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熏将桌上碗碟都收拾好,刚端着走到门边,就见小桃儿已经站在外面,伸手将托盘接过来,又抿出一朵甜甜的笑:后厨都收拾好了,我也没什么事情好做,就想着过来帮初熏姐姐端东西……乔初熏也没推辞,转身把门掩上,就跟着小桃儿一块回了后面院子。
刚进院子,就听见砸东西的噼啪脆响,定睛一看,就见小晚和小绿正蹲在当院,一个砸核桃,另一个有些笨手笨脚的剥核桃仁。
乔初熏微微一愣,侧脸看向小桃儿。
小桃儿却连连摆手:我没有让两位哥哥来帮忙呀!只是,只是刚刚吃饭的时候,大家都说那个核桃酪好吃,我就跟他们说,那个做起来好麻烦的,要剥核桃仁,要削枣子皮,还要把东西都磨碎,初熏姐姐还要一大清早起来捣米浆……乔初熏闻言露出一抹笑容,摸了摸小桃儿的小脑袋瓜:我没有怨你的意思……说着,又转而看向那两人,快起来吧,这些事我们来做便好……小绿伸手抹了把脸,笑得有些腼腆:没事。
反正我们也都闲着没事做。
而且这种粗活,姑娘家做起来也挺吃力的……小晚又砸开一个核桃,露出一抹有些自嘲的笑:就是!我们十多个人都是吃货,平日里就知道找好东西吃,要不是小姑娘说,我们还真不知道那一钵核桃酪做起来那么麻烦。
小桃儿把东西放在案板,也出来细声细气的搭腔:初熏姐姐你就别跟大家客气啦!两位哥哥都是自愿帮忙的,而且就帮咱们砸些核桃,这样咱们做起来也能快些。
说着,拿着一只小盆子放到小绿面前,换走之前盛的满登登的小盆,又给两人拿来两只小凳,让他们坐着好省些力气。
乔初熏笑着朝两人道了声谢,进到厨房,从炉子上端了那只小锅放在一旁长案,又找了三只莲子碗。
打开锅盖,锅里顿时蒸腾起一股白雾,带着淡淡的清甜味道。
乔初熏拿过长柄汤匙往每只碗里盛了两勺,又分别点了些槐花蜜,用小勺搅了搅。
遂端出去给三人尝。
三人各自端了一碗,小桃儿执起小勺轻轻吹着,一边抽抽小鼻子:好香啊!怎么好像在哪闻过这个味道……小晚和小绿则压根没用勺子,端起来就啜了一口,小晚咂咂嘴,看了眼绿莹莹小碗里的微白汤汁,又抬眼看向乔初熏:乔小姐,是什么啊?清甜清甜的,喝下去感觉喉咙好舒服!小绿则连着喝了好几口,一边笑着看了一手还拿着锤子的某人:笨蛋!乔小姐,是雪梨汤吧?乔初熏浅笑着点点头:这往后天也燥了,熬些雪梨汤给你们,既润嗓子,对心肺也有好处。
超速首发因为是将雪梨搅碎了再放进锅里煮,里面又加了少许麦门冬以及芦根,出锅后又点了些蜂蜜,因此喝起来味道清甜润口,从嗓子一路舒服到胃腹,感觉特别滋润。
三人美滋滋的喝完,又接着干活。
小桃儿端着小碗以及之前那只小盆子进了厨房,帮着把锅里的雪梨汁都盛出来,准备待会儿拿过去给大伙喝。
乔初熏则把之前吩咐小桃儿放进蒸锅里的梨子端出来,小心放入一只小盅,又端着托盘往景逸房间去了。
到了门口,就听里面传来喁喁低语,因为嗓音压的很低,听不大真切具体说的什么。
乔初熏轻轻叩了两声门板,里面说话声戛然而止。
乔初熏又扬高嗓音道:公子,是我。
门内传来拨开闩子的声音,开门的是小炉。
乔初熏轻声道谢,进到房间才发现,高翎也在。
景逸正靠在榻上,眉间神色似是有些凝重。
乔初熏将手中托盘放到榻边的小桌上,掀开盖子,又递过一双银质筷子。
景逸坐起些身子,往小盅里看了一眼,又抬起一边眉毛。
乔初熏一直未抬眼,瞧见景逸手上没有动作,便知道他是在等自己解释,又递过一只小勺,轻声说道:梨子里加了川贝母,还有少许冰糖。
可能味道略有些苦,不过对你身子有好处。
景逸缓缓勾起唇角,拿筷子轻触梨子,就见梨肉已经蒸的酥软。
夹起一块送入口中,味道确实有些苦涩,但又含有梨子本身的清甜味道,再加上乔初熏搁的冰糖恰到好处,倒也不那么难入口。
小炉和高翎都候在一旁,身子站得笔直,下颌微收,面带恭谨,一语不发。
景逸慢慢吃着,又抬眸看了那两人一眼:先下去罢。
这些天注意加强府内守备,尤其是入夜。
超速首发其余的事,明天白日再说。
高翎和小炉齐声称是,跟景逸行了礼,便下去了。
景逸又夹了一口梨肉缓缓咀嚼,一边抬眼看向垂眸站在一旁的乔初熏。
乔初熏初时不觉,在心里琢磨着第二日三餐菜谱。
后来渐渐察觉那两道视线似与往常不同,便抬起眼眸看了过去。
景逸这会儿已将整只梨子吃完,唇角一直有些玩味的勾着,见乔初熏终于抬眼,便朝她露出一抹有些耍赖的笑,眉尖也轻轻蹙着:好苦……乔初熏微微一愣,心说难道是冰糖和川贝母的比重不对?按理不该太苦才是啊!景逸唇角轻扬,又接着道:有糖么?乔初熏轻轻摇头,一双水杏眸子也透出淡淡困惑,先前做过的几例补品里,比这苦涩的药味重的也有,怎从未见他说要吃糖……景逸轻轻吸了口气,狭长凤眸一直盯着她:过来。
乔初熏虽有不解,还是听话的走上前。
景逸略略扬起面庞,凤眸里透出淡淡笑意:有雪梨汤为何不给我喝?乔初熏一噎,水杏眼眸也睁的大大的,这人什么鼻子!景逸瞧见她那副表情,就觉得可乐,嗓音微哑,缓缓道:你身上,有蜜糖的味道。
乔初熏听着这话,不知怎的就觉有些耳热,却又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便轻声解释:那雪梨汁,是熬给大伙喝的。
盛出来之后,我又放了些槐花蜜。
我不知道你会想喝……凤眸里透出浅浅笑意,景逸勾着唇角看她:现在知道了?乔初熏咬唇,有些为难的看他:只熬了一小锅,小桃儿已经分给大家喝了。
言下之意,根本没做他的份儿。
景逸却没有想象中的动怒,只淡淡说道:床头那有一只白玉小匣,你取来给我。
乔初熏点点头,从胁下拿过帕子擦擦手,走到床边才发现,那玉匣放的极靠里面,贴近墙壁的位置,若是不上到床上,根本够不着。
正站在床边两厢为难,就听身后那人缓声道:发什么呆?快取过来。
乔初熏心性实在,见景逸催得急,只能转过身看他,轻声解释道:我衣裳不干净,不好坐在公子床上。
她从到了这,身上就一直是那件出了汴京城后在路上买的绯色长裙。
前些日子天气好的时候,晚上入睡前洗了,晾在当院,第二天一早便能干。
可眼下天气渐寒,这衣裳已经有六七日未曾换洗,她每天都在厨房打转,到了街上也大多往集市里钻,不是拎东西便是洗菜做饭的,想不脏都难。
景逸嗤笑一声,单手撑着额角,漆黑眼瞳光泽闪烁:哪那么多规矩!我不介意。
乔初熏只能又转回身,提起裙裾,侧身坐在景逸床边,动作迅速的将那只玉匣捧过来,又飞快起身,快步走到景逸面前,双手举着匣子递过去。
景逸却未伸手去接,只低声道:打开。
乔初熏只能把匣子调转过来对着自己,一手托着,一手拈起上面的精致银链,轻轻一拽,匣子应声开启。
里面有个碧色小瓶,拿出来。
景逸在一旁缓声说道。
乔初熏依言将小瓶取出,又抬起眼眸,有些无措的看着景逸。
景逸却一直唇角轻勾,似是心情很好:药瓶你拿着,匣子放在桌上便好。
乔初熏将白玉匣子阖上,链子挂好,又小心翼翼放置在榻边的小桌。
打开瓶塞,轻轻嗅了嗅,乔初熏有些惊讶的看他。
景逸抬起一边眉毛,示意她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乔初熏轻轻摇头,又将瓶塞盖回去:这药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景逸眸色微冷,嗓音也显出些许不悦:不要扔了便是。
杏眸露出些许讶异,乔初熏又很快抿出一抹微笑:公子莫气。
我收下便是,多谢公子美意。
景逸似是对这般客套言语有些不满,眉心轻拢,却也没再挑剔什么。
看了眼桌上白瓷小盅,唇边又透出浅笑:往后若再做这个,记得准备些糖。
乔初熏乖巧的应了一声,景逸又淡淡加了一句:不要外面买的。
乔初熏粉唇微张,又抿唇微笑应道:好。
……第二日过了晌午,高翎端着一只小盅进了屋。
打开盅盖,扑鼻送来一股子诱人芳香,有梨子的清甜味道,还掺杂着一抹浓甜的丁香花的味道。
景逸看了眼削掉外皮的梨子,梨肉雪白细嫩,形状圆润,拿起筷子夹开一看,就见里面埋着十余朵淡紫色的小花儿,四瓣细小花瓣,在雪色梨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浓澧。
高翎在一旁沉声说道:乔小姐说让公子趁热吃,这道丁香煨梨是温补佳品,主治气虚身寒,极对公子症状。
说着,又把扣着一只小碟的莲子碗端的近些,乔小姐还说,公子若是不喜丁香味道,可以吃过之后用这雪梨汁漱口。
景逸拿着筷子没动,盯着梨肉上那妍紫色的小花,略显慵懒的嗓音听不出喜怒:她人呢?高翎眼中透出淡淡笑意,沉声解释道:说是出去采购些食材,晚上回来给大伙加餐。
景逸轻哼一声,似有不悦:你们加餐加的还不够多?每日不是羊肉丸子就是葱烧排骨的,简直比他这主子吃的还滋润!高翎强忍笑意,接着说道:我听小桃儿说,乔小姐主要是去城东的铺子买几样比较特殊的东西,说是要给大伙做松子糖吃。
景逸唇角不自觉的微微弯起,拿着筷子夹了一口梨肉送入口中,梨肉软烂,丁香花的味道很是别致,配以清甜润口的雪梨汁,一只梨子吃完,不仅胃腹熨帖,而且齿颊生香,让人心情很是愉悦。
景逸咽下最后一口雪梨汁,拿起帕子擦擦嘴角:去城里最好的布庄,给大伙每人做两套秋冬穿的衣裳。
靴子什么的也都一起置办了。
高翎沉声应下,景逸伸指轻轻摩挲着莲子碗温润外壁,又缓声说道:问问小桃儿,她穿衣的尺寸,还有对颜色款式的喜恶,多做几件,料子选暖和厚实的……高翎抑制不住的弯起唇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