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柳氏的院子, 柳氏正在屋内休息,听说云舒璃回来了,忙满目惊喜地迎了出来。
璃儿回来了?二娘……云舒璃迎上来, 两人亲亲热热地抱了一会儿。
今日怎么有空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儿。
柳氏嗔怪道。
云舒璃撒娇一笑, 看了看外头, 道:二娘,我们进去说吧。
柳氏想起云府上下低沉的氛围, 也敛了些笑意,点点头,拉着云舒璃进屋。
夫人。
明枫道,这里是柳氏的住处, 明枫及手下自然不便进去,拱手道:属下等人去院外守着, 夫人若有什么吩咐再传属下。
柳氏这才注意到跟在云舒璃身后的明枫等人,看向云舒璃,这位大人是……云舒璃道:是官人的下属明枫,上次回门您应当见过的。
上次柳氏一心只顾着云舒璃,其他人还真没注意,不过既是薛沉的人,柳氏也不敢慢待, 客气道:明大人了送璃儿回来一路辛苦, 还是休息休息, 用些茶点吧。
是啊。
云舒璃也道:总归这会儿也没什么事。
云伯商那边应该暂时也顾不上她们。
夫人,二夫人不必客气, 属下份内之事罢了。
明枫婉拒道, 朝二人行了一礼, 便带着手下退去了院外。
云舒璃估摸着薛沉应该吩咐过, 便也没再勉强,吩咐了瑞儿和芸香记得将茶点做好送过去,便同柳氏一道进了屋。
一进屋,柳氏便拉着云舒璃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满意地不住点头。
好,好,没瘦,气色瞧着也比上次回来好了不少。
云舒璃任柳氏翻来覆去地看,心道何止没瘦,她这段日子基本是没怎么间断地在进补,补药补汤一碗一碗地灌下去,不止气色好,连肉都长了不少。
确认云舒璃没病没伤,柳氏又拉着云舒璃的手,关心道:怎么样,这几日在薛府里过的如何?可受委屈了?云舒璃摇头笑,二娘放心,我过得很好,没受委屈。
柳氏这才放下了心,想起外头的事儿来,问道:璃儿这次回来,可是也是听说了三姑娘的事?听说这事外头都传遍了,云舒璃这个时候回来,八成也是为了这个。
云舒璃点头,是,这几日府里估计有的闹,您一个人在府里,我担心万一大夫人她们气儿不顺拿您出气,所以特意回来陪您几天。
柳氏拍拍云舒璃的手,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心里无比熨帖,安慰道:无事,不用担心二娘,我这性子本来也对大夫人构不成威胁,况且如今府里又进了新人,她顾不上我。
柳氏在府里从来不争不抢,苏氏从未将她放在眼里过。
也就云舒璃刚嫁出去那几天,苏氏见云伯商对她开始重视了起来,心下产生了危机感,便明里暗里挑了几回刺。
后来见柳姨娘一如既往对云伯商冷冷淡淡,也就放下了心,更别说现下府里还又多了个新人。
不过这云舒璃倒是没听说,不禁问道:新人?什么时候的事?柳姨娘道:也就八九天前,人我也没见过。
只听说是在外头偶然救的一个卖身葬父的小姑娘,便买了回来,当晚便留宿了,如今虽然没有明着给名分,但也差不多了。
云舒璃冷笑,心里倒是没太大感觉,毕竟这么多年来,这种事也不算什么新鲜事。
柳姨娘就更无所谓了,毕竟她对云伯商本就没什么感情,所有的关心如今都在云舒璃身上。
母女俩相视一笑,云舒璃放下心来,那看来大夫人的确没空管我们,这样正好,我可以好好陪陪二娘。
柳氏想起方才差点被她略过的云舒璃的话,喜道:璃儿,你方才说能陪二娘小住几天可是真的?薛少爷那边也说过了?当然。
云舒璃抿唇笑:官人知道,来时也是他送我过来的,不过他近几日正好有事要忙,所以这次没有一起过来,说等下次再来看您,还让明枫带了不少补品过来给您。
云舒璃刻意加重了后面几句,不想让柳氏多心。
二娘身子好的很,哪里需要什么补品。
柳氏摆摆手,只要看到你过的好,二娘比吃什么都管用。
说着,柳氏的眼眶红了红,但很快掩去,牵起云舒璃的手,高兴道:二娘今晚亲自下厨,多做些你爱吃的。
任凭院子外头怎么闹腾,院子里头都是一派温馨。
柳氏果真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云舒璃喜欢的菜,许久没尝到柳氏的手艺,云舒璃吃得格外香甜。
晚间,云舒璃也没有单独睡,而是巴巴儿地抱着枕头,同柳氏挤上了一张床。
云舒璃的母亲离世后,那时还小的云舒璃便常常会因为夜里害怕,而偷偷抱着枕头去找柳氏。
仿佛回到儿时的场景看的柳氏心里直发软。
母女俩许久没见,自然有不少话要说,闲聊间,柳氏少不得要问问关于薛府和薛沉的近况,其实说到底,也是想问云舒璃同薛沉最近相处的如何。
自从上次回门,薛沉当着柳氏的面,在云伯商和云语柔跟前护住了云舒璃,柳氏对于薛沉的印象便大有改观,心也放了不少。
但毕竟只见过那一回,与他朝夕相处之人是云舒璃,难免多问几句。
提到薛沉,云舒璃的神色蓦地柔和下来,嘴角也挂上了甜蜜的笑意。
他对我很好,特别特别好,在别人为难我的时候,总是第一时间维护我,照顾我无微不至,一点儿也不像平日里在旁人跟前那样冷漠……云舒璃轻轻说着,既是说给柳氏听,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柳氏轻轻拍着云舒璃的背,闻言低眉轻笑,看来传言还真是不可信,这桩婚事也算是歪打正着,二娘瞧着那薛家公子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对你也好,以后二娘也就可以放心了。
云舒璃垂眸不语,因为柳氏的一句歪打正着,想到了薛沉说的那一句,你真以为我会因为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随便娶一个我不认识之人为妻?还有那个珍而重之的吻,心弦猛地颤动。
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每每想起那晚薛沉对她说的话,云舒璃还是会止不住的心跳微乱。
许是从小得到的太少,云舒璃便早已习惯于让自己对所有事情都看淡,与其得到又失去,不如从一开始就不去期待。
但是对于薛沉,云舒璃却屡屡失防。
会想与他亲近,会怕他不高兴,听到关于他和那位崔夫人的事,会暗戳戳的吃味……怎么了?见云舒璃忽地发起了呆,柳氏温声道。
云舒璃忙回神,压下心里纷乱的思绪,摇了摇头,伸手环住了柳氏的腰。
到底还是个刚及笄不久的孩子,平时在外面再故作坚强,在亲人面前,也难免露出了些孩子气的神色,低低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二娘你有没有想过离开云府?柳氏在被迫入府之前,身上是有婚约在身的,对方是与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原先是再美满不过的一段姻缘,可惜却终究抵不过强权,也舍不下家里人的性命。
不过现在云伯商早已对柳氏失了兴趣,云舒璃也出嫁了,柳氏一个人待在这府里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想法子出了府,自由自在地过完后半生。
闻言,柳氏的动作一滞,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璃儿你是为我好,可是出了这云府,我又能去哪儿呢?柳氏的家人早已经搬离了京城,已经是举目无亲。
至于那人,柳氏几年前倒是偶尔见过一次,过了那么多年,那人也早已子孙满堂,幸福美满。
想着,柳氏低低笑了笑:不用为我担心,如今我在这府里吃好喝好,自在的很,所牵挂的也就你一个,只要你过得好,二娘便再没什么遗憾的了。
二人直到三更声响才渐渐睡了过去,云舒璃今日白天跑了不少路,又同柳氏聊了许久,本该睡得深沉。
可是许是离了每晚将自己圈在其中的温暖胸膛,和那令人安心的松香气息,云舒璃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总觉得少了什么,天色将明时便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云舒璃便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看,看到睡在旁边是柳氏时,云舒璃一时有些恍惚,过了一会儿才回想起来,自己昨日回了云府。
轻轻舒了口气,云舒璃眨眨眼,抬手摸了摸胸口,不知为何,总觉得莫名有些心慌。
**晨光熹微,薛沉坐在马车上,静静听着手下的回禀,眼底神色不明。
回主子,如您所料,豫王的确隐隐查到了我们头上,恐怕近几日就会有所动作。
另外,宫里传来消息,皇上的病情又加重了,太子正守在近前。
薛沉颔首,嗯,我知道了,去通知齐将军一声,有些事也该准备起来了。
是。
好了,你下去吧。
是。
说话的下属恭敬一礼,正准备起身退出去,却又被薛沉出声叫停。
另外,去云府告知明枫一声,这几日便不要让少夫人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