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沉的照顾下, 云舒璃的腿伤好的很快。
这期间萧氏还特意派了素笙过来送了些补品。
虽说此事是少夫人有欠妥当,但是当日大夫人也的确一时气急,罚的重了些。
素笙温声道:这几日大夫人心里也歉疚的很, 所以特意让奴婢送些东西来给少夫人补补身子, 还望少夫人别放在心上。
此事的内情少爷已经同大夫人说明, 别为了一个误会,伤了一家人的和气才是。
素笙是萧氏的近身女使, 萧氏派素笙过来,又说了这一番话,明显是存了安抚之意。
云舒璃心中微讶,也不知道薛沉那日同大夫人说了什么, 大夫人竟然会主动来递这个台阶。
大夫人给了台阶,云舒璃当然接下, 恭顺道:哪里的话,是舒璃的错,才让母亲动了这么大的气,劳烦素笙姐姐替我回母亲,等舒璃腿一好,便再亲自去向母亲请罪。
见云舒璃面上并无半分不满,又如此懂事知礼, 素笙也笑了。
她自小伺候萧氏, 同萧氏一条心, 心知萧氏这是不想因为此事坏了同少爷的母子关系。
自古婆媳难处,如今少爷又明显护着少夫人, 若是少夫人因此事心存芥蒂, 吹吹枕边风什么的, 岂不难为。
如今看云舒璃如此懂事, 素笙也就放心了,心里因此事对云舒璃所多的成见也消了不少,笑道:大夫人说了,让少夫人您先专心养好伤便是。
东西既然已经送到了,那奴婢便先退下了。
云舒璃点头,吩咐人将素笙好好的送了出去。
伤药沉香院里多的是,萧氏送的无非就是一些人参燕窝之类的东西。
这些东西以往在云府,云舒璃是连影儿都没见过的,如今进了薛府,倒是三天两头的吃。
若是放在成亲之前,哪儿想得到嫁过来后会是这样的日子。
就算她亲口告诉过去的自己,恐怕她也不会信。
还有薛沉……云舒璃摸了摸发热的耳根,喊了人进来,将素笙送来的东西收了起来。
对了,我让你给瑞儿送的汤可送去了?云舒璃对小丫鬟道。
瑞儿的伤比云舒璃的好不了多少,虽然同样用了药,可这丫头偏偏闲不住,一天三次地非要来看云舒璃,云舒璃无奈,只好让人做了补汤送过去。
瑞儿是从小跟着云舒璃吃苦长大的,早已不止是云舒璃的一个丫头。
且这事儿说到底也是她连累了瑞儿,怪不得瑞儿粗心。
好在这伤虽然看着吓人,但毕竟没伤到筋骨,用好药养了三五天,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伤一好,云舒璃便没再耽搁,同薛沉一起,一起去给回了京的薛父请了安。
薛父如今刚年过四十,依然精神矍铄,同薛沉说的一样,薛父的确不怎么管后院之事。
但该有得礼数云舒璃还是得全,恭恭敬敬地见了礼,听了几句嘱咐,也算了了一桩事。
请完安,薛沉和薛父有事要谈,云舒璃便先回了院子。
路上正好碰见了周管家,云舒璃想起一事,道:周叔,这几日可曾见有什么人来找过我?周管家想了想,摇头,这倒是没有,若有的话,自然会及时禀报少夫人的。
怎么?少夫人可是要找谁?云舒璃笑笑,没有,随口一问罢了,周叔你忙吧。
哎,是。
等周管家走了,云舒璃才奇怪地蹙了蹙眉。
奇怪,她在府中这些天自顾不暇,也没功夫管贺启宁的事。
上次贺启宁说给她三天时间,没消息便要登门拜访,可这些天过去了,贺启宁竟然一次也没找过她。
是有了别的门路?还是说在她养伤期间,薛沉已经帮她将这事摆平了?事情毕竟因她而起,就算薛沉说交给他来处理就好,她也不能完全不管,还是找个机会问问吧。
打定了主意,云舒璃舒展眉头,回了院子,兴致勃勃地准备起待会出门要用的东西。
云舒璃原以为前几日薛沉说的带她出去游湖只是随口一说,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她一好,薛沉便主动又提了起来。
云舒璃久未出门,前几次要么就是去赴宴,要么就是直奔善堂,已经很久没有单纯的出去游玩了。
况且除了回门和长靖侯府,这还是云舒璃第一次和薛沉一起出游,当然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马车早已备好,等薛沉同薛父谈完了事情,两人便一起上了马车。
月湖位于城郊,与护城河相接,过去至少要大半个时辰。
云舒璃百无聊赖地坐在马车上,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对面,正在看出的薛沉身上。
薛沉今日穿的是一身月白色暗纹锦袍,手执书卷,端的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清贵公子的模样,实在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云舒璃也发现了,自从从长靖侯府回来以后,薛沉衣柜里的浅色衣裳便比以往多了起来,虽然穿的次数依然不多,到好歹不再如以往沉闷,连云舒璃这个日日见的,都时常会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再一想到眼前之人竟是她的夫君,同她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事事相护,云舒璃越发觉得自己上辈子肯定做了不少好事。
察觉到云舒璃的目光,薛沉抬起头,自然地朝云舒璃抬了抬手。
云舒璃一笑,红着脸挨了过去,好奇地看了眼薛沉手上的书。
薛沉手上拿的赫然是一本兵书,还是兵法的老祖宗—《孙子兵法》,这会儿正停留在防微杜渐和借刀杀人这一章。
看过?薛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看过一点点。
云舒璃道,林氏并无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从小便找来各式各样的书来给云舒璃看。
不过诗词歌赋居多,兵法典籍只在无聊时翻过一点。
不过薛沉是男子,又在军中任职,这些书不是应该一早就看过么。
随便摸了一本,便随便看看。
薛沉低头看着云舒璃,怎么了,可是无聊了?云舒璃摇摇头,不无聊,你继续看吧,我和你一起看就好。
薛沉放下手里的书,从车座下的暗格里又拿出一本来递给了云舒璃。
云舒璃接过,顿时一愣。
这……这不是她藏在床头矮柜里的话本子么?因为待在府里无聊,云舒璃每次出门便都会带几本时兴的话本子回去,以便打发时间。
但是这些话本子无一例外都是讲的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有几本甚至还有一些不大好描述的内容,所以云舒璃基本都是在薛沉不在府中的时候看,可从没在薛沉面前拿出来过,这书怎么会在这儿?不,不是,云舒璃仔细一看,察觉出了不对。
她的那本因为已经看过大半,所以翻的多少翻的有些旧了,但是手上这一本却还是全新的,应当只是刚好一样而已,她方才一时紧张,所以没看出来,幸好。
怎么了,不合口味?见云舒璃表情不对,薛沉问道,他特意问过纪成桑,这的确是如今城中正时兴的话本,应当不会有错才是。
不,不是。
云舒璃努力保持镇定,道:只是你这里怎么会有话本?薛沉一看就不像是会看兵书的人,况且这花里胡哨的封面和名字,怎么看也不会同兵书之类的弄混。
薛沉道:路过书阁偶然看到了,想着你应当会喜欢,便顺手买了几本放在车上,平日你出门时,也可拿来消遣消遣。
哦,这样啊。
果然是为了她,但云舒璃这回却有些笑不出来,怎么她一看就像是会喜欢看这个的人吗?看这书新的程度,薛沉应当是没有看过的吧,她记得这书里可是有不少不大好说的内容的,要是被薛沉看到了,她羞也要羞死了。
云舒璃轻咳一声,其实我也不大看这些,只是听瑞儿提过几句,不过反正这会儿没事,看看也无妨。
薛沉看着云舒璃明显红了的耳尖,忽而一笑,好。
有了这书,云舒璃可不敢再与薛沉靠的这么近了,磨磨蹭蹭的又蹭回了对面,装模作样地翻起了手上的书。
不过不得不说,薛沉这书来的还真是时候,云舒璃正停在关键的地方,没一会儿便将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书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薛沉看着云舒璃专注的模样,再看看忽然空了的身侧,决定放在暗格内的另外几本,还是趁早清出去的好。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稳稳停在了城郊。
云舒璃掀开车帘,看向不远处的湖光秀景。
这里她只在儿时来过一次,那会儿还是跟着娘亲一起。
月湖以形如弯月而得名,湖光潋滟,景色堆秀,四时皆宜,本就是京中人携伴出游,踏青赏景最喜欢的去处,平常便有不少前来赏景之人。
听说前几年,官府还特意拨了款,将周围的庭院廊桥修缮了一番。
今日刚好休沐,又是一个难得有风的清朗天气,人倒比往日还要多一些。
明枫已经先行一步,将备好的画舫停在了岸边。
两人先后下了车,往湖边走过去。
忽地,云舒璃目光微转,看到了不远处停下的另一辆马车,脚步忽地顿住。
那马车她很熟悉,是云府的马车,而云语柔也正带着丫鬟从那辆马车上下来。
但是,令云舒璃奇怪的是,等在马车外的人并不是云府的人,看衣着像是哪家公子的随从模样,而且云舒璃从未见过。
见到那人过来,云语柔面上立刻挂上了客气有礼的笑容,同那人寒暄了几句,随后跟着那人上了一条装饰精雅的画舫,身影随之消失在了画舫内垂挂的帷幔后。
云舒璃皱了皱眉,虽说京城说大也不大,在这儿碰上云语柔也不奇怪,但直觉告诉她,此事八成不简单。
而这一幕也同样不偏不倚地落到了薛沉眼中,但薛沉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便看向出神的云舒璃,道:怎么了?听到薛沉的声音,云舒璃忙收回目光,摇摇头,没,没什么,走吧。
管她背后有什么原因,总归那是云语柔的事,反正轮不到她来管。
云舒璃回神,跟上了薛沉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