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来的吻让云舒璃的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本来就有些晕的脑子更加转不过来,纤细娇小的身子被薛沉完完全全的笼罩,只能下意识的如以往一般, 轻轻攥住薛沉胸前的衣料。
淡淡的酒香萦绕在二人的唇齿间, 云舒璃耳边尽是薛沉低沉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才好不容易恢复一丝意识,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 却正好撞入一双沉黑的眼眸中。
薛沉同样也在看着云舒璃,漆黑如墨的眼底暗光微闪,其中所含的情绪让云舒璃莫名心中一悸,还未来得及思索其中意味, 便被薛沉轻轻蒙上了眼睛。
不知多了多久,这一场近似于掠夺的吻, 才终于逐渐停下。
薛沉微微退开些许,手却没有从云舒璃的眼睛上拿开,只低着头看着云舒璃。
因为方才的迷乱,云舒璃的呼吸还有些紊乱,已经有些泛肿的嘴唇微微张着,双颊早已红透,轻颤的睫毛扫过薛沉的手心, 泛起阵阵痒意。
薛沉近乎放肆地盯着眼前的人, 目光从云舒璃面上一寸寸扫过,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这个人如今是确确实实在自己的怀里, 已经完全属于自己了的。
回想起今日从贺启宁口中听到的关于云舒璃的往事。
当那些他不曾知晓的, 关于云舒璃的事从贺启宁口中说出来的时候, 薛沉不得不承认, 尽管他早有准备,但他依然嫉妒,嫉妒的发疯。
在那些他没能参与的日子里,却有另一个人陪云舒璃走过了那么多。
这也是薛沉在得知此次赏花宴贺启宁也会到场时,一度想将帖子压下的原因。
说来也可笑,薛沉向来对任何事都是进则运筹帷幄,退则云淡风轻,却唯独在云舒璃的事情上,斤斤计较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近乎幼稚。
只有再次将人抱入怀中,薛沉眼底的暗火才得以渐渐退去,俯身轻咬了一下云舒璃的下唇,终于慢慢将覆在云舒璃眼睛上的手拿了下来。
眼前总算恢复了光明,云舒璃轻眨了下眼,眼尾还有着未褪的红色,探究地看着明显有些反常的薛沉。
官人,你……怎么了?云舒璃斟酌着轻声问,怎么突然……这样,而且宴席开始前相比,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样子。
云舒璃带着醉意的嗓音比平时哑了好几度,听在薛沉耳中,莫名带着一丝令人心痒的温软。
薛沉眼神微暗,好歹记着此时还是白天,又是在马车上,抬手将云舒璃微微散开的衣领整理好,淡淡道:无事,喝了些酒而已。
吃醋也好,嫉妒也罢,薛沉都没准备让云舒璃知道,也不准备告诉云舒璃他今日遇上了贺启宁的事。
不为别的,就只是私心的不想姓贺的名字再从云舒璃口中说出来。
薛沉看着云舒璃眼中倒映出的自己,这种云舒璃满眼只有他一人的感觉,让薛沉满意地勾起了唇角。
对于薛沉的回答,云舒璃歪了歪头,有些不大相信。
但等她再看时,薛沉的面色便已恢复成了平日的淡然。
平日里云舒璃就不大能看得出薛沉的心中所想,这会儿人还晕晕乎乎的,自然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头还晕么?薛沉任由云舒璃睁着迷蒙的双眼盯着他看,直起身从马车得暗格里拿出一块柔软的薄毯,从容转移话题,现在到回府还有一会儿,可要再睡会儿?云舒璃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放弃了,心道许是自己头脑不太清醒的缘故,所以想多了?这还是云舒璃长这么大第一次喝的这么醉,也更加确认了自己的酒量的确很浅,暗道以后还是少喝为妙。
醉酒后的状态让云舒璃无法思考太多,很快放弃纠结,顺着薛沉的提议点了点头,好。
反正这一路上除了睡,也没什么别的事,况且她也的确没什么精神。
正准备闭上眼睛,云舒璃又想起薛沉说他也喝了酒,便又开口道:夫君可要一同休息一下?嗯。
薛沉轻应,将薄毯盖在两人身上,一同躺了下去,片刻不到,云舒璃便重又进入了梦乡。
马车回到薛府时,云舒璃还没醒,依旧是被薛沉一路抱回院子的。
回到院子,薛沉将云舒璃放在软榻上,吩咐人煮了一碗醒酒茶送来,随后便挥退了屋内的下人,轻轻掩上了门。
许是没了身在长靖侯府的紧张感,云舒璃这一觉睡得格外沉,脸颊绯红,一路过来都没怎么动过。
薛沉无奈失笑,欲将云舒璃扶起,喂她喝两口醒酒汤,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舍得将人叫醒。
好在长靖侯府的果酒薛沉是尝过的,醉后并不会有什么头疼的症状,且云舒璃喝的也不算多,醒过来喝也一样。
遂褪去云舒璃的外衣,除了鞋袜,好让人睡得安稳,又转身取来药膏,将云舒璃红疹未消的指尖,细细涂抹了一层。
做完这些,薛沉才回身坐在榻边,静静地看着云舒璃,须臾,抬手虚虚抚上云舒璃的侧脸,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还好,过去的终究只是过去,如今云舒璃已经完完全全属于他,现在,还有未来,身体还有心,都是或将会是他的。
别人不会,也别想再有任何可乘之机。
至于贺启宁,薛沉不是看不出来,那话多少带着几分故意,是挑拨,亦或是挑衅?即使云舒璃已经答应不再见他,但对薛沉来说,这显然不够,薛沉曲指轻扣了扣床沿,拧眉深思……***长靖侯府,东院。
时近黄昏,白日的喧嚣已过,长靖侯府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书房内,柏含月端着茶水进门时,陆阑还在整理今日来赴宴之人的卷宗。
对于今天的这个赏花宴,太子还给了陆阑一个隐含的任务,那便是替太子选拔新入仕的可用人才。
这也是为何宾客中男子较少,且大多是今年科举榜上有名之人的原因。
毕竟如今朝中众官皆心思各异,又多是有着自己心里的小九九的老油条,想要快速培养自己人,当然还是从刚入朝的新人们中间挑比较好,毕竟好拿捏。
陆阑将手边的卷宗一一看过,结合今日在席上的观察。
家世清白且像是可塑之才的,便留下来单独放置。
柏含月看着陆阑手边看过的一沓卷宗,自觉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将茶水放下,轻声道:忙了这许久,先喝杯茶休息一会儿吧,别看久了伤眼睛。
嗯。
陆阑目光未停,淡淡应了声。
柏含月眼中略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失落,但很快掩去,替陆阑将灯调亮些,便准备如以往一样安静地退出去。
却没想到刚一转身,身后忽地传来陆阑温和的声音,程二小姐送回去了?柏含月脚步一顿,回身,见陆阑放下了手里的卷宗,端起手边的茶水喝了一口,随后抬眼看向她。
柏含月眼中满是讶然,自她嫁过来这大半年,这还是陆阑第一次主动与她闲聊除了家事以外的其他事情,还是在书房处理公务的间隙。
倒不是说陆阑待她不好,相反,陆阑待她在外人看来,已经算是极好。
无论是在公婆亦或是亲戚面前,陆阑都给足了她面子,平日里只要不是要紧的事,她尽可以自己做主,日常也从未挑过她的错处,生气黑脸更是从未有过。
柏含月知道,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宾。
同样,她心里也明白,陆阑已经给了她作为世子夫人的所有。
但,也就止步于此了。
陆阑心里有人,柏含月一早便知道。
可尽管如此,当初柏含月也依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门亲事。
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人是她自情窦初开时,只因为偶然的一眼,便已将其放入心底的人。
只可惜那时陆阑与她已经成了人人称羡的一对,青梅竹马,郎才女貌。
所以柏含月从一开始便自觉将这份感情藏入心底,从未示人。
原以为自己应当此生都无法得偿所愿,却没想到天意弄人,她曾经以为绝不可能有的嫁与他的机会,竟突然在某一天,就这么毫无预兆地摆在了她的面前,那时的柏含月简直就是突然被巨大的喜悦砸晕了头,根本想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尽管她心里知道陆阑娶她绝不是因为爱,尽管她明白,想要取代一个他深爱的,且已经离世的人,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但那又如何?她依然义无反顾,只因为,他是陆阑。
大婚之后,事实果然也如同柏含月所料。
成亲当晚,陆阑便同她摊了牌,他娶她,说是因为这诺大的侯府需要一位主事的世子夫人,其实更多的,还是因为侯爷的压力,侯夫人甚至以死相逼。
至于为什么选她,除了侯夫人看重的书香门第,最重要的是,陆阑自知他无法再给予别人感情,也知道若所娶之人对他有意,那对对方也是一种伤害,所以二人素未谋面,彼此陌生最好。
是啊,对于她来说,陆阑是自己少年时便开始钦慕的人,但可惜,从始至终,也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就连一开始令她倾心的那抹微笑,都并不属于她。
双方各取所需,陆阑承诺会给予她所能给予的一切,尊重,地位,荣耀,而她只需要安稳坐着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即可。
当然,她也可以选择拒绝,等过一段时间便提出和离,在那之前陆阑也不会碰她。
不过女子和离到底是对名声有损,对此,陆阑也明确承诺长靖侯府会为柏家往后的荣耀的周全保驾护航,以做补偿。
这在其他任何女子眼中,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毕竟这高门大户之中的姻亲,又有几个是真正因为感情而结的呢?所以柏含月自然是笑着答应了,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道:我选前者。
说出这话的同时,柏含月除了撕心累肺的的心痛,余下最多的,却竟然还是庆幸。
可惜,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还好,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总归,她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也从未想过要去跟一个已故之人争什么。
能站在他身边,对柏含月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满足,他想要她做好一个世子夫人,那她便照做。
至于这个秘密,反正已经守了这么多年,再守下去也无妨。
所以从那以后,柏含月便收起了其他的心思,安心做好这个世子夫人,做着别人眼中相敬如宾的恩爱夫妻。
却无人知道,其实她们看到的,便已经是她们所有的互动。
私下里,甚至连寻常夫妻之间的闲话家常都没有过几次。
所以,今日陆阑这难得的主动开场,对早已习惯于陆阑的沉默寡言的柏含月来说,甚至有一些受宠若惊。
柏含月嘴角弯了弯,稳着步子往回走了两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日无异,柔柔道:是啊,刚被表哥接走,这丫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今日闹了这么一出,程锦容哭吵着失了颜面,赏花宴也没参加。
柏含月懒得惯她,便干脆着人将程锦容带去了她的院子里好生看着,直到宴会结束,才通知了程府的人过来将人接了回去。
来接的人是程锦容的兄长,程家的大少爷程锦州,按理也是柏含月的表兄。
程大少爷在路上便听说了此事,平日里在自己家里任性也就算了,如今在别人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这样,还叫人戳穿了,丢的可是整个程家的脸,自然少不了一顿数落。
程锦容从来听不得自家人说,闹了好一会儿,才让程锦州给弄回家去了。
柏含月叹了口气,虽然找事的事程锦容,但到底也是她这边的亲戚,不免有些歉疚,说到底也是我的疏漏,没能看好人,让云三小姐和薛夫人受了惊,还请世子莫怪。
无事,陆阑淡淡道:我随口一问,你不用多心。
是。
柏含月看着陆阑,不太想就这么结束话题,斟酌着笑了笑道:说起来,今日倒也多亏了薛夫人,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如何收场才好。
没想到这位以往没怎么见过的云府二小姐,倒真是聪慧的很。
你若与她投缘,也可以经常邀她来府上坐一坐。
陆阑道,毕竟是他师弟心尖上的人,陆阑自是要多照顾着些的。
是,妾身也正有此意。
柏含月笑道。
柏含月是隐约知道陆阑与那位薛家大公子的交情,并不若往常看起来那么一般的。
否则今日陆阑也不会特意来同她说,让她在宴席上对薛夫人多关照一些。
既然陆阑与薛沉关系不一般,那么她与薛夫人走的近一些,想来也不会有错。
想到云舒璃,柏含月便自然而然想到了今日薛沉在众目睽睽之下护着云舒璃,以及宴会后抱着云舒璃离场的模样,叹道:还有薛公子,没成想薛公子平日里看着不苟言笑,对自己的夫人倒是心疼的很。
再反观她,猜中一丝丝陆阑的想法,都够她开心半天。
终究是同人不同命啊。
暗叹完,柏含月才猛地发觉自己方才似乎失言了,见陆阑正看着她,柏含月心中咯噔一声,忙道:妾身只是无意感叹一句,并无他意。
陆阑静静看着柏含月,须臾低叹一声。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一些卷宗,看完便回。
柏含月咬了咬唇,但见陆阑已经重又低下了头,终是懊恼地低下了头,温顺地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待书房门关上后,陆阑才重又抬起头,向后靠上椅背,抬手捏了捏眉心。
陆阑何其敏锐,对于柏含月的心思,陆阑其实并不是毫无察觉的,只是柏含月的确掩藏的极好,连他也不知究竟是从何时开始的。
意识到之后,陆阑便已觉得不妥,可每当他想要同柏含月挑开这个话题时,都会被柏含月从容的以:世子放心,新婚之夜的承诺,我不会忘的。
而轻飘飘地堵回去。
平日里端庄娴雅,做什么事都温温柔柔的人,唯独在这件事上,让陆阑领略到了她固执的另一面。
从成亲以来,柏含月所做的一切,几乎无可挑剔,陆阑也都看在眼里,也正因如此,陆阑更加不想伤害她,可他心里也知道,越是如此,对于柏含月的伤害反而越重。
陆阑无奈苦笑,头一次觉得对一件事束手无策,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应该成这个亲,到头来,对谁都是伤害。
***云舒璃这一觉睡得十分长,直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才终于醒了过来,却并不是因为睡饱了,而是因为肚子没来由的一阵坠痛。
云舒璃捂着腹部猛然惊醒,刚想起身,便察觉到一阵熟悉的热流,云舒璃忽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随即挣扎着翻身朝着外喊了一句瑞儿。
脚步声应声响起,进来的却不是瑞儿,而是坐在外间的薛沉。
云舒璃喝醉了,薛沉不放心,便索性将急着处理的几件公务从书房拿了过来,一边处理一边等云舒璃醒。
几乎是云舒璃刚醒,薛沉便听到了声音,端着早已准备好的醒酒茶走了进来。
没想到却冷不防见到云舒璃捂着肚子,神色痛苦。
薛沉顿时眉头一皱,立马放下手里的东西几步走到床边。
怎么了?云舒璃见是薛沉,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又被腹中的抽痛夺去了注意力,轻轻抽着气,道:无事,让……让瑞儿进来……薛沉脸色一沉,见云舒璃疼的嘴唇都隐隐泛白,脑中猛地掠过几种可能,眉间顿时黑气笼罩,自动忽略了云舒璃的后半句,朝着门外道:明枫,立刻去请大夫!不料话音刚落,手却被云舒璃一把抓住。
云舒璃额上已经隐有冷汗,却不知为何面色却有些羞窘,嘴唇颤抖着看着薛沉,不用……不用请大夫,让,让瑞儿进来就好……薛沉皱起眉,敏锐地察觉出了不对劲,看着云舒璃哀求的模样,到底还是先狐疑地将瑞儿喊了进来。
瑞儿就守在门外,一听唤便立马走了进来,见到云舒璃的模样,瑞儿也吓了一跳,小……夫人,你这是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可要请大夫?云舒璃抓着瑞儿的手,将人拉近了些,勉强撑起身体在瑞儿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瑞儿面上慌张的表情顿时一松,随即有些难为情的看了还在一旁的薛沉一眼,为难道:回少爷的话,夫人没什么事,只是可能需要少爷您回避一下。
到底怎么回事?薛沉沉声道,蹙眉看着主仆二人。
这……瑞儿看向云舒璃。
云舒璃依旧疼的厉害,也怕时间久了弄脏了床褥,想了想,终于还是咬了咬牙,小声道:无事,是……是我的月信到了。
闻言,薛沉的面色罕见的空白了一瞬,这个答案显然实在太出乎薛沉的意料,一时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少爷……您……咳……薛沉以手抵唇轻咳了一声,总算反应过来,看了眼云舒璃,起身出了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