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教授在把材料递给自己的两个助手时, 他就已经和早就等着和他讨论的几个研究员谈论起了这次样品遇到的问题。
我们猜着最主要的还是半导体材料的问题，咱们送去的电池以前能用, 可现在它明显是和现在的整合系统运行时间配不上套, 咱们兄弟单位也出现这个问题。
这也算是挑战吧，咱们飞天技术进步了，所以配套零件的早就也就提高, 这是好事。
顾教授手中拿了支笔，列出来个长长的公式, 心下只觉得千头万绪不知该从何下手。
他倒不是担心这电池没法改进，而是来之前他明显预估错了此行要耗费的时间, 要想彻底解决当前的问题, 一个国庆假期是绝对不够的。
他觉得说不准元旦后能解决就是幸运，可他当真能留下这么久吗？系里可是全指望着他上课, 还有他申请的项目也要去求着上边审批，现在是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啊。
天色不早了, 大家先回宿舍休息吧。
会开到晚上十点多依旧还是没多少头绪, 所长瞅了一眼时间，觉得他们熬夜也就算了, 可顾老这都七十的人了, 大概是顶不住这么造。
明天六点咱们再过来讨论。
云小鹿跟着顾教授一起过来又是女生，所以被照顾给了个顾教授对门的单间儿, 到了去住处的进门前顾教授提起了自己的顾虑。
我原本是想带你们俩过来见见世面，可这回怕是得耽误好些时间才能回去。
理院的方老师是十几年前A大物理系的高材生，他调到Q大教书还是理院院长亲自跑去基层科研所抢回来的，这要是跟他在大西北蹲半年, 顾教授估计他回去就能被理院院长给生吞了。
这回要不是他实在找不到助手, 理院也不能放人, 如今情况有变顾教授也不是那种没数的人。
要很久吗？如果国庆后太长时间回不去，学校那边儿怕是要麻烦。
方老师这话并不是托大，现在学校教师资源太过紧张，好多老师一个人就身兼数职，他的课临时找别人代课可能都不好调节时间，更何况现在他们教材不全，前期备课也要花不少时间。
怕是短不了，别说你，我也怕是不能留下，不然动力工程系怕也是要开天窗啊。
说这句话时，顾教授脸上的皱纹看着都仿佛深了几分。
方老师也不想顾教授着急上火，他看着全程安静如鸡的云小鹿，故意活跃气氛道：你这小同学这一天也没见说句话，现在听到你们教授说回不了学校还这么淡定，怎么这是不着急回学校学习啊？云小鹿知道老师是在逗自己，她也没羞怯大大方方道：我跟着顾教授和您，在哪不都是学习？更何况在这里有那么多厉害的前辈供我跟着学习，可是不会着急的。
听云小鹿这么说，顾教授和方老师也都笑了起来：所以说还是当学生时最好啊。
教授，我有个问题，可以问您吗？当然，你这一天都不说话，我还一直担心呢。
顾教授和方老师住一间，他们干脆就又在那个小宿舍讨论起来，这是顾教授以前的宿舍，这回应该是老单位特意照顾给腾出的房间。
我刚才看了那个电池，它之前真的是放在飞天的卫星上用吗？云小鹿现在都觉得有点不真实，她从小就听到的国之神器，其中的零部件竟然有她能给材料和设备就能给组装出来的？这电池的前身其实是科学院组织研究出的，但后面批量生产时又细分给了地方，N省的科研所只是负责一部分，这电池我们用了很多年它当年其实一直都算是卓越的一个先进科技成果。
其实这电池已经用了挺久，大家也明白技术到了该革新的时候，但条件不允许的时候就只能继续凑合，这回可能是上边有条件了，所以不想再凑合下去。
从无到有，都是前辈们一点点拼出来的，不容易啊。
方老师当年刚毕业，也是听过一些事情，所以格外佩服前辈们。
好的，云小鹿表示现在已经彻底确认这会儿的半导体科技水平大致是啥样子了。
就这老型号的电池都能是先进科技，云小鹿觉得她看过的那些原理和设计图应该能帮着她家教授如期返校。
我要是直接给设计图肯定不行对吧？云小鹿躺在床上直勾勾看着屋顶，这会儿她有些兴奋的睡不着。
许念云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呢？那可是飞上天要用的东西，我竟然看到了哎？兴奋点后知后学跑出来，云小鹿觉得自己真是太幸福了。
许念云其实挺明白小亲妈的兴奋点，她笑道：那恭喜你啊，不出意外，你还能帮上忙呢。
哈哈哈～这一趟来着了。
云小鹿抱着被子打了个滚儿。
然而很快云小鹿和许念云就发现她们高兴的太早了。
昨天晚上听着大家开会只是笼统的说了一下遇到的问题，但等到云小鹿真正上手帮着顾教授做测算时，她很快就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系统里的设计图还有那些先进的原理，是需要工业配合的，在系统实验室那自然是很容易完成，可在现实里这就好比再登一次天。
她这会儿终于体会到了前辈们的心酸，当初是不想研究的更精密再用吗？是不知道基本原理吗？最大的问题是你知道路但却没有车能送你去目的地。
我们以前能从无到有，我现在还有清晰的图纸，没道理改不出个能用的东西。
云小鹿进实验室后就没出来，她跟系统实验室兑换了研究所使用的同款材料，然后就开始了改装实验。
你可以参考一下这一些技术。
许念云连夜在系统中搜索出一些□□十年代使用的技术原理给云小鹿划了重点，只要在系统里这就不算违规。
因为有些系统时间的逆差，最终云小鹿还是顺利做出一款简易老电池利用实验室庞大的数据分析能力完成了本次实验。
你说我靠这作弊是不是也太容易了些？想起那些研究人员还在打算盘珠子的方式演算，云小鹿就觉得有些心虚。
你只要不用来做坏事就行，而且你有这些便捷，对于整个社会来说应该是好事吧？省了多少人力物力啊？这要不是虚拟化没法完全控制的东西，且还有各种对主脑和宿主的限制，许念云都想把它们弄出来上交国家，有这些东西他们种花家未来还愁什么？可惜这些也只能是想一想，系统自由运行的规定，她要是敢胡来，分分钟能被狗系统带着一起自我销毁。
云小鹿把设计图和数据都修改完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透出去，反而是选择了一个不经意时间点给了顾教授送些灵感。
你这是自己想的？顾教授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他一听云小鹿的思路就知道这个学生是已经把整个电池的设计原理思路给摸透了。
云小鹿眨巴眨巴眼，不好意思道：就在做演算的时候，脑子里胡思乱想想了一下。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还胡思乱想了什么？顾教授人老成精，已经嗅到了不简单的气味儿。
看着面前这个两眼放光的老头，云小鹿咽了咽口水，她大着胆子把顾教授之前画的图纸拿了过来，在上面圈圈画画了一些地方，小声道：我就是在想，如果把这些地方稍微改一下，再换上纯度更高一些的单晶硅会不会就好一点？云小鹿表示这可是没有一点超出这时代的东西，昨晚爱学习给她连夜一条条查了半天，肯定都是国内现有已知的原理。
看着那份被修改的图纸，顾教授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凭他的眼力就算还没经过演算，也知道这个思路是大致通的。
其实就算它不通，也够顾教授震惊的了，他以前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超级好的苗子，但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碰上了个小怪物。
你这知道一个人看懂这张图需要多久吗？就算大学毕业也不一定能一下子全明白，可她这会儿不但证明自己全看懂了，甚至还提出了新的思路？就算是老杜小时候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那大概是知道的，云小鹿心虚的低下头，她从学会好些理论知识到动手实验也是经过半年的时间，这还是有虚拟教学环境和自带实验室的帮助。
但是大家不是着急吗？看着天天熬到上火的顾教授和方老师，云小鹿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拖下去。
小方，把这张图拿去给大家，就说新思路有了，让他们去尽快演算。
方老师看着那图纸显然也很兴奋，但让他更兴奋的是今天这份意外收获，他们Q大当真收了个天才啊！顾教授看了云小鹿半天，直到把她看的都想落荒而逃时，才慢慢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想出来的？云小鹿紧张的手都出汗了，她不知道顾教授这是看出来了什么，但总觉得自己要是不慎重的回答，很可能就会有危险。
不要慌，他可能有些怀疑，但这也正常，特殊年代过来的人总会警惕性会强一些，毕竟是从事保密工作的老前辈。
许念云看到了云小鹿那加速的心跳声，忙在一旁安慰让云小鹿冷静后再回答。
刚来那天看着有些糊涂，但又有些明白，后面听着您和几位老师们开会，我感觉明白的地方又糊涂了，可心里总感觉是有办法解决的，直到昨天晚上我脑子一直在画图，然后就有了这个想法，老师，是我哪里做错了吗？顾教授看着云小鹿忐忑的神色，心下觉得自己想多了，但又想起那些年工作中遇到的坑，他的疑虑最终还是没有打消，拿起一张演草纸他写下几个刚东西，轻声道：来，你把这几道题做一下。
云小鹿把题接过，看了一眼，是几道空间几何与线性代数的题，难度还她的数学刚学完基础a类，所以这些题她还是做起来挺轻松。
然而这些题就算爱学习不提醒，她也知道这不是这时候一般大学生能做出来的，尤其她还不是数学系的。
但在犹豫片刻后，云小鹿还是拿起来了笔，她现在已经看出来了，今天要是做不出这几道题，说不准会被警惕性颇高的老教授当间谍给抓了。
看着云小鹿下笔的速度，顾教授心下已经松了松，他知道能改图纸的人必然不会做不出那几道题。
顾教授等到云小鹿做完题目，并没有急着看，其实就在刚才云小鹿一边做他就一边看完了。
你为什么不跳级参加高考？顾教授可不相信有这种水准的人会是短短一年学出来的，那么既然有些高水平的知识为什么不在第一次高考时参加呢？这才是他刚才突然怀疑的最大原因。
云小鹿被问懵了，这是啥问题，但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最后只能无奈道：恢复高考前不跳级是因为当时上初中和高中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反而是早毕业我家里还要操心。
等到高考恢复时，国家规定在校初中生不能参加高考，而且刚恢复高考时大学里的专业也没我想很学的，就想着再等等看。
很好，这个理由很强大，顾教授表示他服气了，全国的学子都在因为恢复高考而欢欣鼓舞时，眼前这个却在挑挑拣拣当时大学的专业不吸引她。
代入一下，顾教授觉得当年的自己能有这种面对机遇的笃定吗？那应该是不能。
最终顾教授长长吐出一口气，意味不明的看着云小鹿只道了一句：云嘉，你知道你真的很厉害吗？云小鹿摇摇头又点点头：我知道自己有读书的天分，可是比起很多人我并不觉得自己多厉害，就比如您还有那些前辈们做到的事，我觉得更厉害一些。
顾教授神色彻底缓下来了，他笑着摇摇头：不，你现在做不到是因为你还小，只要给你充足的养分，也许你会茁壮成长到惊人的地步。
他原本还想着慢慢培养这个孩子，但这会儿他觉得可能很快这孩子就不会需要自己了，他不能耽误她。
想到这一点顾教授就开始心痛，自己发现的宝贝难不成要亲手送出去吗？可不送出去能行吗？他现在能做到的事还是有限，像这种天资卓越的孩子就应该有更广阔的天空。
真要便宜那些老家伙不成？想想就心痛死了！爱学习，你有没有觉得顾教授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一开始的震惊中带着些警惕和怀疑，云小鹿还能理解，但现在这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顾教授怎么突然就变得幽怨起来是什么鬼。
后面研究所里爆发出一阵欢呼，云小鹿却已经不在那栋小楼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顾教授让她提前回了宿舍待着，然后等到他们第二天离开时顾教授才让方老师通知云小鹿收拾东西和他一起回学校。
云嘉这次立了大功，我已经向上级汇报了，但是鉴于你不是编内成员，所以表彰和奖励都先记着，等那边所有工作全都落实后，会有专人给送来奖状和奖励，回学校时咱们这一趟行程也不能跟别人提起。
云小鹿自然明白保密工作的重要性，只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顾教授要突然把她透明化。
顾教授可能是看出来了云小鹿的疑惑，在飞机在京城落地后，顾教授特意解释了一番：做重要工作的人员是在专门的单位与外界隔离的，身份更重要的人员外出时也会有专门保护的人，可是你现在还只是学生，锋芒太露很容易被盯上。
多少天才半路夭折，难道真全是意外？顾教授年轻时也能称得上一句天资过人，但他见过太多比自己天分还要高的年轻人不等走到半山腰就像流星般消失。
那我还能跟着您学习吗？云小鹿不在意那些光芒在哪，她早就不是热爱彩虹屁的年纪，但她还是想走进自己一直很想靠近的世界。
不跟着我学习，还想跟着谁？顾教授冷哼一声，不过他猜着等小方回学校，哪怕不敢说研究所的事，他也会忍不住撺掇理院和他们工院抢人，说不定数学系也得掺和一脚。
哪个都不是好对付的老家伙。
肯定是只有您，教授要没什么事儿，我就回寝室了，这几天我都提心吊胆您把我逐出师门觉都不敢睡，这下总算放心了，那我就去林老师那里销假了，咱们明天课堂见？顾教授听着这话心里舒服，他矜持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拿出一本有些旧的笔记：这个你拿回去先看着，都是我早些年做研究时做的一些笔记，有不懂的随时过来问我，回头我再给你找些书，踏踏实实当咱们系的学生，老师们肯定亏不着你。
这回他必须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要不然等那些厚脸皮的反应过来，肯定要无所不用其极的跟他抢人，这两天他已经想好了，就算他的项目留不住人，但专业也得留住，云嘉的大学学士学位必须得是印着他们动力工程系！谢谢老师，我肯定好好学习，争取学有所成报效祖国。
云小鹿感动的接过笔记，虽然她觉得顾教授还是有些奇怪，啥叫踏踏实实当咱们系学生？难不成她给教授造成了不踏实的印象吗？但看着教授把这么珍贵的笔记给她，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明明就是很喜欢她好不好！虽然有系统课程云小鹿并不缺学习的资料，但教授的笔记代表的可不仅仅是知识，那还有认可和传承，在研究所的时候云小鹿都已经知道了，他们教授以前可是超级厉害的人。
这笔记你要不要让我替你保管？许念云看着那本破旧的黑皮笔记，只觉得心脏怦怦跳，这可是以后的文物，搞科研的后辈看着恨不得早晚三柱香拜拜的那种。
身为后辈一员的许念云觉得她虽然没做到云女士期盼的光宗耀祖，但帮着这个时空的小亲妈获得大佬学术上的青睐也算是给他们家祖坟冒了一回青烟。
我先好好看一下，拿来观摩学习完再给你保管。
云小鹿美滋滋的抱着笔记回了寝室，然后还特意给这笔记包了一个防水的封皮。
对于这些天去哪了的理由云小鹿还没想好怎么和同学解释，但她回寝室却意外的发现大家似乎都已经知道她的行程。
云嘉你回来了？怎么样，学术研讨会有意思吗？听说你们系顾教授这次特意是为了科研项目打头阵试水去的，你有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吗？云小鹿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笑哈哈道：我就是跟着凑数的，全程就是个小跟班儿，出了在活动场所大门都出不去，大事情我也没怎么懂，不过倒是见到不少老师和前辈，有趣的事嘛，顾教授为了考天天让我做题算不算？这也不算撒谎，云小鹿去N省可不是每天都要做题嘛，就连在宿舍躲着时顾教授也没放过她，给了好几道物理大题让解呢。
哈？那你这一趟也太亏了，我听说理院的几个学生去年就在海城逛了好久，这也算公费旅游啊。
钱芳显然没想到顾教授会这么可怕。
我们去的地方可能不一样，而且毕竟我们系人不多，顾教授他们也不可能放我自己出门。
哎呀，不跟你们多说了，明天第一堂课就是顾教授的课，我得抓紧预习。
再扯下去怕是要露馅儿，这谎也不知道是谁编的，都不提前透透气的吗？谎言制造者林老师：你们倒是回来时和我通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