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了云舒璃给她的药到底是什么用处, 瑞儿煎完药,再不敢如上次一般将药渣随意倒了,而是将药渣拿布一裹, 到后院找了块树木掩映的角落挖了个坑埋了, 才算放心。
却没想到这一幕刚好让偷偷跟在后面的杏雨看了个正着。
瑞儿前脚刚走, 后脚杏雨便从树后走了出来,确认人走远了, 便果断将刚埋下的东西又挖了出来。
看清里头埋的是什么,杏雨疑惑地皱了皱眉。
一点药渣而已,怎么这么神神秘秘的,还要特意埋起来, 难道还是什么不同寻常的药不成?况且瑞儿是少夫人的丫头,煎的药八成也是给少夫人的, 可少夫人身子不是已经好了么,哪里还需要喝什么药?杏雨忽地想起之前也有几次,她本想讨好讨好瑞儿和少夫人,见瑞儿一个人在厨房煎药,便想着上去帮忙。
可没想到瑞儿连火都不让她看,便将她打发出去了,就像是生怕她插手似的。
杏雨越想越不对劲儿, 看着手里的药渣, 莫非这药……是有什么别的用处?杏雨咬了咬唇, 果断将里头的药渣又挖了出来,随后将坑埋好, 避开人匆匆出了院子。
******也不知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的原因, 用过午饭后, 云舒璃的右眼便一直跳个不停, 难受得很。
瑞儿正站在一旁给云舒璃打着扇子,见云舒璃时不时揉着眼睛,道:小姐,您要不要小憩一会儿,总归老爷回来还得有一会儿呢。
薛父的马车是在过午时分进的京城,提前得到消息的薛沉自然得早些前去迎接。
此次薛父去城外军营巡视本是奉了太子的命令,回来也得先去太子府述职,同时太子也在府中设下了接风宴,一番折腾下来,估摸着回府也得到晚上了。
云舒璃想想也是,便点了点头,好,那我睡一会儿,有事及时叫我。
是。
瑞儿替云舒璃将梨木软榻铺好,扶着人靠了上去,继续一边注意着外头的动静,一边给云舒璃打着扇子。
可云舒璃刚闭上眼没多久,姚妈妈便急匆匆进了院子。
瑞儿忙放下扇子走过去,抬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道:轻些,夫人在午休呢,姚妈妈可是有什么事?是大夫人院里的素笙刚来传话,说是大夫人让少夫人过去一趟。
姚妈妈道。
大夫人?瑞儿目露疑惑,这个时候,大夫人让少夫人过去做什么?姚妈妈可问问素笙姐姐有什么事了?这……姚妈妈欲言又止,我也不大清楚,总之还是让少夫人快些去一趟吧。
可是……瑞儿有些为难,小姐今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又才刚睡下。
怎么了?云舒璃从软榻上坐起身,她本就还没睡熟,两人交谈声很快便将她吵醒。
见云舒璃醒了,瑞儿只能如实道:是大夫人着人让您过去一趟。
云舒璃看了眼窗外,这会儿正值午后,外头太阳刺眼的很,往常这个时候也正是萧氏午睡的时候,不止瑞儿,云舒璃也觉得奇怪。
但不管怎么说,既是萧氏派人来叫,云舒璃便即刻点头应下,起身往雅筑过去。
到了雅筑,见素笙没如往日一般在里头服侍,而是正站在门外,云舒璃拧眉,心下有些不安。
素笙姐姐,可知道母亲忽然让我过来,是有什么事?以往素笙待云舒璃一向客气的很,今日看向云舒璃的目光却除了不解还有担忧,没有答话,只是替云舒璃打起了竹帘,夫人进去便知道了。
云舒璃同瑞儿对视了一眼,没有再问,道了声谢,抬步进了屋。
厅内,萧氏正坐在里头,除了萧氏之外,厅中还跪着一个粉衣丫鬟,那丫鬟正背对着她,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见云舒璃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抬起眼,脸色明显沉于往日。
萧氏毕竟是这府里的主母,执掌中馈这么多年,该有的威严气势自然一丝不落,否则怎么压得住这后院。
往日萧氏念着云舒璃是自家儿子看上的人,人也算懂事乖巧,便也放下了那丝对门第出身的看法,接纳了这个儿媳妇。
只盼着她能早日为薛家开枝散叶,她也好早些放心,享受享受含饴弄孙的乐趣。
却没想到这个儿媳妇看着温顺,主意倒是不小,竟然背着她们做出这种事。
云舒璃也察觉出了厅内不同寻常的气氛,心下越发不安,抬眼看着萧氏,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儿媳给母亲请安,不知……母亲此时唤儿媳过来,可是有事要吩咐?跪下。
萧氏冷冷道。
云舒璃心中一凛,虽仍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立刻依言跪了下来,瑞儿也跟着跪在了云舒璃后面。
儿媳有错,还请母亲教诲。
萧氏看了云舒璃一眼,转向一旁跪着的丫头,杏雨,你来说。
杏雨这名字听着耳熟,云舒璃转头看去,见着丫鬟抬起了头,也终于看清了这丫鬟的面貌。
还真是她们院里的,应当是伺候茶水的丫鬟,不过她平日除了瑞儿,也不常要其他人伺候,所以见的不多。
这样一个普通的小丫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和她有关的呢?杏雨抬起头,同样极快地看了云舒璃一眼,眸中隐隐带着一抹快意,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布包。
看清那个布包里的东西,云舒璃心下顿时一惊,而云舒璃身后的瑞儿则霎时白了脸。
禀大夫人,杏雨怯怯道:今日奴婢本来正要去水房打水,走在路上时却忽地看到少夫人的贴身侍女瑞儿姐姐正在院子角落埋什么东西,奴婢一时好奇,便去探了一头,随后便发现了这个药渣,可是沉香院如今并无有病在身需要用药之人啊。
说到这儿,杏雨看了眼已经脸色发白的瑞儿,继续道:而且,奴婢还记得之前,有好几次都看到瑞儿姐姐在偷偷给夫人煎药,还不许别人插手,奴婢心下奇怪,便拿着这个药渣去问了问懂药之人,这才知道,这药竟然是……奴婢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敢隐瞒,所以才赶紧来禀报大夫人……萧氏看向云舒璃,我问你,这药,到底是不是你的?云舒璃浑身一颤。
杏雨拿出东西的时候,云舒璃便已隐隐有了预感,但真的被证实,对云舒璃来说,还是有些太过猝不及防。
她不是没想过有被人捅出来的可能,也知道若是被萧氏知道,她的下场一定不会好过,所以也只是将其当做缓兵之计,可是却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被捅了出来。
你……这到底是为何?萧氏又气又怒,自从你嫁进薛府,府内可曾少过你什么?以你的家世身份,原本也进不了我们薛府,如今我们薛家待你不薄,可你倒好,背着我们偷偷喝这种药!云舒璃咬了咬唇,低下头,想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女子嫁人,相夫教子本就是寻常,萧氏,柳姨娘也都曾让她将此事放在心上,不敢,害怕,不安,没准备好,这样的理由又有谁会信呢?不,不是的,大夫人,不关夫人的事。
瑞儿颤声道:是奴婢,之前有大夫说夫人身子不好,目前不宜有孕,所以奴婢才劝夫人喝这药的。
瑞儿!云舒璃轻声呵斥,你在胡说什么?瑞儿看着云舒璃,心里自责愧疚的无以复加,都是因为她,都怪她太不谨慎,否则怎么会被杏雨看到。
云舒璃摇摇头,萧氏是个聪明人,把她叫过来问,必是已经有过思量。
况且这样蹩脚的理由,随便叫个大夫来一看便知。
如今既然已经被发现,还是老实认错的好,要不然只会让萧氏更加生气。
云舒璃转头看向萧氏,母亲,是儿媳的错,儿媳只是觉得现在还太早,还没有准备好,请母亲责罚。
萧氏以手扶额,闭了闭眼,觉得头疼的厉害,半晌才冷冷道:老大,沉儿知道这事么?提到薛沉,云舒璃心狠狠一颤。
是啊,等薛沉回来了,知道了这事,又会如何想?云舒璃苦笑,还能如何想,只怕会厌弃了她吧。
原来她昨日担心贺启宁的事,根本就是多余的,这下好了,也不用再纠结了。
云舒璃闭上眼,再睁开时,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片。
见云舒璃不说话,萧氏也明白了,狠拍了一下桌子,素笙!素笙应声进来,余光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几人,应道:大夫人。
将少夫人带去祠堂,好好跪着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送水和吃的进去,另外,将里头的垫子也一并撤了。
这……素笙劝道:大夫人,此事毕竟不是小事,要不还是等大少爷回来了,再做定夺?怎么,我使唤不动你了?萧氏冷哼一声,她儿子的性子她还不知道,前几次那样护着这丫头,若他回来了,只怕也是一样护着。
如今这丫头连这样的事情都敢自己拿主意了,若不给些教训,以后岂不是更加连她这个婆母也不放在眼里了。
素笙姐姐,不必为难。
云舒璃自觉起身,道:是舒璃自己的错,理应受罚,劳烦素笙姐姐带个路。
这……素笙叹了口气,只好将人带了下去。
看着云舒璃和瑞儿被带了下去,杏雨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呵,自作孽,不可活,这回,我看你还怎么在薛府立足。
行了,你也下去吧。
萧氏摆摆手道。
是。
杏雨磕了个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看着杏雨的背影,萧氏冷笑了笑。
云舒璃固然有错,但这丫鬟倒也是不简单,那有这么碰巧的事,怕是故意为之才是真的。
萧氏在这府里待了这么多年,杏雨存着什么心思,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这丫头模样是不错,可这心思确实不安分了些,留着也是个能惹事的,还是等再过些日子,便找个由头打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