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对不起我们, 是我们家对不起你才对。
张丽说。
都是这个臭小子的问题。
她说着说着,突然狠狠瞪了坐在不远处的郁景和一眼,这弄得我和叔叔都不知道怎么跟你父母交代了。
啊?宁桃在她旁边坐着, 一直有些云里雾里。
但又不知道该怎么直接问,只能先继续听着张丽说。
哎, 真的。
就是感觉对你特别不好意思。
也怪我和你叔叔太迟钝了,根本没有看出来你哥对你吧……有这样的意思。
否则要是我们早知道,肯定不会让他总回家的。
而且要是知道你俩在一起了, 我也就不总是让别人给他介绍对象,还在你面前撮合你哥和小何了。
张丽说着, 神情稍显得有些无奈。
但对宁桃的语气倒是一直很好,语重心长的,也没有责备的意思。
我听他说, 你们今天已经领完证了?宁桃嗯了一声, 点了点头。
她现在有点儿摸不清郁父郁母是什么意思。
是不同意他跟郁景和在一起,所以先礼后兵, 等道歉后再打算说让他们分开的话吗?这个念头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便觉得心里又痛又胀。
哎。
听后, 郁母长叹了一口气。
桃子,你跟阿姨实话实说。
你跟景和在一起是自愿的吗?如果觉得不舒服或是不情愿一定要跟我们说。
我和你叔叔一定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千万不要因为觉得叔叔阿姨这些年照顾你, 心里觉得愧疚, 所以违背自己内心。
宁桃坐在那里, 只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听不懂对方的话了。
但她总感觉郁父和郁母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怎么感觉到了他们嘴里, 很像是郁景和逼着她结婚似的。
我……她话还没有说话,求助似的转过头往郁景和的方向看。
但那人却只是冲她点了点头, 示意她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我是自愿的。
虽然这么说, 可是宁桃又觉得这种说法很奇怪。
最开始不是自己先跟郁景和告白, 弄得他还义正言辞的把她拒绝了一把吗?现在怎么在郁父郁母嘴里像是颠倒过来了似的。
是我想跟他在一起的。
她说。
桃子,你不用袒护他!本来一直都是郁母在说话,没想到郁父在旁边突然中气十足的插了一句,把宁桃吓了一跳。
对对对。
你说要不是今天阿姨想到阁楼上拿点东西,不小心撞见你们俩在一起了。
你说你们还想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去?再说我们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家长。
不是说不让你们在一起。
但这次确实太突然了,真是把我都吓了一跳。
刚刚在楼上也是跟你叔叔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下来……哎说了这么多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如果结婚这件事让你不舒服了。
真的不用顾忌我们,也不用顾忌你哥怎么说。
不要觉得欠我们家人情所以就怎么怎么样。
想跟他分开的话也可以跟我和你叔叔说,我们替你做主。
如果你也喜欢你哥哥,真的想和他在一起,那我们肯定也是开心的啊。
阿姨之前也跟你说过的,真的特别喜欢你。
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把你当做亲女儿的。
以前也想过要是你嫁人了就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了,这么一想还觉得挺遗憾。
也想着要是你能直接嫁到我们家来就好了,可是你知道吧,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想一想。
感情的事谁也不好干涉。
而且要是真的,也怕别人说闲话。
怕传着传着,原本很好的事情到了别人嘴里就成了难听的话。
张丽跟她说着说着,到后来就更像是在说自己一直以来的心里话,最后叹了口气,终于停了下来。
宁桃也渐渐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郁父郁母没有反对。
他们只是希望她和郁景和是真心在一起的,双方都没有受其他因素的影响。
但既然你们是真的互相喜欢的,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我和你叔叔都还是挺开明的。
也总不可能因为害怕别人说我们家闲话或是说你闲话就要求你们必须分开。
那也太不讲理了是不是?嗯。
宁桃点了点头。
我刚刚听景和说你们是打算等你毕业再办正式婚礼的?事情太突然了,阿姨和叔叔也不知道该给你什么东西。
郁母说着,突然从身后拿出来一个很厚的红包塞到宁桃手里。
这个你先拿着,可以等你毕业办婚礼的时候再改口也不着急。
宁桃也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一下子变得受宠若惊。
想把那个红包推回去。
而且上次她出国的时候郁父郁母就已经给过钱了,她现在哪里好意思继续收。
阿姨,真的不用。
还见外是不是?张丽故意摆出一副板着脸的样子,不想认我这个妈是不是?不是……宁桃没有办法,只好再一次求助式的看向郁景和。
你总是看你哥干嘛,他又不是你的圣经。
你这样那岂不是以后都被他拿捏了么?桃子,那可不行啊!你得管着他,不能被他管知道吗?听话,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张丽不由分说把大红包直接塞进了宁桃手里。
对,拿着吧。
郁父在旁边适时补充说:本来也是一家人,不用客套。
这钱你拿着存起来也行,就当我们给以后孙子孙女的储蓄金好了。
宁桃推脱不下,只好小声说了句谢谢。
后面郁父郁母又拉着宁桃说了一些话,她当时太过紧张只顾着点头,也无法回忆起太过具体的细节。
只记得他们不仅没有反对,反而还总担心宁桃性格太软了容易被郁景和欺负。
还说要是郁景和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不用顾忌他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宁桃只能点头称是。
后来因为确实时间晚了。
几个人聊到了两点,郁父郁母平时睡得很早,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这才先分开各自回卧室先休息。
宁桃跟着郁景和一起回了二楼。
刚刚跟郁父郁母说了那么多,她脑子里还有点乱,心里还在想着刚刚对方的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郁景和则是一路什么话都没说,很自然地跟着她回了她的卧室。
你怎么跟着我进来了?宁桃回过头来,恍然发现郁景和也跟着进来了。
不是你说的,平时总是你去找我,我都没有过来找过你么?郁景和低头看着她笑了笑。
而且是第一天领证。
虽然没有办正式的婚礼,但总归也是法定关系了,你说我进来干什么?好像确实是这样。
严格意义上来说,今天是自己跟郁景和成为夫妻的第一天。
宁桃脸红了红,低下头来,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一般意义上来说,小夫妻们结婚第一天晚上需要做的事。
但……郁景和也会那样吗?虽然心里面有这个想法,但又不敢真的有所期待。
毕竟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就像之前一样。
每次都是她主动了,郁景和却摆出一副高洁清雅,心无杂念的样子,显得像她求着他那什么似的。
我先去洗漱一下。
她脑子混沌沌的,急需一个能独处的空间好好冷静思考一下。
其实刚刚已经洗过了一遍澡,但她还是这样说了句。
嗯,正好我也要回去拿东西。
郁景和很自然的回了她一句,语气平淡。
宁桃心里却一个激灵。
他要回去拿什么?有种突如其来的直觉很快占据了她的脑海。
郁景和不会是回去拿避孕套吧?刚这样想着,那人清冽的嗓音恍然在上方响起。
脸怎么这么红?那人问。
没,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现在还没有缓过来。
她觉得郁景和就是故意的,总是故意问她让她难堪的问题。
宁桃随便找了一个还看得过去的理由敷衍过去。
好在对方也没有怀疑,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后,便开门回他的卧室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慢吞吞走到浴室。
很快,浴室内被白色的雾气所缭绕。
就连玻璃上也沾了大量的水汽和凝结成的水珠。
她站在花洒下面,又用沐浴露将自己仔仔细细地洗了一遍。
但一想到过一会儿可能要和对方坦诚相见,就还是有些莫名的害羞和胆怯。
不过这种情绪很快便被另一件事所打断——当她擦完身体乳准备穿衣服出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刚忘记带新睡衣进来了。
这可怎么办?郁景和应该还没回来吧?平时她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也没少干这种忘东忘西的事。
但因为只有自己,哪怕光着身子出去拿也没什么所谓。
宁桃象征性地推开门,感觉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心里更加笃定郁景和还没过来。
但为了避免意外,她最终还是在胸前裹了一层浴巾才出去。
一出浴室,凉意一下子扑洒在裸露在外面的双肩上,有些冷。
她抖了抖身子,蹑手蹑脚的准备去拿干净的睡裙,谁知刚在拐角处转了一个弯儿便倒吸一口凉气。
郁景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手机。
他穿着两条深灰色的睡裤,松垮垮的,但却丝毫没有影响那两条腿的修长笔直。
仅仅是坐在那里,便已经能显出极好的比例。
宁桃很早就发现了。
自己吃多了东西会发胖,会有肉肉,郁景和就不会。
真是奇怪又让人嫉妒。
她过去的时候,那人闻声抬起头来,漆黑的视线从原本的手机屏幕上移开,最终缓缓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胸前。
宁桃这才一下子想起来,自己只裹了一条浴巾。
她耳朵红起来:你,你快转过去!然而郁景和却还是看了她几秒,而后才将身体转了过去。
好在他什么都没有说,也让宁桃没有那么尴尬。
趁着对方背过去的那点时间,她赶快打开衣柜,从里面随便抽了一条睡裙出来,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跑回了浴室。
因为这件尴尬的事,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就显得犹犹豫豫。
女孩儿换好了睡裙,低着头从房间中间过去。
已经很晚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自己的房间,可此时此刻却有一种陌生感。
好像做什么都不太自在。
那我关灯啦?她站在玄关处问。
好。
郁景和应了一声。
她关了灯,房间内一下子由明亮陷入黑暗,只剩下旁边一盏照明的小夜灯。
宁桃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心里就像是有一面鼓在敲一样,咚咚咚的。
仿佛旁边坐着的不是郁景和,而是一头准备吃人的怪物。
蛮奇怪的是,她明明一直很想和郁景和发展成亲密关系。
但是真的有实质性进展的时候,或者说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之后,自己好像反而变得有些畏畏缩缩。
你的房间很香。
郁景和说了一句,语气平淡,普通陈述的语气。
有吗?没有吧……宁桃躺了下来,伸出鼻子嗅了嗅,但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会是自己身体乳的味道吗?她伸出手臂,闻了闻自己胳膊上的肉,感觉是有股甜甜的橙子味。
谁知道这个想法刚从脑海中飘过去,便听那人说:是玫瑰的味道。
宁桃这时才想起自己好像在窗台上放了一盒叫薄雾玫瑰的香氛。
不过可能是因为自己一直在屋子里,已经习惯了那个味道,所以早就闻不太出来了。
原来郁景和不是说她身上的味道啊。
她忽然有些泄气,心情也沉了下来。
然后将被子盖到头顶,侧着身子躺着,正好背对着郁景和,只留下一个小孔用来呼吸通气。
你怎么了?他问。
隔着厚厚的被子,郁景和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有种遥远的感觉。
没怎么啊。
她回答。
你很紧张?郁景和的声音又从上方传了过来。
宁桃不知道为什么郁景和这么热衷于问这些不好回答的问题。
而且有些事情,明明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但是还非要拿到明面上来问她一遍,逼着她主动承认。
就比如现在,她确实很紧张。
但又不想顺着郁景和的意思承认。
她把盖在头上的被子紧了紧,回了句:我才没有。
郁景和低声笑了一下。
从他的角度去看,宁桃躲在被子里的样子就很像一个巨型的蚕宝宝。
可是她好像忘了,他们盖得是同一床被子。
不管她怎么捂住上面,都没有办法做到完全将他隔绝。
郁景和伸手将蒙在宁桃头上的被子一点点剥下来,宁桃的脑袋也慢慢露了出来。
就好像在剥一个粽子。
打开外面的粽子叶,露出里面白嫩嫩的糯米尖尖。
头顶的保护罩被破坏,新鲜的空气重新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宁桃忽然觉得没有了安全感,再加上想跟郁景和闹一闹,不想让他那么快得逞,所以当郁景和好不容易将被子卷到了她肩口的位置时,她又很任性的把被子拉上来,重新盖住了头。
世界又一下子变得安静。
她本来以为对方还会锲而不舍的扒拉她头顶的被子,让她的头露出来。
但当她重新将被子再一次盖住头的时候,那人却好像暂时放弃了这件事。
郁景和没有执着于将她从被子里释放出来。
更准确的说,宁桃躲在被子里,也不知道郁景和在干嘛。
她有些好奇,不由得仔细去听,但却什么都没有听见。
可越是这样,她心里的好奇就越重。
过了几秒,宁桃悄悄将被子掀起来了一些,希望能听得更清楚。
可就在这时,却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道热源贴了上来。
手腕也被人一下子捉住,挣脱不开。
那人的确没有再拨弄她的被子。
而是也钻进了被子里,从背后侵入过来。
他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床面上,整个人敏捷的从后面压倒了她的上方,使得她和她亲爱的被子从中间完全分割开来。
宁桃心脏收缩,被吓了一跳。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他压在了下面。
只得呆愣地躺在那里,看着停留在自己上方的那双眼睛,狡黠而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