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2025-03-22 08:20:24

明枫禀报完退了出去, 门一关上,屋内重归寂静。

云舒璃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眼神左瞟右瞟, 最终还是飘回了薛沉身上, 轻咳一声:人家都说了务必要交到你手上, 让你亲自过目,就这么原封不动的退回去, 会不会不太好?方才明枫解释完后,气氛无意外地凝滞了一瞬,随后便获得了薛沉语气沉冷的一句:原样退回去,以后再有这样的, 也不必来回禀了。

云舒璃没说话,但不可否认, 她心里对于薛沉的这一反应,是有点不太厚道的开心的。

当然,开心归开心,吃味也同样有一点,云舒璃轻绕着手中的帕子,一双清凌凌的眸子望着薛沉。

薛沉十分坦荡地迎上云舒璃的目光,知道云舒璃这是明知故问呢, 将人往身边带了带, 无奈道:听说什么了?云舒璃抿了抿唇, 耳尖因为心里那丝莫名冒出来的酸意有些发热。

关于池落薇的事,当日游湖碰见池落薇时, 云舒璃便已经想问来着。

可现在真问起来, 又觉得在意这些传言和过往, 未免有些太小心眼。

云舒璃咬了咬唇, 没说话。

不过即使她不说,薛沉多少也能猜到。

看着云舒璃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模样,薛沉眸中笑意微漾,道:早些年薛家的确有与池家联姻的想法,不过那都是父亲的意思。

父亲曾欠过池伯父一个人情,因此两家难免来往密些。

不过这人情早就还上了,父亲也因与池伯父意见不合逐渐疏远。

至于其他关于我与池小姐的,都是传言而已,我于池小姐,最多不过点头之交,天地为证。

话音未落,云舒璃已经忍不住,偏头扬起了嘴角。

其实她也没多想,毕竟是上次,还是这次,薛沉的态度都明确的很,只是人一和离,就往这儿送东西,她多少还是有些吃味。

不过一听薛沉如此认真的解释,这一点吃味便很快变为了甜意,去糖般丝丝化开。

云舒璃忍住上扬的嘴角,小声嘀咕,我知道,我也没说什么呀。

薛沉不语,只定定看着云舒璃。

半晌,云舒璃终究败下阵来,眼睫微颤了颤,鼓起勇气,红着脸凑近,亲了下薛沉的唇角。

这一下,连薛沉眼中都闪过一抹讶然。

云舒璃的脸早已经红透,垂着眸子,极小声道:其实,我是有点儿吃醋……对于从小没有什么安全感,习惯于隐藏真实情绪的云舒璃来说,说出这句话,已经算得上是为难她了。

薛沉眸中笑意更深,一手揽过云舒璃的腰,加深了这个吻……云舒璃微愣,随即闭上眼睛……也不知明枫退回去的时候说了什么,总之退回去的东西包括池府的都没有再送回来。

云舒璃也将此事抛到了脑后,专心照顾薛沉。

薛沉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好,再加上云舒璃的精细照料,伤好的很快,半个月的功夫便已经愈合了大半,日常活动也已不受影响。

而在这半个月间,由原先的豫王略低一筹,变为了太子稳占上风,而不少原先观望的人,也都隐隐有了动作。

薛沉看似一直在府中休养,未曾露过面,其实一直关注着朝堂的局势,期间陆世子也从江东办完事回来了,听说薛沉受伤的消息,上门来看过一眼。

而云舒璃这边虽然云府那边消停了,孟叔那边却出了事。

瑞儿过来禀报的时候云舒璃正在厨房给薛沉炖补汤,一听孟月盈过来找她,心中一惊。

孟叔那边极少亲自过来找她,更何况孟月盈如今还有孕在身,这么急着过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云舒璃都没来得及细问,便慌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让瑞儿带路。

孟月盈没有进府,而是等在了西角门外,一见云舒璃出来,孟月盈眼中一亮。

月盈姐姐。

云舒璃上前扶住孟月盈,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怀着孕亲自过来了?孟月盈神色焦急,脸色也有些发白,明显是一路赶过来的,微喘着气道:璃儿,若不是没办法,我也不想贸然来找你,只是事出紧急,有人要强占善堂的地,我……什么?云舒璃惊道:什么时候的事?好几天前了,孟月盈红着眼道:本来还说买,但爹爹拒绝了,可是那伙人不依,今日带了一群人过来,要强行将我们赶出去。

云舒璃蹙起眉,道:你别急,我现在马上和你过去。

瑞儿,你回去和官人说一声,我出去一趟。

小姐,要不要和姑爷也说一声?瑞儿不太放心,这伙人听着不太好惹,万一他们人多,伤着了小姐你怎么办?瑞儿的担心不无道理,云舒璃略一思索道:你先去告诉周管家,让他多带些家丁过去帮个忙。

这样嚣张的人,十有八九都是欺软怕硬的,若是能先镇住,还是不要小题大做的好。

云舒璃知道若是告诉了薛沉,薛沉肯定会帮她,可他现在还有伤在身,又要忙朝廷的事,能解决的云舒璃还是想先自己解决,行不通再说。

吩咐了瑞儿,云舒璃没敢耽搁,扶着孟月盈先往城西去了。

路上,孟月盈也和云舒璃说了事情的始末。

来闹事的人姓钱,据说是户部某位姓钱的大人家的管事。

城西那地方,远不如城东繁华,居住的又都是平头百姓,但也同样因为接近城郊,背山环水,便有不少富贵人家在那建庄子,偶有个扩土占地的,还不怕得罪人。

这位钱大人,便也是因为这个,本来钱家在城西是置办了几间院子的,只是一直空置着没人住。

前几日却忽然有人过来,说是钱大人升了官,要在那儿建个气派的别苑,所以要买下善堂及周边的地方,尤其是善堂,说是请风水大师看过,那儿石块风水宝地。

孟叔自然不肯卖,倒不是因为风水,而是那善堂是孟叔父亲的心血,当初那么难孟叔都没动过卖房子的念头,现在更不可能。

原以为拒绝了此事便就当是算了,却没想到那位钱大人根本没有善罢甘休,直接将买改为明抢,带着一群人便要将地契硬抢过去。

那里能使得上力的男子就叔和孟月盈的丈夫陈松,两人见来人气势汹汹,也怕不注意伤了有孕在身的孟月盈,便赶紧先将孟月盈送了出去,孟月盈当然不愿就这么登载后面,思来想去便去找了云舒璃。

两人到善堂的时候,里头已经被那伙人砸的乱七八糟,孟叔护着孩子们站在院子中央,陈松想上前阻止那群人继续翻箱倒柜,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三四个家丁拉着他,根本阻拦不了。

云舒璃扶着孟月盈走进来,看到这副景象,顿时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天子脚下,皇城之中,竟然还有这样仗势欺人之人,真是可恶。

璃儿?孟叔看到两人,惊道:你怎么过来了?这儿乱的很,你快回去,别波及了你。

云舒璃按住孟叔的手,心疼地看了眼被吓得躲在孟叔身后不敢说话的小朋友们,语气郑重,孟叔,这里不仅是您和伯父的心血,也是我阿娘的心血,发生了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坐视不管?这……孟叔愣怔半晌,叹了口气。

这时,屋内忽然传来了一声找到了!翻找声随即停止,领头人钱管家手里拿着一份文书,眉开眼笑地带着其他人走了出来。

看清钱管家手上拿的是什么东西,陈松眼睛一瞪就想上去抢,却被拉着他的人一脚踹翻到了地上。

阿松哥!住手!云舒璃急急出声,将孟月盈交到孟叔手上,走过去将陈松扶了起来。

钱管家一看是个方才没见过的人,不由停下步子,上下打量了一下云舒璃。

光天化日之下,请问阁下是哪里来的权利,在这里强买强卖,抢占他人之地的?云舒璃直视着钱管事,语气冷冷:难道就不怕我告知官府,将阁下定罪下牢么?钱管事原本看云舒璃气质不凡,眼中带着几抹探究,听了这话却是不屑地笑了起来。

官府?钱管事身后的一名下人伸出头来道:你可知我们钱管事上头的主子是谁?那可是钱兆先钱大人!那人说着,拱手朝天拜了拜,满脸轻蔑和得意就是官府来了,见了咱们钱大人,也得让三分哪。

就是!其他人纷纷附和,一旁的钱管事也同样与有荣焉地扬起了头,云舒璃并不知道这位钱兆先大人是谁,但听这口气,想必有些来头,心里暗道不妙。

轻吸口气,云舒璃笑笑道:既然钱大人位高权重的,想必也看不上我们这一亩三分地的。

何况这里还是这些孩子的栖身之所,若真硬夺了去,闹大了对钱大人的名声也不好,不如另外寻一个更好更宽敞的地儿,岂不更好?钱管事一噎,他是素来狐假虎威,蛮横惯了的,偶尔碰上一个伶牙俐齿跟他讲道理的,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回。

不过他本来也没有讲道理的打算,哼笑道:我们钱大人说了,就要你们这块儿地,谁让你们不识好歹,早说买的时候,利索拿银子另找去处不是更好?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罢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都愣着做什么?别跟他们废话了,快点将这里头的人啊,物啊的,都给我清出去。

是!钱管事身后的那些人早等着这句话呢,一得令便一拥而上要将她们轰出去。

听到没有?识相的赶紧滚!你们……云舒璃脸色微变,她本也是想拖延时间等周管家来,没想到这管事这样蛮横。

云舒璃原想着实在不行便借薛沉的名头一用,可如今看这钱大人似乎来头不小,云舒璃怕给薛沉带来麻烦,还是将这念头压了下去,情急之下,拔高声音道:住手!你们可知这善堂是谁家的产业,就敢强行赶人?不怕给你家主子招祸么?闻言,钱管事挥手眉梢微挑,再次上下打量了一下云舒璃。

云舒璃到底是官家女儿,认真起来也有几分气势,但是因为她平时在府中打扮一向随意的很,今天又因为过来得急,发丝有些微乱,这气势还远达不到吓住钱管事的程度。

须臾,钱管事嗤笑一声,哪里来的野丫头,唬人倒是有一套。

这小破地方若是真有主家,为什么这么多天了都没见主家来人?云舒璃蹙眉,没说话。

钱管事只当是云舒璃心虚怕了,面上越发得意,就算是真有主家,谅他也不敢跟我家钱大人叫板。

你可知我家钱大人头上是谁?那可是尚书大人,再往上,那可是当今的太子殿下,你那位主家就是再大,能大的过他二位?今日就是这二位来了,那也得站在我这一边。

是么?浸着寒意的声音忽地自门口响起,自带的气场瞬间便让乱糟糟的院子里安静了下来。

云舒璃一惊,一转头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薛沉,以及薛沉旁边的长靖侯府世子陆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