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放下, 贺云年也不使唤裴茵喂药了,只起身去拉裴茵的手:你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
裴茵站着不动,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此地人多眼杂, 殿下还是快些用药吧。
贺云年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会儿知道怕了?裴茵毫无威力地瞪他一眼,小脸更红, 此番确实是她一时冲动, 若叫人知道堂堂凌王妃擅自离京, 任性妄为, 自己颜面全无不说, 传出去还会让夫君难堪。
贺云年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本还想打趣她一番,没想胆子竟那么小,只身擅闯军营时不怕,这会儿不过撞见个人,就怕成这样,至于吗?他上前几步,执起药碗,仰头将药喝下, 见小姑娘脸上神色仍是张惶,解释道:主帅营帐, 军中无人刚擅闯, 也就楚延没有规矩,有这个胆子。
如此,裴茵才稍稍安心了些。
军中确实多有不便,眼下人她也见着了, 瞧着并没有什么大碍, 去北地凌王府候着, 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夜色渐浓,帐外的风声呼呼作响,西州不比上京,更不比扬州,冬日的风又冷又烈,裴茵已领略了一路。
此刻听着风声,她不免又打了个哆嗦。
穿得这么单薄做什么?贺云年说着只解下身上披风,罩在她身上,西州远比上京更冷,入夜更甚,今晚你就宿在主帐之中,我替你暖着。
披风上尚带着男子余温,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一阵暖意自四肢暖到心头,裴茵点头,低低嗯了一声。
一会儿我找楚延拿身医官的衣服给你,这几日你做男子装束,对外便称本王病情反复,需要人照顾,如此你便可在营中随意走动了,贺云年说着看了眼她莹白的面庞,如此样貌,即便扮作男子装束也容易被人发现,故而又补了一句,不过还是尽量少走动,小心低调行事为好。
裴茵点头:殿下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贺云年听着如此称呼:人前唤殿下,人后还是得唤夫君。
裴茵展颜,粲然一笑:好,夫君。
一会儿我叫人拿两个炭盆进来,军营之中,自是无法与王府相比,贺云年也不需碳火取暖,但知裴茵最是畏寒,故而细心给她备上两个,除了这些,你可还有什么需要之物?裴茵低头,默了默,没有应声,觉得这个要求有些过于矫情,但确实是她眼下急迫需要的。
贺云年看出她脸上的难为情,揶揄道:你敢只身擅闯主帅营帐,还有什么话是不敢言说出来的?裴茵听出他话中含带的笑意,只抬眼毫无威慑力地瞪了他一下,如此一眼,没有丝毫威胁之感,只叫人觉得娇媚。
贺云年轻笑,大致猜到她心里揣得是女儿家害羞的那点心思,只将她一双小手包裹在掌心处轻呵着热气:同夫君一道,还有什么好见外的。
裴茵静默片刻,而后缓缓开口道:夫君,我想沐浴……此言一出,贺云年倒是少有地怔了一下,目光落在裴茵面颊上的那两抹红晕之上,这沐浴一事倒也不是难办,只是有些麻烦罢了,她素日最爱干净,多日赶路奔波,她硬生生挨着已是不易。
贺云年捏了她莹白带粉的脸蛋,似笑非笑道:放心,我来安排。
很快,贺云年以自己需要沐浴为由,命人准备热水,很快便有几人抬了浴桶进来,置于帐中的屏风之后。
其实军中本就有为主帅单独开辟的营帐,供其沐浴更衣,但凌王殿下惯来不喜欢在这些繁琐无用之事上费工夫,所以大多时候都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如今日这般特意唤人备水沐浴,还真是头一遭呢。
凌王殿下的私事旁人自不敢置喙,如今失地收复,殿下身上又带着伤,讲究点也是应该的,几人将木桶放下,很快退出帐中。
帐内宽敞,浴桶置于帐中一角,角落的绢布屏风之后,氤氲着热气。
洗吧。
贺云年温声说道。
裴茵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擅自来此的诸多不便,脑子里懵懵怔怔的,一时脚底如同灌了铅一般,是半步都挪移不动了。
一会儿水凉了,贺云年说着去拉裴茵的手,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又道,放心,本王亲自替你守着。
此地是她自己要来的,沐浴也是她提得要求,如此她确实不好再矫情了。
裴茵咬了咬牙,这才行至屏风后边,宽衣解带。
绢布屏风上,倒映着女子窈窕婀娜身影,木制镂空的间隙内,隐约可见她起伏曼妙的线条。
灯下幕后看美人,别有一番韵味。
贺云年的呼吸一滞,生怕再这么下去他会克制不住,他刻意撇开眼去不看,但耳边传来的潺潺水声犹如鬼魅一般,似在勾-引着他,他抑制住心头那股燥热,索性行至帐外,守在外头。
夏戎奉命把守在外,自不敢懈怠,先前他擅自传信回京,殿下没有怪罪已是开恩,眼下他做什么事都打着十二分精神,不敢再出丝毫差错。
只是方才才见有人抬水进去,这会儿殿下不在帐中沐浴更衣,怎么出来帐外吹着凉风?帐内燥热,出来透透气。
贺云年平淡说道。
夏戎面上扑着凛凛朔风,点头应了声是。
裴茵自是不敢耽搁时间,动作极快地换上了干净的青色布衫,那是奈芸方才拿来的医官服食,略微偏大些,却刚好能遮掩身材。
贺云年吹了会凉风,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方才转身入了帐中。
只见裴茵一身青衣,墨发披散,虽是男子装束,却别有一番韵味。
他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只行至屏风前,径自解起衣带来。
夫君,这是……?裴茵不解。
沐浴。
贺云年淡淡。
裴茵低头,方才洗白的小脸,一下又红了起来,贺云年这是要同她共有一桶水吗?方才本王叫人打水进来,说是要沐浴的,若不真的沐浴更衣,岂不叫人看出端倪。
贺云年边解衣带边说道。
裴茵点头,表示认同,思忖片刻又道:殿下身上还有箭伤,伤口不可碰水的。
贺云年解衣带的手一顿,本想揶揄叫她过来帮忙,但一想到她娇羞面红、双手在自己身上反复游移的样子,终是顿了顿没有开口,只转而应了句知道。
那般如此,当真不知是在折腾她,还是在折磨他自己。
不一会儿的功夫,屏风后水声停顿,贺云年身上披了见薄衫,从屏风后边缓步迈出,衣带未扣,精壮结实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胸膛上尚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缠着绷带的左侧微微透着血,瞧着确有几分骇人。
裴茵忍下心中的羞怯,上去查看他的伤口,近看之下确有几分触目惊心,只是并未如他先前所言,若在偏上半分,恐性命不保。
伤口确实在左,但却是在偏向左肩的位置,伤口虽深,却没有致命的危险。
如此伤势,或许会有短暂的昏迷,但倒也不至于重伤多日昏迷不醒。
裴茵还未来得及开口细问,贺云年已一把揽过她的腰身,低哑着嗓音道:阿茵不是特地前来照顾我的吗,刚好,这换药的差事,就交给你了。
两人不过咫尺的距离,男人口中说出的话虽在理,但暧昧的语气,摩挲在她腰间的手掌,都令她无法专心换药。
裴茵垂眸,将目光从伤口上移开:那我去拿药来。
话虽如此,但桎梏在她细腰两侧的双臂,却令人无法动弹。
夫君,我要去拿药。
裴茵又说一遍,然环在她腰上的双臂非但没松,反倒更紧了些。
帐中暖黄的烛火映在少女莹白的面庞之上,仿佛在她脸上镀上一层珍珠似的光晕,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朝思暮想之人就在怀中,她不远千里前来看他……裴茵,贺云年手臂收紧,轻声唤她,裴茵,委屈你长途跋涉前来看我。
我很高兴,攻下林城时,都未有过的高兴。
两人身子紧贴在一起,裴茵触到他身上的灼热,只觉这人穿得如此之少却不畏寒,她不知如何回话,只故意转移话题道:我还是给夫君换药……唔!先是轻轻缓缓的啄,后是逐渐加重的碾,细密的吻从唇舌绵延到脖颈,比以往多了温柔缱绻,也多了炙热深浓。
裴茵能感觉到他的热烈和神情,只觉寒意四散,整个人包裹在一片炽热之中,呼吸也变得逐渐急促起来。
面上染上一抹粉红,一直蔓延至修长的颈项,她脖颈微仰,本能地抬手攀上他的肩头。
鼻尖满是少女的馨香气味,怀中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她这般主动,真的很难不让他失控。
脚下一轻,贺云年将人打横抱起,轻置在榻上,抬手轻拂着她额角的碎发,此处人多眼杂,残存的理智令他浅尝辄止,他艰难地收回神志,只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睡吧,赶路辛苦,今日早些休息。
身-下是柔软的绒毯,裴茵被吻得晕晕乎乎,水波涟漪的眼眸迷离未散,她知道若此时不停,接下来大约会发生什么,她努力回拢思绪,跟着用力点了点头。
身上有锦被覆上,贺云年自后头轻揽着她,灼热的温度将她包裹,丝毫感受不到冬日的严寒:睡吧,养足精神,过几日带你去个地方,之后我们再一道返回北地凌王府。
裴茵确实累了,声音绵软似娇嗔一般:去哪?她不远千里来到此处,此番他断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了,只是此处不合适,又是初次,他自当顾及她的感受。
贺云年在她耳上轻啄了下:过几日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