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2025-03-22 08:20:19

沈卿言沉着一张白玉般俊俏的脸, 没有直接言明自己的不满。

他从五岁起就跟着还是太子的封衡一起读书,这漫长的十六年,两人算是同甘共苦, 经历诸多生死。

他与封衡虽是同岁,但封衡无论是武学还是学识,以及是为人处世方面, 都比他悟性高。

封衡对他而言,是君主, 是兄长,更是挚友。

看上去是他追随了封衡十六年, 这些年为了封衡流血割肉,但实则, 沈卿言心里很清楚,若是没有封衡,他早就死了。

封衡即将荣升为父亲,他比谁都高兴。

可……封衡的态度让他心中略有酸涩。

难道他们之间的情义,就只能共苦难?不能同富裕么?封衡瞥了沈卿言一眼, 即便不去深究,他也仿佛能够清楚的知道这厮脑子里的弯弯绕绕。

比女子还细致!封衡侧过身子, 不想再直视沈卿言,高大的男人负手而立, 骨子里的倨傲冷漠让他的侧脸看上去有一种不近人情的肃重,还有上位者独有的无情无义。

帝王清冷的嗓音响起, 卿言,朕接下来会有一场大战要准备, 朕需要恒庆王的绝对忠诚, 他仅有一个妹妹, 惜若性命,若是你能……若是你能娶了恒庆王的妹妹,成了冀州的女婿,那朕就能高枕无忧了。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一惯是榆木脑袋的沈卿言,却突然开窍,挺直了腰杆,皇上!臣可以牺牲自己!封衡一愣,缓缓侧过脸,但还是用斜睨的眼神看着沈卿言,……罢了,脸皮厚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缺点。

若非是封衡自己不想纳了楚香,大可不用让沈卿言出手。

楚香论起容貌、家世、品性,也算是女子当中的翘楚,沈卿言大可不必像是赶鸭子上架一般。

以防万一,封衡还是多问了一句,你与楚香走到哪一步了?打算几时成婚?没办法,不得不多问一句,谁让他一直操心沈卿言呢。

沈卿言知道,封衡要打雍州。

若是能联合冀州兵力,封衡的计划可以事半功倍。

而且封衡绝对不会让冀州与雍州联手,最好的法子就是把恒庆王拉入自己的阵营。

沈卿言和楚香的婚事,就相当于是联姻。

闻言,沈卿言耳根子一红,紧接着,面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他一双墨色的眼眨了眨,被通红的面颊衬得格外明亮,像民间情窦初开的少年郎。

封衡,……这厮可是手握皇宫御林军的调遣之权啊!如此这般纯情么?此时,封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朕是不是心太大了,竟将整个御林军交给了卿言掌控?!沈卿言咧嘴一笑,皇上放心,臣会尽快把事情办成,今晚继续去阿香屋里。

封衡又是一僵,面无表情的外表之下,藏着一颗激动的心。

都已经进了人家姑娘的闺房了?看来是自己小觑了卿言。

朕器重的人,岂会是无能之辈呢。

甚好。

封衡淡淡启齿,挥挥手,让沈卿言退下。

沈卿言离开时,步履如风,单从背影去看,也能瞧出他十分欢喜雀跃。

封衡拧眉,紧锁的眉心,隐隐不安。

沈卿言这些年一直是听从他的安排,日后娶了楚香,该不会是个惧内的吧……封衡掐了掐眉心,沈父早年战死,沈母只是个闺中妇道人家,沈家这一脉就只剩下沉卿言一人,其余沈家人都成了祠堂的牌位了。

封衡对沈卿言的终身大事难免操心了些。

其实,从幼时开始,封衡就有种既当爹又当娘的错觉。

出来。

封衡再度抬眸时,眼底已恢复一片无波无澜。

十三从暗处走来,垂眸抱拳,皇上,属下在。

封衡似是料到了宫外的情形,又让那个逆贼跑了?十三的头垂得更低,是属下无能!恳请皇上责罚!封衡狭长的凤眸一瞬也不瞬的看着不远处的落日余晖。

十三找不到人,辰王自然也没找到。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封奕奕,在京都城,早已暗中布置好了老巢。

帝王突然唇角斜斜一扬,独属于年轻人的义气和凌然,让他看上去野心勃勃,看来,朕得尽快将朝堂大换血。

十三,传朕口谕下去,一切还是照着原计划进行。

十三抱拳的动作一滞,拳头也紧了紧,是,皇上!虽然此举着实冒险,不过,一旦成功,不仅仅是楚王,朝中但凡有异心的旧臣,也会一并铲除。

不过,十三知道,皇上要出宫,肯定也与雍州的宝藏有关系。

*夜幕降临,庭院琼花纷落,大红灯笼随风摇曳,原本是一派喜庆,此时,婚房内却是戾气丛生。

张珺瑶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辰王,就自行掀了盖头。

今日是她期盼已久的大喜之日,可笑的是,婚礼当场就见了血,她心心念念的夫君到了现在还没露面。

前院的酒席更是早早就停了。

张珺瑶原本以为,她能嫁给辰王,成为尊贵的宸王妃,今后在京都城都是扬眉吐气,会成为所有京都贵女艳羡之人。

可万没想到,大婚当日就是不吉之兆!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啊!陪嫁婆子知道二小姐脾气暴躁,又是骄纵惯了的,岂能容忍这样的怠慢?!可若是大婚头一天就在夫家大闹,今后还如何能在萧太妃面前得脸?萧太妃可并非一般的女子。

她是先帝宠妃,又是萧氏家族的嫡女。

萧氏是百年望族,背后错综复杂的势力不可小觑。

就连太后都不能直接将萧太妃如何,张珺瑶这个刚进门的新妇,可不得内敛一些吗?张珺瑶在婚房来回踱步,再度质问王府的婢女,王爷究竟去了哪里?几时回来?!王府的大小事宜皆是回事处安排。

回事处专门挑了几个相貌周正的婢女伺候新进门的王妃,可张珺瑶并不领情,她打量着面前四名容貌标致,正当韶华年纪的女子,几乎嫩得能掐出水来,无疑都是上等美人。

虽然辰王没有妾室,可难保没有通房与侍婢。

张珺瑶一腔怒意无法可撒,一想到她今后没脸在京都城那些贵女命妇面前招摇,她很快就迁怒到了四名婢女头上。

你们四个,给本王妃跪下!张珺瑶低喝。

四名婢女并非是辰王的女人,但都是辰王府的大丫鬟,论起容貌、气度,皆是绝佳,也十分懂规矩,可识文断字。

她们四人盈盈跪下,皆垂首,无半句怨言。

看得出来,新王妃并非是好性子的女子,并且,也未免过于肤浅愚笨了。

大婚头一天就这般寻事,岂会给王爷留下好印象?其实,王妃最好的做法的是以德报怨,如此,说不定还能让王爷心存愧疚。

男子一旦对一个女子有了愧疚心,也算并非是真心心悦,也多多少少会有怜惜之情。

可惜了,王妃果然如传言中一样,是个跋扈嚣张的女子。

可这一套,在王爷面前是行不通的。

果不其然,四名婢女刚跪下没多久,张珺瑶就砸了手里的杯盏,碎片溅落一地,四处狼藉,锋利碎片划破其中一个婢女的手背,鲜血溢了出来。

啊——婢女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到底是学过规矩的婢女,纵使受了惊吓,也能很快控制住自己。

这时,一身红衣的高大男子出现在婚房门口,人还没迈入门廊,掺和着隐忍的低喝声传来,发生了何事?!辰王在外人眼中,素来儒雅,他乃天潢贵胄,身份矜贵,可偏生又像民间如玉公子一般,温润的令人昏眩。

他若是动了脾气,那便真的愠怒了。

四名婢女暗暗惊醒,抬眼望向了这位兰芝玉树般的男子,是她们的王爷。

虽然王爷从未表示过会收了她们,可像她们这样的下人,如今正当年华正好,自是人人抱有飞上枝头的渴望。

若是无缘成为王爷的人,她们迟早会被许给王府的下人,便再无翻身可能。

四名婢女可谓是含情脉脉,一腔爱慕之心就要迸发而出了。

这一幕落入了张珺瑶的眼里,不亚于是看见狐狸精当着她的面勾搭自己的夫君。

可辰王在场,张珺瑶不敢继续发飙,可委屈还是有的,她走上前,伸出双手要去握住辰王的手,下一刻,却被辰王避让开了。

张珺瑶愣了一下。

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不疼,可隐隐难受。

满屋子的大喜色,突然就显得苍白了起来。

王爷?你、你去哪儿了?为何现在才回来?你我还没真正礼成呢。

除却拜堂之外,尚有掀盖头、撒帐、合卺酒、持手剪烛这几桩最重要的仪程。

缺了一样,都是不完美的。

而张珺瑶不允许大婚这一日有任何瑕疵。

今日的酒席已经彻底毁了,还见了血,让张珺瑶心中如何会痛快?辰王没有看张珺瑶,而是扫了一眼跪地的四名婢女,你们四个站起来,既然王妃不需要你们,自今日起,你们四人去太妃院里伺候。

他大抵能够想象的出来,用不了多久,辰王府内宅就会被张珺瑶弄得鸡飞狗跳。

四名婢女如释重负,可又不免觉得可惜,去了太妃那边,能见到王爷的机会就少了。

辰王拂袖,欲要离开。

若非是管事前来通报,他根本不会走这一趟。

辰王过来时,就发现这座院子里多了十数个生面孔。

张家嫁女,陪嫁的仆从倒是不少!辰王岂会不知,是张相想在辰王府安插眼线。

四名婢女垂首退下时,张珺瑶从愣神中过回神,上前一步双手握住了辰王的手腕。

她仰面看着他,在喜庆光线之下,她的夫君却像是坠入了无尽深渊的悲鸣者,那双凤眸之中映着昏黄光线,那般苍凉与失落,像是行走在黄泉路上丢了魂魄的人。

确切的说,像一个没了芯子的人。

是一具空壳。

张珺瑶的心又是猛然一颤。

辰王冷冷的看着她,若非是这个女子起初假冒是他的救命恩人,萧太妃与张相又岂会擅自定亲!没有眼前这个女子,辰王或许还有机会明媒正娶自己心悦之人。

辰王的视线像一把沾了盐水的刀子,伤人于无形。

辰王只看了一眼,撇开视线,拂袖转身离开。

他拂袖的动作,撇开了张珺瑶,让张珺瑶几个步子踉跄,痴痴望着男子离开的背影,好半晌还没回过神。

张珺瑶不想承认,夫君不爱她。

半点不爱。

甚至就连恨都没有。

是漠然与无视。

人只有对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才会漠然和无视。

那一刹那间,张珺瑶仿佛听见了美梦破碎的声音,可她不承认啊。

张府的嬷嬷走上前搀扶她,王妃呀,你可得压制些脾气了,王府可不是张家。

张珺瑶笑了笑,王爷必然是有事在身,本王妃的确不应该让他分心,本王妃一定会做一个贤内助。

说着,张珺瑶摇摇晃晃往内室走,一个人上了榻,平躺在了喜榻上。

陪嫁婆子与丫鬟面面相觑,不明白二小姐到底是怎么了。

*萧太妃那边,管事婆子将张珺瑶的失控一一禀报,可萧太妃这个婆母似乎根本不欲操心新妇的事。

哪怕张珺瑶今日把王府捅一个窟窿,她也不会插手。

萧太妃纠集了自己的势力,将听令于她的王府护院叫到了跟前,又命人给护院们分发了画师不久之前才临摹出来的男子画像。

你们给哀家,把画像中的男子找来!谁能抓到他,哀家赏赐万两!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单单是这个数额,就足可以让无数人为之付出性命。

护院们立刻如同打了鸡血,这便带着画像出发。

萧太妃身上还穿着今日白天的华贵衣裳,头上发饰随着她的动作而晃动,她立于廊下,浮光打在她身上,华贵异常。

萧太妃盯着夜色苍茫之处,眼神狠辣。

奕哥哥!你真以为哀家还是当初的纯情少女?哀家一定会让你后悔!封奕奕是她此生的心头刺,拔了会疼,不拔也会难受。

这一刻,萧太妃甚至在想,她就是死,也要拉着封奕奕一起,哪怕去了黄泉路,她也要让他不得安生!缠他,闹他!*夤夜。

一衣襟半敞的男子正倚栏观夜色,俯瞰着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京都城。

从背影去看,男子一头墨发倾泻,直披腰间,他身段颀长,半倚栏杆的姿势,透着超乎年纪的风流与不羁。

身后婢女,跪在地上,双手给他细细擦拭发梢。

要论封奕奕此生挚爱,无疑是无上皇权,以及他的脸,和一头墨发。

此时,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悄然靠近,站在了封奕奕身侧,抱拳道:王爷,别来无恙。

封奕奕嗤笑一笑,也才三载而已,何况本王从未真正离开过。

黑色斗篷男子噎了一下,但很快无视封奕奕身上睥睨天下的倨傲与清冷,笑道:王爷还是不改当年风范啊!封奕奕却不接受这份奉承,叹道:本王老了,晚辈们倒是愈发冒进。

本王的两个好侄儿,还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言至此,封奕奕唇角斜斜一扬,仿佛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让他兴奋了。

黑色斗篷男子顿时无话可说。

他发现,无论是三年前,亦或是如今,他与封奕奕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眼下,他需要封奕奕的这股势力,来搅乱时局。

总之,新帝的势头,需要压一压了,不然他们这些世家迟早没有好日子过。

斗篷男子顿了顿,道:王爷,本官已按着你的要求,办好了一切,接下来,王爷打算怎么做?封奕奕望着不远处的万家灯火,风流凤眸之中掠过一抹玩味,本王三年前逼宫没能成功,那桩事是本王的心头大忌,本王一定会让封衡那个臭小子吃点教训。

那个侄儿啊,獠牙太过锋利。

可封奕奕偏生不是一个认输的主儿。

人生在世,短短数十载,若不能肆意畅快做自己想做的事,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斗篷男子了然,王爷,本官可以全力辅佐王爷!但,还请王爷也要履行当初的承诺。

封奕奕突然朗声大笑,嗓音磁性低醇,极具辨识度,笑话!本王岂会在意那些小恩小利,你们想要的东西,本王自然会给。

本朝一直以来都是九品中正制选拔官员,可就在先帝登基之后,改成了考核入选,到了封衡御极,平庸的世家子弟更是没有机会入仕。

长此以往下去,不出两代,各大世家的存在感会逐渐消失。

世家是绝对不会允许被削弱根基的。

*次日,虞姝带着小公主去长寿宫请安。

虞姝有孕的消息,已经在后宫传开,毕竟,昨日整个太医院都去了重华宫,这样的阵势想让人不知道都难。

后宫嫔妃们,自然是一番酸言酸语。

要知道,虽然如今宫里有了小公主和皇长子,可后宫的嫔妃们从未见过皇上如此在意一个嫔妃的肚子。

足可见,皇上对虞姝这一胎的重视。

太后与皇后是知情者,当然明白为何封衡独独对虞姝的这一胎格外在意。

但旁人却一无所知。

张贵妃是个能隐忍的,自从上次针对虞姝,而被封衡敲打之后,她就安分守己的多。

淑妃却没忍住,柔柔的捏着自己的后脖颈,倚靠着圈椅,慵懒的睨了虞姝一眼,尤其多看了一眼她的小腹,修仪妹妹好大的福气,想当初,皇后和陆嫔有孕,可不见皇上如此重视呢。

淑妃嘴巴不饶人,这话轻易得罪了皇后与陆嫔,顺便也挑起了皇后、陆嫔,和虞姝的仇恨。

虞若兰从昨日到此刻,都不曾平静,一直在盛怒之中,饶是浓郁的脂粉也遮盖不住眼底的暗青。

哪怕事到如今,她也认为,虞姝之所以能入了帝王的眼,皆是她的功劳。

可这个庶妹,就是个不会知恩图报的白眼狼!凭什么是庶妹怀上龙嗣?!一个庶出的低贱玩意儿,有什么资格给皇上生孩子?!虞若兰坐在圈椅上,一双布着血丝的眼,盯了虞姝好片刻,双手捏紧了手中锦帕。

皇后自诩有亏,如今就连吃醋的份儿都没了。

陆嫔是个没脑子的,还当真怒视了虞姝一眼。

当万千宠爱在一个人身上时,她就无疑成为了后宫公敌。

太后随意赏赐了一些物件,皇后也赏了东西。

虞姝离开长寿宫时,刘宝林特意搀扶着她,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修仪姐姐,我听说,胎儿月份不足三月时,是最容易出事的,你可得仔细着身子,莫要走不该走的路,也莫要吃不该吃的东西。

刘宝林丰腴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虞姝的手背,又对淑妃和虞若兰远去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虞姝明了了。

太后、皇后,如今因为小公主在自己手里,她二人已经有所收敛。

张贵妃此人是个看不透的。

陆嫔没有脑子使坏。

最容易坏事的,是没有保住龙胎的淑妃与虞若兰。

自己失去了,当然会痛恨别人拥有着。

这是人之常态。

虞姝点了点头,心想着,皇上昨日让整个太医院给她看诊,也着实是……过于隆重了。

按着她的内敛性子,不到三个月的胎象,她是不会外传的。

可事已至此,只能处处小心。

*淑妃今日特意没有乘坐轿辇,她与虞若兰一起走在宫道上,顺手掐了一朵正当绽放的芍药,递给了虞若兰,笑着道:贵嫔妹妹,这花很适合你。

不知为何,看到虞若兰如今的处境,淑妃就没那么痛恨她了。

原来,一个人卑微的时候,就连仇家也会少。

淑妃无疑是极美的,一颦一笑间皆风情,虞若兰的容貌不及她。

看着淑妃扭着腰肢走远,虞若兰将手中的芍药掷地,用脚踩了上去,又狠狠辗轧。

哼!淑妃是在嘲讽本宫不过就是芍药,不像她,是华贵牡丹!身后宫婢大气不敢喘一下。

修仪娘娘得宠之后,虞若兰的脾气愈发暴躁。

虞若兰踩烂了那朵芍药之后,转过身,看向了随从之中的一名秀气太监。

这太监明显感觉到了虞若兰的目光,抬眼走上前,温柔劝道:娘娘消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虞若兰抬手,太监握住了她的纤纤玉手,两人继续往前走。

夏荷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在翠碌轩也就罢了,可这里是长寿宫外面呀,若是叫旁人察觉出端倪,可如何是好?*如夏荷所料,这才刚回到翠碌轩,虞若兰就屏退了所有人,将太监牵入了内室,不多时里面就传出隐隐约约的靡靡之音。

夏荷在院中来回踱步,等了许久还不见消停,她过于焦灼,深知皇上可能知道一切。

而二小姐此举,不仅是自取灭亡,还可能会连累了整个将军府!她那年迈的母亲还在将军府做针线婆子呢!夏荷思忖片刻,还是决定去一趟重华宫。

或许,三小姐才是拯救将军府的关键。

*重华宫。

虞姝坐在西花厅下吃酒酿丸子,她胃口不太好,已经改成少吃多餐。

夏荷暗示虞姝屏退旁人。

虞姝知道夏荷的心思,就让知书和墨画退开了些。

她听完夏荷一五一十交代之后,整个人呆了呆。

她素来知道二姐惯会胡闹,可也不会想到,二姐胆敢又接种生子!这可是灭门之罪!虞姝震惊的同时,莫名其妙同情起了皇上。

不过,夏荷又说,修仪娘娘有所不知,其实皇上从未真正宠幸过二小姐。

一直以来都是二小姐在设计皇上。

虞姝嘴里的丸子停在了唇齿间,神色一滞。

男主一直在被虞若兰设计……!是故意的么?为何?该不会是皇上知道当初,虞若兰故意代替自己入宫,所以,一直心怀不满吧?可送上门的美人,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皇上还真是个记仇的性子。

可,以皇上的谋略,他岂会不知道虞若兰私底下的秘密?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虞姝眼中的震惊之色又恢复了平静。

她看向夏荷,皇上有皇上的打算,若是没猜错,皇上不会将虞若兰的事捅出去,大抵……也不会将虞家如何。

闻言,夏荷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夏荷离开后,虞姝思忖了半晌,猜出了七八分来。

虞若兰的私底下的丑事,可是要挟父亲放弃兵权最好的把柄!要知道,虞若兰的行径,是欺君大罪,会祸及阖府。

是保女儿和家族?还是手握三十万兵马?父亲会选前者还是后者?要是虞姝没猜错,皇上为了安抚虞家,不会将虞家彻底扳倒,而是会扶持二哥上去。

如此,父亲就算是有意见,也只能隐忍。

皇上,他……当真奸诈又歹毒!想明白之后,虞姝一阵心惊后怕,亏得她与皇上是站在同一阵营的,否则,她就是花十辈子的精力,也斗不过皇上。

知书走上前,娘娘,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虞姝只是笑了笑。

虞若兰和皇后都背叛了皇上,那么陆嫔呢?听囡囡说,皇上还想踩死皇长子,难道陆嫔也……虞姝的表情出现了片刻的龟裂。

她到底是该幸灾乐祸?还是应该同情一下皇上?正在为后宫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感到不可思议时,虞姝看见一道阴影投在了石案上,哪怕只是影子,她也认出了封衡。

虞姝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男人深幽的凤眸。

这人是帝王,是天下之主,可他的后宫已有数只红杏出墙,虞姝看着此刻的封衡,不再是仰视一个无所不能的上位者,而是看着一个寻常男子。

可强者是不需要同情的。

封衡立刻拧眉,察觉到了虞姝眼神中的异样,昭昭,你为何这般看着朕?虞姝美眸忽闪,没、没什么。

作者有话说:虞姝:看来,皇上真的需要看开一点~封衡:(⊙o⊙)…————宝子们,晚上还有一更哦~PS:接下来会走走剧情,女主也会在接下来的种种事件之中爱上帝王,算是相互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