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 云舒璃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回云府一趟,出了这样的事, 云府还不知要怎样闹呢, 我看, 我还是回去看看,顺便也回去看看二娘。
云舒璃主要时担心柳姨娘, 云语柔那个性子,别发起疯来又去找柳姨娘的茬儿。
况且她也许久没见柳姨娘了,柳姨娘身子本来就不好,也不知最近如何了。
嗯, 是该回去看看,最近朝中事多, 近几天我也有事要忙。
薛沉道。
即使眼下坏了豫王的事,也不过是暂时的,保不准豫王还会不会有其他动作。
况且,豫王也未必查不到他身上。
你若是想住,可以多住些日子,等我这边忙完了,便过去接你。
薛沉道。
云舒璃点头, 好。
马车绕回薛府收拾了一些东西, 薛沉便直接送云舒璃回了云府。
临下车之前, 云舒璃看着薛沉,忽地有些不舍起来, 呐呐道:你忙归忙, 还是要注意身体, 别太累了, 我过两天就回去。
薛沉唇角微弯,俯身轻吻了一下云舒璃的唇角,嗯,好。
另外,将明枫带上,若是有什么棘手的事,直接吩咐他就好。
不用了。
云舒璃道:不过是回一趟娘家,能有什么棘手的事。
明枫是薛沉的随从,看得出来不是一般的下属,若是跟着她回了云府,误了薛沉的事怎么办。
可薛沉明显并不是在商量,只浅浅一笑,乖,听话。
随后叫来明枫,将方才的决定吩咐了下去。
目送着薛沉的马车走远了,云舒璃才讪讪地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看向明枫,抱歉,这几日就麻烦你了。
明枫拱手,夫人言重,属下份内之事。
云府里,果然如云舒璃所料,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今日月湖人多,看到云语柔落水那一幕的人也同样不少,一传十,十传百,云府上下自然也知道了。
云语柔已经被贺启宁送了回来,正躲在房里紧关着门,苏氏听说一听到消息就昏了过去,只有云伯商在云语柔的门外背着手来回转悠。
老爷。
郑管家急急从前院跑过来,禀报道:表公子正在前院请罪呢,说是看到三小姐落水才情急施救,不曾想污了三小姐名节,说是会立即写信回家让家里人来提亲,绝对会负责到底。
云伯商动作一顿,不甘又无奈地狠狠叹了口气。
贺启宁这一举动,也算是在这情况下给足了云伯商面子了。
明明是他救的人,是占理儿的一方,按理说还得云伯商主动去提这事儿好全了云语柔的名声。
如今贺启宁主动请罪,既是诚意,也是在变相的逼云伯商从这个台阶下了。
半晌,云伯商一甩手,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告诉表公子,让亲家早点过来,一切按流程办吧。
是。
不,我不同意!紧闭了许久的门忽地被打开,云语柔满脸泪痕地跑出来,失声吼道:我才不要嫁给他!我堂堂云府的嫡小姐,怎么能嫁给一个一没家产二没官位的穷举子?我就是死,也不要丢这个脸!你……你还有脸说!云伯商同样气的不轻,那你说说,为什么好好的要跟人去游什么湖,去就去了,又为何不小心谨慎一些?若不是你今日弄出这等丑事来,又怎会弄到这步田地?云语柔不愿低嫁,难道云伯商就愿意?他对这个女儿也曾寄予厚望,盼着她能给自己找个靠山,没想到她竟然一次又一次给他弄出这种事情来。
如今木已成舟,除了这门亲事,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云语柔向来心比天高,从一开始就没看上过贺启宁,之前同贺启宁走的近,也不过是看不惯有人和云舒璃交好,现在他早就不想理他了。
而且现在还有了云舒璃做对比,她怎么甘心就这样随便嫁了。
见来硬的不行,云语柔立马软了嗓子,凑到云伯商身边,哭道:爹爹,难道你真的忍心女儿嫁过去受苦吗?我是云府的嫡女,嫁给他不是在丢您的脸吗?他不过就是救了我而已,哪儿有那么严重,爹爹你随便给他点什么东西打发了他,堵上他的口不就行了?堵上他的口?云伯商摇头,他倒是想,当时周围那么多人看到了,如今京中都传遍了,谁不知道?除了他,还有谁会要你?不成这门亲事,那才是真的丢脸。
云语柔神色一滞,不,不可能,怎么会?哪里有那么多人看到?都知道了……那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该死的贺启宁,为什么他今天会在那里?为什么救她是贺启宁?如果没有贺启宁,就应该是豫王才对!对!豫王!云语柔忽地想起什么,眸子亮了起来,急道:不,不是,还有豫王。
云伯商一惊:豫王?是。
云语柔抓住云伯商的手,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爹爹,您不知道,今日同我一起游湖的人是豫王,他,对我有意,肯定不会介意的,你去同他说说,哪怕是个侧妃我也认了。
云语柔断断续续道,尤自做着美梦,却没注意到云伯商听到豫王时,脸色微微一变。
他这几日没功夫来后院,倒不知道他这女儿何时同豫王有了联系。
难怪他方才回来时刚好碰见了豫王的随从魏全魏大人,魏全还特地和他说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谨言慎行,祸从口出。
当时他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怕是在警告他堵住云语柔的嘴,明显不想与此事扯上任何关系。
云伯商再想攀权附贵,也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原本齐松鹤还在位的时候,云伯商是想过巴结齐松鹤求他引荐给豫王的,结果呢,差点儿就偷鸡不成蚀把米。
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回云伯商自己也再不敢同豫王扯上什么关系了。
见云语柔还在喋喋不休,云伯商忙喝道:亏你还有脸说得出!还不快闭嘴!忘了上一次口不择言的下场么?和你说过多少遍,祸从口出,别说是现在,就是以前,你想入豫王府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是真的,爹爹……云语柔以为云伯商不信,还想试图辩解。
但云伯商已经不想再听,怕云语柔再说出什么来,摆摆手道:别说了,此事就这么定了。
云语柔瞪大眼睛,眼泪再度夺眶而出,爹爹……云伯商深深叹一口气,到底是他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心里也不落忍,轻拍了拍云语柔的手,安慰道:柔儿,事已至此,也只有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而且依爹看,这贺启宁出身是差了点,但是人看着不错,爹爹也挺喜欢他,且今日他的确算是救了你一命。
这门亲事也算是亲上加亲,等你嫁了过去,爹爹想法子活动活动,给他谋个一官半职的,以后未必不能有所作为。
看云语柔一副失了魂的模样,云伯商不忍地摇了摇头。
对着两旁的下人吩咐道:这几日好好看着小姐,别让小姐乱跑。
是。
房门一关,云语柔发了疯似的将屋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个粉碎,哭着瘫坐在了地上。
出了云语柔的院子,云伯商才看到了站在院外的云舒璃。
云伯商脚步一滞,面色由阴转晴,璃儿,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和爹说一声。
云舒璃笑笑,也没提月湖的事,只道:许久没见二娘了,有点想了,刚好这几日夫君事忙,我便回来小住几天,陪陪二娘。
云伯商点头,也好,爹马上吩咐人将你的院子打扫打扫。
云舒璃客气地摇摇头,不用了,我住二娘那里就好,爹爹你忙你的,我先去了。
云伯商正焦头烂额,也没心思客套,摆摆手,嗯,去吧。
云舒璃本也只是来知会一声,打完招呼便福了福身,带着瑞儿和明枫往柳姨娘的院子去了。
走过拐角,再看不见云伯商的身影了,云舒璃的脚步便慢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黯然。
她早已经到了府里,只不过一直在院子外面没有进来而已,方才云语柔和云伯商的对话,自然也听的一清二楚。
虽然云舒璃早就知道云伯商这个父亲的偏心,也早就对他再没了指望,但是亲眼看到这样明显的对比时,云舒璃到底还是没法做到全不在意。
云语柔出了这样的事,即使云伯商再生气,再失望,到底也还是会心疼这个女儿,会想法子安慰弥补。
就算是上一次回门时,云语柔在她和薛沉面前出言不逊,虽然云伯商主动出手打了云语柔,说到底也还是在保护。
而她呢,今日之事若是换成她,只怕云伯商连她这个女儿都不想认了吧。
不,其实在当初与薛家的这门亲事之前,她这个女儿,好像本来有也就和没有一样。
不过惆怅也只有一瞬,毕竟是早就知道的事情,感慨一番就好,还不值得她难过。
眼底的黯然转瞬即逝,很快,云舒璃便轻舒口气,视线下移,看到了自己身上,她下马车时,薛沉从自己身上解下来,披到她身上的披风,随即抿唇一笑。
这才刚回来,她怎么好像,就已经有些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