见小九!出剑,丝丝快速闪避着,早知道不会受到什么欢迎了,只是这人也不用这么给她面子吧?也太配合了。

此时一个人影横冲过来,却是弄弄诡异的避开了他的剑,一把抱上去黏住,残月师傅~~我们好久没见了,我很想你呢。

谁啊你——喂!放开!弄弄的一个粘字诀已然炉火纯青,甚至可以说在克服了身高与臂长的问题之后已然更上一层楼,让风残月根本无法发挥。

他就算是记性再不好,也想起这个粘米团子了!你先放手!别叫我师傅!他是教过弄月几天,但四月中哪个没教过他?不过是他儿时拜师之前寥寥教过一点功夫罢了,风残月从来不把自己当他师傅。

他无论怎么甩都发现弄月换个角度换个姿势,依然粘在他身上,隐约间也察觉这孩子跟当年那一个简单的粘字有截然的不同,这小子,功夫了得!行了,我不动手了,你可以放手了。

风残月声音冷冷的,揭穿了弄弄。

弄弄被揭穿也不羞愧,只腼腆笑笑,说话算话。

算你大爷!不过他也没马上再动手,冷冷看着丝丝和笑无情道:要走现在就走吧,别想我让你们见小九。

他转身便要回去,丝丝突然唤住他,残月,这些年,你有想起过过去吗?难道就连一丝怀念都没有?风残月没有转身,只稍稍侧头道:想起那些,只让我觉得恶心。

说罢走回庄内,让两旁关了大门。

管事没想到这三个人的到来让风残月的反应那么大。

他眼见着风残月的反应,的确不得不考虑,是否有必要将此事禀报朔月。

虽说以名义上来说风残月当着这里一半的家,但管事知道,对这里拥有绝对控制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人而已。

就算他不说,也还有其他耳目。

一切反常的事情,都逃不过那位看起来和如春风的当家的眼。

果然他刚来到朔月的房间,还没说什么,朔月便问道:似乎今日来了几位客人,是什么人,会让哥哥亲自去见呢?掌事微汗,果然什么都不能瞒。

回公子,听大公子喊其中二人,是笑无情和新月。

新月?朔月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你确定?其实这一问根本就只是多余不是吗,掌事就算再怎么听错,也不可能将两人的名字都听错。

他微微失神,新月,她来了吗。

太久太久的名字,太久太久的思念,久得让他以为已经过了半生。

他以为,此生不会再有机会见面。

即使,相隔得并不远。

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薄弱至此,若是不想见,即使不远,也不会见到。

他们人呢?这……大公子请他们走了。

朔月笑了一下,也知道掌事这是说的很客气了。

怕不是请,而是赶吧。

没关系,她不会被赶了就轻易走的。

你派人去附近看看,他们应该还在城里吧。

是。

——新月,你是来见我的吗?不过,丝丝还真的差点没在城里呆得住。

他们才刚在客栈房间坐稳,掌柜便敲门进来,一脸尴尬道店里不能留他们住下,再问也不多说,只道是有人这么吩咐的。

丝丝看到外面有几个人磨刀霍霍的样子,估计他们若是不走,便要动武驱赶了吧。

风残月当然明白这几个小兵小将根本就不是菜,估计他只吩咐赶人,而这些人只是办事的自作主张吧。

好——那我们走就是了。

丝丝没有为难掌柜的,这事儿犯不着为难普通人家。

笑无情没意见,就这么直接回去他会更高兴。

决定放弃了吗?哪儿会啊,不出意料,丝丝果然没那么容易改变主意,我只是想换个和平点的方式见面而已。

——和平?9797、外章6 美人团圆 ...没见到人?是……属下无能,派人到客栈去问时新月姑娘一行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小九放下手上书卷,嘴角勾一个淡且冷的笑意,是被赶走了吧?管事的腰更弯,头也更低下去。

他哪里敢说什么,毕竟风残月同样也是主子。

小九知道管事办事一向尽心,既然得到他们已经离开的消息自然是将全城查遍才给他回复。

于是他只点点头,下去吧。

注意有没有其他消息,虽时报给我。

是。

新月,你真的走了?——不会。

他微微笑笑,恬淡的笑容带着几分春风般的和煦——新月,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阻挠。

若她是来见他的,那么他很快就会见到她。

他知道会的。

几乎就在这时,他听到窗旁一个清脆声音笑道:小九你还真的变成生意人了,庄子里的守卫居然这么弱,不怕有人来劫贫济富吗?小九回头,看到笑眯眯坐在窗台上的丝丝,他微微勾起唇,笑容仿佛从未改变依然在一瞬间便染尽了春天。

新月。

小九看起来,依然没有变。

如那馨香的天女木兰,暖暖的,带着春风的味道。

当年因为毒药而变成浅灰的头发已经渐渐转为深灰,他的衣衫似乎是风残月的品味,有些暗沉的红,却因为他那一头灰色的头发而别有风情,展现着与风残月全然不同的味道。

他伸了手去扶丝丝跳下来,丝丝也显得很开心地扶了,你看起来过得不错。

嗯,他浅浅笑着点头,只是有些想你。

他的直言倒让丝丝有些尴尬了,避开了这个话题。

我其实是来下请帖的,笑无情生辰,借这个机会我们水榭的人可以聚一聚——那些事无所谓,你能来就好。

于是生辰,请帖什么的,就被小九华丽的无视了。

笑无情的人缘果然不怎么好,连张请帖的都送不出去。

新月,你会在这里多留几日吗?但是笑无情和弄弄……没关系,让他们一起来庄上小住就好。

小九淡淡的笑,拉着丝丝的手不曾放开。

丝丝并无意见,只是,就算笑无情能答应,风残月难道会答应么?好么?过几日,等我说通哥哥,就跟你们一起上路去水榭。

小九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丝丝也没什么理由再拒绝,点头应了。

太好了。

那公子和弄月人呢?我和你一起去接他们。

小九似乎永远的纯良无害,依然拉着丝丝向外走去。

经过这些年的康复,他已经不再需要木轮椅。

走过院子不意外地遇到了风残月,他狠狠瞪着丝丝,你这个女人果然阴魂不散!丝丝笑,脾气坏可是很不好的呢,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友爱一点不好么?回想起来当年她可是受了他不少的欺负呐~~时过境迁,如今的她难道还怕了他不成?不如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你的意思是你当年欺负人家欺负的少咩?)经过这么多年,你依然这么碍眼!丝丝不以为意地耸肩,在你眼里,除了小九之外,有不碍眼的人么?风残月眯起眼睛看着这个越发厚颜无耻的女人,突然看到两人拉在一起的手,几步跨过去就要将两人分开——丝丝还未动,小九便将拉着她的手向后一撤,将丝丝拉到自己身后,避开了风残月。

小九!哥哥,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另外再谈,但这几天,希望你不要管我的事。

即使是说着这样不客气的话,小九都依然一副乖驯神情,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带着三分乞求。

风残月的牙咬了又咬,这些年是安逸的太久,他早已经忘记了所谓忍耐。

如今却只能为小九这一句请求吐血。

他愤然转身,小九只是略略黯然地垂下眼,但随即便又恢复了微笑。

走吧。

笑无情和弄月现在所在的位置风残月不会想到,小九也不会想到。

因为没有想到,所以他们也没有被骚扰。

歌舞小曲儿,美酒佳肴。

翠仪轩的姑娘们此生还从未见过这般仪容的客人,只是莫名的,仿佛有一种压力让人不敢造次,没有一个人敢围上去献殷勤,却也管不住目光不断往他们身上扫去。

笑无情淡淡放下就被,看似笑容悠然,却邪气非常,谁再多看一眼,我不介意让她下半辈子当个瞎子。

这不是威胁,却让人莫名的打了寒颤,有人脚下不稳,连小曲也微微的走了音。

虽然很快恢复,但这气氛却难以避免的僵硬起来。

弄月替他斟了酒,尴尬笑笑,爹爹,丝丝很快就回来的。

所以,没必要不爽就欺负人家小姑娘吧?一位妖娆女子走进来,看来也有三十年纪,年纪虽大但胜在容貌冶艳,倒有种这些小姑娘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风情。

她似乎在外面已经听到了什么,此时笑道:姑娘们年轻不懂事,若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客人见谅。

笑无情心情不爽,哪里会给面子?脸上倒还是在笑,口气却阴阳怪气起来。

既是不懂事,就换些懂事的来。

免得出了什么事,就可惜了这些如花似玉的姑娘。

弄月汗颜,看来爹爹的心情真的很不怎么样啊……小九随丝丝一路走向翠仪轩,一路上各个店铺的掌柜老板看到他们都点头哈腰,就连路人都不时停步颔首,待他们走过才继续行路。

丝丝不禁问,小九,你的生意做得很大?应该还好,这城里,有一半的产业我已经盘下来。

——这叫做还好?盘了半个城的生意产业,他俨然已是半个地下城主的地位。

他来到这里,应该还不到四年吧?虽然都说小九聪明,但怎么着聪明也该有个限度吧?进了翠仪轩,老鸨恭恭敬敬地过来,公子,您来了。

这态度,可不是待客。

连这里都是你的产业?小九似乎也不是那么想被丝丝知道这一点,微微尴尬的轻轻点头。

丝丝嘴角抽抽笑得还蛮难看的。

小九——这个看起来如兔子一般纯良的男人,居然干上这个买卖。

好吧,或许只是她太大惊小怪罢了。

不知不觉中,小九也已经是个成年男人了。

(——一直都是好吧,只有你把人家当孩子。

)公子您这回来是……?我找两个朋友,你自去忙吧。

挥退了老鸨,两人向笑无情和弄月所在房间而去,屋中的女子听到脚步声,仿佛知道是朔月似的,迎了出来,颔首行礼,公子。

胭脂,你怎么在这里?叫做胭脂的女子目光一扫,不着痕迹地划过丝丝,恭敬道:只是这边伺候客人的姑娘出了点问题,我过来看看。

但公子会过来,倒是少见?屋里的是我朋友。

啊……这倒真是不知,着实怠慢了。

他们在门口寒暄,屋里的人自然早已听到的。

笑无情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而等来等去,居然还等来了这个家伙。

这世上,笑无情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但并不是说,他就没有在意的人。

当年风无忌都没能从他身边夺走新月,而朔月,却将新月留在身边许久,甚至一度连他都以为,那时新月的选择会是朔月。

尽管那时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在当时的情势之下,小九顺势用了些许手段,以丝丝所关心的妹妹为诱惑,使得丝丝不得不留下。

但在笑无情眼里心里,那的的确确是一生中第一次体会到失去。

所以他的眼中沙不是别人,就是眼前的朔月。

莲莲?你又在想什么?丝丝已经进了屋来,蹲在笑无情跟前,他的眼睛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站在门口的朔月,透出几分深邃。

朔月应着他的目光,始终淡淡带着几分笑意,看起来纯良,温柔,和善……很久不见了,公子。

暗沉的红,像沉淀的血。

深色的灰,像燃烧的灰烬。

只有一张笑脸如同春风,像是将一切丑恶统统掩盖的一幕春色。

察觉到笑无情和小九之间的不和谐,尽管丝丝早也知道不会是兄友弟恭的场面,但情形似乎比她想的还糟糕了一点。

说不定团圆什么的,只是一个妄想吧。

她现在开始觉得,让缺月寒水和锦地罗赶到这里来,会比让小九和风残月回水榭来得好些。

既然只是聚一聚,在哪里又有什么所谓。

对此小九并不反对,这样也好,就让我尽一下地主之宜——联络他们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对他来说这样一来不必费力去劝风残月那个顽固脑筋,倒也省了不少麻烦。

新月你要不要一起来,看看给大家安排的住处有没有什么不妥。

小九——丝丝拦住他,我想住处的问题……我们就住翠仪轩吧。

小九脸上微微露出失望,却还是微笑以对,好,我也知道哥哥的脾气,免得让大家不愉快。

丝丝暗道,不止是因为你家那个风残月啊~~我家的这一个一样让人头痛。

来这里的时候笑无情似乎都还好好的,不知为何一见到小九,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丝丝很快懂得不能把这两个人放在一起。

小九没什么一件,似乎无论丝丝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答应的。

他一直是如此。

从醒来的那一天,就一直安静微笑,无条件的对丝丝好。

那么,我先回去准备,你们舟车劳顿也该累了,早些休息——明日,可以请你过府去玩吗?丝丝忍不住轻轻笑,应着,好。

小九,也已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了,却依然用这么纯净的脸,这么纯良的笑容,说着孩子一样的话。

叫她怎么可能拒绝?小九离去时微微顿了脚步,转身问道:丝丝,若当年我的腿能站起来,若当年我武功再高一些……若从鄢王手里将你救出来的人是我,现在,你会不会是在我身边?丝丝愣住,当年……当年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上辈子的事了。

她几乎已经快忘记了,曾经,她似乎也动过心。

当十年间在笑无情那里得到的只是打击再打击,那时,因为卓姿姿的事,她是真的累了。

累了,想要放弃了,小九却那么适时的在她最凄凉的时候用恬静的温暖包围着她。

只是,人生没有如果。

如果笑无情那是没来,她或许真的会错过接触他内心的机会。

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会放弃。

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

小九也明知道没有答案,所以他不求回应,只是,忍不住想问。

他转身离去渐渐走远——这些年,他的腿恢复了,他的武功一点点重拾,他将半个水榭变成了今天的北沧冥。

有钱就有权,在这里,他的确抵得上半个城主。

可是,他却无数次想,如果。

就算得到再多,他依然得不到新月。

他突然停住脚,出门来送他的胭脂也跟着一停,公子?你跟我回府。

是。

胭脂恭敬应了,敏锐的察觉到朔月与平时太过不同。

回了府,风残月不知是不是还在赌气,没有见到人。

朔月让胭脂跟他进了书房。

他能够得到如今地位,手下自然少不了几员猛将,胭脂便是其中一位。

翠仪轩里管事的,不是老鸨,而是这位胭脂。

朔月没开口,她就一直在旁边静静等着,绝不去问。

时间都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说到:七天。

公子?去请缺月他们的时间,一来一去大约七天。

我要你在这七天里,杀了笑无情。

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公子——胭脂微微变了脸色,那个人,是沧溟公子笑无情?笑无情,新月,在江湖上是何等人物?她纵然做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但面对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不被任何人发现?不用担心,整个翠仪轩都在你的掌控下,还怕杀不了一个人吗?不,公子——已打算舍弃她了吗?不被任何人发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他要的,只是与他无关的死亡罢了。

所以,她就是被推出去当替死鬼的那一个。

她缓缓低头应道: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可是她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她那一向对手下和如春风的公子,为何会突然将这张算计的脸,应对到自己的身上。

房间外气息微动,细微得难以察觉。

风残月皱了皱眉,不声不响悄然离去。

9898、外章7 美人团圆 ...风残月在院子里站了很久,胭脂已经从房间里出来,迟疑片刻,向他走来。

大公子。

风残月回头看她一眼,只是一向跟她没什么话说,便未开口。

大公子方才,想必都听见了吧。

风残月靠近房间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掩藏气息,谁会在自己家去自己兄弟的书房还要隐藏气息的。

尽管他动作很轻,练武之人却依然能够捕捉。

你想说什么?大公子,求您成全奴家,告诉奴家这背后的关系——就算死,也该让奴家死得明白。

风残月却只是笑一下,既然想问,为何方才不问小九?我看起来,是那么大嘴巴的人么?大公子——如果想问,就去问他本人。

不过就算不问,胭脂你身在风尘,会看不出来吗?……是,奴婢糊涂了。

问了不该问的,还请大公子见谅。

看着胭脂施礼离开,现在,该他去问问小九,到底在想些什么了。

风残月从进了小九书房,就抱着双臂看他若无其事的整理书卷,直看得小九微微无奈,哥哥,我是不是有些太勉强你了?哦?何来勉强?我让笑无情和新月留下来,你一定很不高兴?没错,在听到你要杀笑无情之前。

风残月并不避讳,直言问道,四年前你完全没有杀笑无情的打算,为什么现在突然要动手?四年前,连他都恨不得杀了笑无情,小九却无动于衷。

如今,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你该不会,又是为了那个死丫头?小九微微笑一下,我只是,后悔了——四年前我输了,就算心机费劲也没能让新月抛弃笑无情选择我,所以我甘愿退让甚至迁居此地,不再与水榭争天下。

但是,如果这世上没有笑无情了呢?他没有得到的答案,其实还有另一个方式可以得到。

也许,这世上,是可以有如果的。

哥哥,你是怎么了,我杀笑无情,难道你不开心吗?风残月说不清,他当然很想杀笑无情,想杀十几年了。

如果能把他大卸八块他一定连做梦都在笑——但就是有什么地方让他觉得很不爽。

是因为小九这好像游戏一样的态度,还是因为他是为了新月那死丫头?四年过去,连他的怨愤都淡了,从来没有提起过有关水榭一切的小九难道还放不下?这却不像是小九的为人。

看不透小九,大约是最让他不爽的地方。

小九的信函一早便发了出去,在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有人悄悄来到了庄中。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当然也可以不帮忙,不过为什么这种事,不是应该问你自己吗?在事情有好处的时候该做还是做的好,不然变得没有好处还不得不做,那就不好了。

没人知道小九见过的人是谁。

胭脂在自己的房间里呆了很久,当她出来后却用银子买来了消息。

关于四年前的沧冥水榭,北沧冥,笑无情,新月和朔月所有能买到的哪怕一星半点的消息。

或许不需要更多,从那些消息中她已经可以窥探到四年前的过去——那让她明白了一件事。

该杀的人,或许不是笑无情,而是新月。

就算笑无情死了,公子也不会得到新月,能够产生的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悲剧。

从此公子再无宁日——唯有她死了,才能断公子的念想,不再做出糊涂事。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用她这条命担一个罪,那么就来担杀了新月的罪吧。

翠仪轩中日日笙歌,而新月等人住进来之后,小九便吩咐后院里不再迎客,给他们一个清净之所。

胭脂有意事事亲自打理,与他们渐渐混得熟悉,并不知自己只是个幌子。

新月姑娘。

胭脂姐姐——你还是叫我丝丝吧。

那可不成,你是公子的贵客呢。

胭脂端了葡萄来,放下,这是公子特别吩咐过的,说你们喜欢,让我多备些的。

啊,谢谢姐姐~~丝丝脸上一直端着笑容,笑得让人担心她会不会面部表情抽筋。

到胭脂温温柔柔客客气气的走了,笑无情才一脸不屑问道:笑那么卖力,又有什么盘算?我是没什么盘算——丝丝剥了颗葡萄塞进笑无情嘴里,待又剥第二颗,他却扭头不吃。

有那么酸?自己尝。

丝丝便干脆也不剥了,连皮只往自己嘴里塞。

我是比较想知道,这位姐姐在盘算什么呢。

你不觉得她太热情了吗?热情些也能招你的话?看有多热情吧。

丝丝吃着葡萄,却突然停下来问,如果有一颗毒葡萄,是你吃还是我吃?你还真是净问蠢问题——我为什么要吃?可是你已经吃了。

笑无情挑眉,但既然丝丝不急,他更没道理急。

无色无味,暗杀佳品——最不容易想到的是居然给加在葡萄里,浪费啊。

不过,我应该没有惹到这位姐姐才对——你认为她想杀的是你?如果她有做足准备的话,那就是我没错了——你不吃酸葡萄这一点,小九该是知道的。

笑无情若有若无地冷哼一声,丝丝这一句,算是将小九排除事外。

那就把她抓来问,想必朔月不会吝啬才对。

还问什么?丝丝嗯哼了一下,这个问题——如果对方想杀的是笑无情,那还有得问。

可要杀新月,或者说连新月也杀,那还能有谁?在这里,想她死想到蛋疼菊花紧的,可不就只有风残月呗?嗯哼,我看,我们还是直接找残月聊聊好了。

找残月聊天?那是那么容易的吗?就先说风残月跟这夫妻俩的关系——少年时自家弟弟小九跟笑无情出门遭仇家埋伏,笑无情囫囵个儿回来了,自家弟弟生命垂危到后来一睡不起疑似植物人。

他丫不知感恩,还拿小九的治疗做把柄,让风残月生生替他当了数年的侩子手。

新月那死丫头,刚来水榭的时候或许还没什么,从她追着笑无情屁股后面颠颠的唱情歌他就看她如此的不顺眼,大半夜房顶上鬼哭狼嚎成心不让人睡觉,于是风残月披衣出门脱了鞋就一鞋底子飞过去——然后,那鞋底子又飞回来,PIA在他这少年倾城美艳绝伦的脸上。

两个鞋底印子从此奠定了这对江湖冤家的仇恨,可问题是,他这张满塘残荷一枝独艳的脸,是那丫头那张残次品能比的吗?那营养不良似的豆芽菜身子板儿,那丑了吧唧的月牙疤——尤其这丑女居然还伤了自家弟弟那颗玻璃小心肝儿,当真嫁给了笑无情。

那笑无情合该着找不到老婆断子绝孙!这女人出来凑什么热闹!从一开始丝丝被他讨厌得莫名其妙,到后来已经习惯了此人作风,彼此间的敌视早已是根深蒂固。

这样一对冤家,找风残月聊天怎么也不该是那么简单的吧?可是这一回,却让她大跌眼镜,这丫居然一请就来了。

风残月一副冷哼哼赖歪歪的模样,全身散发着厌恶不满坐在他们面前,而他对面的丝丝才只是秋天里就裹了毛裘,脸色苍白气息孱弱哼哼唧唧的靠在笑无情身上。

风残月佯装喝茶偷瞧着她满心狐疑,要被杀的不是笑无情吗?怎么他丫一副没事人样子,这死丫头倒跟这儿装死?气氛诡异的沉默半响,风残月杯子重重一放,有话说有P放,别跟这儿给我耗着!以为我愿意对着你们这两张贼脸!丝丝这才吭吭叽叽想要起身,却又倒回笑无情怀里,顺势在他胸膛上摸两把,这才虚弱应道:我这不是……让你来验收下成果,乐呵乐呵,免得回去责备下人办事不利……咳咳……风残月的目光把她上上下下打量十几遍,仿佛恨不得扒开毛裘看个究竟,这就奇了怪了,总不可能是暗杀错了人?原本一直没开口的笑无情这时射来两道冰冷刺骨的目光,风残月就算一直懒得看他也无法忽视,转头迎上去——笑无情此时依然悠然模样目中无人,好似根本只是随便看看,那目光非他所为。

风残月一笑,于是领悟——不让人看你老婆是吧?偏看!新月这些年,倒是出挑得越发水灵了,嗯?——咳咳咳咳!虽然明知他言语轻佻全然的调戏,但突然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还是如此的骇人啊骇人,丝丝惊恐地缩在笑无情怀里看他——莲莲,莲莲!残月变异了!下面是不是该狂性大发疯狗咬人了——风残月桌上的茶杯直接向她飞过来,你丫那白面女鬼样夸你还不知给我好好感激着!鬼叫什么!有笑无情在那茶杯自然招呼不到丝丝身上,被他折扇一开,连杯带水挡在外面,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丝丝从折扇后面探出头来,一副心悸模样抚抚胸口,啊,正常了。

所以夫人,没事还是不要随便招这些不稳定的贰货,容易发狂,很危险的。

风残月终于被逼到掀桌了——你们两个才他M贰货!!夫君~~好怕!乖,嗯?——这两头就是来恶心人的吗!?风残月终于明白他来这里就是个错误!他脑子进水吗?这两个人是死是活又干他什么事!?小九想杀就杀想剐就剐,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他操个什么心!风残月愤然走人,身后粘牙糖一样粘在一起的两个人终于分开。

怎么看?很奇怪嘛。

这家伙的态度,不是有点太‘含蓄’了吗?奇怪了,怎么看他都不像是来验收成果的吧?丝丝正奇怪,胭脂却走来,面无表情的收走碎掉的茶杯。

丝丝一副哎呀呀我好虚弱的模样又倒回笑无情怀里哼哼,胭脂脸色未变,却已经不再露出笑脸——卓丝丝如此分明的做戏,显然她的行迹已经败露了。

她只是不懂,为何他们毫不问罪,为何还这般嬉笑着,仿佛带着戏谑的目光看她还有什么招数——她虽卑微,却也不想被人这样看轻。

她直起身,终于又绽出一抹笑容。

新月姑娘,我知道有一处胭脂作坊很有名,要不要随我去看看?丝丝黛玉状黯然,姐姐,人家虚弱……妹妹该不会是身体太弱,舟车劳顿累着了吧——平时多走走,会有好处的。

如今既然彼此心知肚明,她还有什么好顾忌,只看她有没有胆来罢了。

夫人需要为夫作陪吗?妹妹,该不会女人家的事,也离不开相公吧?……这年头杀人凶手都这么嚣张吗?丝丝扭扭,站起身却还不肯扒开毛裘,惹得胭脂频频看她,你要这样上街?人家虚弱……胭脂实在是不想理她了,随她去吧。

她不知这种明明被人看穿却还要坚持自己要做的事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无论在任何人看起来都是在犯傻,却只有自己知道心里的凉苦。

就算为了公子,这个女人也是真的不能留。

其实她要杀新月,就连理由都很充分——女人的嫉妒心一说,足够将一切揽在自己身上。

即使她从没有想过,从不敢去想。

在这种秋高气爽里,带着一个面目苍白虚汗频出还坚持裹着一身毛裘的女人上街,无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可是胭脂还不得不一副虚伪笑脸,陪在她旁边说笑,丝丝被当作秀逗,她也受着连累。

姐姐,我们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还要往哪里去啊?那家胭脂作坊还没有到呢,别急。

她们七拐八拐的,丝丝还以为她要把自己拐到什么没人的地方做掉,没想到来到城郊,居然还真有一间小作坊。

作坊主是个挺壮实的男人,见到她们来还有些惊讶。

胭脂……我带姐妹来看看胭脂水粉,你自己忙。

哎。

男人转身忙去了,他的目光却不时看着这边,胭脂没再转头看他一眼,他最终也只是叹气,低头忙碌。

丝丝就看看,什么也不说。

她被胭脂请进了屋里,看胭脂熟门熟路的取了热水添茶,问了一句,这是你家啊?胭脂的手顿了顿,以前是。

闷头喝茶,闲事的不管。

只是茶里有微微的香味,这让丝丝很烦恼——她不怕毒。

也知道如胭脂这般女子,管用的手段便是下毒。

只是,可不可以别再换这么多花样,她也不是个移动药柜,不能什么药都随身带着应付各种状况啊~~她正在考虑要不要直接解决了她不陪她玩了,身上已经开始软软懒懒的,连动一下都懒得。

妹妹,看来你身体的确不大舒服。

今夜就留在这里休息吧,别硬撑着回去了。

胭脂笑一笑,笑容淡漠微冷,转身出去,对外面的男子道:今晚我们要在这里暂住,你没什么不方便吧?没有没有!胭脂,我——他还没再说什么,胭脂已经转身回屋了。

9999、外章8 美人团圆 ...丝丝懒懒的笑,看她那有意回避的神情。

姐姐,一味回避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如果需要帮什么忙尽管说,妹妹不会吝啬的。

不劳费心,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

丝丝耸耸肩,因为药力的作用懒懒的靠在椅子上,困顿得想要打盹儿。

她并不讨厌胭脂,或者说对她的确有那么些好奇。

她是谁派来的?不是风残月吗?美丽坚强,就算有再多苦处也不会为外人道……让她很想张开怀抱——来吧,扑到妹妹怀里来,妹妹安慰你~~呵呵,她很想告诉她,女人是可以柔弱可以依靠别人的呐。

依靠?女人,只有在有人可以依靠的时候,才有权利柔弱。

而她,正和新月不同,而没有人可以依靠,那就只能靠自己。

妹妹若是困了,就早些休息吧。

翠仪轩那里我会找人过去通知的。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何如此有恃无恐?明知道她心怀不轨还这么放心的跟来?她当真认为,她杀不了她?杀不了也要杀,因为她知道,这一次无论她杀的是笑无情还是新月,自己都活不了的。

看着丝丝渐渐眼皮沉重闭上眼睛,她在她面前站了许久——她很幸福,很幸运。

看着她和笑无情恩爱的模样,自己几乎都想要放过她。

可他们越是恩爱,公子也便注定越是悲剧。

坊主走进屋来,迟疑并有些担忧,胭脂……你想做什么?胭脂缓缓转头,我若要你替我把她杀了,你会做吗?胭,胭脂!不要只会叫我的名字,若你什么也不能为我做,就从我面前消失。

我只是借你的地方处理点事情罢了——我做!他说罢就去柴房拎了斧子,决绝中未曾忘记,胭脂你,你先出去——怎么,怕我看到杀人的场面吗?你觉得,我看的还少吗?她的声音里,渐渐便有了怨,但看到那男人有话说不出口,握着斧子的手只是颤抖,她转身出门,赶紧解决好!这世间,是从来都不缺乏JQ的,需要的只是发现JQ的眼睛~男人粗重而紧张的呼吸持续了片刻,最终抡起斧子,斧头下落的声音虎虎生风——丝丝却是一滚,让那斧子落在被铺上没有发出太大声音,随即一把白烟撒过去,男人便全身发软提不起半分力气。

丝丝面对男人行凶被发现的惊恐嘿嘿一笑,小哥别怕,我不会拉你去见官的——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

他迟疑着点点头,丝丝便满意问道:你和胭脂是什么关系?你是她男人?他咬了咬牙,我,我是她的妹夫——这个答案有些让丝丝意外,她为什么会在翠仪轩?忍了半天,男人终于叹一口气,她是被卖去的。

胭脂是被卖进翠仪轩的,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一点丝丝已经猜到了。

她是这家小胭脂作坊的女儿,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当年作坊生意艰难眼见养不活一家人,她就被卖进了当时还不叫翠仪轩的翠仪轩。

靠着那笔钱,作坊有了小小的周转,只是境况也不见得多好。

因为没有儿子,便招了女婿来继承,只是没过几年老坊主和胭脂的妹妹便因为瘟疫死了。

那时,正是朔月来到这里的时候。

他一面大肆收购盘店,一面施药,胭脂所在的青楼也被他盘下于是得到了适当的治疗保住性命。

而这胭脂坊,也只剩男人一个人。

说到此,丝丝已不需要他说更多,你……本来应该是胭脂的情人吧?男人的沉默让丝丝皱起眉头,那你居然还娶她的妹妹?丝丝现在明白胭脂为什么带她来这里解决她,不仅仅是需要一个落脚杀人的地方,也因为她心里有怨。

这算是对男人的惩罚,一个过时的惩罚。

只为在她心里压了太久几乎腐烂的怨气寻一个出路而已。

那么,你也很后悔喽?是!丝丝笑,在‘妹妹’死了以后才后悔?男人语塞,丝丝却是啧啧摇头,你说像你这样的男人,可叫人怎么去同情呢?——活该!丝丝起身便开门出去,等在院子里的胭脂看到她,惊讶虽不是没有,但似乎也不是太惊讶。

终究,这不是她能应付的人吧。

姐姐,杀人这种事,不适合你。

胭脂稍稍意外的是,丝丝的话里似乎并没有责怪似的——是啊,她大概没把这回事放在眼里吧。

胭脂苦笑,那我又能做些什么呢?连杀个人都杀不了,还能为公子做些什么?虽然他是这样的男人,是有些可恶,但终究将来才是最重要的,能好好过日子总好过如今的生活——忘不了也没关系,不原谅也没关系,就当让他补偿你照顾你,你们好好过日子,离开翠仪轩吧。

胭脂露出不解又好笑的神情,你到底在做些什么——我是要杀你的人啊。

你又杀不了我啊。

……这种好笑又无奈的感觉是什么呢,为什么面对这个女人,让人严肃不起来呢。

姐姐,就听我的吧,他心中既然对你有愧,会对你好的。

胭脂沉默了许久,傍晚的余晖里她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凄艳,缓缓道:迟了。

怎么会迟?人活着就不会迟的——可是我心里,除了朔月公子已经容不下别人了。

丝丝这回噎住了。

人或者就不会迟,只除了心变了——心变了,就真的回不去了。

她已经什么都不必说了。

可是丝丝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胭脂怎么会对小九——胭脂的年纪比小九还大啊……看来,你很惊讶。

她自嘲一笑,自知自己的身份,根本高攀不上。

我没有什么想法,也不敢有任何奢求,只是……心里放着他而已。

啊……不,我不是惊讶那个……我只是,一直以为小九还是个孩子……孩子?她感到如此的好笑,他哪里会像个孩子?他——不,或许我也没资格说什么的,在你面前的他,和在我面前的他又怎会相同。

只是,姑娘你看来如此聪颖,终究也有走眼的时候。

丝丝唯有沉默,再无其他言语。

那……你还杀我吗?现在轮到胭脂无语……如果可以,我倒真的很想杀你。

哪怕为公子做一点点事情也好……嗄?你不是风残月派来了?——这跟大公子有什么关联?丝丝略略迟疑,你杀我,只是你自己的主张?胭脂却未回答,只反问,那么你认为呢?难道公子会杀你吗?是啊,小九怎么可能会想杀她,这她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既然已经打消了胭脂杀她的念头,这件事情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丝丝可急着回去睡觉呢,再怎么精通毒药,她也还是血肉之躯,那药毕竟是有作用的呢。

回了翠仪轩她瞧见笑无情就直接倒过去,乖,别动,给我当会儿枕头……话才说了半截,人已经睡了过去。

笑无情微微勾下唇角,将她抱进房间用被子裹了,自己却也跟着上床,忠实地充当好枕头的角色。

他也随着闭目养神,然而片刻之后,突然睁开眼睛。

看来,想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是不太可能了。

房间内出现了另一个人,笑无情微微眯起双眼,是你。

怎么,不感到意外吗?的确很意外,就算预感到迟早会有人来,也想不到是你搅进这件事里。

来者一笑,没办法,对手是你的话能办这件事的人不多。

不过既然你早有预感就简单多了。

我这里有一瓶毒药,你喝了,我就算交差。

他悠悠笑问,怎么朔月觉得我一瓶毒药就可以解决了吗?我呢,当然希望简单点解决最好。

不然动起手来只怕连累不少人——别担心,这毒药很快,应该没什么痛苦——只要你的女人醒的够快说不定还有救。

笑无情冷笑,莫不是当他傻了的?他放下丝丝,那就试试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长剑一出仿佛嗡嗡作响,笑无情则拿了如勾,几乎没有片刻准备,两人的剑纠缠在一起发出清晰入耳的摩擦之声,在房间之内自然不易动手,笑无情一剑挥开,对方已从房门跃出,他直追上去——此时某阁楼之中一男一女正透过窗子看着衣袂翻飞缠斗在院中的两人,其中的男子自是小九无疑,而那女子捂脸叹息——这回无情不会放过我了——别担心,既然有了这么强劲的帮手,你已经无须露面,我不说,不会有人知道。

女子看一眼旁边的小九,你这个人,生得这般好,怎么心思这么深呢?小九的微笑依然如春风一般不曾改变,却道:谁说,心思会跟长相有关呢?是啊,若人人只看面貌便知道心思,那这世道还真和谐多了。

100100、外章9 美人团圆 ...丝丝是被打斗声吵醒的,尽管药力犹在,但她也是吃药缓解过的,笑无情不在身边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跳下床奔出房间。

屋外打斗中的两人均是白衣,一个莲白重纱翻飞若仙,一人绢白深衣广袖翩然不羁,那厮,居然是幽冥左使落柔桑?她飞身而上到落柔桑的另一边与笑无情左右夹击,只是她的武功本就不如落柔桑如今如勾又在笑无情手中,她只能打游击似的打了就跑扯着落柔桑的精力让他没办法专心对付笑无情。

你这人到底又在犯什么神经?好好的跑来找人麻烦?记得上一次分开时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的,怎么着也是在大漠里共患难过,离肝胆相照固然是不沾边儿,好歹也是相安无事。

突然之间,这厮跑来发什么神经?手中一把生离恨嗜血狷狂招招不留情,竟是想将人赶尽杀绝吗?落柔桑稍退,笑问:究竟是谁找谁的麻烦呢?江湖上可是多了不少关于幽冥左使的传闻,我可不记得我有做过那些事情——那么,又是谁做的?喂喂,你不能有点什么事就赖到我们头上吧?就算被人猜中那也是不能承认的。

不过落柔桑根本就不在乎他们承认与否,这虽是原因,却不是全部的原因。

笑无情一笑,怎么朔月有胆杀他,却没胆让新月知道吗。

也是,若丝丝知道是他找人来行凶,就算笑无情当真死了,朔月这辈子也再无机会!丝丝左右去寻却不见弄月踪影,这小子,这种时候跑到哪里去了?弄月微微无奈地看着眼前绑住他的女孩。

小女娃水灵灵俏生生的模样就像一颗饱满多汁的大桃子,透着嫣红,会让人恨不得上去咬一口。

他倒也不是不能挣脱,不是不能击退她而脱身,只是面对这样一个女娃,实在没有半分紧张感只觉得无奈地想笑而已。

姑娘,你我并无冤仇,为何绑我在这里?小丫头头一扬,没仇怨才绑你,有仇怨就直接杀剐了!——不过你可以放心,姑娘我从不乱杀无辜,我只需要你在这里呆一会儿,过了时间,自然会放你回去。

时间?什么时间?这显然是在绊住他的脚,以防他坏了什么人的好事吧?他如今又没什么要事在身不过闲来晃去,何事会碍了别人的路?那么,目标就是丝丝和爹爹?他眉间一皱,倏地起身——你你你——你怎么——他不是被她绑了吗?抱歉,恐怕不能如姑娘所愿,告辞。

弄弄迈步就要走,下丫头喊一声不行!竟扑上去拦腰一把抱住,别想走!弄月僵硬——腰上挂着条橡皮糖怎么甩都甩不掉,他毅然迈步一步一拖,可是还没出门就放弃了——难道要他就这姿势一路惹人注目着去找丝丝和爹爹?其实丝丝和爹爹两人在一起,本是用不着他担心的。

世上有何事是这两人解决不了的呢?他只是莫名的不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姑娘,你放手吧,总这样……也不好看。

跟一个小姑娘搂搂抱抱这种事……我松手……你不走?嗯,我不走。

他已经用尽浑身解数去表现得令人相信,其实就算他不刻意做什么,他那张温软甜糯的脸也足够让女孩子相信。

于是小丫头把手放开了。

于是的于是,令她不敢相信的是,那丫一解脱,就施展轻功飞出房间,撒丫子跑得比兔子都快——啊啊!男人果然是不可信的!!如果有人跟卓丝丝说笑无情会输,那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可是当笑无情的身体从半空坠落下去的时候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论武功笑无情根本不会输给落柔桑!她跟着俯冲而下想要抓住笑无情,然而一个蒙面女子横空而出将她拦下,此时落柔桑已经落到倒地的笑无情身旁,手中拿着一个瓷瓶,一笑,道:这里面是见血封喉的毒——本来他若没受伤,也许不会死那么快。

不过现在,就算你在,怕也救不了他了——笑无情分明是下落之前就已经失去意识,才会受了他一刀。

此时落柔桑已拔开瓶塞,瓶口倾斜着,让液体缓缓流出落向笑无情的伤口——落柔桑!我们并无仇怨你为何赶尽杀绝!?卓丝丝一掌挥向身旁蒙面女子撇开她冲来,又怎及那瓶中液体滴落,笑无情伤口处顿时一片乌紫,人却毫无反应。

他不会再醒了。

落柔桑笑得张狂,这毒入体便已经无解,你不必白费心机了。

丝丝没有理会他半分,抿紧唇替笑无情止血把脉,控制住伤口。

她甚至顾不得半点报仇的心思,现在还有什么回比救人更要紧?弄月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的场面。

笑无情倒在地上没有丝毫气息,丝丝跪在他身旁看不出丝毫表情,只是依然不肯放弃救治。

弄弄走过去蹲下,执起笑无情另一只手把脉,顿时变了脸色,再探他颈脉,眼部,猛然抬头看向丝丝,丝丝竟像看不到他一般,完全不想知道他诊治的结果。

落柔桑的身体不易察觉的微晃,他却赶在被人发现异常之前,立刻离开了人们的视线。

辛苦了。

不过看起来,似乎还是有点勉强左使大人。

落柔桑一笑,脸色有些难看,这个称呼,今后就请改了吧。

爹爹——落缨缨从远处跑来,对不起爹爹,我没拦住那个弄月,他——没事,已经都解决了。

落柔桑拍拍缨缨的头,抬头再迎上小九的目光,与他对视道:背后里总搞这些,当心最后会被人怨恨的。

小九恬静依然,淡淡笑道,无妨的,反正,也只有这一次了。

他只是,想在最后,要一个答案罢了。

弄月现在无论如何都摆不出表情,也说不出任何话。

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见到的,他怎么劝说丝丝去相信?何况丝丝根本不打算去相信——他必须先理清自己,事情到底怎么会这样的?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现在这里只有他了,他必须要担起来——可是弄月现在就好像做着一场梦似的,在醒与未醒之间,不知道该相信哪边。

丝丝现在,是不是也是如此?笑无情已经被抬进了房间。

然而看着没有丝毫气息的他,卓丝丝只觉得一切太突然,好像突然掉进一场不属于自己的戏里,根本不知道下面是什么如何应对。

她很想看看剧本,却发现这场戏根本没有剧本,不能叫停。

眼前太过茫然,让她动弹不得。

新月……小九的声音也许是太暖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意识到自己坐了太久,身体太冰凉。

可是,她现在却没有半分力气去应对小九,或者任何人。

她甚至还没有找到该从哪里开始接续这场戏,只希望有什么能让这一切结束,不要再继续下去。

小九在她旁边站了片刻,可是丝丝就像跟他在两个世界一般,看得见够不着,连安慰的话也无从说。

就算是想要一点点的暖化她,可连交流都没有,又如何去做?此时门外传来一声:让开!风残月一路拨开旁人冲进屋来,看了眼床上的笑无情,满脸的不相信。

这个人会这么容易就死吗?该不会这个世间都疯了,搞出一场惊天的笑话耍着人玩?他狐疑地看向小九,企图从他那里得到点什么答案,不论是什么答案,可小九那淡淡的脸,又岂是旁人能够看透。

怎么好像笑无情一死,所有的人都乱了!风残月啐了一口,管他啊!笑无情死了不是更好,自己跟着乱什么!他转身就出门,才走到大门口就听外面来报,说缺月到了。

风残月远远一见缺月忍不住又啐,什么团圆什么生辰,这都成来奔丧的了!残月?缺月忍不住奇怪,这人怎么了一见她就走?在水榭里风残月的确跟谁都谈不上好,但他们两人还没有交恶到连面也不见的地步吧?风残月头也不回的走远,下人客气地引了缺月,夫人,这边请。

以缺月身份来此地绝不适宜,小九细心早已想到,约莫她快来时便闭门休馆,此时翠仪轩冷冷清清,连姑娘们都打发游玩去了。

缺月虽奇怪奈何无解,只得随着下人走入,夫人请稍坐,小的这就去通报公子。

缺月颔首,淡淡打量这里,数年间小九果然成就了得。

只是不知在拥有了越来越多财富权利之后,他是否还能满足?很快脚步声响,小九出现在她面前——眉目含笑,面若春风。

暗沉的红和冰冷的会丝毫不影响他的和煦,仿佛还是那个小九没有丝毫改变,连岁月都无法改变。

当年小九醒来时,缺月已不在水榭。

他的事,她都只是后来听说的。

记忆似乎依然停留在当年,小九就这么生生从记忆中走出。

缺月微微蹙了眉,为他的不曾改变。

倘若他昏睡的十年可以不改变,难道她也要相信这四年来一手创下如此成就的人,还能跟十几年前一样么?所以他的不改变,才更可怕。

怎么了,缺月?久别重逢,难道你就没有些许开心的表示吗?小九——这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小九微微笑笑,还未开口,一声公子打断了他们。

胭脂也不知是几时回来的,见有人在蓦然收声,只是脸色有些难看。

她一听说笑无情死了就急着想见公子,她有些话要问,但见了,却又问不出口。

胭脂,你来的正好,带君夫人去新月那里。

是……胭脂疑惑着小九的寻常神色,好似从来不曾派她去做过什么,也不问她为何没动手,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一切都和过去一样,什么都没有发生。

缺月临走,他才浮上几分哀愁对缺月道,见了新月……好好劝劝她……到底——笑无情死了。

这当真,是一个惊天的笑话。

然而没有半个人笑得出来。

101101、外章10 美人团圆 ...缺月最终也没有去劝新月,她只是在门外看了看,看着她,像隔了层看不见的额屏障,一下子就分开两个世界而显得那么不真实。

不真实的笑无情的死,不真实的新月。

倘若笑无情当真死了,那么新月也不再需要任何人的劝慰。

她便决定不再进去,只是在门外的院子里坐下来,不远不近的距离。

胭脂几次欲言又止终是不解,犹豫半晌端了些饭菜进去,丝丝抬头对她笑一下,却只请她将饭菜放在了一旁。

那一笑便连胭脂也觉得她那么远,好像丝丝只是一个梦里人。

她看不下去转身出房间,走出院子,险些一头撞在小九身上。

她忙低头,公子。

朔月微微一笑走进院子,缺月起身,小九,公子是怎么死的?她目光虽静却好像将他看穿一般,他只是笑道:就算我回答了,大约也是假话吧。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你该知道就算笑无情死了,新月也不会属于你——不试试,便永远都不会知道不是吗?他不再与缺月多说,越过她走进屋内。

缺月无法想今后会如何,若他真能得到新月的心或许对新月来说反而是好事——只要能够蛮她一辈子,至少她还可以幸福的。

但……新月真的能够没有笑无情吗?太多年里,彼此都已溶入骨血,如何分离。

不对——这其中有什么地方,实在难以让人接受——丝丝守了笑无情多久,小九就守了她多久。

直到他轻声问,新月,难道你就要一直这样下去,陪他赴死吗?丝丝略略茫然的摇头,声音很轻,很远,没有啊……我只是,好像总也想不明白,越想去想,就越不明白……小九终于苦笑,看来,我已经得到答案了。

面对丝丝的不解,他如春风般和煦的面容最终还是微微苦涩,我一直想知道,当年,如果换一种情况,你选择的会不会是我……我明明已经可以留住你的,如果笑无情没有去救你,那么一切都会不同。

我只是,想知道。

其实,当年他就放弃了。

小九是个聪明人,放弃的,不会再无谓执着。

只是有这样一个答案,他想知道而已。

可是,笑无情活着,他就无法知道,因为这两人之间已再无任何余地容下他人。

他本想,笑无情若死了,他才有机会得到答案。

现在,的确得到了。

那就是无论当年如何,如今的新月,倘若没有了笑无情,眼中便再看不见他人。

我本想说,世上是有如果的。

原来,如果二字,真的如此无奈。

小九……?新月,笑无情没死。

你有逃情,我也能求一味茉莉花根——对不起,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没有笑无情,我可不可以得到一个结果。

丝丝的眼睛缓缓睁大,抓住小九,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啊!对不起,新月,对不起……你这个混蛋,你是想让我恨你吗——丝丝的喉咙一噎,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了,她满脑子只有一件事,笑无情没死啊,他果然没死……她知道那不是真的,可是为什么现在心里如此的怕如此的苦,她几乎跪倒在地上,大哭起来——小九只站了片刻,转身走出房间——如果可以,他或许还想再试试,只是药效已经快到了……就连尝试的时间,老天也没有多给一些。

原来,终究无缘。

出来之后,迎上的是缺月淡淡的目光,似乎释然。

他苦笑,看来似乎犯了一回傻。

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胭脂面露担忧,急忙追了上去。

屋里丝丝还在发泄一样的哭,但那哭声,缺月听着却感到安心。

所以呢?风残月一脸恼怒,咬牙切齿地问:这货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不抬出去埋了现在还在这里!?丝丝在给笑无情剥葡萄,看白痴似的瞅他一眼,你见过埋人埋喘气儿的吗??——所以我才问这货为什么还喘气儿!!你才不喘气儿,你全家都不喘气儿。

丝丝懒得理他,他闲不闲啊,嫌他们碍眼就闪远点儿,还在这里凑什么?缺月在外间淡淡笑着不说话,风残月从内室一出来看见她的笑容更气不打一处来,当年你不说不笑还顺眼点儿,现在怎么也跟着这么惹人厌!缺月只浅笑颔首不生气也不言语,他只能气的甩袖子走人。

床榻上的笑无情气息均匀,丝丝剥了半盘子葡萄他才醒来——假死之药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好好养着身体怎么受得住。

来来,多吃点~~葡萄甜糕桂花糖,要多少有多少!端参汤进门的胭脂刚好听到这一句微微黑线,新月姑娘……补身体光吃这些东西不行的,只能养肉,养不了身啊……缺月淡淡开口,不用管她。

丝丝现在就跟个惯孩子的妈似的,谁管得住她啊。

听得出缺月的话外音,丝丝冲缺月做了个怪脸,起身到外间拿参汤——新月……嗯?你哭了?笑无情听到这一句抬头看去,可惜只能看到丝丝的背影,只见她拿袖子往脸上一搓,什么啊,谁哭了!她拿了参汤转身回房,笑无情看不见眼泪,只看到她被袖子搓红的眼。

丝丝在床边重新坐下来,笑无情伸了手,在她眼角摸了一下。

干嘛?她跟长了刺似的甩开,不许他碰。

笑无情只是一笑,已经够丑了,就别再搓了,红了更难看。

作死啊!丝丝把参汤往他手里一塞,自己喝!……看来还是不多话的好,多话的结果就是没人喂。

寒水也已经在昨日抵达翠仪轩,他守在门口见丝丝出来,提醒道:糖糕桂花糖都已经没有了,要我去买吗?这还敢说要多少有多少。

丝丝的口气依然不好,你买什么买啊!叫朔月买!寒水默,对这火气莫名其妙。

胭脂却懂了,这叫恼羞成怒吧?缺月一笑不语,她想知道的只是,小九做了这些,如今丝丝打算如何面对他呢?小九说过,只此一次了。

他大概在那时就做好了不被丝丝原谅的准备,明白也许今后不会再见面。

很奇怪,难道终究自己也是上了年纪,缺月竟然隐隐有些希望,丝丝能够原谅……经过了太多风波,她大概已经不希望再看到仇恨了。

如今,四月在这里也算是齐全了,小九也在,只欠锦地罗一人……正念着,外面便传报,锦地罗已经到了。

——小缺月~!快来给姐姐看看!锦地罗一到便拉着缺月抱抱捏捏,看来君箫凌把你养得不错,姐姐这就放心了呢!你们这群娃娃,最让人担心的就是你了——揉够了缺月,她左右看看,小九呢?这么多年没见,快让姐姐看看变了没有……她话一出,气氛居然有些怪异。

尤其丝丝那脸色,快赶上锅底灰了。

怎么了你这丫头,又跟残月那小子闹起来了?我怎么了?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栽——残月和小九走来,颇不满的抗议着。

小九本来是有些迟疑的,他想新月或许并不愿意见到他,也想避开,给她一个清净。

只是锦地罗一向与大家关系甚好,她来了,他总得来见见。

锦地罗看看小九,看看残月,缺月和其他人,大家看起来都挺囫囵个儿的,身为水榭大保姆的她,心里也就高兴了。

锦地罗姐姐,给你接风的宴席已经备好了,你需不需要休息一下,一起为你接风。

小九微微笑着,其他人来时都因为某个原因未能好好接风,如今既然都平静下来,锦地罗也刚好是最后一个到达,这一顿接风宴其实不止是为她一个人。

就算是,多年后的一顿团圆饭。

只是,他却不知道新月肯不肯来。

锦地罗不知发生过什么,只是看着丝丝,怎么了,就你的脸那么黑——公子呢?说起笑无情她的脸更黑!不过此时笑无情已然在寒水的陪伴下走来,他其实没那么弱,只是丝丝小题大做太紧张罢了。

锦地罗给笑无情见过礼,她路上倒是不累,饿却真有些饿了。

倒也正好,就一起去吃饭吧。

正想要小九带路,却见小九淡淡看着丝丝,那淡淡的目光中说不清带了几分不敢奢求的哀愁。

在她来之前,发生了什么吗?她便也静默着等着,看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渐渐扩散……最初,丝丝也只是想跟大家吃一顿团圆饭而已。

现在,小九却不知这顿团圆饭,丝丝还肯不肯吃。

原谅早就不敢奢求,他明明是做好了从此被丝丝绝交的准备才做了这一切,现在,却原来还残留着些许希望。

丝丝闷头半晌,却最终没好气地道,都看着我干嘛,不饿啊?吃饭!缺月在她身旁,不知是不是松了一口气,不会怪他了吧?会!埋怨还是有的……只是,从当初到现在,已经过了太多年,当年的恩怨都已经渐渐淡了,大家早已经放下了。

而以后还有更多年……我只是希望,很多年以后我们看到彼此还会怀念,还能偶尔聚一聚,最后留在心里的都不是怨恨。

缺月你,现在不是也原谅莲莲了吗。

缺月微怔,是啊……就算曾经有过伤害,在许久之后,却依然无法忘记他们曾经是家人。

在水榭里的时候,他们,就是她的家人。

新月的心思,原来也跟她一样。

这应该,不会是唯一一顿团圆饭——缺月如是想。

只要大家都平平安安就好——锦地罗如是念。

还要再看见这群碍眼的人吗?——残月忿忿。

小九淡淡笑,寒水默然。

而最后的两位——夫人,为夫还是觉得,你该找点事做做,别老惦记着这些蜜蜂蝴蝶的,给为夫添乱。

嗄?什么蜜蜂蝴蝶,你才招蜂引蝶!你全家都招蜂引蝶!是啊,可不是全家都招么。

……她可不可以把自己摘出去啊?我一直都忙着呢,你少操心!看来还不够忙——……我说公子,新月——你们能不能吃晚饭再慢慢唠?我大老远赶来很饿了哎——噢~~丝丝忙跑了过去,免得再听笑无情说出什么骇人的话来。

笑无情悠然笑笑,缓步跟上——看来,是得给她找个全天候十二时辰,一年四季无休的活儿,才好让她安分在家里呆着呢……作者有话要说:说实话,姐真想在这里结局啊~!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