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帝陛下, 证据都给你找全了,他们自己也招认了,你此时还不下旨, 在等什么?凤剑青目光冷得近乎没有生人气息,盛气凌人地站在殿阶下, 对南帝颐指气使道。
群臣纷纷出列谴责:你是何人?区区一个侍卫, 胆敢站在大殿下对陛下如此无礼?南帝坐于殿上沉默,面容越发苍老了。
南国如今各地出的境况尚未得到平息,处处动荡, 周边国家环伺看准时机, 如果在这个时候把戚家这棵大树连根拔了,南国还能依仗谁?虽说曹安大将军年事已老,但戚家旁系支系在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凤剑青如今把当年之事全部撕破, 无意他终于能为当年心上人昭雪, 但其后对整个国家乃及整个朝政影响巨大。
如今教他,怎么做?老皇帝的手都在发抖,这么多年来自欺欺人, 是时候给心上人讨回一个公道吗?真的要如此吗?你不想,是吗?凤剑青明显不耐到了极点, 提手从腰间拔出短匕,揪着栗妃的后颈往下就削了一块。
栗妃痛得面孔扭曲, 尖声嘶叫。
御林军紧急入殿,齐齐将银枪对准凤剑青。
凤剑青脸上没有活人的表情, 看上去让人情不自禁发怵, 手里握着一块从栗妃身上割下的皮肉, 血还在手边滴滴答答往下流, 殿中臣子下意识惧怕地后退,纷乱一片。
你要做什么??!你要逼朕吗!!南帝此时激恼地站起来,拂袖一扫,龙案上的折子、印玺掉了一殿阶。
她父皇如此没用,我这当兄长的,既看着她长大,自然忍不了她以及她死去的母亲难受,这个仇,我定要报的。
他用清淡的语气,说着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栗妃又一下被他提揪了起来。
场面又一阵尖叫起来,御林军的刀枪颤巍巍地对准他,却被他身上强大的气场唬得扎不进去。
你不杀是吧?此刻他就是来自炼狱的使者,他提着栗妃的后颈如入无人之境般畅通无碍地前行。
那些御林军的刀枪只能窝囊地随他前移,他压根就没放在眼内。
不...不许再往前,不然,休怪刀枪无眼!御林军指挥使已经站了出来警告。
凤剑青斜斜地瞟他一眼,又收回,无视他。
你晚一刻不杀,我就割一块肉——话毕,栗妃发出尖锐一声,后背上又一块皮肉被割下来了,她痛至全身痉挛,整张脸冷汗淋漓,背部扭曲地往后弓着。
你疼叫什么?自上方传来他凉飕飕的声音,你派那些杀手贯穿月漪公主的车厢时,不是有料想过这种难忍的疼痛?南帝瞪大了眼睛看向栗妃。
这时,嘶一声,栗妃臂间的肉又被撕下,皮肉分离。
她嚎叫着差点痛死过去。
凤剑青一双眼都红了。
随后,栗妃脖颈处挂着一颗殷红的珠子吸引了凤剑青目光,他伸手去取。
谁知栗妃疼成这样,还要伸手去护:不!不行!!这是姑母临终交给我的!她一直对这颗血舍利又爱又恨...是...是重要之物!!凤剑青这下明白了。
他无情地伸手,一把将绳子拽断,把那颗血舍利揉捏在了手间。
血舍利在刀光下,漫发出温润悦目的光,很像泓勒尊者生前看罗饴糖的目光。
七年前,在大晋某座小山县村,是你们戚家的人,去放火烧死一整条河头村,还把泓勒尊者烧成了这颗舍利,是吗?凤剑青目光带血一般。
栗妃快要痛死了,也快撑不住了,声音越发低了下去:我...我不知道...戚家人所犯的孽债...我...一概不知!噗——一声响,短匕直直扎入栗妃胸膛。
御林军的刀枪齐发,却被凤剑青单手握住一刃,旋了半圈鲜血淋漓,吓得对方松手后,直接带飞那把抢,往四周一扫!军士们应声倒在了大殿的印花鎏金地砖上。
有太监急匆匆进来想报事,赫然看见此番惨况,误以为逼宫,吓得差点又折出去敲云板。
站住!凤剑青认得这小太监是守在玉琼宫外面的,连忙喝住他道:何事要禀?小太监战战栗栗地环顾大殿,又看向南帝,南帝浑身都垮了似的,疲惫道:禀吧...启...启禀陛下...娉...娉婷公主带着几位公主...强...强闯玉琼宫...凤剑青听完小太监的话,手里的尸体和刀枪都放下,大步从大殿正门步出,身后的人目送他让人生畏的背影走后,都松了口气。
·通往一条又长又逼仄的宫道就即将抵达玉琼宫,这里现在这个时间没有人出来,被迫在身后跟随的小太监举步维艰,冷汗湿透了整个后背。
前方的男子走路飞快,临到宫门口又突然停下,吓得小太监也赶紧在几丈外远止步。
凤剑青回过头来,看了眼小太监袍服底下的天青色里服,淡道:脱下。
小太监战战兢兢只得把衣裳脱下,恭谨地递交出去。
不是这件,里面的。
凤剑青蹙眉,指了指他此时身穿的天青色里服。
凤剑青换上了小太监那身穿在他身上嫌短的里服,把露出里头沾血的袖子撕下来,凑近掌心嗅了嗅,俊美紧拧:打水来,要快!小太监唯唯诺诺应下,飞快把水提来,凤剑青着急进去,只能草草将身上的血清洗掉,身上却依旧血腥气浓重。
·娉婷公主在殿内越发趾高气扬地逮住罗饴糖不放,先是用言语诋毁嘲弄她,见她闭眼不言不语敲经念佛后,便越发嚣张地开始在殿内砸东西。
这殿内多的是让娉婷公主眼红不已,却是南帝只赐给月漪公主,不赐给她的珍物摆件。
因为罗饴糖对这些身外物也并无多的留恋,便任由娉婷公主在殿内犯蠢。
不料,娉婷砸了许久仍不见她抬头,有些气恼,打起了她身上那支蝴蝶玉簪的主意。
你所拥有的一切,本来就属于本公主的!包括你这头上蝴蝶玉簪,本公主想把它砸碎,那就砸——当娉婷公主像疯妇一样爬上莲台,准备要拽她发髻上的蝴蝶玉簪时,罗饴糖竟突然把眼睛睁开,伸手阻止了她。
看见她终于有所反应,娉婷公主的心终于舒服些了,更加嚣张反手就往罗饴糖手背上挠出几道细小的血痕,并且命令身后的公主道:你们还不赶紧上前抓住她,让她别动,本公主今日一定要她头上的玉簪,那是——那不是你的,也不是父皇赏赐的。
罗饴糖又一把反握住她两手,抬手就给了她一巴,然后冷静沉稳地开口道:那是我的。
从未被人打过的娉婷公主此时脸上肿得火辣辣的,几位公主都看愣了,犹豫着不敢上前。
你...你敢打本公主?她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从小没有读过书,知不知道‘不告而取谓之贼,强而取之谓之盗’什么意思?父皇没有给你聘请过教习老师吗?罗饴糖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娉婷公主刚刚闹的一系列行为就都直接被嘲讽为没文化的村妇撒泼所为了。
你!!娉婷公主气出眼泪,对身后忍笑不已的公主们逼令道:你们是不是不想自己的母妃好过了?再不抓住她,本公主保证,会让她们禁足遭掌刮的!几位公主一听,慌了,毕竟娉婷公主的母妃统领着六宫,她们轻易得罪不起,于是,便过来合力将月漪公主抓住。
罗饴糖一夜没有睡好,加之本身力气也不大,被几个姑娘合力抱住身体后,便挣扎不掉。
娉婷公主趁机取下了她发间通体碧蓝的蝴蝶玉簪。
罗饴糖睁大了眼睛,声音冷沉中有几分威压:拿回来,那是我的簪子!不是你的,是本公主的。
娉婷笑着举高簪子,仰头欣赏着,这么好看的簪子,本应是本公主的,是你的到来,把它夺了。
不是你的,是我的。
罗饴糖坚持道。
这是她十五岁及笄礼时,小凤哥亲自给她插笄用的。
快还来,不然的话,我保证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受难的。
罗饴糖沉静地道,余光已经瞅准了莲台边燃烧着的蜡烛。
娉婷公主欢快道:好呀,那你...她刚往外举起那支玉簪,作出摔的动作,岂料欢快的表情突然凝滞,手指一松,玉簪砰一声掉在地上,碎成两断。
罗饴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断开的玉簪。
公主们见娉婷公主表情凝固,也不约而同往殿门的方向看。
只见一位男子周身负冷,腰间挎一长剑,堂而皇之走进来。
随着他的靠近,娉婷明显嗅到了一股极重极浓的血腥气,那男人谪仙之姿,只可惜身上杀孽过重,他每靠近一步,都让人胆寒莫名。
喂,你...你是何人?一身侍卫的打扮,身上却套着件不合身的太监里服,可笑至极...娉婷公主感觉到来者不善,在宫中,除了在南帝面前,她一向娇惯目中无人,感觉到那人约莫是来帮月漪公主的,心里便十分不喜。
可凤剑青虽然一身不得体的打扮,可穿在他身上,却难以掩压他的王者之气,莫名让人又惧怕,又心动。
本...本公主告诉你,以后晋帝要娶的人可是本公主,你只是一介侍卫,跟哪个主子不是跟?跟着这位遭天下人唾弃的月漪公主,没有前途可言,你不如跟着本公主吧。
娉婷公主从来没有对哪位男子有过心动或者旁的想法,可刚刚这男子一身威压地从殿外走来时,她内心又惶恐,同时又有些移不开眼睛。
晋帝看不上你这种。
凤剑青见罗饴糖在看他,握紧拳头忍耐,冷淡出声道。
随后,他径直越过娉婷公主,从地上拾起已断开两半的蝴蝶玉簪。
公主们连忙松开禁锢罗饴糖身体的手,她红着眼睛走下莲台,来到他身边,低头看着静静躺在他手心里的玉簪。
这是你为我挑的。
罗饴糖哽咽出声。
娉婷公主被月漪公主侮辱完,又被一个不知是侍卫还是太监的男人羞辱,此时正是气头上,见他二人如此情状,合掌冷笑道:原来...原来是公主与侍卫暗通款曲,有暧昧,现在忏摩请戒还没结束呢,你们就敢这样,本公主要去告诉父皇,惩治你们俩,把你这厄星扔出去交给百姓——她说着就要往外跑,却被凤剑青一把抓住手臂。
娉婷公主从没跟外男如此接触,羞得满脸通红,你!凤剑青一弹衣袖,掉下一个荷包,罗饴糖下意识蹲下帮他捡荷包。
他长睫微垂向下一睨,面上立马换了凉薄血腥的脸。
他手松开娉婷公主的臂,突然一发狠,扼住了她脖子。
娉婷瞪大眼睛,错愕不已地被他掐着脖子,他的小臂筋肉鼓起,眼神杀戾阴鸷,仿佛只消再一用力,她就会当即脖子断碎而亡。
你...娉婷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和着喉间细碎的血沫飞溅声,手脚无声地挣扎,像一条搁浅快死的鱼。
凤剑青脑海里不断回演起刚刚罗饴糖看着玉簪断碎眼红的样子,眼神多了几分阴翳,指骨蓄势,准备往咽喉处用力!奇怪,这荷包看着像是...此时罗饴糖已经捡起了荷包,拍干净尘灰站起。
凤剑青一转眸,手突然松开,眼睛瞪直的娉婷公主便如一页枯叶飘落在地。
差一点,差一点就死了...罗饴糖顾不上看荷包,有些奇怪地看着趴在地上大口喘息的娉婷公主,和一旁面容惊恐得说不出话的公主们。
你们怎么...她刚要说话,就被凤剑青一把拉过手腕,背对着,不让她发现娉婷公主脖颈上有掐过的红痕。
他伸手挽起了她的长发,眉间恢复了温柔:无事,她自个摔了,我帮你重新绾发。
一旁的公主们惊恐地注视着这一切变故,那位男子是如何在极快的时间内变脸的,内心惊惶得发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