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2025-03-22 08:20:10

一听本王这个自称, 裴茵就知道,贺云年大概是不高兴了。

从前一直觉得他性情古怪、喜怒无常,但如今裴茵却发觉, 他的心思其实挺好猜的。

裴茵眼波流转,虽不知他忽然生气的缘由, 但如何哄他高兴, 她大抵是知道的。

裴茵上前几步, 也不多说, 那双麋鹿似的眼睛怯生生瞧着他, 又抬手勾了勾他的手心, 似在讨好。

对上那样一双清澈纯然的眼眸,贺云年还怎么气得起来。

罢了,原也没指望她能记得,毕竟当初她打得是离开的主意,又怎会记得成婚的日子?贺云年反手将她细白柔软的小手握在手心:早些休息,明日我们一早就出发。

但愿明年这时,你能记得住。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时, 一辆马车从营中驶出,往北而去。

夏戎顶着寒风在前驾马, 裴茵坐在车内, 倚靠在贺云年怀中,尚有些昏昏欲睡。

凌王府位于北城,北疆腹地、交通要道。

夏戎刻意走了小路,从驻扎在西州的军营过去, 黄昏时分便可到达。

马车一路疾行, 车身也摇晃得厉害, 不过车里垫了绒毯,裴茵怀里捧着个暖炉,身上披着贺云年的大氅,昏昏欲睡间,倒也没多少不适。

天色从未破晓时的青灰逐渐变成湛蓝,今日无风无雨还有日头在,正是个外出赶路的好天气。

马车一路未停,太阳高升后又落下,湛蓝的天色逐渐黯淡下来,马车已入了北城。

感受到车速逐渐放缓,听着外头寒风呼啸的声音逐渐便人声鼎沸所取代之后,裴茵觉得,他们大约是快到了。

她好奇地撩起车帘向外张望,看着街道两旁的阑珊灯火、行人走卒,听着耳畔路人的交谈声,有汉话、亦有她听不懂的胡语,周围的一切都令她感到新鲜好奇。

夫君,我们是不是快要到了?她侧头看向贺云年,说话间,头上彩色的珠繐垂在额间,左右轻晃。

裴茵今日做北疆居民打扮,头发梳成双辫,头戴八宝琉璎帽,一身绯红锦衣,衣领和袖口处皆有褐色绒毛装饰,保暖又不失美观。

她平日甚少穿色彩鲜艳的衣衫,今日这身装束,明艳俏丽,又多了几分妩媚风情,让人看了挪不开眼睛。

贺云年点头,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她,丝毫不掩饰他的心动。

裴茵沉浸在新奇之中,全然没注意到他的灼灼目光,一双眼睛好奇的往外四处张望。

北地风光不同于上京,也不同于扬州,天高云低,有种壮阔之美。

须臾之后,马车入了城门之后,便在路边缓缓停下,车外夏戎恭敬道了声殿下,到了。

裴茵看了眼车外灯火通明的街道,并未看见王府,正奇怪想问,贺云年却已先她一步,下了马车。

下来走走。

贺云年说着轻揽过她的腰肢,将人抱下马车。

北城位于北疆腹地,交通要道,大渝往来北戎西羌的商队大多都会在此歇脚停顿。

从前受战事影响,北疆商贸受阻,如今大渝兵强马壮,与北戎和平交好,早年流落西羌的三城也已尽数收回,自是热闹繁盛了许多。

虽不及上京的热闹繁盛,但却有着自己独特的异域繁华景致。

从车内看去,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亦有商队经过,且今日各处还挂了花灯,瞧着似在庆祝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地在街上走着,裴茵今日一身红衣,雪肌细腰,甚是惹眼,街道上往来行人虽多,但像她这般肤白透亮、眉眼如画的还是少见,北疆居然又是热情奔放的性子,是以擦肩而过的行人多投来灼热的目光。

贺云年不由放缓脚步,悄然拉过她的手,将人往身侧一带。

夫君,今日是有什么特别的节日吗?还是北疆居民在庆祝什么?裴茵往他身上靠了靠,感受着手心传来的温度。

每逢年尾,年关将至之时,北疆居民便会杀牛宰羊,再将尘封了一年的美酒从酒窖拿出,以迎接年关。

贺云年边走边耐心解释,类似于上京居民庆祝冬至一般,算是对自己及家人一年辛勤劳作的犒赏。

裴茵点了点头,又问:可今日不是方才初二,难不成要庆祝整整一月?自然不是,往年都是年尾二八方才开始,今年是因定北军大获全胜才提早庆祝的。

说到定北军大获全胜之时,贺云年神色平淡的脸上方才有欣喜之色流露出来。

所以今日能见此热闹,可都是托了夫君的福。

裴茵展颜,丝毫不掩盖自己的崇拜倾慕之情。

贺云年对此很是受用。

其实,除此之外,今夜还有其他庆祝活动,街上方才多人热闹的。

可既是惊喜,便要毫无预料的发生方才有趣,贺云年勾了勾唇角,语调平淡地回了句:也算是吧。

一路缓行,贺云年其实是想带裴茵走走看看,感受一下北地的风土人情,让她看一看自己治下的广袤大地。

北城的房屋多建得低矮,又因干燥少雨,所以多是平顶,不似上京的屋舍那般高耸林立,放眼望去,只有不远处的一处庭院,看起来最为巍峨高大。

头一次到北地,裴茵自是不识得街道房舍的,只安心地跟在贺云年身边缓步走着,悠闲自在。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行至庭院之外,一路寡言的贺云年这才缓缓开口道:到了。

裴茵驻足,恍然抬头,才看清朱漆大门之上,头顶匾额的几个金漆大字——凌王府。

到了?裴茵话音刚落,就有婢女迎出门来,马车刚入城门之时,天色尚且微亮,因着方才在街道上的散步游走,眼下天色已晚,老夫人已然歇下,便也免了请安见礼。

贺云年牵着她的手缓步迈入院中,一路朝他住的星月阁走去。

夜空中星辰灿烂,院中安静少人,两人并肩走着,裴茵忽觉他今日种种举动有些古怪,但具体哪里古怪,却又一时说不上来。

两人缓步走着,待到入了星月阁后,见到华灯如昼的庭院,还有红绸装点的各处,以及窗牖上贴着的大红囍字之时,裴茵方才回过神来他今日之举的用意。

夫、夫君这是……裴茵惊异半晌,方才结结巴巴地问出了这么几字。

十二月初二,是先前你我二人在上京拜堂成亲的日子。

当初那场婚事,我知你多有不愿,那日的洞房花烛,也令你担惊受怕。

贺云年说话语调不急不缓,长身玉立,站在贴了大红囍的窗前,暖黄的烛火映在他面上,显得格外温柔缱绻。

所以今日,便算是弥补当初的小小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