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本来算起来我的假期也该结束了,可苏却告诉我他已经致电老板帮我延期,想留在法国多久都可以。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同事们会对我格外排斥。
不过有什么关系呢,我什么都不再介意。
接下来的日子就如同多年前刚到日本的时候一样,苏开始带我在整个法国游历。
先是逛遍巴黎和巴黎近郊。
左岸右岸。
香榭丽舍大街,斯德岛和圣路易岛,拉丁区,大道区,蒙马特。
夏乐宫,卢浮宫,凡尔赛,枫丹白露,圣母院,圣礼拜堂,圣心大教堂,美术馆,博物馆,古董区,蓬皮杜中心,歌剧院,荣军院乃至拉德方斯商业区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有时候我们并不开车出行,每人一辆自行车就穿行在右岸的大街小巷,或者就沿着塞纳河畔一路闲骑,老式的石板路高低不平,颠的我和苏放声大笑。
真奇怪,平时看来那么绅士的苏踩自行车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我常常迷恋的看着苏,不顾前面的交通状况。
苏又好气又好笑,屡次提醒未果只好与我并肩慢骑,单手执车另外一只手扶着我的后心。
如此一来我更是乐的偷懒,索性借力前行。
天气好的时候,我们会去西边的布洛涅森林散步。
这里曾经是国王的狩猎场,面积很大,环境清幽。
从动物园到游乐场,再去巴加泰勒公园看玫瑰,然后去隆尚赛骑马,最后坐在池塘边的长椅上晒太阳,轻易就能消磨一天的时间,非常惬意。
后来苏又带我前往勃艮第,阿尔萨斯,卢瓦尔,北部皮卡第,里昂,波尔多,蔚蓝海岸和普罗旺斯。
尝遍各地美食,看遍名胜古迹,品葡萄酒喝香槟吃海鲜。
好久都不曾这么快活过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与苏把臂同游,比较记忆中的幼时光阴,我总觉得今天的快乐隐隐透出末世的悲哀。
几乎每天都会有惊喜。
醒来会看见枕边有一束巧克力手工制成的纤细玫瑰;打开衣橱会发现一列新款礼服,统统秀气精致的公主款,穿上似童话中的小仙子;桌案上会多出一个小小物件,揭开披着的紫色包装,里面是一对美丽的古董陶瓷小人,正翩翩起舞;晚餐中途灯光会渐渐转暗,头顶水晶射灯独独罩住我们这一桌,边上忽然出现的小提琴手只围着我们旋转演奏;走在街头会有小童飞快跑过,忽然将一件东西塞到我手中,疑疑惑惑打开一看,是一只纯银镶珐琅的音乐盒,上足发条会叮冬奏出斯卡布罗集市,盒盖内的街头艺人乐队一起摆足架势手舞足蹈,十分趣致可爱……我享受着苏无微不至的宠爱,几乎忘却所有忧伤。
可理智偏偏不肯轻易放过,因此最快活的时候心底也格外凄凉。
我近乎绝望的透支今后生命的每一分快乐,那么决然而毫不顾忌。
再怎么细致入微再怎么千依百顺,苏却到底不曾开口说一声我爱你。
好几次我故意饮至微醺借酒意将面孔伸至苏的面前,凝视他的眼睛笑嘻嘻的说,我爱你,你是否也爱我?苏会捏捏我的脸颊,语气温存的教人几乎落泪,露丝公主,你知道我永远爱护你。
任我殷切的盯着他的眼睛问了又问,答案从来只有这一个。
真让人气馁。
可依旧飞蛾投火般无法自已。
就这样在一路游玩中度过了农历的中国新年。
二月十二日是农历初八,我们在法国南部普罗旺斯的阿尔勒,来到当年凡高住过的拉马丁广场,看到对面的骑兵门和旧城墙。
苏带我从圆形竞技场、古代剧场、共和国广场、圣特罗非姆教堂一路走去,小镇虽然不大,却古意盎然。
在一家书局门口,我被一组艳丽别致的普罗旺斯风景照片吸引,不自主的停下脚步细细观摩。
翻阅了几本摄影集和明信片觉得爱不释手,挑了一些付完钱再抬头却已找不到苏的身影。
我又一次与苏走散了。
又是一番寻觅,不过这次心里比较笃定,因为我确信苏一定会找到我。
我没有乱跑,只是在书局附近的岔路口转了转,很快便遇到了发现我丢后沿路折回的苏。
苏揉揉我的头,无可奈何的笑,露丝你简直是个小迷糊,一不当心就走丢了。
我淘气的缩缩鼻子,只是笑,不做声。
苏想了想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这会是我的露丝专线,只为露丝而设,任何时候,只要你想见到我,就可以拨通它。
苏俯身看着我,它是对方付费,24小时有人接听。
露丝,就算你身无分文,境况尴尬,拨打这个电话我就能找到你。
记住了,恩?我点了点头。
我们隔天回了巴黎。
苏不无遗憾的说,其实普罗旺斯的初夏最美,遍野的紫色熏衣草和黄色向日葵。
露丝,我们六月份再来。
本来还说要去看看著名的约瑟芬玫瑰园,我却执意不肯,苏有点奇怪。
我只说下次吧,再来法国南部的时候同熏衣草和向日葵放在一起看吧,更加惊心动魄刻骨铭心也不一定。
苏好脾气的答应了。
我咀角泛起一个俏皮的微笑,心里却一点点在渗血。
我明白,永远不会有那一天了。
就让我忘记约瑟芬的玫瑰园吧。
如果和苏一起看过,那我此生大概都不会再有期待存在。
就让我余最后一丝希望留一分白也是留一线美丽的憧憬罢。
回到巴黎的第二天是瓦伦汀节,也就是俗称的情人节。
天气非常好,阳光明媚,和风微醺。
苏问我想去哪里。
我想了想说,去斯德岛的圣礼拜堂吧,我喜欢那几扇彩色玻璃。
圣礼拜堂是典型的哥特式建筑,建于1242年到1248年,当时的国王是路易九世,用于安置他于1239年向君士坦丁堡国王波端二式购得的耶稣荆冠。
圣礼拜堂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光线阴暗,枝形吊灯映的室内黑影憧憧,蓝红色调的装饰风格源自十九世纪的仿中古色彩,两边的拱形廊柱花纹华美。
上礼拜堂的光影效果令人瞠目。
15米的彩色玻璃窗户描绘出圣经中的故事画面,它们大多来自13世纪,两次世界大战中这些玻璃都被卸下运送至安全的地方才终于能免于战火,能够流传至今,总算是人类的运气。
我喜欢徘徊在圣礼拜堂的上层,光线透过彩色玻璃射进来,在墙上投下幻彩迷离的七色光影,营造出如同梦境般的气氛。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圣礼拜堂的游人特别少,进入上礼拜堂后发现这里居然只有我和苏两个人。
外面阳光和煦明亮,上礼拜堂里格外的安静,我伸出手迎着光线在墙上摆出种种影子造型。
苏微笑着看我自得其乐。
我在他身前转了个圈,轻轻哼唱起保罗西蒙的斯卡布罗集市,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Parsley,sage,rosemaryandthyme,Remembermetoonewholivesthere,Foronceshewasatrueloveofmine……然后弯腰摆了个造型做出邀请的手势。
苏楞了一下咀角微微上翘,欠了欠身接过我的手,另一只手轻柔的扶住我的腰背,滑出一个舞步。
情人节的午后,我就这样与苏在圣礼拜堂的彩色光影中翩然起舞。
在苏的娴熟带动下,我轻轻哼唱着一次又一次旋转。
多么美好,我多希望时间就此停留,不要再多行一秒……脚底忽然一绊,我的身体失去平衡,苏眼疾手快一阻一拉,我跌入他的怀抱。
歌声嘎然而止,舞步就此中断。
周围却响起一片掌声。
我站稳后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来一群游客,正个个面带笑容看着我们。
我的脸蓦然红了。
游客们却愈发起哄,有人嚷了一声,嘿,吻她!大家纷纷吹起口哨,打起了拍子。
我不知所措的转脸看向苏,苏的咀角犹自噙住一枚笑意。
对峙了数分钟,我几乎要拉着苏逃跑,苏忽然俯下身,在我脸颊上轻啄了一下。
在一片笑声中,苏执起我的手边致意边离开了教堂。
晚餐我们破天荒没有出去吃,苏亲自下厨。
真不知道原来他有这么一手好厨艺。
前菜是香锔鳕鱼,主菜是一道红酒焖小牛肉鲜嫩多汁,然后是蔬菜沙拉,利瓦罗干酪,最后还特地为我准备了一道冰激凌。
搭配的SAUTERNE白酒和CHAMBERTIN红酒亦相得益彰。
我心满意足的放下冰激凌勺子时,苏展颜而笑,探过身来捏捏我的鼻子,贪吃丫头。
然后起身绕过餐桌为我拉开椅子,我来收拾,公主陛下快去换件裙子,等下我们去里兹饭店参加一个私人舞会。
我迅速冲了个澡,披着毛巾袍子打开衣橱。
我房间的一面墙都做成百叶窗式的木头拉门,打开里面是个出奇大的衣帽间,一列列整齐分挂各式衣物,礼服那一格尤其旖旎,而且时时添加新款,款款品位隽秀唯美。
对于苏的眼光我从来没有失望过。
我的手指在绫罗绸缎各色面料上轻轻滑过,目光落在悬挂深处只露出一片裙角的黑色上。
我伸手入内将那件裙子取了出来。
完全不同于衣橱内大多数衣裳的清纯优雅,这条裙子只铺在床上就已吐露无法掩藏的妖冶娇媚。
我穿起裙子,站在镜前抬眼看去,里面的女子令我眩惑。
简单的裁剪,无袖,略为松身的设计,裙身长长直没脚踝。
前后两片裙身的中间从头至尾完全裁开,最顶处没有扣合,两片领角自然立起散开呈一格小小的V字型。
下面每隔寸许就用一枚碎钻扣住直至底边。
穿在身上如果站立不动,则一派娴静古典。
高挑纤细的身形,孩子般天真的面孔,身体在转侧行动时,碎钻之间的衣缝中就会隐约闪现雪白的肌肤,显得妖异非常,十分的魅惑吸引。
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自己,我被那一份神秘冶艳深深打动。
索性找了一枚碎钻镶制的发簪,一把别起湿漉漉的长发,额角耳畔有几绺太短也只好任其随意垂下。
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吊灯都没开,光线昏暗,只亮了墙角的两盏落地水晶罩灯。
苏一身笔挺礼服,正负着手站在露台附近的钢琴旁,面孔朝外,透过拉起的白色垂纱缝隙望着隔岸的埃菲尔铁塔。
我调皮起来,除下拖鞋,赤足无声无息悄悄走了过去。
坐在琴凳上,我轻轻打开琴盖,舒展手指缓缓按下琴键。
弹奏的正是白天尚未唱完的斯卡布罗集市。
苏慢慢转回身来,我仰起脸给他一个甜美的微笑。
我看到苏的眼里闪过迷惑的神情,脸容笼上一道我从未见过的怔忡与缥缈。
他一步步趋近,走至我身后时停住了。
我一直弹奏着这支曲子,一遍又一遍,苏就静静站在我身后默不作声的倾听。
弹罢第六遍时,我停下手指,拨下钢琴的自动回播按键,琴音再次响起。
我离开琴凳回转身注视苏,我们把白天的舞跳完好吗?苏维持着刚才的表情,梦游般点了点头,接过我的手。
犹豫了一下,他也如我般除去拖鞋,几个轻盈的旋转,我们便舞至客厅的中央。
足底是一块巨大的长毛羊皮拼毯,柔软温暖。
苏的舞跳的非常好,带动我的身姿轻灵的仿佛在水面上滑翔。
缎子的礼服若即若离,冰凉柔滑的触感好似一幅流水。
苏的手有些冷,但十分稳定,身上熟悉的古龙水味道令我安心,耳畔传来一下一下的呼吸声,偶尔一抬头眉睫会扫到苏微微倾俯的下颚。
有时不小心被他的须根扎一下觉得痒痒,我会轻声咕咕笑。
忽然间一个趔趄,长长的的裙角阻挡我下一个舞步,我哎哟一声斜斜倒下。
苏在一步开外,来不及挽住,被我的跌式一拽,也一同摔了下去。
这一跤虽然有地毯接着却也摔的结结实实,足踝一阵刺痛,我一时没爬起来。
苏只是跌坐在地,马上起身跪在我面前将我扶坐起来,露丝,你怎么样?我摇了摇头努力笑一下,看见苏紧紧蹙起的眉头不由伸手去抚平。
我清晰的看见,苏盯着我的眼睛有一刹那的失神。
我们忽然都静默下来,客厅里只余叮冬的琴音。
空气里开始弥漫暧昧的气氛。
苏忽然伸出右手,从我的额头、眉心、鼻尖、咀唇、下巴、脸颊一路打圈滑动,指尖微微颤抖。
我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苏的眼里渐渐涌满泪水。
我没有见过一名男子的眼中会有这样深撤刻骨的哀伤。
苏的泪水令我丧失思考的能力。
苏低低的的声音响起,满是不可抑制的痛楚,呵,你是这样美。
你是这样的美……他的面孔渐渐俯下,颤抖着覆上我的双唇。
那一瞬间,我感到两颗温暖的水滴落在我的面颊,向下滑落至咀角,咸涩的味道渐渐充溢整个口腔。
苏的双手游走至我的身后,他的手指冰凉,从我的背部肌肤一寸寸向下探伸。
碎钻细扣一个个崩开落下,缎子的礼服开始从领口滑下,雪白的肌肤映着黑色微亮的面料在暗夜里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苏的吻温柔而忧伤,沿着咀唇、下巴、颈项一路落至锁骨,伴随着的还有他的泪水。
我觉得心里似乎有个空洞在渐渐裂开扩散,没有欢喜,也没有悲伤,只有无穷无尽的空虚。
好像只是完成一次祭祀仪式,而我就是即将承上的祭品。
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阖起双眼,平静的等待着命运给我的安排。
琴音突然中止,演奏宣告结束。
客厅里一下安静下来,安静的只听到苏的呼吸声,急促而又迷乱。
苏仿佛被人当头痛击了一下,蓦的清醒过来。
看着衣衫狼狈的我,他腾然起身,脸色苍白,声音嘶哑,天呐,露丝,我的小露丝,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我真是个禽兽……就象有厉鬼在追逐,苏脚步不稳的抽身离开了家,只余下我一个人孤独的坐在客厅中央。
我回到房间裹着毛巾缩进床角等了一夜。
清晨天色发白的时候,苏还是没有回来。
我叹了口气,凄凉的笑了。
我订了当天最早的班机独自返回上海。
回来以后,我没有去公司销假。
收拾了一下,只带了小小一口皮箱和一具笔记本电脑,我毅然决然的离开了外婆居住多年的老宅子。
住进酒店后,我查找租屋广告和寻工启事,顺便发了一封邮件给老板辞去工作。
原来想要人间蒸发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我很快搬了新家,短时间找不到工作也暂时不是问题。
我不想在广告界混,索性读了两个月短期培训,拿了证书,很快在一家期货公司找到一份兼职。
做期货因为要关注纽约、伦敦和法兰克福市场,也经常要晨昏颠倒。
由于我从不推辞调班,又肯学苦干,短期内颇做成了几笔单子,口碑渐好,后来居然转了正,也就慢慢做了下去。
离开原来的公司一个月后,我联系脉脉,伊在电话里将我臭骂一顿,几乎没顺着线路直接过来剥了我的皮。
我们后来碰头,对于过去3个月的事,我只字未提,脉脉居然也只字未问,只说没有告诉别人我的行踪,我深觉没有交错朋友。
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已经是暮春时节,偶尔看到几株晚樱,在黄昏的春日开的格外蓬勃,粉红菲菲的花瓣随风飞舞,美的令人心碎。
接下来的两年中我又搬了三次家,换了一次工作。
在期货公司扛了一年终于累的病倒,脉脉自作主张帮我递了辞呈,那次我在医院待了将近一个月后才出来。
可是我无法让自己停下来,一旦无所事事又意识清醒,我脑中沉寂许久的东西就会蠢蠢欲动。
一个礼拜以后我又找到一份工作,为一家大型连锁超市担任产品采集,同时负责橱窗布置和推广营销,我又忙的分身乏术。
年前我再一次倒下,送到医院的时候我的衣襟已经被我吐出的鲜血染透。
这次我失去了1/4的胃。
在脉脉的坚持下,我终于答应好好休息一下。
再次辞职后,脉脉找朋友牵线把我推荐给一家时尚周刊做平面插画。
几次合作下来对方很赏识我的画风,于是签了长期合作协议。
渐渐在业界有了点名气,找上门来的媒体杂志多起来。
我挑了几家规模较大口碑较好的来做,有时也帮忙出版社设计一点封面。
如果有熟朋友介绍的发布会或展厅布置活计,也会偶尔客串帮忙做回老本行。
平时经常往来的也就是脉脉。
她在我离开公司半年后也辞了职,和人合伙组建了自己的公司,虽然经营的很辛苦,但凭借以往在业界内的好名声,合伙人欧阳也颇有点才华,加上原先的一些关系网,和一干年轻有为的战友们的吃苦耐劳,居然也慢慢闯出了一点名堂。
我的日子过的十分平静安宁,逐渐习惯闲适平和的生活,脾气好的不像话。
脉脉有时候会端详我好久,看的我心头发毛,然后点点头笑一笑。
我知道她的意思。
谁没有一点过去呢?然而有什么关系。
再深的伤口,只要人不死,就终有痊愈的时候,就算留下疤痕也不要紧,当事人若不想看见就一定可以看不见。
什么都不要紧,最重要是学会遗忘,这样才可以若无其事的一路走下去。
虽然仍然睡不好,午夜时时会汗湿的醒来,依稀还能听到妈妈的笑声,口腔中似乎尚留有咸涩的余味,但只要起身洗个澡换套衣裳翻个身还可以继续去睡,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独坐窗前通宵不眠了。
时间长了,我似乎也真的渐渐忘记。
现在我只需要记得,我是小白,和许多年轻的单身女子一样在这座城市里独自生活。
我今年23岁。
有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叫脉脉。
我想这次我大概真的可以一直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了吧。
直到约瑟芬皇后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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