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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人生如茶

2025-03-29 02:23:16

话音一落,屋子里几名影卫唰唰跪了一地,乔路虽也算见过大世面的,但多是生意上往来的朋友,顶大的官也不过正四品,且不是京官。

如今听高翎这么一报来路,白玉令牌莹光耀眼,又被小绿几人整齐划一的跪地动作一忽悠,迎视着景逸冷凝面色,一口气哽在喉咙,同时膝盖弯一软,垂下眼就要跪地。

景逸抄手拦住,淡声阻止:一家人勿须如此。

乔路胸间气窒,咬牙暗道,好个安逸侯!一方面为着景逸的心思手段气闷不已,一方面却也多少安下心来,好歹自家闺女招惹的不是什么来路不明只懂吃喝的宦家子。

这安逸侯的名号,即便他常年不在汴京,这些年却没少听说,剿匪帮灭海盗,在江南一带名声着实很响亮的。

再加上年前回到汴京,得知三王府的种种,更对此人雷霆手段狠戾作风多有所闻。

是野心勃勃冷血无情还是大义灭亲正义凛然,不过是皇家官场玩的遮人耳目的把戏,骗骗无知良民罢了,在如乔路这样的生意人心里,对当初那场震惊朝野的哗变自有一番计较。

如今见到真人,确实相貌出众仪表堂堂,配他家闺女半点不虚妄,只是……如今这么看来,反倒是他乔家齐大非偶不能高攀了!心中如此揣测,再看向景逸时,不再是先前的厌恶嫌弃,而是五分敬三分畏的淡淡惊惶。

旁边乔初熏这时也喘过一口气来,刚扶着交椅扶手要起身,景逸单手就将人摁住,同时出声吩咐几人:都起身。

去后厨端几盏茶出来。

还有那盅炖汤,时辰也差不多了,一并端来。

乔路此时已由景逸扶着手臂在一旁坐下,犹带不安的偷瞧了眼,同时伸手探到乔初熏腕间为人诊脉。

接着又从怀里掏出一只小瓷瓶,倒出两颗药丸递过去,低声道:把这个吃了。

注意多休息,你……唉!虽然这些年少在家中驻留,无论如何说也是自己闺女,乔初熏的脾性,他还是了解的。

表面看着温驯,心里若是打定主意,就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这样的人对别人总是极好的,可心思偏重,有什么事都自己一人琢磨,遇上大事一个想不通透就容易落下病根。

显然,乔初熏这半年多寄住别人家中,对当初的事怀着怨恨不说,也忧虑他不知什么时候寻来,心里面肯定不会太好过。

去年他直到年根才回到家里,初一听说长女逃家,家里那个是什么货他也清楚,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内情。

可无论是何内情,传出去总不大好听,好在乔子安那边帮衬着压下来,这事才未传的沸沸扬扬。

再加上这些年来乔初熏在族里并不张扬,除却走得比较近的几家亲戚,外人并不知晓人已经不知去向,乔初熏的闺誉也并未遭受什么不好影响。

先那门亲事,对方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再加上有两边都认识的朋友帮忙从中协调,送了些赔礼,那边也就作罢了。

这次他能找到越州来,一方是先前药堂的生意,且有乔子安写信告知,方得以如此顺利。

心里几番琢磨,又想到自己常年不在家的这些年,闺女肯定没少受委屈,乔路态度也有所软化,看着乔初熏侧脸道:初熏,跟爹爹回家。

那门亲事已然作罢,从今往后,家里没人能勉强你做任何事。

乔初熏握着两颗药丸,垂着眼皮儿也不看人,半晌才道:爹爹,从前的事我也不怨了。

只希望这次爹爹不要阻止,能够成全女儿。

乔路心里还有不少话要跟乔初熏说,如今当着景逸的面,是无论如何也不好开口的。

再加上对这两人的事仍不十分赞成,只压低嗓音道:初熏,听话——景逸在一旁冷眼看着,眼见自己平常捧在心尖护着宠着的人儿一张小脸白的不见血色,唇咬破了,眼皮儿红肿,且神色也是他不喜见的冷淡凄哀,不由得心中升起不悦。

再看一旁乔路明显揣着二般心思,是有话想劝乔初熏的,且不用想都知道,肯定与他相关,一时更感郁郁。

可这时他也不合适多说什么,乔初熏那儿自然要哄,可不能当着外人面,乔路这边他也要有所交涉,却不能让乔初熏听见。

故而只坐在两人对过,执着茶盏静坐不语。

三人如此僵持半晌,没多久小桃儿端着汤盅进了屋。

瞧见屋子里气氛冷僵,也知道不能乱说话,只将炖汤放在乔初熏手边,跟几人行了礼,就下去了。

景逸此时有了由头,便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掀开盅盖,拿过汤匙拨了拨,塞进乔初熏手里握着,一边轻声嘱道:补气宁神的,你最近晚上睡不好,多少喝点。

此言一出,两人面色又是一变。

乔初熏是羞恼加上无措,不用抬眼看也知道景逸说这话是故意的。

虽然对自己父亲有着诸多不满,但自己和景逸在成婚前同床共枕且有了肌肤之亲,也不是多光彩的事,因此更不敢侧眸去看乔路脸色。

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眉眼间也透出几许委屈神色。

景逸将这人面上一丝一毫变化看的清楚,虽然觉着心疼,却也是无法。

想要按照先前计划尽快娶到佳人,又要顺利过了未来岳丈这关,只得下一剂猛药了!乔路则是一听那话就心中恻然,两人竟已发展到如此田地,如此为着乔初熏闺誉,也只能允了这桩婚事了!同时暗暗自责自己多年来的疏于关怀和放纵妾室,才累得长女落得如此田地,另一方面也为乔初熏的未来感到忧虑。

毕竟对方不是普通人,当朝一品小侯爷,那是皇亲国戚啊!若换一个人,即便对方有些身家背景,自己这些年来生意做的几乎遍布南北,总能匹配的上,嫁妆给的丰厚些,婚事也办的大手笔,乔初熏嫁过去总不会受太大委屈。

可一旦跟皇家沾上边,自己纵有金山银山又有何用?过两年人家无论娶妾还是休妻,甚至花天酒地嬉耍玩乐,自己是一句都说不得。

乔初熏在夫家受了再多苦,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再加上这孩子的温厚性子,也不像其他姑娘家那般俐齿伶牙,懂得见风转舵,心里却着实有着计较,如若景逸一朝负了她,想来不用三五载,乔初熏就能憋出病来!如此想着,乔路的面色愈加难看起来,沉默良久,只长叹一声,低声道:初熏,你与我来。

为父有些话,想与你单独说说清楚。

乔初熏咬着唇站起身,看了景逸一眼,便跟着乔路往外走去。

景逸似是早料到有此一遭,也未多阻拦,只在后头淡声道:乔老板初来此地,想来对城中各处不太熟稔,况且最近也不太平,还是让两个侍卫跟着,多少也有个照应。

乔路对此未多反对,只轻轻颔首,礼貌的道了声谢。

景逸跟旁边两人递个眼色,示意机灵着点。

小绿和小蚁表示明白,朝景逸一拱手,跟在父女二人身后一同去了。

到了街上,乔路领人进到附近一家茶楼,要了间雅座,看了眼墙上牌子就要点茶。

乔初熏却轻声道:要两人用的花坞茶粉,还有点茶用的器具,都端上来,我们自己来就好。

跑堂的应了一声,笑呵呵转身去置备东西了。

小绿和小蚁则站在门外,并未跟到里头。

不一会儿,各样东西都准备齐全,包括点茶用的各样器具,以及三两茶点,热腾腾的水也搁在一旁备着。

跑堂的道了声慢用,为两人带上门就出去了。

乔初熏站起身,取过水壶开始烫茶壶茶盏。

乔路在旁看着,由起初的不解,到吃惊,最终是苦笑和释然。

袅袅水雾中,乔初熏端了一盏茶汤,双手送与乔路面前,笔直跪了下去:请爹爹用茶。

乔路伸手接过茶,起身将乔初熏搀扶起来,涩然道:起来吧。

你二娘的为人,我也知道。

这些年来我对你疏于关怀,对不住你已逝娘亲,也愧为人父。

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何时已长到亭亭玉立,不知晓她在家中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也不知道她何时习得如此一番点茶手艺,他这个父亲,的的确确做的不合格。

乔路说到此,也有些讲不下去了。

眼眶微湿端起茶盏,品了一口,见乔初熏一直垂着眼皮儿站着,也知无论自己现在说什么,她心中总有疙瘩,且不是一两日就能解开的。

但当务之急,不是他父女二人的嫌隙,而是关系到乔初熏一辈子的终身大事。

他从前无论如何错,心总是向着自家闺女,且在婚姻大事上,怀着能做出些弥补的心思。

而景逸不论多优秀,总是皇家子弟,且是个各方面都极优秀的年轻男子。

同是男人,那些个花花肠子他最清楚不过,出于各方考量,对两人的婚事,乔路的不赞同是多于赞同的。

但如今两人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且看对方的样子,不太可能轻易放弃,故而有些事,他这做父亲的,须得事先跟乔初熏讲讲清楚。

既点了两盏茶,初熏也尝尝吧。

乔初熏闻言,轻轻颔首,到桌边端起茶盏,轻啜了一口。

乔路眼看着乔初熏将茶汤咽下,问:味道如何?乔初熏略一思量,轻声回道:花坞茶出了名的香味浓郁,若是当年新茶,且点茶的功夫到家,口味香醇自不必说,且能从香醇中体味出淡淡苦涩。

饮完整盏,舌尖苦涩方转为甘甜,是为上品。

乔路听着乔初熏的述说,缓缓喝完一整盏茶,才道:说的不错。

初熏,从前为父对你亏欠甚多,我也不敢奢求你能立时原谅,只是今日的话,为父希望你能牢记终生。

乔路看着乔初熏的眼,缓声道:这盏茶是你亲手所酿,无论是苦是甘,都是你自己选择。

甘甜时及时享受,苦涩时也莫要太过挂怀。

人这一生不可能时时甘甜日日顺畅,待你到了我这岁数,回想起过去半生,能于淡淡苦涩中品味出丝丝回甜,就该知足,亦不枉此生了。

乔初熏一双眼渐渐蓄满泪水,却没多说什么,只重重点了下头。

乔路叹了口气,拉过乔初熏的手,两父女挨着手臂坐着,压低嗓音问: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乔初熏咬唇忍过那阵哭意,轻轻点头。

乔路沉默片刻,又低声道:初熏,你既然知道他的身份,心里也该有谱。

他那样的身份地位,样貌又出众,很难……一辈子就你一个女人……乔初熏未想到乔路有此一言,不由得身子一僵,紧接着就是一阵难过。

乔路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从前确实未曾想到这一层,也跟着不太好受:我这次过来找你,生意上有人帮着照看,回去的事,不急在一时。

你这几天好好想想……乔路说着话,咬了咬牙,发狠道:你好好想清楚,即便曾经跟他……若是不想结这门亲,也不是不可以的!反正这事也没别人知道,到时为父给你准备丰厚些的嫁妆,咱们眼界也放低些,总能找到一心一意对你好的。

乔初熏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乔路刚那一番话可以说是字字句句为她着想,而景逸对她虽然真情实意发自肺腑,但依照他的条件,未来也不是不可能……他现在是心中只有她一个,并不代表以后永远只有她一个。

他现在真心喜爱的人是她不假,可谁说真心只有一颗,真心喜爱的人,一生只能有一个?就连她的亲生父亲,不也在母亲去世仅一年就又娶了二娘,且平常在外面,也不少找旁的女人玩乐。

景逸不仅身份不凡地位显贵,且容貌本领都是一等一的好,这样的男人,真能一辈子只有她一个么?门外那两人将父女二人对话听得真切,包括后来乔路有意压低嗓音的劝语,不禁抓心挠肝,焦急不已。

乔小姐从她父亲说了那一番话就再未开口,想来是将那些话听进去了。

可他家主子不是别的男子啊!诚然,乔路的话说的在情在理,未失偏颇,放在其他王公贵族身上,那是一讲一个准,可他家主子从小生长在三王爷府,有着那样一对父兄,对于混乱的男女关系本就极端厌恶,且因着与赵璘是双生子的缘故,对自己的出色样貌厌弃不已,曾有一度险些自毁容貌,都是高翎及时发现才得以制止。

要论天底下姿容出众者,有谁极端不喜自己容貌,怕景逸排第一,无人敢认第二。

要说大宋朝的出色男子,家世本领都优异者,有谁极端厌弃三妻四妾花天酒地的污秽生活,景逸也绝能拔得头筹。

即便是与景逸熟识的赵廷和展云,前者是生性冷淡,后者则是自制甚强,在年少时也都是玩乐过的。

世家子弟,更多都和周煜斐相似,流连花丛风流不羁。

数来数去,没一个如景逸这般,是打从心底里的讨厌与女子周旋耽于肉|欲享乐。

小绿二人如此想着,愈发为自家主子不值,无端被乔路这一番诽谤,惹得乔小姐烦恼伤心,且回去和景逸两个也免不了徒生嫌隙。

同时也有些埋怨景逸平常那个傲慢性子,要是能像展云那样能说会道的,多跟乔小姐讲些幼时的事,也就不会现在因这一番话就意志动摇,对景逸失却信任。

可这两人不知道的是,事情远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一则乔路再怎么都不是外人,虽然这些年来与乔初熏颇有些疏远,但骨肉相连父女连心,说话的分量原就在那儿。

二则这男女之情,又与兄弟之谊不同,越是喜欢就越容易不安,越是真心实意就越不易流于言语上的讨好。

屋子里半晌没有动静。

末了,乔初熏跟随乔路出来时,明显双目红肿神色沉郁,那一番话,是切实戳进心尖肉里了。

小绿二人在旁看着,也只能干着急,心想回去第一件,就是把这事跟主子告诉了,不然后患无穷啊!一路走到街上,乔初熏始终微垂着眼,眉眼间神色恹恹,心里着实茫然无措。

一想到待会儿回去面对景逸,自己也知道现下面色难看的很,不想他因为担心自己再添烦闷,心里又委实觉着不安宁,不一会儿,泪水就又湿了脸畔。

乔路在前面行着,小绿两人在后头错开两步跟着,因此都没看见乔初熏面上神色,又因为各自揣着心思,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

正行过一处拐角,小绿二人只觉一阵劲风拂过,眼前一花,转眼间乔初熏被人夹在臂下,越过一道房梁就往远处奔去。

路上行人都被这情景惊呆了。

乔路先是听得后头动静不对,一转身,就见乔初熏乍然失去踪迹,又见那两名侍卫皆飞檐走壁似是去追什么人,一时间也悚然大惊,直呼救命!正文 十一章 生死之间十一章生死之间却说乔初熏先是被人夹在臂下,接着转而横抱在身前,刚想出声呼救,迎面看清抱着自己那人的面容,也是心中怔忪,一时间言语尽失。

那人却似乎并不意外这种反应,只微微一笑,目中却尽显恶毒神色,露出一抹讥讽笑容: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

乔初熏那一怔愣,就失了先机,再想出声呼救,已经被人点了哑穴,无论如何都出声不能了。

就见那遮着黑纱的斗笠之下,是一张绝色容貌,眉若远山眼似横波,琼鼻丹唇神态风流,五官样貌精致的不似真人,只是眉眼间流露的怨毒神色以及周身散发的那种无法形容的气息,让人无端觉得不喜。

却是苏青昀本人无疑了!乔初熏双目大睁看着男子,眉心渐渐蹙紧,心里也有些回味过来这人让人无端不喜的缘故。

不是邪恶也不是可怖,而是一种引领着人堕落的气息,眉眼间那股子风流韵致,即便是勾栏院中的妓|子小倌犹不及十分之一,乃是靠着与人交合无数,享尽诸般风流之事,硬生生堆积而出的。

乔初熏精通医理,观其气色察其气息,从眼下那淡淡烟青以及喷吐出的气息判断,这人必是常年耽于肉|欲导致虚度精衰、精血两亏,若长此以往,不出一载,即便有命不死,后半生定也不能人道,更别提孕育子嗣了。

苏青昀却被乔初熏皱眉神情看的不快,轻声斥道:死到临头了你,还真是不知道怕啊?抱着人又翻过一道墙壁,苏青昀拔足狂奔,一边妩媚笑道:不过你这样看,还真是让我意外。

你说,是赵祁好看,还是我好看?乔初熏知道赵祁是景逸本名,一听男子提及,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忧虑,不由得面色微变,眉眼间也透出几许郁郁。

苏青昀知道自己已将那两人远远甩开,再加上还有旁人照应,又出了城跑到旷野之地,也便不畏惧乔初熏出声呼救。

因此点开乔初熏哑穴,微笑着道:你说啊,是赵祁好看,还是我好看?乔初熏看不透这人心中所想,也不敢妄自猜测他问这话的用意,因此尽管可以出声说话了,依旧选择沉默不语。

苏青昀却被她的态度激怒了,恶狠狠瞪着她斥道:好个没良心的小蹄子!他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你,又对你无微不至的关怀,连你们成亲时的衣裳首饰都亲自过问,如今因为担心我会于你不利,竟然连一句维护的话都不敢说了!说着话,两人已经到了一处密林,苏青昀手一松将人摔到地上,同时一巴掌甩过去:果然女人都是没良心的浪荡货!乔初熏被他这么一摔,腰背四肢无一不痛,登时两眼一摸黑。

脸颊挨那一下,被打的头都歪到一边,很快就肿起高高一块,嗓子呛了两声,唇一张便吐出一口血水。

苏青昀不见血还好,一见鲜血整个人顿时狂躁起来,揪起乔初熏衣领又是连连甩了几个巴掌。

人被他弄的几近晕厥,才恍然回神,乍然站起身,在原地快速转了几圈,似是有些拿不准主意。

又朝来的方向望了望,也不见那两人跟上来,神色更显阴郁。

拎起人摇晃几下,听得乔初熏轻轻抽了口气,知道人是醒了过来,就以手掌扼着喉咙问道:你说,赵祁是不是这世上样貌最出色的人?乔初熏此时浑浑噩噩神智迷糊,却也知道这人心智有异常人,且和景逸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或许与三王爷府以及景逸一直在查的七笙教都脱不了关联。

不想这人从自己口中套出有关景逸的情况,也不敢再多刺激这人神智,故而咬紧牙关不开口,直想随他折腾死了也罢了!只是想起景逸音容笑貌,昨夜两人交颈缠绵,极致之时那人在自己耳边哑声爱语,今晨被他抱在怀里,拉着自己手搁在胸膛撒娇,午后为自己盖被的温柔,面对父亲时的隐忍和对自己的维护……却万没想到,不过半日光景,自己先是因为父亲一番劝语对景逸心存芥蒂生出嫌隙,后被这人掳至此处面临生死抉择。

乔初熏想着念着,于被人扼着喉咙质询怒骂的当口,弯起唇角落下两串泪来。

又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自己跪坐轿中,仰颈与他对视,那人苍白病容都遮掩不住的俊美容色。

两人各自心怀不安的平淡相处,强跟自己索要香囊,为自己戴珠钗,陪自己摘梅花逛集市烤鱼煮蕈子汤……回忆起两人相处点滴,乔初熏胸腔仿佛涨满什么的温暖,心尖最脆弱之处却如钢针刺入一般疼痛,要到死了才明了,其实有些事情,有什么必要计较那么多呢?他日后会娶别的女子又如何?会喜爱上别人又怎样?只要两人曾经有过的日子是开心度过,只要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即便日后他变心了不爱了,自己总还拥有那些回忆,总是快乐过享受过。

就像婆婆死了,小袖被二娘遣走嫁人了,她当初连个包袱卷都没有,穿着一身嫁衣疯子一样的跑,不还是遇到景逸了吗?再回想起从前的十几年,除却那些委屈和不平,总还有人是真心对她好,总还有些东西值得搁在心底珍藏,人来这世上走这一遭,匆匆数载白驹过隙,不也就是如此么!前后不过短短几瞬,乔初熏却仿佛将过去的十八年都看了个分明,泪水渐渐止住,唇边笑容却愈加明媚。

苏青昀见这人打不还口骂不还手,却是益加疯狂,以为她是有意不理会自己,料定他不会做不出什么阴损事。

眼前有什么亮光一闪而过,乔初熏勉强张开眼缝,就见苏青昀从靴里抽出一把匕首,阴测测朝她笑着道:既然你不愿开口。

咱们就让事实说话。

我倒想看看,如果把你这张脸划花了,赵祁是何反应。

乔初熏闭目而笑,这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苏青昀也跟着她笑了笑,另一手扣着乔初熏脖颈,抬手就划,却突觉颊边一凉。

下意识的伸手一抹,就觉热乎乎的黏稠触感。

定睛一看,手指上血红一片,当即发出一声凄厉尖叫,也顾不得乔初熏了,站起身朝四周大喊:什么人!出来——苏青昀显然又回到之前那种焦躁状态,在原地绕着圈子奔走,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方铜镜,对着夕阳一照,就见自己如玉面颊划开一道血口。

也不知是被什么暗器打的,仿佛被纸张划过一般,又细又长,足有寸许,殷殷鲜血顺着伤口不断涌出,不一会儿就染红半边脸颊。

苏青昀似是无法忍受自己转瞬间被人破相的事实,仰天爆发出一声唳啸:啊——什么人!我要杀了你!林中鸟儿惊走无数,整片林子愈发寂静,只有乔初熏蜷倒在地,发出的微弱吐息。

苏青昀长啸一声,到最后声音嘶哑几近泣血,双目血红望着四周,突然听得身后某处发出有人走动的声响。

蓦地转身,就见一名身穿绯色公服的年轻男子步履从容从一棵高树后走出,面上带着牲畜无害的温浅笑意,目光却似是有些躲闪的惧意。

一开口,嗓音清澈温和如同春日溪流,莫名带着安抚人心的味道:别冲动,别激动,我不是划破你脸颊的罪魁祸首。

男子说着,伸展开双臂示意自己未带兵器,温声道:你看,我不会武的。

苏青昀目眦尽裂,挥着匕首嘶吼:那是谁?年轻男子神色无辜,有些怕怕的缩了缩颈:那个,你先别吼。

其实我也很怕。

苏青昀气结,握着匕首朝男子走了两步:你是官?男子抬手指指胸口锦绣,微微一笑:很明显不是么?苏青昀偏头打量锦绣图案,似是回忆了一阵,眯眼看向男子面容:正二品,你是管什么的?男子眯眼一笑,一字一句的道:管,你这样的人。

正在此时,苏青昀突觉后颈一阵剧痛,圆睁着眼不敢置信的瞪着男子,笔直朝前栽倒在地。

身后,一名身穿皂色劲装的女子显出身形,同时男子长舒一口气,一副小生怕怕的模样,拍了拍胸口:圆圆你好慢,我刚才都吓死了!女子冷眼瞪了男子一眼,转身走到乔初熏身边,小心将人扶起,轻声唤道:姑娘,能听到我说话么?你撑着点,我带你去看大夫。

说着,就要将人打横抱起来,被急步本来的男子拦住:哎,圆圆你是女孩子啊!怎么好抱另一个姑娘家?女子没好气的瞪他:你一个男子,就好抱一个姑娘家了?男子弯起眼眸羞涩一笑:嗯!女子被他一口气噎得不上不下,弹指一敲男子探到乔初熏腰侧的手背:动手动脚什么!你没听刚才那人跟她说的话么?男子眨了眨眼:听到了啊,跟安逸侯认识的么!要成亲的。

女子吸气再吐气:你——男子凑近了些,眨巴着眼盯着女子打量:圆圆,你不会是吃醋了吧?女子只觉喉头一甜,几欲吐血:……眼看乔初熏伤势耽搁不得,女子也顾不得跟男子耍贫嘴,拂开对方手臂,将乔初熏打横抱起。

男子跟着站起身,伸手就拦:哎——圆圆你不能抱着她走哇!说着,伸手指了指后面,面上显出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你抱着她走了,那家伙怎么办?被唤作圆圆的女子勾唇冷笑:你抱着呗!难道你指望我去抱一个大男人?男子摇头,一副圆圆你好笨的神情: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抱她,你拖着那人走就好了。

女子笑容僵硬,定定看了男子片刻,嗓音干涩:你果然——嗯?……不是人。

说着话,男子已经伸手将乔初熏接到怀里,同时女子走到苏青昀身边,又点住他周身几处大穴,拎着人衣领拖着行走,步履稳健跟在男子身后。

……二人走出树林不远,其中那名女子倏然间停下脚步,反手揪着苏青昀衣领,转身与来人一掌对上。

不待男子发出惊呼,已连连倒退几步,噗一声呛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地,眸色冷凝对上来人视线,口齿含混厉声道:大胆!此人乃朝廷侵犯,尔若强掳,就是与朝廷为敌——来人一身白衣,面戴同色薄纱,一双眼却戾色尽显,拎起苏青昀轻声哂笑: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却不小,回去多练几年再来说吧!圆圆!不理会身后男子出声阻止,黑衣女子冷笑一声,抽出腰侧一双弯刀迎面攻上:留下此人,饶你不死!白衣男子一手拎着苏青昀,轻飘飘绷起脚尖一挑,便踢落女子一柄弯刀,同时口吻轻松言道:少年人不听劝,终是要吃亏的。

女子顾不得手腕被震的瘀青,左手握刀劈向男子一侧肩膀,同时另一手探到腰间向外一甩,四枚脱手镖脱开指缝直朝男子与苏青昀飞去。

男子眸色一寒,侧身躲过,苏青昀因为失去意识无法自保,心口处中了一只镖,低低哼了一声,微蹙起眉心。

那白衣男子见状神色更沉,眼都未眨一下伸手拔出铁镖,白纱下露出一抹玩味笑容,反朝女子掷了过来。

女子旋身,狼狈躲过,同时听得身后一阵马蹄急驰由远及近,下一瞬,便是兵器划破长空从自己身边飞过的锐响。

也不知来者是何意图,此时躲闪万已来不及,女子只能下意识闭眼,感到一阵裹狭着兵器寒意的劲风从肩头掠过,紧接着就听吭哧一声,分明是锐物生生扎透血肉时方会发出的声响,盖过某人强咽下喉咙的痛哼。

女子虽是武者出身,听得此种声响仍是汗毛倒竖,不敢想象那需要怎样的气力与煞气,更不敢去看眼前人该是如何一番血肉模糊的景象。

全身僵直半晌,于惶惶然间睁眼,就见一杆五钩狼头亮银枪由上方斜扎入白衣男子大腿,竟穿透了半只枪杆过去,破土刺入后方地面,将人生生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暂停,周一更新。

后面正文会有交代,这里稍微透一点,大家应该也看出苏青昀有些失去常态,尤其在见血之后,所以事情发展到后面,就是他和初熏停留在树林里时,是一种所有人都失控的情况,不在任何一方势力的计划内,包括苏青昀,乔子安,以及本章的白衣人,看过雪落的人应该对这个白衣人有印象或者猜测吧,嗯,之前出现过的。

对于苏青昀的心思,表猜的太狗血,虐恋情神马的,==|||往心理领域猜就对了。

正文 十二章 马齿苋粥十二章马齿苋粥女子怔愣半晌,再次记得喘息时,不觉胸口微痛,脊背也惊出一片冷汗。

茫然转身,就见一名身穿绛紫劲装的俊美男子翻身下马,从容恺手里接过昏迷不醒的女子,神色阴翳目光狠厉,周身煞气尽显,森冷冷扫了白衣男子一眼。

细一打量,接过那女子的双手竟是微微颤抖的,低头看向怀里人时,眉眼间也透出几许罕见温柔,与那一身戾气衬着,却也不觉突兀。

容恺刚腾出手来,只低声跟那人说了两句,就转身朝她奔过来,拽着手臂上下一番打量,迭声问道:圆圆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刚才都吐血了,胸口疼不疼?啊?怎么不说话,吓傻了?被唤作圆圆,实则全名并无一个圆字的女子收回凝视景逸的目光,有些呆愣愣的看向容恺。

容恺将人从肩头到大腿一路摸索,神色焦急没有半分虚假:你有没有哪里觉得疼?这个不能硬挺着,说话呀!宁诺反手钳握住容恺开始袭胸的手,捏着他腕子皱眉轻叱:你摸哪里!噶?容恺一脸无辜,伸伸五指,呃,还真够不着啊!心底暗道可惜可惜,面上仍做出一副无辜神色:我担心圆圆你心口疼嘛!宁诺朝天翻个白眼,正要开口,就见容恺神色一凛,突然搂住她的腰身一转,两人身形顿时一个交错,变成她面对着苏青昀和那白衣男子。

就见那苏青昀不知何时已经清醒过来,捡起先前拂落在地的一枚铁镖投掷过来,狞笑看了她一眼,理都不理身旁那白衣男子,转身拔足狂奔。

身旁有人高声叫喊飞身去追,还有人策马跟上,狂奔马蹄带起飞扬尘土,宁诺却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看见面前容恺面色微白唇角噙笑,自己搁在他背心的手渐渐被什么东西沾的濡湿……宁诺抱住他渐渐下滑的身子,皱眉斥道:姓容的,喂!振作着点!容恺笑容不改,细长眼眸微微眯起,依旧是往常那副很欠扁的模样,咳了两声,有些虚弱的道:圆圆……被你害死了,早跟你说了暗器不要淬毒,不然很容易害到自己的。

果不其然……咳咳……宁诺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截断这人没完没了的磨叨:镖上没毒,而且他也刺的不深,半寸都不到……喂!你这个无赖……顺着容恺往地上出溜的重量,宁诺也跟着他单膝跪地,腾出一只手来示意他看:你看清楚,真的不深。

容恺脸色更白,后知后觉呜咽一声:你什么时候拔|出来的!宁诺一脸镇定:在你说我不该往暗器上淬毒的时候。

旁边有人过来搀扶二人:二位受苦了,先跟咱们一起回侯爷府上,旁的事待会儿再说。

容恺终于显露出朝廷命官风范,喘着气道:那个白衣人……高翎帮着宁诺将人搀扶进车厢:命都去了一多半,跑不了。

容恺相当记仇,磨着牙眯眼:刚才那个射我一镖的……高翎示意他稍转过身,想帮忙看眼背上伤势:已经有兄弟去追了。

容恺躲着不给碰,可怜兮兮的去拽宁诺的手:圆圆,你给我看。

我不想让别的男人看我身子。

高翎嘴角一抽,险些背过气去,这个活宝!早先在西北一带就名声斐然,调回汴京做了刑部尚书仍不知收敛,也不知道京里那些老骨头怎么受得住他这番折腾的!……却说景逸将人小心翼翼抱进马车,同时跟过来的还有伊青宇和廖红覃。

廖红覃原是个火爆性子,乍一见乔初熏周身惨状还是忍不住眼眶一热,捂着嘴掉下泪来。

伊青宇也敛起平常笑脸,倒了些水浸湿帕子,递给景逸:先给她擦擦吧。

景逸垂着眼接过帕子,将乔初熏覆在面颊的散乱发丝轻轻拨开,挽在耳后,手仍微微抖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乔初熏两边面颊都高高肿着,唇角红肿一片,溢着鲜血,额头磕破了皮,雪白颈子印着青紫指印。

身上脏污一片,即便不看也知道肯定有多处伤痕。

小心翼翼将人抱在怀里,景逸都觉得会硌着她伤处,仿佛一个被人摔碎又拼接回来的瓷娃娃,稍一碰触就又会碎落一地。

伊青宇见他这样,心里也跟着不好受,吩咐赶车的人尽量拣平整些的路走,车赶的要稳当。

接着转过身坐回车厢,见景逸轻轻拥着乔初熏,两人额头轻抵,半闭着眼,眼角竟有泪滴滑落,面上神色让人几不忍睹,当即也是心中震颤,转过脸不愿再看。

一旁廖红覃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心中将那苏青昀一阵痛斥,直骂畜生!可如今说再多话也是枉然,乔初熏被伤成这样,几乎没去了半条命。

两人原是过了半月要成亲的,现在闹成这样,怕一时半会儿也没法再办喜事了。

景逸方才冲冠一怒,提着银枪纵马疾驰,几乎没直接挑了那人,但车厢里两人都知道,银枪穿透股骨将人钉在地上,几与杀人无异,景逸仍是手下留情了。

这若是在战场,白衣人早已一命呜呼,景逸留他一口气在,乃是为着大局着想,想从他与苏青昀口中问出七笙教的事来。

廖红覃在旁垂泪看着二人,一径痛责自己,心道若不是自己执拗着非要找这苏青昀出来,也不会将人害到这步田地。

因此待马车行到景府,景逸抱着人进到卧房,便一路无声跟在后头。

到了床边,景逸刚将人小心放下,廖红覃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乔路和闻信赶来的明大夫一早便在府里候着,见到乔初熏惨状各自均露出不豫面色。

乔路更是咬牙瞪着景逸,双目微红,连连道了两声好,扒拉开人就到床边为乔初熏诊脉。

又见地上跪着一红衣女子,更觉烦躁,拉起廖红覃斥道:要跪到外面跪去,别挡着我给闺女救命!廖红覃眼眶含泪,被乔路拽的一个踉跄,好在伊青宇一直在旁边跟着,忙将人扶在怀里,低声哄道:先别说话了,咱们出去,让乔伯父和明大夫给初熏好好看看。

乔路为乔初熏诊过脉象,知道人并无大碍,只这一身伤痕尤其面上红肿瞧着可怖,心里仍是愤怒不已。

转身见景逸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道:侯爷诸事繁冗身体尊贵,还是不要在这里陪着了。

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医,待伤好了我们就回汴京,万不敢……景逸原是面色漠然一声不吭听着,待乔路说到最后一句突然抬眸,目中神色看的乔路一怔忪,话锋一转质问道:侯爷是有什——你,你,哎!屋子里众人无论是走到门口的伊青宇廖红覃,还是刚进屋的高翎容恺宁诺,包括一干影卫,均是面色大变。

就见景逸一语不发,已经笔直跪了下去,下颚紧绷看着乔路,目中露出淡淡哀求神色:伯父要打要罚都好,只是不要带初熏回汴京。

无论对方要做什么,都不能带乔初熏回汴京。

因为天下之大,他赵祁没什么不能做,唯独不可以回汴京。

若是回去,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抗旨违命大不敬,不单他要掉脑袋,他身边这十八影卫,当初出言在圣上面前力保他的诸位长辈,都要受到牵连。

乔路原也是在气头上,好好的闺女让人拐到这江南异地,半年下来不仅与景逸情投意合,还提早有了肌肤之亲,毕竟对方是皇家子弟,齐大非偶自古皆然,他心里原就有着一百个不乐意。

结果刚才出去一趟,光天化日之下竟无端被人掳了去,回来之后是一身一脸的伤,乔路脑子转的也快,早看出来这里面是有玄机,乔初熏被人这般欺侮,绝对与眼前这些人脱不了干系。

他们查案子就好生查案子,作甚把他女儿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儿家牵扯进去!可被景逸当着众人面这么一跪,倒是弄得他老大不自在,人家是皇亲国戚诶!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而是有功勋有官职在的,自古官不跪民,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经商的,哪里经得起景逸这一跪,当即就伸出手去搀,再开口时语调也软了几分:侯爷快请起……甭说打骂了,光这一跪就几乎没吓得他肝胆俱裂,乔路心中惊悸,扶着景逸手臂,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一众人早都看的震愣,唯独明老头儿镇定非常,早帮乔初熏诊过脉,又大致检查过周身各处。

此时见没人说话,便清咳两嗓,朝景逸拱手道:景……侯爷,这一时间要改口还真有点别扭,老头儿见景逸神色焦急等他继续,便接着说道,侯爷勿须太过忧虑,小姐五脏六腑都无大碍,并未伤着内里,只是些皮肉伤,再加上受着些惊吓,疼痛加上惊悸过度,所以才晕了过去。

景逸点点头,又转脸看向乔路。

后者不大自在的颔首:他说的没错。

景逸稍松了口气,仍旧心疼不已。

乔路见他眼都不眨一下盯着乔初熏看,目中流露出的痛心自责毫不虚假,再经过方才那一跪,对这人也有了些改观。

心下有了计较,便出声道:我和明大夫出去开方子,侯爷你……好生照看初熏。

明老头儿在旁看着,目中露出浅浅笑意,从善如流点头应下来。

朝景逸一拱手,跟在乔路后头出了屋。

屋子里众人见此情景,知道乔初熏确无大碍,将热水盆子等一干物品准备妥当,便知趣的退出了屋。

……乔初熏清醒过来,稍一动弹,只觉周身多处酸痛难捱,脸颊唇角均有些火辣辣的。

低低溢出一声轻吟,就觉面前笼上一道人影,遮住本就不太明亮的灯光。

微张开眼,就见景逸站在面前,俯□凑在自己唇上,轻轻一吻,道:醒了?都哪里疼?乔初熏刚一抬手,就被景逸握住,一双凤眸映着薄薄水光,声音微哑道:别动。

你身上好多伤,想要什么就说……乔初熏短短半日里历经生死,险些没命回来与景逸相见,乍一见到熟悉俊颜,只觉什么都不需计较了。

如今又见这人破天荒眼中含泪,握着自己的手掌都不敢施力,心中亦一阵酸楚,却也含着满盈盈的温暖喜悦,眼眶一热,就掉下一串泪滴。

景逸原就见不得乔初熏掉泪,从前两人情浓时自己迫的人半哭不哭是一回事,也算得某种意义上的闺房情趣;可如今接连两次害得心爱的人被人掳走折磨是另一回事,不仅打从心底里觉得耻辱自责,而且心痛难忍,几乎是从心尖生生剜下一块肉来,直恨不得自己十倍痛楚替乔初熏受过都好!如此想着,目中水光更浓,且眼白也染上浅浅红色,眉眼间狠戾神色尽显。

乔初熏眼见他神色变化,周身散发出浓重煞气,不禁心中一颤,挣扎着支起上身搂住景逸脖颈,颤着嗓子道:我没事的。

你不要这样……景逸僵住身形,生怕自己不小心的举动牵扯到人身上伤处,只能随着乔初熏动作缓缓跪下去,伏在床边,轻轻将人搂住。

乔初熏咬唇忍着腰背疼痛,坐直身子投入景逸怀里,先是双臂抱着人脖颈无声落泪。

过一会儿仍觉不安,退开些距离,拽着景逸衣襟有些羞涩的看他,哽着嗓子道:你上来……景逸神色微僵,心中迟疑,见乔初熏杏眼红肿脸颊带泪,面上除了羞涩,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后怕与不安,便依言起身坐在床畔。

乔初熏拽着景逸衣襟,示意他再往里一些。

景逸便上身前倾又往里挪了些,同时轻声道:你不要乱……话没说完,就被乔初熏轻轻吻住唇瓣。

景逸凤眸大瞠看着眼前双目轻阖一脸羞涩的人儿,感觉到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以及小小软软的舌尖轻拂过的轻微刺痒,愣了片刻才回过神。

手抬起来想抱人,又顾及着乔初熏背上的伤不敢触碰,只能收紧拳头,闭上眼动作轻柔的回吻。

两人如此吻了好一阵,景逸也被撩拨的有些情动,心里仍记着不能太过,乔初熏现在肯定受不住他索要欢|爱。

突然含在口里软嫩嫩的唇瓣滑了出去,同时听得乔初熏一声细小轻哼,景逸忙睁开眼,就见乔初熏跪坐在床上,一手扶着自己腰后,小脸儿皱成一团,抿着唇瓣挨疼。

景逸见此情景也不知该哭该笑,既心疼又心痒,忙轻轻扶上乔初熏腰侧,另一手也将人搂住:是不是抻着腰了?告诉你不要乱动的……乔初熏见景逸目光灼灼看着自己,骤然记起之前苏青昀抽那几巴掌,忙伸手捂脸,同时腰身一拧就要侧过身去。

看的景逸哑然失笑,手臂制住她腰身不让乱动,另一手握着人手腕示意她放手:这是做什么?没事的,早就不肿了,就有点红,初熏还是很美。

乔初熏放下手,转脸看向景逸。

咬唇定定与他对视,半晌,再次突然的扑进景逸怀抱,手臂渐渐搂紧景逸脖颈,身体仍微微有些颤抖。

景逸任她抱了一会儿,怕她长久一个姿势会难受,再加上也是时候该吃喝些东西,故而轻抚着乔初熏背心哄到:先吃些东西,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嗯?乔初熏点点头,乖乖从景逸怀里退出来,垂着眼帘没再看人。

景逸起身到一旁的小炉端了汤盅到桌上,打开盖子晾着,接着又倒了杯温水让乔初熏先漱漱嗓子。

待她喝下多半杯水,就将杯子接过去,端过汤盅,用小勺搅了搅:这个是你爹吩咐人做的,搁了些新鲜马齿苋煮的粥,说是消肿祛瘀的。

马齿苋算是种野菜,可入药,鲜嫩芽叶可用来做菜,搁进粥水同煮,不仅味道清甜,口感鲜香,而且确实也有清热解毒、散血消肿的功用。

乔初熏此番没受什么内伤,但身上不少地方都有瘀青红肿,且受了不小惊吓,饮食上以清淡为宜,辅以一些行气血的菜品最好。

景逸也不让乔初熏端,就捧了汤盅在手,把汤匙递给乔初熏,看着她慢慢吃。

乔初熏一勺一勺吃着,粥水清润微甜,马齿觅口感鲜嫩,一碗粥吃下肚,胃腹熨帖不少,身子也暖了过来。

景逸端着汤盅起身,门外响起两声叩门声响,乔路的声音在外响起:侯爷……作者有话要说:明日暂停,后天上午有更。

正文 十三章 剪春盘十三章剪春盘乔路进来,将手里端着的几样吃食放下,又给乔初熏号过脉象,见面上红肿消褪不少,唇角仍旧青着,看眼睛明显方才哭过,但气色已是缓了过来。

又轻声安慰几句,便放心离开了。

景逸将人送到门外,之前也跟高翎吩咐过腾出间好些的屋子,安排乔路在府中住下,这时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转身回到屋里,投湿布巾给乔初熏擦过手,自己也净过手,两人坐在床边吃东西,主要还是景逸喂乔初熏多一些。

先时已经吃了一盏素粥,乔初熏此时并不十分有胃口,景逸却执着缠着喂。

乔初熏见他眉间隐有郁色,又考虑到他这一半天折腾下来,应该也没吃过什么,便乖顺的就着他手吃了,一边轻声劝他也吃一些。

时辰也比较晚了,又考虑到乔初熏现在情况,故而并未做什么油腻小炒或者不好消化的荤食,而是将几样新鲜素菜焯水拌上少许麻油,另几样肉食煮熟切丝同样拌上些调味汁,又烙了一沓子轻薄似纸、柔软如帛的薄饼,不过巴掌大小,卷了几样荤素菜肴吃。

几样素菜诸如萝卜豆芽无一例外水嫩甘脆,鸡脯丝牛腩丁则香嫩多汁,配着软薄小饼卷着,尝一口就格外引人食欲。

乔初熏由景逸喂着吃了两只,就推说吃不动了。

景逸也没多勉强,把盘子里剩下的吃食吃了一干二净,又饮下一碗热茶,将盘盏搁到外面桌上,到一旁拿香胰净手。

接着从案上的白玉匣里取出两只药瓶,走回床边给人上药。

抹脸上和脖颈时,乔初熏尚且没有怎的,尽管稍有刺痛,也咬牙捱着。

倒是把景逸看的一阵心疼,抹完药露,轻轻亲了下唇,伸手去解胁下衣带。

乔初熏原就只着中衣,头发也披散着,醒之前景逸就已经给换过衣裳,擦洗周身且抹过一遍药的。

此时眼看着景逸挑开衣带,眨眼功夫就剥开自己衣裳去解肚兜了,吓得抬手就推了对方一把,跪着腿往床里侧躲。

不想动作太猛,又牵动腰后伤处,登时轻哼一声,小脸儿煞白,僵着上身不敢妄动。

景逸脸色也不太好看,握住乔初熏两只手腕被在身后,手探到颈后去解肚兜系绳,同时略显嗔怪的道:你又乱动什么!还有哪是我没看过的?乔初熏被景逸一句话说的脸颊微粉,抬起微红杏眼就瞪,唇轻轻抿着,脸上仍有着伤,神情却是倔强里透着委屈,景逸当即就被瞪的一阵心软。

吸了口气,放软语调哄道:你现在这样,自己上药是不可能的。

我之前已经给你上过一次药了,这药露是贡品,见效快,多抹几次,瘀青也好散的快些,晚上也能睡好。

乔初熏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只是如今两手被制着,略抬起上身由人褪去衣衫的情景,实在是太羞人了些。

因此景逸话一说完,乔初熏也找不出缘由驳斥,只能闭上眼由他去了。

景逸嘴上说的好听,实则也难熬的很。

心爱的人一副衣裳半褪的娇弱模样,仰面躺在自己身下,又是那样一副又羞又忿的神情,颇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味道,怎么看怎么心中砰然。

只是待到衣衫尽除,看到那身白皙肌肤青紫遍布,多处瘀肿,先前的丝丝旖旎早就烟消云散。

景逸咬牙屏息,不想被乔初熏觉察自己情绪波动,涂药的指尖却微微颤着,直恨不能将那罪魁祸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仍不解心头十分之一的恨意!好容易将腰背四肢大小伤痕都涂上药露,景逸动作轻柔将人翻身过来。

就见乔初熏仍闭着眼不敢看人,胸前两朵红蕊却因为沾着被褥缎面的凉意,随着翻身过来的动作颤巍巍挺立着。

景逸不由得心中一动,眸色微暗,低头轻轻亲了下左胸房那朵艳色。

乔初熏被他孟浪举止吓得倏然睁眼,就见景逸唇瓣轻移,到了自己心口,抵着心脏跳动那处,烙下一吻。

接着拿过件袍子罩在身上,直接将她抱入怀里,亲着脸颊轻声问:是不是很疼?乔初熏摇了摇头,靠在景逸肩侧:没事的。

景逸一边帮她系上衣袍带子,又将头发从里面捋出来,轻轻抚顺:跟我说说,他把你带到城外,都跟你讲什么了?乔初熏听景逸问出这句话,心中悚然,身子也随着一僵。

被景逸抱在怀里,感觉到他手掌一下一下轻抚过自己背心,无论体温还是那股淡淡药香,都是自己长久以来逐渐熟悉并深深依赖的。

渐渐地,也放松下来一些,两手揪着景逸衣襟,轻声道:他曾经见过你的。

景逸并不意外,嗯了一声,示意她接着说。

一手轻抚过乔初熏发丝,看向房间某处的目光却闪过一丝狠戾。

乔初熏仔细回想过那时苏青昀反复问的几句话,有些迟疑的道:他,总是问我,到底是你好看,还是他好看。

而且,他似乎对咱们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清楚,他知道……景逸低头,看着乔初熏的眼,目中露出浅浅笑意:嗯?知道我要跟你成亲么?乔初熏点点头,与景逸对视,语调温软依旧,却带着一缕坚持:逸之,有些事,你不用总一个人扛着。

我是很多东西都不懂,在破案方面也帮不了你什么,只是这些并不妨碍我跟你共同分担。

乔初熏鼓起勇气,迎上景逸凝视目光,接着道:你说出来,纵然我帮不到你什么,但你心里总能好受些。

我也不奢望更多,只是不想你总一个人难过。

景逸静静看她半晌,目中渐渐显露出一种从前未有过的光彩,漆黑眼瞳光泽耀眼,如同日光照耀下最剔透的晶润玉石。

半晌,才看着乔初熏,浅笑着应道:好。

在乔初熏唇上轻啄一口,景逸目光微沉,缓声道:那个苏青昀,我从前在汴京时,有过两面之缘。

第一次,大概是三年前,应该也就是他从越州离开,初到汴京的时候。

我那时已经不怎么在汴京呆着,只有每年春天时回去我娘墓前看一眼,偶尔到七王爷府或者九公主府走一走。

这个我从前跟你讲过的。

乔初熏点点头,表示记得。

景逸又接着道:三年前那次,其实我对他印象并不太深刻。

回到我父亲的府邸,在王府后院曾跟他擦肩走过。

可是你知道,我父兄平常,就总喜欢收集各色美人……景逸说到这,语气有些艰涩,轻拢眉心神色不豫道:他那样的放到外面,普通人见了,或许会惊为天人。

可我对人的样貌早就麻木了,和他一般姿色不同风貌的,十几岁的时候,就不知见了多少……乔初熏见他眉间染上几许愁色,知道他又想起家中旧事,心中疼惜的同时,已经抬手抚上景逸眉心。

景逸因她轻抚自己眉心的举动心里一暖,唇边也露出一抹浅笑,握着她的手接着道:第二次见面,就是去年夏天。

三王府抄家的时候,我在距离不远的一间酒肆坐着,远远看着大门落锁,贴上封条……后来就见到他从窗边走过,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话,就走开了。

我那时只觉得这人眼熟,直到那日看到伊青宇送过来的画像,才隐约有点印象。

到那日咱们在苏家旧宅看到那幅画像,我已经能十成肯定,他就是曾经在三王爷府见过的那个人。

乔初熏顺着景逸的话深一琢磨,不禁愕然道:那他,是和……景逸见她一副先是恍然进而难以置信的模样,也觉好笑,直接回答她:是和赵璘。

乔初熏蹙眉想了一会儿,再看向景逸时,神色也有几分古怪。

景逸也跟着蹙起眉尖,抚上她的脸颊问:怎了?乔初熏摇摇头,踟蹰片刻才道:那他……他是因为你和赵璘的容貌,对你……景逸因为家中缘故,多年来对自己的容貌厌恶多过自豪,只有近来逗弄乔初熏时,才觉得颇有些妙处。

因此听了乔初熏有此一问,又见她眉眼间似有不悦,不禁勾起一边唇角,扣着她下颏笑道:吃味了?乔初熏推着他手指要躲,面上也露出几许羞赧:不是,我是觉得……嗯?景逸明显不信,笑着等她解释。

乔初熏也有些说不明白,结巴半天,才挤出一句:我就是,觉得怪怪的……自己喜欢的男子,被另一个男人那样惦记着,且多少有移情的缘故在,说是吃醋不太妥当,说没有半点酸意,倒也不完全。

景逸凤眸半弯,亲上乔初熏唇瓣耍赖:那就是吃醋了……乔初熏被他堵住了唇,刚开口要解释,景逸的舌头已经伸进来。

又是好一阵逗弄缠绵,直到她都有些喘不过气了,才松开唇瓣,四下轻啄着唇角,脸颊,哑声道:我都说了。

那初熏也不许有事瞒我。

乔初熏有些迷糊的睁眼望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景逸话里意思。

景逸唇角微勾,目中神色却清明一片,看着乔初熏的眼道:今天下午在茶楼,你爹都跟你讲什么了?乔初熏微一愣,接着就弯起唇瓣,露出一抹温甜笑容:没什么。

不待景逸发怒,乔初熏又接着道:我都想通了。

不会因为我爹说的话,就怀疑你的心意。

景逸倒是没料到乔初熏有此一言,准备了一大堆要循循善诱因势利导的话都用不上了,一时间也有些怔愣。

乔初熏弯唇笑着,目中映着淡淡水光,神色却极是宁静满足:如果逸之有朝一日喜欢上其他人,或者想娶别的女子进门,我也不会生气或者怨恨。

只要现在的每一天,逸之对我都是真的,就足够了。

未来的事谁都说不准,想那么多又有何用?就如同今日这般,说不准下一刻两人中就有一个不在了,又或者有其他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每日纠结于可能会发生的不幸或不快,而忽略了能牢牢掌握在手心的现在,不是很傻么?景逸听她说完,缓缓绽出一抹笑,语气有些怪异的道:你倒是很想得开啊?乔初熏一愣,有些拿不准景逸此时心思,也不知自己刚那一席话是哪里说的不妥,惹得他听了不快。

景逸见她一副理直气壮浑然不觉的神色,心中恼恨不已,若不是看着她有伤在身,即便不把这人压在床上整治一番,也早如往常那般扯脸颊捏下巴的欺负上了。

如此,只能神色恐吓言语镇压了,景逸心里想着,面上愈发阴沉,几乎冷笑着看乔初熏:依照你的意思,有朝一日你也会喜欢上其他人,想嫁给别的男人做妻子了?乔初熏被景逸看的心房微颤,怯怯摇了摇头,道:我不会……景逸咬牙,脸色越来越难看:那我就会?乔初熏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算合宜,下颏刚将将低下去,就被景逸伸指扣住,狠声威胁:你敢点头!乔初熏被他弄得无措,语调都带着些委屈:我……景逸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整句话:你听好了,我这辈子,就你一个女人。

以前没有别人,以后,直到我死了,一抔黄土灰飞烟灭了,也就你一个女人!听清楚没!乔初熏被他吼的一哆嗦,吸着鼻子点点头:听清楚了。

景逸眯着眸子低斥:不许哭!乔初熏眨巴着眼,泪光闪闪,抿着唇看他。

心里却不是不欢喜的,甚至因为他近乎发毒誓的允诺而震颤不已。

景逸被她看的又是一阵心软,神色冷硬令道:亲我一下。

乔初熏脸颊微烫,还是依着命令,手扶着景逸肩膀,仰起下颏轻轻蹭了下唇瓣。

景逸扶住腰侧不让动,眼角微扬的看她:糊弄我?刚才那会儿拽着他衣襟往床上带的生猛哪去了?这会儿只蹭了下就想跑,哪那么便宜的事儿!景逸动作轻柔将人制住,一手扣着乔初熏后脑一口气吻了个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暂停,后天上午也就是年初二有更新。

嗯,今天年三十,提前给大家拜年了,祝大家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康健,万事顺遂。

另附一份年夜饭菜单,以慰各位口腹之思:(咱要和谐,不说yu~)丽人献茗:君山银针乾果四品:奶白杏仁水晶软糖五香腰果花生粘蜜饯四品:蜜饯桔子蜜饯海棠蜜饯香蕉蜜饯李子饽饽四品:花盏龙眼艾窝窝果酱金糕双色马蹄糕酱菜四品:宫廷小萝葡蜜汁辣黄瓜桂花大头菜酱桃仁前菜七品:二龙戏珠陈皮兔肉怪味鸡条天香鲍鱼三丝瓜卷虾籽冬笋椒油茭白膳汤一品:罐焖鱼唇御菜五品:沙舟踏翠琵琶大虾龙凤柔情香油膳糊肉丁黄瓜酱饽饽二品:千层蒸糕什锦花篮御菜五品:龙舟镢鱼滑溜贝球酱焖鹌鹑蚝油牛柳川汁鸭掌饽饽二品:凤尾烧麦五彩抄手御菜五品:一品豆腐三仙丸子金菇掐菜溜鸡脯香麻鹿肉饼饽饽二品:玉兔白菜四喜饺烧烤二品:御膳烤鸡烤鱼扇野味火锅:随上围碟十二品一品:鹿肉片飞龙脯狍子脊山鸡片野猪肉野鸭脯鱿鱼卷鲜鱼肉刺龙牙大叶芹刺五加鲜豆苗膳粥一品:荷叶膳粥水果一品:应时水果拼盘一品告别香茗:杨河春绿感谢各位新老筒子在过去一年里的支持和陪伴,每一份收藏,每一条留言,每一次撒花,包括有筒子投递的霸王票,都是对我的肯定和鼓励。

美人们的恩情,在下无以为报,唯有铭记在心,努力写出更好看更有趣味的作品回馈大家。

将我心中河山,绘予诸君共赏!雪落听风拜谢各位美人,2011年2月1日凌晨。

十四章 西施舌乔初熏养伤这几日,十日后景府办喜事摆酒席,大宴亲朋宾客的消息传遍了越州城。

除却伊青宇、廖红覃、高翎等一干影卫,以及从汴京迢迢千里赶过来的容恺以及宁诺,乔路也明了这其中用意。

因此在知晓此事后,当即就找到景逸,表示反对。

乔初熏被救回来当晚,景逸在旁看着人睡着,就到厢房与乔路谈了几乎一夜。

乔路对这门亲事,也一改之前并不看好的态度,与景逸交谈时也客套许多。

再加上从前就对这人心思手段怀着几分钦佩之意,几日下来,景逸那边又不着痕迹的有意讨好,二人相处的可谓十分愉快,且不少话题聊。

只是眼下,这些人分明是把终身大事当成儿戏,摆了鸿门宴要诱那苏青昀以及一直未露面的七笙教主上钩,乔路是生意人,生意人从来不肯做蚀本买卖。

如今景逸他们施的这一计,若是与他不相干,他大可以说声好赞声妙,可把乔初熏牵扯进去,一个弄不好可是小命不保,他这做父亲的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乔初熏在自己和小桃儿的屋子里呆着,旁边还有廖红覃以及安大姐陪着,几人各自端着碗汤水吃的香甜。

剩下那几位则都进到景逸房间,也不知是谈些什么。

景府要办喜事的消息,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府里却没一个人敢多嘴,都有意瞒着乔初熏。

因此乔初熏此时只知道景逸等人是有要事相商,且与七笙教有关联,具体是什么并不知情,故而对乔路也参与进去感到有些奇怪。

汤水是煮的香菇鸡肉馅儿的小馄饨,每只都拇指大小,馅儿也小小的,却格外鲜香。

再辅以西施舌做配菜,撒少许香葱芫荽,汤水清甜,馄饨香软,西施舌软滑柔软,带着蚌类特有的鲜味,含在口中嚼在齿间,鲜美的恨不得把自己舌头都吞下去。

外头淅沥沥下着小雨,屋子里几人各自喝着热乎乎鲜灵灵的汤水,别提多带劲儿了。

廖红覃经过先前的事,对乔初熏总怀着一份内疚,先前就有些喜欢这人的,现在更打从心底里愿意与乔初熏交好。

因此虽然并不是擅言之人,态度上却尽可能显的亲近。

乔初熏自小就没什么姊妹朋友,到这边来,先是乖巧伶俐的小桃儿日日陪伴,后有八面玲珑的孟夫人频频示好,不过人现下还在月子里,不好出门见风;现今年龄相近的廖红覃主动亲近,又是大劫过后,且与景逸日笃情深,因此心情可谓不是一般的好,更能卸下心房,与几人谈天时话也多了一些。

安大姐见乔初熏现在兴头上,便跟廖红覃使个颜色,温言试探道:如今姑娘的伤也好差不多了,我这边可是一直准备着,这亲事……也该办了吧?廖红覃和小桃儿都知道安大姐这是在探口风,因此都没吱声。

乔初熏微一愣,复又有些羞涩的含混应了声,心道这种事她总不好主动提,再加上乔路那边也不反对了,主要还是看景逸打算什么时候办。

廖红覃在旁看着,心里也有些焦急,便笑着道:这里又没旁人,初熏你怎么还这么容易害羞啊?快跟我们说说,公子到底跟你透过没,大概什么时候办?乔初熏面上微热,指腹轻蹭着碗沿,半晌才支吾道:……当初,是说这月初十。

容大人此次专程从汴京过来,就为了七笙教的事。

还是正事要紧……廖红覃露出一抹有些神秘的笑,抚着腰间软鞭握柄道:话也不是这样说。

七笙教的事,不是一两日能轻易解决的,大家都急着吃你和公子的喜酒,初熏你就成全我们吧!说完,唇瓣一弯就笑出了声。

旁边小桃儿也跟着起哄:就是呀,我早就说初熏姐姐跟公子一定能成的。

都拖了这么久,要等到什么时候呀?廖红覃向来嘴上不饶人,一听小桃儿也凑了一嘴,话头一转开始逗弄小丫头:哎,别说你初熏姐姐,你和那楚茴是怎么回事?咱们几个人里,就数你年纪小,别到最后你最先遮了盖头嫁人啊?小桃儿脸儿一红,睁圆了眼脆声反驳:那可不一定,我看伊大人也心急的很!前两天我还听到他跟公子讨教要如何将媳妇儿拐到手呢!廖红覃一噎,紧接着低咒两声伊青宇名字,直说教坏小孩子。

乔初熏听到楚茴的名字,不禁微微一笑,朝向小桃儿道:说起来,这次的事,还多亏了楚茴。

下次他什么时候来了咱们府上,你告诉我一声,我当面跟他道谢。

当日乔初熏在街上被人掳走,小绿和小蚁与苏青昀的两名手下缠斗,不得脱身。

还是楚茴在不远处见到,立即跑到景府告知,当时伊青宇和廖红覃也在,三人遂急忙赶往城外,同时让楚茴和高翎分别到府衙和城门两处调动人马,势必要生擒了七笙教余孽。

原本是奔着一直潜伏在越州城的七笙教余党去的,也就是说,若见到掳走乔初熏的人是苏青昀或者乔子安,都不在景逸和伊青宇意料之外。

谁知半路杀出个容恺来,更妙的是,不知这苏青昀到底是哪里了不得,竟惹得向来跟从七笙教主左右的白衣男子在城外现身,出手劫人。

这容恺之所以会大老远的从汴京过来,一则确实如先前所说,是为着七笙教的案子;二则,这人的小姑姑正是当今朝中最受宠的容贵妃,朝廷派他往这越州城来,还有一层,便是奉旨宣布景逸与乔初熏的婚事。

景逸之所以笃定与乔初熏的婚事一定能成,是做了万全准备。

能和乔路好言好语的协调相商自然最好,实在不行还有后招,容恺此番来,怀里可是揣着赐婚圣旨的。

可谁知这两人赶的这么巧,乘的马车在城外五十里远的地方掉了轮子,容恺又本身就没安好心,巴不得能跟宁诺手拉手甜蜜蜜走到天黑,压根等不得把车修上,拽上人说要地走着进城。

所以两人才会在树林里与苏青昀撞上。

原本还以为是一般恶霸强抢民女,听没两句俩人就发觉不对头,因为苏青昀话里不止一次提到赵祁,再听到说成亲的事,更在无形中帮助两人确定乔初熏的身份,容恺当即拍大腿,撞上大的了!而苏青昀本就不是练家子,轻功或许还过硬,内力或者拳脚功夫就一般了,当时又激动与乔初熏对质,因此对于林中还藏了两个人是全然不知。

被宁诺一片银叶子破了相,更是发癫发狂,再加上容恺和宁诺两相配合有意下套,被宁诺直接从后头拿了住,一掌劈晕过去,连拿乔初熏威胁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景逸等人尚且猜不透白衣男子与苏青昀的关系,但毕竟这人常年跟在七公子左右,算是七笙教中核心人物。

无论是苦水镇里于两方对阵之时射杀夏陆珍,并将一切罪责推在赵璘与金霄白身上;还是后来在汴京助纣为虐,为那位容貌令人惊艳的七笙教主挑选猎物戕害无辜男女,这人都当之无愧是七笙教的核心主力。

景逸等人这回,算是意料之外的钓上大鱼了!真说起来,若在平时,怕是景逸与赵廷,展云几人联手,都没有十分把握能生擒这白衣人。

偏那时他手里还拎着个昏迷不醒的苏青昀,又有宁诺与之过招在先,也分散了不少注意力,故而当时景逸策马狂奔之时一枪掷过去,心里又怀着十分怒意百分杀气,竟让个江湖老手都没能躲开,直接一杆银枪钉在地上。

饶是这人再高深的内力,也受不住如此大的冲击力,又是戳穿在有大动脉的大腿,只吐出一口气,勉强着力给苏青昀解开穴道,没一会儿就昏厥过去。

如今是重兵把守层层围住,将人关在府衙大牢,景逸等人找了个大夫过去,马虎把伤口给处理了,每日一顿白粥的吊着不让断气,却没急着审问,先把这人晾上一晾。

一方面是挫挫此人锐气,让他摸不着头脑,不敢妄动心思;另一方面,这人的罪行是板上钉钉跑不了,自然无须与他当面对质,一时半刻间想跟他套出七公子或者苏青昀的去处,肯定白搭功夫,也就不费那力气了。

景逸几个都是聪明人,自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已经抓牢在手心的人身上,又有个笑面狐狸容恺坐镇,这几天都在筹划怎么将七公子和苏青昀引上钩。

今日是乔路主动找上景逸说这事,景逸便索性将几个人都叫进屋,把计划中与乔初熏相关的部分跟乔路讲了,让未来岳丈放宽心,好生等着喝喜酒就好。

乔路那也是老人精,景逸略过重要部分不提,他也能猜到大略,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复,也就佯装不知道,笑着应下声来。

谁知景逸那边刚松一口气,乔路一句话就让在场几人都变了脸色。

因为乔路一副安下心来的样子,自言自语道:如此一来,只是苦了子安……伊青宇与景逸对视一眼,语气十分客气的问道:伯父,你刚刚说子安,可是先时负责咱们越州城里那家初安堂的乔子安?乔路见几人神色都略有异常,微一怔愣,很快反应过来,出言解释道:先前那事,确实是子安做的有错。

他信里都跟我说了,这孩子本性还是好的,只是那时……唉!一时糊涂啊……伊大人,关于那些受害的人家,乔家愿意补偿些银子,当面赔礼道歉,能不能就不关人了?景逸面色当即就寒下来,看着乔路问道:他给伯父写信,是什么时候的事?乔路不明白几人脸色为何比之前还糟糕,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答道:就前些天啊!容恺眼看小侯爷脸黑的不能再黑了,只能笑眯眯接口道:该不会,乔伯伯此次从汴京过来越州,找到侯爷府上,也是他告诉的吧?乔路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是啊!景逸眼眸一眯,笑得有些阴冷,唇瓣紧紧抿着,起身跟乔路微一颔首,出屋去寻乔初熏了。

乔路张口结舌,偏头看向伊青宇和容恺:这……是,怎么了?伊青宇也相当郁闷,几乎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旁容恺眯眼笑得格外亲切和蔼,温声道:乔伯伯,有些事,你可不知道哇……十五章 鸿门宴(上)五月天,天清气朗,日光明媚。

景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大红绸缎里外高挂,流水席摆了一百桌,城中宾客云来,见了面纷纷拱手道好。

往里头瞧,老远能望见最靠里那桌,府尹伊大人一身暗绿长袍,正笑脸帮忙招呼着,城中百姓路过了,都暗自里嘀咕,这景府主子,真是好大面子啊!孟府某间房里,乔初熏一身大红喜裳,对襟大袖,长裙披帛,裙裾层叠逶迤,领口袖口描以一圈精美金绣边,颈上戴了只蛟龙纹饰金项圈,当中凹陷处嵌以一朵翡翠芙蓉花,正垂落在锁骨中间,白皙肌肤衬着,金色大方华美,翡翠青碧欲滴。

乌发如瀑,秀眉描黛,颊上敷着淡淡桃粉,淡粉色的唇瓣也抹上丹色唇脂。

娇艳欲滴的艳色,衬着那双盈盈水杏眼眸,向来温润的眉眼映出几分少有的妩媚。

身后孟夫人和廖红覃两人站着,一人拿着桃木梳为乔初熏梳发,另一人手里执着刚用过的唇脂盒子,各自都唇角映笑望着镜里。

小桃儿则在一旁整理着诸样簪子钿花,一边有些担心的小声嘀咕:这么多待会儿都要插到头上,该多沉哪!另三人听到这句,不约而同噗嗤笑出了声,紧接着孟夫人大眼一瞪,忙看着镜里乔初熏道:哎初熏你可不能笑啊!微笑就好,不能大笑,当然更不准哭,不然待会儿……哎呀她也没敷多厚的脂粉,都只涂了薄薄一层,你还怕她待会儿一笑掉一层渣儿下来怎么地!廖红覃在一旁接过话,又笑着看向乔初熏:初熏,没事,想笑就笑!你懂什么呀!孟夫人白了廖红覃一眼,一边轻轻为乔初熏捋顺头发:初熏,听话,不能大哭大笑啊!当然待会儿见了你夫君,可以尽量笑的甜点……廖红覃干脆也回了孟夫人一个白眼,有些没好气的道:还让她笑的甜点?你是没看见景公子平常那个样儿,再笑甜点,真吃的骨头渣都不剩了!虽然已经知晓了景逸身份,但大家还是和从前一样以公子相称。

毕竟景逸到此地是过太平日子来的,侯爷身份还是尽量多遮掩为宜。

乔初熏脸刷一下就红了,眼睫微颤着低下头,下意识的就想咬唇。

身后孟夫人眼疾手快,忙轻轻拍了下乔初熏肩头:别咬唇!忘了刚敷过唇脂了?接着又颇有些无奈的睨了廖红覃一眼,道:你知道她面皮薄,还总是逗她!那些个荤素不计的话平常跟我说说也就得了,别老是捡软的欺负!廖红覃扬起唇,笑容里带了几分揶揄味道:我记得当年刚来这的时候,大名鼎鼎艳冠江南的楚嫣儿可是咱们越州城一年到头的话题人物,怎地一嫁给姓孟的,倒比一般小家碧玉还纯善了?楚嫣儿也是弯唇一笑,眨了眨眼:咱这不是做一行爱一行,既从了良,就要循着良家子的样儿过日子不是!两人说着都各自笑出了声,倒是乔初熏始终有些不安的绞着手指,不时抬首看看镜中的自己,心里总觉得不安宁。

身后两人都是人精,见此飞快交换个眼色,楚嫣儿捏着桃木梳道:初熏,咱们这儿也没老人,本来这种日子,应该找个年纪大些、福泽绵厚的给你梳头。

可咱们几个都是打外地来的,无论是红覃,伊大人还是我和我家那口子,都不认识旁的人。

我别的不敢夸口,就这运气,过去在扬州,十里八场没一个能比过我的!女人什么样算福泽厚?不还是嫁的好!我过去什么新鲜玩意都见过玩过,也没觉着如何,唯独认识我家那口子,是我觉着这辈子最有运气的一件事。

所以由我来给你梳头,一定也能把好运气带给你。

你和景公子虽然相识不过一载,实则经历不少坎坷,红覃前几天把那些事讲给我听,我俩都觉着你不容易。

不过景公子对你的好,咱们都看在眼里,这会儿觉着怕是正常的,我这么大胆子的人,嫁人那天还是吓得腿都哆嗦。

别担心,你跟景公子,一定能平平顺顺,白头偕老。

乔初熏抬眼看着镜子,目中含着浅浅泪意,弯起唇角,与身后两人相视而笑。

……另一边,天边暮色渐笼,府内外突然热闹起来。

众人抻长脖子看着花轿从街上由远及近,最终抬进门,又被婆子搀着出来。

有些人小声赞叹,虽看不着长相,这新娘子身材真不错啊!小腰身那叫一个柔韧,走起路来步子轻灵,还带着几分弱柳扶风的娇柔劲儿。

一对新人进到屋里,伊青宇笑呵呵站在一旁,乔路早已在上座端坐,高翎等人均站在屋外把守。

伊青宇声音脆朗,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一对新人搀扶着跪拜下去。

二拜高堂。

两人刚弯颈下去,就见新娘子猛地一步窜上前,拽过伊青宇躲过一只竹箭,同时景逸脚下步伐一转,拎起乔路往旁边一推搡。

景府大门嘭吭关闭,屋子前方撒下一张大网,直接将来人扣倒在地。

打头那人一袭绛紫长衫,仍欲挣扎,不妨颈上唰唰架上五六把利刃,以高翎为首一众影卫各自手执长剑大刀,制得苏青昀伏到在地动弹不得。

苏青昀只能勉强微抬下颌,精致面容沾着星点泥污,唇边笑容却是前所未有的明媚,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屋前一身大红喜服的景逸。

景逸被他目光热烈凝视的目光看得不悦,朝高翎使个眼色,示意将人拉起来,先压下去了事。

网下还罩着另两个七笙教的随从,也一并拎起来,戴上手铐脚镣。

苏青昀动作非常配合,面上始终带着笑意,一双眼熠熠闪光,神情喜悦的仿佛他才是今日与人结亲的新人。

景逸自始至终寒着一张脸,未曾往这边瞟过一眼。

苏青昀却浑然不觉,目光时而清醒时而痴迷,却一直望着景逸侧脸,口中喃喃有词,听得旁边几个影卫都皱起眉头。

这人,到底是真爱赵璘,还只是痴迷赵璘和赵祁几无二致的出众容貌。

到底是纯粹出于对美丽事物的欣赏和膜拜,还是因为自己也样貌出众,想与人一教高下。

恐怕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分辨不清了。

将七笙教的绛紫玉笙分成几块,无论是借乔初熏的菜篮,还是经由伊青宇转手,每隔一段时日就送一块到景逸手里。

初时看许是以为七笙教的人在恶意暗示或者威胁着什么,时日久了,反倒像是一种孩童般的讨好与炫耀。

景逸几年前一度嗜穿绛紫,而他因为与赵璘同是七笙教中人的缘故,得到那块绛紫玉石,便觉与景逸恁般相配。

就仿佛垂钓者用饵食钓鱼,苏青昀在用这样物事讨好景逸的同时,也想借此吸引人对他的留意和关注。

后来在苏家旧宅的那幅画像也是如此,他对自己面貌有十足自信,又想借此让景逸对他印象深刻一世难忘,故才设置重重机关,甚至在画卷反面涂上易燃粉末。

苏青昀这些念头,景逸事先已猜度到五六分,再加上旁边还有容恺的揣摩分析,可能比这人自己更了解他做这些事的动机。

也是因此,众人才想出这出用婚礼诱人上钩的把戏。

道理粗浅的很,对苏青昀却一定管用。

因为在景逸将越州城内七笙教分舵捣毁之后,此地的七笙教众所剩无几,只剩下苏青昀和几个手下。

而他做之前那一系列事的原因,皆是出于个人对景逸的情感,并不涉及其他。

故而用景逸为饵,对苏青昀就足够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他对乔初熏没有仇恨嫉妒的情绪,能看到身穿大红喜服的景逸,对苏青昀来说,是绝不会甘心放过的机会。

戏做到这里,还不算完。

府外,那些之前笑嘻嘻吃酒闲谈的宾客动作整齐划一将整个景府围起,各自从身上不同地方抽出兵刃,严阵以待。

整条街寂静无声。

除却景府,一片黑暗。

不一会儿功夫,街上出现一道雪色身影。

没用半点轻功,只是普通人那般,一步接着一步,不慌不忙走着。

仿佛在散步一般,不时停下来,四下看看,有时在望天上,似乎在看月色。

府外众人却皆严阵以待,噤若寒蝉。

因为所有人都知晓来人身份,传闻中,容色动人仿佛仙子,行为做事却堪比恶鬼的七笙教七公子。

那人一身雪色缎裳,头戴同色斗笠,遮着半张脸,露出的唇薄薄两片,色泽丹红,鲜血一般的颜色。

与那头透出些许赤色的发丝衬着,绮丽诡异到让人胆寒。

待行到景府门前,那人停下脚步,从袖里伸出一只手,掀起雪色纱绢,一双眼含着浅浅笑意,将门前众人一一扫过。

确实是仙子般的绝色容颜,也确实是冰冷不似常人的目光神色,那目光触到每张脸上,都是淡淡的一扫而过,似乎是不屑,又似乎是怜悯。

众人各自强忍着,无论心里怀着何种情绪,身体不敢挪动分毫。

因为上面吩咐过,无论来者是何表现,哪怕当场脱了衣服下来,也不许有任何行动。

那人将所有人一一看过,最后将视线投向面前的暗色匾额,唇边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拾阶而上。

见大门紧锁,似也不惊讶,仿佛到朋友家中做客一般,举止从容的叩了叩门环。

不一会儿,竟真有人来开门。

府外众人都没有回头,但听到大门吱嘎打开的声音,还是一惊。

开门的正是容恺。

一身绯色公服,头发高束成一束,面上带着惯常的微笑,有些细长的眼微微眯起,似乎是非常欢迎来客的神情。

七公子轻轻颔首:幸会。

容恺眯起眼笑了笑:我也是。

七公子迈过门槛,缓步往里走着,仿佛闯的不是龙潭虎穴,而是自家庭院。

一边微偏过头,侧眸看了容恺一眼,声音轻柔如同优美丝竹:都说北容南段,今日一次就见到两个。

小七实在是荣幸的很。

容恺站定在某一处不再往前,只浅浅笑道:容某也未曾料想,传闻中的七笙教主,居然如此的……知书达理。

七公子并未因为容恺刻意的侮辱而动怒,只是微偏过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新娘子不在孟府,也不在景府,那在哪里?容恺也学他歪了歪头,故作天真的道:其实你是想说,你那只小白狼不在官府,也不在城中任何地方,不在景府,又在哪里?七公子目中波澜微起,却仍是轻轻吐出一口气,神色平静道:我今日来,不想伤人。

容恺眯起眼,唇角有些俏皮的翘起:可本官今日,想杀生。

作者有话要说:①结局几章一直在修改,想尽量写的精细点,务必把之前的悬念都交代清楚。

所以最后这几章会更的慢一些,请大家多担待。

2月15日有更新。

②明后天这边没更新的时候,新文那边会照常放,因为是存稿,欢迎大家过去看看。

③有关本文中涉及到的几对人物:楚茴和伊青宇可能各自会有一个短篇,如果写了,会直接放在专栏里,容恺和宁诺考虑写个长篇,因为可能是雪落那种单元剧的,准备时间会比较长。

此章中七公子说北容南段,大家该知道是谁要出来了吧,所以之前在雪落设下的小谜题,在这几章里也会给交待,比如那句玩笑话,还有雪落云廷里,初熏确实曾作为路人出现过的==④最后就是番外的问题,我想了半天,貌似只能写一个初熏景逸和宝宝的番外,别的情节暂时没啥灵感,大家有好的建议可以提。

嗯,就是这样。

5757、十六章 鸿门宴(下) ...七公子目中渐渐显出愠怒神色,口吻却力图保持冷静: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容恺仍旧一副纯良笑容:我不喜欢喝酒。

七公子藏在袖中的手刚一动,突觉眼角一抹白色闪过,也顾不得之前仍跟容恺对峙,忙转过脸去。

就见正对着两人的屋子里,景逸一身大红喜服身姿挺拔,手里拎了一个形容枯槁,蓬头乱发的白衣男子拖将出来。

七公子一见那人形状,吐息当即乱了几分,有些失风度的惊叫道:你们把他怎么了?景逸拖着人迈过门槛,走到屋前站定,也不言语,只是眉眼间,冷戾之色尽显。

七公子咬牙瞪着景逸,啐声咒道:真跟赵璘是一路货色!景逸听了这话并不动怒,站定在门前,笑容颇为讽刺:一母所生同胞兄弟,怎会不像?七公子目光流转,将整座院落扫视一周,叹息着道:青昀那孩子就是落在一个‘痴’字上,听闻你成亲的消息,尽管知道其中必然有诈,手底下两个最得力的又被你们抓了,还是不听劝,非要寻到这里来。

景逸冷笑着道:他哪是痴情,他是相中我这张面皮罢了。

七公子轻蹙眉心,有些不赞同的道:侯爷这话未免有失偏颇,喜欢你的容貌有什么不好?青昀懂得欣赏,也懂得珍惜,这一年来一直在暗中痴痴望着,也没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反观侯爷你,先是与旁的女子相恋成亲,后又设局想将真心待你的人置诸死地,未免太过薄情了吧?景逸面色冷凝道:违反国家法令公然勾结邪教,强掳民女戕害性命,条条都是死罪。

他今日来或不来,终究逃不脱一个死字,你也一样。

正在此时,景逸手里拎着的白衣男子突然发出两声咕哝,嗓音嘶哑,唤着七公子小名:走,快走。

七公子面色悚然一变,瞪着景逸道:你们废了他武功?紧接着不待景逸等人说话,七公子又匆忙问道:白,那本名册在哪?景逸和容恺都未料到他有此一问,也不知其中是否有诈,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两人交流。

谁知那白衣人听了这话,明显也十分吃惊,喘着气吃力反问:我……不是,那天……让姓乔的……七公子愣了半晌,突然大笑出声,五官扭曲声音嘶哑,大笑着道:好,好,好个乔子安!我半生蹉跎廿年谋划,到头来竟折在一个毛头小子手里。

说着又看向白衣男子,目中隐有泪光闪烁:白,你武功废了,名册也没了,离了你,又没有名册,我不过是个废人。

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我们一起——七公子手腕刚抬起,就被一只核子钉打在腕上,一只白瓷小瓶从袖中脱落,摔碎在地上。

同时后背被人用石子接连点中几处穴道,定立原地动弹不得。

景逸也快速点过手里人两处大穴,将人直接点晕过去,及时阻止男子欲咬舌自残的举止。

同时就见暗处走出两人,一人白衣胜雪,一人淡色青衫,前者面如冠玉笑容温浅,后者容色清冷凤眸澄澈,却是故人到访了。

来的正是展云和段尘。

两人一露面,景逸和容恺各自绽出一抹笑容,屋子里,周煜斐和赵廷也快步奔出。

苏青昀被点住几处穴道,身上也捆缚着锁链,意识虽然清醒着,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脱逃了。

同时两名影卫拿着另一套铐链,将七公子锁起来,连同苏青昀和先前那白衣人一并押送到府衙。

容恺最先笑着道:方才听那七笙教主说见到小段,我还有些疑惑。

侯爷,您这救兵搬的,可是一批强过一批啊!展云浅浅一笑,手执折扇一拱手:容大人妙计,行之佩服。

容恺笑眯眯一摆手,回了一礼,又转而看向段尘:久闻小段公子大名,今日有幸得见,容某真不虚此行。

段尘此时身着男装,故而也回了男子揖手礼:容大人客气了。

周煜斐和赵廷是与展云和段尘一路来的,只是分成两拨,两人留在景府与景逸联手,将苏青昀捉个正着,且做好将乔子安以及其他七笙教众一并擒获的准备。

展云和段尘则埋伏在府衙,从七公子现身那处,就一路跟着过来。

原本众人是做了万全准备,却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七公子轻易言败未多抗衡,苏青昀也在当时大网罩下来之后就伏地被擒。

只是听刚才七公子所讲,众人此时也琢磨过一些。

恐怕先前白衣人在城外出现,拼死救下苏青昀;以及七公子此番明知有埋伏,仍旧只身一人闯进景府;包括这两人身边都未跟着其他教众,都与一直没出现的乔子安以及那本名册有关。

从七公子与白衣人对话间只言片语推断,这名册很可能先是在苏青昀手里,所以白衣人才会冒险相救。

可中间他失踪那些时日,这本名册不知怎的落到乔子安手里,七公子此番前来,为着名册扑了个空,为着白衣男子也很难脱身,也算是机关算尽,反误性命了。

此时,宁诺一身大红喜服,快步奔出屋子,到容恺身边站定。

伊青宇也跟着走出来,众人各自行礼,稍作寒暄。

接着伊青宇笑着道:小侯爷,咱们前边动静已经尽可能减到最轻,估计乔小姐那儿还是听到些。

吉时将至,咱们有什么话明儿一早再说,先拜天地吧!赵廷一听这话唇角微勾,目露谑意调笑道:还是伊大人有眼力见儿,我们光顾着说案子,估计逸之心里都急的不行了!展云顺着赵廷的话接口道:何止急的不行,估计在心里都把咱们几个不知骂上多少回了!这两人分明是记着先时在汴京被景逸调侃那一回,借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找补回来。

毕竟是大喜日子,景逸既不能真动怒,也不能动手招呼,所以两人极尽调侃取笑之能事,没出几句话,就把景逸说的面色白不白红不红的。

周煜斐此时已成了家,心性也有了不小改变,因此破天荒没出言参一脚不说,还主动帮景逸说话。

当然其中也有觉着当初景逸那话说得痛快解气的成分在:行了,你们两个,也不看看这还有女孩子在。

容恺在旁边笑眯眯道:没关系的,圆圆这方面反应比较慢,听不懂的。

你们接着说。

多少年没回汴京,好些八卦他都不知道,这会儿刚听到些皇家秘辛,他还没咂摸够呢!景逸勾起一边唇角,笑得有点邪气。

先看向展云:终于结束三人行,改成一对一了?不待展云眼色冷下来,又看向赵廷:大伙都定下来了,你也抓紧吧。

我看七叔七婶那儿也急的很,听说丞相家的千金最近经常和你在街上偶遇,艳福不浅哪!也不管赵廷脸色黑的不能再黑,最后看向容恺。

两人都是笑脸,景逸瞟了眼旁边宁诺,缓声道:刚刚情非得已,牵了宁姑娘的手,顺便搂了下腰,容大人不要介怀。

此言一出,容恺脸色也变了,咬着牙看向宁诺,一脸难以置信加委屈万分的神情:圆圆,你居然给别的男人牵手?还摸腰?说着就呜咽两声,伸出狐狸爪子就开摸,一边小声嘀咕,我都没摸过的哇,便宜了那个小狼羔子……景逸走出没两步,停下脚步,回头似笑非笑看了容恺一眼。

后者闭紧嘴巴,心道知道你是皇亲国戚,骂你等于骂当朝天子,可是……真的是狼羔子啊!翻脸不认人,之前刚帮过大忙的,呜呜……宁诺伸指敲掉容恺探过来的手,转身就走。

院子里,段尘面无表情一脸淡然,仿佛压根没听到景逸的话,似是仍在琢磨之前七公子和那白衣男子讲的话。

展云和赵廷相视一眼,各自暗自叹了口气,同时也松下一口气,这人,呆的时候真呆啊!之前从孟府抬过来的轿子里,一共坐着两人,乔初熏和宁诺都在轿子里。

后来进到景府,从轿子里走出来的却是宁诺,乔初熏则连同所谓的空轿子一并被抬到后院,由廖红覃和小桃儿陪着,待在景逸卧房里等着。

景逸事先已经跟乔初熏讲过,多余什么都不要想,就好生待在屋子里,等待会儿自会有人过去迎。

乔初熏知道他是为着自己安全着想,才找了宁诺帮着做戏,又见此事是大家伙一致通过的,也没什么理由反对。

只是心里原本因为成亲的事就有些惧怕不安,再加上这些人拿婚事捣腾要引七笙教那几人出来,更添几分惶惑,一会儿怕宁诺替代自己受了什么伤,一会儿又担心景逸安危。

再加上乔路和伊青宇也都在前头,哪个在这个节骨眼上受了伤,大家心里都不会好受。

孟夫人因为还在月子里,不好出屋,另外景府这边也算不上好时候,少个人掺和进来就少一分危险,因此只将乔初熏送到门口,没跟着一同过来。

廖红覃也担心着伊青宇,又想到那呆子是个不会武的,虽然景逸等均保证过一定会顾着他,仍是怕关键时刻被人扔下,因此也没什么心思玩笑。

小桃儿看看左边又瞧瞧右边,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好,心里则琢磨着还好她家楚茴在府衙那边没过来,不然这屋子真没法儿呆了,这还没一个成婚的,就出来仨深闺怨妇!过了约莫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有人过来敲门,听到是高翎的声音,小桃儿才放心打开门。

另一边廖红覃赶紧把盖头给遮上,一边扶着乔初熏起身。

……作者有话要说:月月给我换了个超级帅的新头像,长得特别像雪少本人,美人们去看看哇!顺便戳一戳点一点摸一摸也是可以滴!去看看吧,看了你会更爱雪少的!还有哇,前几天开了个新坑,特别特别需要美人们过去看望一下,浇灌浇灌,不然它奏是缺乏关爱的苦孩子,~~o(>_<)o ~~ 雪少好心疼哇!美人们美人们,你们过去点一点,看一看,收一收,然后撒撒花,说两句情话,雪少对你们滴爱意,那如同黄河决口森森湍急,又如长江绵延,一日千里……最后一句,洞房花烛夜,敬请期待2月18日早九点半,不见不散,雪少等你~5858、十七章 洞房花烛夜 ...一全套礼节行下来,轿顶撒过谷豆,二人牵巾拜三拜,跟乔路敬过甜茶,进到卧房又行过撒帐、合髻之礼,待景逸和乔初熏二人端起合卺酒,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乔初熏发间簪子珠花多为御赐,需与景逸一品安逸侯的身份相合,故而颇为沉重。

再加上平常很少戴什么首饰,一头珠饰从天没黑就戴着,又在床边姿势端正坐了一晚上,此时脖颈都僵了,额角胀痛得厉害,由景逸帮着把酒盏端起来,再加上心里还有点紧张,手都是哆嗦的。

景逸知道窗外有人扒着看,此时心情正好,再加上也是婚礼的一部分,也就没多追究。

见乔初熏脸色微白目露疲色,手也微微颤着,不由微微一笑。

一手握住乔初熏拿酒盏的手,另一手绕过去,低下颈项先将自己那盏喝了。

接着又就着乔初熏的手饮下她那盏,将杯盏一扔,一手扣住乔初熏后颈,贴着唇瓣将口中酒液喂了过去。

舌头也跟着探入乔初熏口中,抵着唇齿,一滴酒液都不让流出来。

待松开唇瓣,乔初熏急急喘了两口气,呛着嗓子咳了几声,一双眼蒙着水雾,脸颊也微微红着。

看着景逸的眼神分明是有些埋怨,又见他唇上沾着自己唇脂,不由得面上更烫,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指到唇边,想帮他擦去。

景逸却就势握住乔初熏的手指,嫣红唇瓣微启,舔着白皙手指,一边用牙齿轻轻的咬。

窗外传来众人低低笑声。

景逸微侧过脸,眸色微冷扫了一眼,朝窗缝外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窗外众人同时噤声,高翎站在后头低声道了句:侯爷在前头摆了宴席,各位今日都辛苦了,前边请吧!众人都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因此纷纷站直身,跟着高翎往前边去了。

屋里,景逸转过脸看向乔初熏,目中是化不开的浓情蜜意,修眉微挑唇角噙笑,唇瓣还在乔初熏指上轻轻吻着。

乔初熏之前看到景逸唇上丹色时就已经羞红了脸,从前从不用脂粉,未曾想到抹了唇脂后两人再亲吻,会有如此暧昧的一幕。

再加上景逸容貌本就俊美,嫣红唇瓣蹭上些艳色,与那带笑神情映着,更显出几分动人心弦的邪肆来。

乔初熏手腕用力想将手指收回来,一边惯性的想咬唇。

谁知下一刻景逸就扣住人下颏,嗓音微哑道:别咬。

说着,松开扣着乔初熏下颏的手,转而搁在人腰后将人往起一搂,将人抱离地上,同时微低下头,格外缠绵的吻了过去。

待到一吻结束,景逸已经将乔初熏衣裳褪到肩头,下面裙裾曳地,拖着地面一路到床边。

景逸将人放在床边,一边不住在脸颊、脖颈、锁骨各处亲着,一边伸手将乔初熏发间簪子取下。

名贵珠玉钿花纷纷从发间滑落,待到最后一根玉簪拆下,景逸勉强从乔初熏颈间抬首,深吸一口气,解下颈间金项圈,以及耳垂上两只翡翠坠子,将各样簪子捡起,拿过之前缠在手腕的布巾一包,通通扔到另一边软榻。

接着伸手接开乔初熏腰上系结,手微微有些抖,力道也有些失准,就听刺啦一声,乔初熏内里那件茜色中衣从中撕裂成两半。

两人都是一愣。

乔初熏先是吓了一跳,紧接着单手挡着胸口,脸颊通红的往床里躲,见景逸笑着往里跟,抬起脚就挡了一下。

乔初熏不会功夫,使的力气也不大,但景逸是一点防备都没有,压根没想到乔初熏会来这招,因此这一脚正踹中景逸胸口,两人又是各自一愣。

乔初熏虽然没用太大力气,还是有些担心,又见景逸神色有些不对劲,便坐起身往前凑了凑。

一条手臂挡着胸前,另一手探到景逸被踢的地方,轻声问:没事吧,我,对不起……景逸捂着心口,缓缓抬脸,眉尖微蹙,狭长风眸露出淡淡委屈:初熏……乔初熏顿时更加内疚,又往前挪了一些,轻轻帮景逸揉着心口: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也是……很疼么?景逸握住乔初熏的手,轻抿着唇瓣点点头:还好。

景逸要真说疼,乔初熏或许还能看出些端倪,结果他这么一说还好,乔初熏更不安了。

干脆整个人贴近人怀里,仰起脸看着景逸:对不起。

景逸微微一笑,不知何时伸到人背后的手猛地往下一扯,低声笑着道:无碍。

乔初熏就觉背后一凉,身上整件喜服已经被拽了下去,同时里面那件先时被撕裂的中衣也顺着两侧肩膀剥落,露出里面鸳鸯戏水的大红抹胸。

抹胸只勉强遮着胸脯,连个固定的系绳儿都没有,就一块小小窄窄的布料缠过胸口。

不光圆润肩头和臂膀都露在外面,余下多半截嫩生生的腰肢也裸着,下面亵裤更是软薄的茜色觳纱,几乎没什么遮挡效果……乔初熏咽下一声轻呜,也知道躲闪不及,慌乱间,抬起两手遮住景逸双眼。

她也不想穿成这样,可衣裳都是成套的,到了孟家她才亲眼见着,不穿这两件,也没有别的选择。

再加上孟夫人说大喜日子,必须从里到外都着红色,她别扭了半天,还是换上了。

景逸却是早知道她里面穿成什么样子,因为衣裳都是亲手挑选的。

眼睛被蒙着,景逸只是勾起唇角笑了笑,手直接覆上乔初熏一侧胸脯大方揉捏着,一边嗓音微哑道:好像比从前大了些……乔初熏气的也顾不上遮着景逸双眼,腾出手来就打,却正合了景逸心意。

握住乔初熏两只手腕拽过头顶,将人压倒在床铺上,半眯着凤眸一寸一寸的端详打量。

乔初熏脸上热的都快冒烟了,抿唇瞪着景逸:你……景逸伸手轻抚过腰侧一处浅浅青色,低声道:怎么还没消褪干净……乔初熏因着轻柔抚触轻轻瑟缩了下,身上渐渐起了一层细小疙瘩,一边轻轻动了动手臂,颤声央求道:逸之,别闹了……景逸勾唇轻笑,低下颈子在乔初熏一侧胸房轻轻一吻:洞房花烛,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你不让我闹,也忒过分了吧?乔初熏抿着唇,眼睫颤的厉害,根本不知该说什么好:逸之……景逸低头亲吻腰侧那处浅浅瘀青,一边探出舌尖轻轻舔舐,一边低声唤乔初熏的名字:初熏,初熏……以后无论有没有外人,都不许再叫我公子,叫夫君。

乔初熏被他弄的腰身直接软了下去,再没力气挣扎,声如蚊呐轻轻唤了声:夫君……景逸半眯起眸子悠然一笑,手伸到乔初熏背后将人抱起来,另一手直接将那层薄如蝉翼的亵裤撕开,让人坐在自己腿间,同时顶胯轻轻耸动。

乔初熏身上只穿着件艳色抹胸,被制在景逸怀里,如今下面又那样颇具暗示意味的欺负着,不一会儿就泪眼汪汪了。

推着景逸肩侧要下去:别……景逸身上衣裳半点没乱,只脱了鞋子坐在床上,将人抱在怀里逗弄着,其实下面也急的不行,只是贪看佳人又羞又气泪眼氤氲的模样,所以才没脱衣裳进入正题。

乔初熏被他顶的身子一耸一耸,躲又躲不开去,只能扶着景逸肩膀才稍稳住些。

又见他眼含笑意,狭长凤眸眨都不眨一下,就定定看着自己,仿佛故意看自己出丑似的,到最后抿着唇越来越委屈,捶着景逸肩膀哭了出来:你讨厌……景逸早有些撑不住劲儿了,如今听乔初熏这样带着哭腔的一声,跟撒娇求|欢没什么区别,不由得欲|火更炽。

手上动作一顿,将人直接放倒床上,腾出手来几下解开衣裳,又把人搂回自己怀里,就着之前那个姿势,直接进去。

乔初熏惊吓不小,同时也确实有些吃不消,连连喘了两口气,哽着嗓子哭了出来。

景逸一边亲着嫩唇,一边不慌不忙的耸动。

帐外银烛滴泪,身下锦裳堆香,美人在怀软雪盈握,正是春宵苦短,一夜轻狂……第二日日头高起,乔初熏软着身起来着衣,刚收拾妥当,将头发盘上,簪上一只碧玉簪,景逸推门进来。

见到乔初熏起身,蹙了蹙眉尖,走到身后搂着腰亲了下面颊,柔声道: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乔初熏颇有些娇嗔意味的瞪了人一眼,日头都升起老高了,哪里还早?她现在出去,见到院子里那些人,怕都是要被笑的。

景逸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抚着乔初熏脸颊道:成亲第二日晚起很正常,大家都能体谅。

乔初熏被这人的厚脸皮气的一噎,转过身推了景逸一把,站起身就往外走。

景逸却将人搂在怀里,下巴担在乔初熏肩窝,语调有些闷闷地:初熏……乔初熏觉察他情绪有些异常,便抬手轻抚着景逸脸畔,温声道:怎么了?景逸沉默片刻,握住乔初熏的手,另一条手臂环着人腰身,道: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昨晚上七公子说他与赵璘是一路货色,他毫不犹豫应声下来。

其实心里不是不刺痛的。

因为在他心里,始终都觉得自己与赵璘有很多地方都相像。

若不相似,怎能算计到他与父亲下一步棋路;若不是心思想通,怎会知晓那两人一定会中圈套,冒险雇人去展云那里取那只玉笙;说到底,若不是一家人,他也就不会有那样的阴险心思狠戾手段,以毒攻毒以牙还牙将那两人打击的永无翻身之日。

无论是征战疆场还是打击七笙教,他的行事作风,本质上与父兄并无二般。

所以虽与乔初熏相处的时日不短,但最后能如此顺利娶到佳人,心里虽觉得高兴,却也怀着有些难以置信的不安定。

就如同一个长久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见到绿洲的第一眼,哪怕手已经触到清澈甘泉,仍担心这一切都是海市蜃楼,美好的不似真实。

乔初熏任由景逸抱了一会儿,手覆在景逸手臂上,轻声道:逸之,无论旁人如何说,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好人。

景逸半闭着眸子靠在乔初熏肩窝,半晌,低低应了一声,唇瓣却不自觉的悄悄勾起。

千言万语,抵不过心爱之人一个好字,其余再多赞语,都是锦上添花的虚妄。

……两人到了前厅,屋子里一众人正吃喝的开怀。

安大姐做了一大桌子菜:桂花糯米藕,玉笋蕨菜羹,串炸鲜贝,罗汉大虾,芙蓉豆腐,白扒鱼唇,金灿灿浮元子大小的玉米窝头,雪白松软如同云团的棉花糕,还有每人一盏清炖官燕……旁边挪过来的高几上还摆着几样热茶汤,以及几样精致的蜜饯吃食,蜜饯樱桃,蜜饯银杏,蜜饯葡萄,无一不色泽晶莹,果香扑鼻。

一众人正吃的不亦乐乎,伊青宇虽也吃的开怀,仍盯着众人手中那盏官燕肉痛,抿着唇神色略显落寞。

都是从他那儿直接拿的啊!这群人,哪里是什么皇亲国戚京城高官,都是土匪,强盗!亏他日前见到传闻中的容恺还小小激动了下,这些天相处下来,才发现这人光长着一张白净斯文的脸皮,尤其当着宁诺的面还总做出一副小生怕怕的无辜模样,内里根本就是只老狐狸!就那个小段公子,人还比较好,只是话少了些,也没人能帮着他说些话,呜呜……众人见乔初熏出来,都各自行过礼。

礼貌寒暄过后,就见乔初熏几乎不错眼珠的盯着展云瞧,目中神色犹疑,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的样子。

旁人都瞧出来,虽没人开口直接问,却各自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段尘和展云两月前已在行云山庄成亲,前些日子辗转收到景逸来信,便一路马不停蹄赶过来,直到越州城外,才与赵廷和周煜斐碰头。

此时见乔初熏目露迟疑踟蹰不语,两人对视一眼,展云放下筷子,浅笑着道:夫人,咱们是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么?景逸原先在旁边看的就一阵气闷,他家初熏向来温纯又害羞,鲜少盯着一个男子目不转睛的瞧,这展云长得又不是倾城国色,原先也没听乔初熏说认识,怎么一上来就看的那么专注呢!再次听到展云的声音,乔初熏仔细辨识了下,又看了眼对方腰间挂着的碧色玉佩,弯唇露出一抹笑容,温声道:从前在汴京多方听闻展公子与小王爷、周大人、段公子的事迹,却没想到,我曾经是见过的……作者有话要说:嗷呜,无比河蟹又优美滴洞房花烛夜,这回要再举报老子可连肉汤都不炖了!对手指,其实我好喜欢写前戏喏,再往下进行就不唯美了╭(╯^╰)╮下章大结局,2月21日更新。

等不及的就过去踩瑞香咩,勾手指,来咩来咩~5959、十八章 天下宴席 ...展云记性向来不错,听乔初熏如此说,又端详着对方面容仔细回想片刻,弯月眼眸有些惊讶的睁大:你是……那天在绿纱坊对面的那位……乔初熏笑吟吟一颔首,接着便朝展云盈盈拜下:当日承蒙展公子……话没说完,就被展云起身拦住,一旁景逸也扶住乔初熏腰侧,同时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前者。

展云绽出一抹浅笑,温声为众人解惑:当日在绿纱坊,李临恪掷了个酒坛子过来,我当时冲出窗子接下来。

当时险些砸到的,正是夫人……赵廷等对此事记忆犹新,因此听展云一解释纷纷恍然,周煜斐笑着看向乔初熏,连声叹道:还真是巧啊!兜兜转转绕了一圈,原来所有人都是见过的。

乔初熏和景逸都是汴京人士,却因为各自际遇,多年来未曾有缘谋面,直到景逸被贬谪出京,乔初熏被迫出嫁那日,才因缘巧合撞到一起,后来就一同往这越州城来。

两人日久生情,又几经艰难考验,最后得以结下良缘,终成眷属。

而每年里仅有那几次出门机会,那么巧就撞上段尘与李临恪相约绿纱坊那日。

展云当时一直关注着对面动向,即便那只酒坛子没要砸到路人,也是会出手去接的,因为李临恪是有意挑衅。

却不想当日一念之间,出手救下的,竟是景逸未来要娶进门的心上人。

众人各自想着,均露出一抹笑容来。

景逸听得展云解释,虽略有不快,还是轻轻颔首,真诚道了声谢。

展云回以微微一笑,温声道了句:早知今日……景逸修眉一挑,展云却言尽于此,再未多言。

旁边几人听着,都笑出了声,是啊,早知今日,当初救下人的时候就多说几句,比如将来遇上这小子就绕道走之类的,或许如今所有都不同了。

景逸娶不娶得到乔初熏,又是两说着。

几人各自落座,众人言笑晏晏,品菜吃酒。

……昨夜景府一役,以景逸与乔初熏成亲一事做饵,用景逸诱苏青昀,乔初熏诱乔子安,之前被抓的白衣男子引得七公子,虽然与当初预料有些许不同,中间又抖出名册一事,但七公子和苏青昀被关入大牢,择日由容恺押解入京,七笙教之事也勉强算得告一段落。

唯独乔子安一直未曾现身,让众人尤其景逸颇感不安。

乔路将越州城内的那间药堂交由明老大夫打理,药堂每年所得的银钱乔初熏得七、明大夫得三,权当作给乔初熏的一份嫁妆,又在当地请了个算账以及坐堂的师傅,协助明大夫管事。

因为还有附近几个州府要跑动,在乔初熏和景逸成亲后的第三日,乔路便启程离开。

同日,展云和段尘也先行告辞,说有些地方想要走走,赵廷和周煜斐则留下来,等待与容恺一同回汴京。

景逸则一连数日情绪沉郁,直到临行前一天,找了容恺,在外面茶楼谈了一下午。

到晚上回家,叫了众影卫来,让众人各自选择去留。

景逸与高翎以及其余十七影卫,幼时相识,多年来也经了不少风雨,苦乐都一起挨过来。

有景逸一口饭吃,就绝对不会让众人喝米汤,可在越州城呆了将近一年,大伙一直过着平淡无波的生活,景逸是不想再回朝堂,这辈子也不可能重返汴京。

可影卫们不同,当年圣旨下来前,景逸曾托七王爷跟陛下求过情,不能勉强这些人去留。

圣上考虑到与三王爷那一搏,死了三名影卫,死者已矣,也追封忠烈,活着的人又有景逸力保,因此在圣旨中并未提到影卫们的去留问题。

因此当日和景逸一同出边境,往这越州城来,是大伙自己选择的。

如今七笙教的事告一段落,容恺又押解几名重犯返京,正是个再好不过的藉口,众人若是想走,就借着这机会跟容恺一起,待回到汴京,在刑部跟着容恺左右,也不怕被别人欺侮。

景逸想的十分周全,容恺也一口应下,答应即便只有一个人跟着他,也必对待之如同手足兄弟,绝不会比景逸从前差半分。

容恺的允诺,景逸还是信得过的。

如今全看各人意向,自己选择去留。

高翎事先也不知情,因此听景逸把话说完,也是沉默良久。

影卫各自分成两拨,站在景逸左手边的,便是留下,站在另一边的,便是离开。

众人都知晓景逸用意,此番并不仅是为着兄弟情谊,还有着景逸的寄望在。

留在越州,即便日后跟着景逸大江南北的走,也不过是护卫景逸与乔初熏多一些,若是回了汴京跟在容恺身边,能为朝廷做更多贡献,也不枉费景逸这许多年的着力栽培。

很快,众人已经决定好去留。

留下的人以小绿为首,选择离开的则以小杯为首,一边六个,另一边则占到十一个。

高翎一直没动,到众人都将视线投向他时,才单膝跪地,朝景逸拱手道:主子,高翎有一事相求。

景逸点头:准。

高翎被景逸痛快答应弄的一怔愣,有些迟疑的道:主子不问……景逸微微一笑:你们每个我都当亲兄弟的,如今大伙分别在即,无论要什么都准。

高翎微一犹豫,双目微垂,有些羞涩的道:我与蕙儿,情投意合,求主子成全。

蕙儿正是安大姐的闺名。

景逸和众影卫都是一愣,接着便纷纷大笑,出声调笑:高翎你小子手脚就是快啊!这回主子不用烦厨子落跑,可以一直吃到安大姐的菜了……这还不是跟主子学的,先时跟乔小姐……说到乔初熏名字,景逸眸色一凉,众人纷纷噤声,小晚结结巴巴直摆手,可怜兮兮的道:主,主子,我错了。

你别罚我,我就是为了咱们夫人的菜,才决定留下来的……众人又一番大笑。

景逸也十分高兴一扬手,笑着道:只要本人答应,我和初熏都没意见。

高翎应了一声,起身站到小绿前面。

另一边小杯队伍里有人出声:主子……景逸侧眸看去,示意有话就说。

小炉闷声道:主子,将来我们要是不想做了……景逸接过话头,郑重允诺:若是在汴京待腻烦了,不想跟着容恺拼死拼活了,就回来。

无论何时,这里都是你们的家。

众人目中均露出不舍神色,却仍是打起精神,欢快的应了声是。

……第二日清早,众人启程。

景逸和乔初熏、伊青宇一起,将容恺、赵廷、周煜斐以及十一影卫一路送到城门,直到望不清楚身影了,才转身往回走。

乔初熏见景逸唇边带笑,眉眼间却露出浅浅愁郁,便扶着景逸手臂温声劝道:逸之勿须伤神,不是说刑部每年都有休沐和节庆的,小杯他们临走时不是说了,一定攒着日子,和咱们一块过年。

景逸凤眸微弯,勾起唇角缓声调笑:他们说的话你也信,一个个都是吃货,有了空闲功夫还不挨个大小馆子吃个遍。

过年的事,你也别期待太高。

乔初熏却笑着摇头,有些俏皮朝景逸眨了眨眼:不信公子跟我打赌,从今年起,每年到了年关,他们一定会回来,跟咱们一起吃年夜饭。

景逸听出乔初熏话里的安抚意味,也跟着笑道:好啊,打赌。

赌资是什么?乔初熏一听这却有些苦恼,蹙着眉心咬唇琢磨。

此时两人已渐渐走的远了,高翎和几名影卫往家的方向去,伊青宇和廖红覃则往府衙方向走。

景逸握着乔初熏的手,两人缓步行着往城南方向去,因为之前就商量过,要再去次那条街,仔仔细细再品尝次越州城的各样小吃。

过两日,两人便要带着几名影卫往苏杭一带游玩,留下高翎跟安大姐看家,也没定什么时候回来,因此这次出来品尝各样吃食,两人都挺有兴致。

景逸看着乔初熏一脸认真思索的模样,忒好玩,便凑近乔初熏耳边道:不如谁输了,就罚在上面?乔初熏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景逸说的是那件事,不禁红着脸打了下景逸手臂,轻声嗔道:总没个正经!景逸眉一挑,有些不赞同的认真言道:我怎么不正经了?输了的人不该受罚?在上面很累的。

要不,罚输了的人在下面?乔初熏下意识的摇头:不行,我不懂在上面怎……话说一半,就见景逸一脸坏笑,推开人手臂就往前走,抿着唇嗔怪:不理你了。

景逸一把将人拉回来,搂着人腰身,低头在乔初熏耳边道:别乱跑,上回的事还不长记性,嗯?说着话,眼却看着街边某处拐角,唇角微微勾着,轻吻了下乔初熏耳廓。

乔初熏轻轻瑟缩了下脖颈,推着景逸手臂,软声道:我知道的,咱们走吧。

这还青天白日的,又在大街上,无论如何总该收敛些。

拐角里暗处那人,轻轻眯着眸子,攥紧拳头看着两人亲昵姿态,有些贪婪的看着乔初熏温甜笑颜,直到景逸拥着人越走越远,消失在人群里。

数年前的某个午后,也是这样的晴朗天气,也是在这样一处阴暗角落,那个模样乖巧的小女孩朝他伸手出来,嗓音甜糯糯的,还有点胆怯,问他要不要吃蛋羹。

抬起眼来的时候,小女孩被他目中神情看的略微瑟缩,伸出的手却没有半分退却。

乳白微黄的蛋羹,上面撒着青翠葱花,冒着温热气息,好像母亲还在的时候,每个月初会做给他的味道。

一勺勺吃着蛋羹,那时他在心里发誓,即便倾尽一生所有,也要报答女孩对他的恩情。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女孩怀的心思不再单纯,忘却了自己要一辈子对她好的誓言,转而要把她牢牢禁锢在身边才觉得甘心。

那日带着一众家丁,从乔府一路追到城门,其实只要她没有上那顶轿子,再往前走上几步路,就是他与人商量好会直接将人带走的马车。

到时他会跟二夫人说,大小姐被贼人掳走不知所踪。

而在乔路回来的这一段时间里,他自信有足够的时间能让乔初熏喜欢上他。

毕竟曾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日里,她看着他的神色,分明有着喜欢和依赖的。

待到乔路回来,自不会同意自己长女嫁与一个鳏夫做妾,而他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入赘乔家,最终抱得美人归。

只是人生或许没那么多的如果和假设。

她没能多跑几步路,转而一头扎进那顶轿子,那个侍卫拿出玉牌的那一刻,他突然萌生出一股预感,这一次,他是真的抓不住她了。

只是那时执念太深,他有意不去注意,也不愿相信。

初安堂是他一直暗自允诺,要送给她的一份礼物。

那晚他抱着人喂药施针的时候,心里除了因为能够永远占有而爆炸一般的喜悦,还有着为自己也为她的无名悲哀。

为什么他不能如同景逸那般名正言顺的陪伴在她身边,为什么要借由这种无耻下作的方式才能将她留在身边,为什么他不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少爷,为什么连一个心爱的人,他都要之不起。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吧。

仕途有可能平步青云,生意场可以一夜暴富,却都是可以凭借天分和努力获得一席之地的。

就好像曾经不可一世、引无数豪杰竞折腰的七笙教,到头来,不也是他囊中之物么?可唯独有一样东西,切切实实需要运气,且永远没有公平可言。

即便你付出再多,到头来,也不一定能有回报,甚至可能落到满盘皆输的境地。

所谓姻缘天定,原来是这般狠毒的一个词语。

乔子安望着两人逐渐消失在人群的身影,看着那人在日光下泛着浅浅金色的脸庞,唇边缓缓绽出一抹浅笑。

既然不能捧在手心珍宠,那么可以一直遥遥观望,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他在黑暗里张开一双羽翼,笼罩住整片阴暗帝国。

而心爱之人能安然沐浴阳光,其中总有他一分劳苦。

如此想着,阴暗之地,也不会太过苦寒难熬;身处黑暗地狱,亦有资格仰望晴白日光。

全文完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到此结束,2月24日送上番外一章,今天下午瑞香有更新。

照例,每篇文结束都要说点什么。

这里先解释下结局的处理。

用乔子安做结尾,一则是解释清楚一些前文曾让大家觉得不解的情节,二则,我曾经说过,他只是偏执,但不代表他对乔初熏的爱有半分虚假。

而从他的角度阐述一些对情感的看法,确实也是我个人的一些体悟。

这篇文当初的界定是美食轻悬疑的温馨小品,故而基本每个章节,美食都要占一部分;而全文的基调,虽然不是轻松类型,但也不会有太多的阴谋诡计跌宕起伏,即便有,也只能说是池水星波,总的感觉仍是愉悦而温馨的。

当初写这篇文的初衷,就是想让大家在即将过去的这个冬季,能够体味到一份温馨。

如今看来,我应该算是成功了的。

目前手头上有一篇现言的美食破案文,各方面还在筹备中,大约过段时间会开文。

喜欢美食和推理的筒子不要错过,不妨收藏作者专栏,因为到时收藏夹里会有显示。

嗯,就是这样,感谢大家过去三个月的陪伴,希望以后还能在文下见到各位。

雪落听风 2011年2月21日早08: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