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2025-03-22 08:21:21

他们两人已经和离, 且一个人在京城,一个人在徽州府,若不是因为孟循身上担着江宁的差事, 兴许两人根本不会在这会儿见面。

与她而言, 这几次在江宁府碰见孟循,不过是太过巧合,没有什么旁的原因。

甚至这两次见面,只让她分外不自在。

她待孟循, 是能避则避的。

可孟循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意思似的, 几次三番的刻意接近,说那些纠扯不清的话,像是他们还未和离藕断丝连似的。

祝苡苡不相信孟循还喜欢着她。

失忆的孟循已经和之前的孟循根本不是一个人,两个全然不同的人,自然不能一概而论。

若是以前的孟循, 她还会想,他当是舍不得她,才会如此行事。

而现在的孟循, 那个待她冷淡疏离言语中满是客套的孟循,祝苡苡无论如何都不会作此猜想。

她不敢,也不愿。

她曾以为, 他该是喜欢鸳娘的,结果, 他对鸢娘却全是利用。

可为什么, 他这样刻意接近又是为了什么?在同僚面前, 表示自己对糟糠之妻仍有余情吗?那对他有什么好处, 祝苡苡实在想不透也猜不透。

他想展示他的风流多情么, 还是说, 他刻意这般能挽回他些许清名,在今后两人和离的事公之于众的时候,他也不用遭言官攻讦,大可把所有错处都推在她头上。

而她,只是他的一块垫脚石罢了。

思及此,那满腔愤懑愈发高涨起来。

祝苡苡朝前走了一步,面上依旧是冷色,你我二人早是互不相干,井水不犯河水,孟大人若是还有什么要与我说的,直说便是。

她戒备的看着孟循,没有半分曾经的温情与炽热。

只是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交握着,轻轻的颤抖,透露着她的不安。

孟循神情恍惚,在她开口之前,他便思量起自己究竟为何要跟她走出来?但他思量了好一会,却又得不到答案。

他该是冷静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这样冲动,即便他看不惯祝苡苡和穆延亲近,也不该在这时候发作,他该忍着。

冲动鲁莽,向来百害而无一益,他应该斟酌思量,在探清了穆延的身世之后再下决定。

可面对她,他总是难以自控,行事都大大超乎自己预料。

曾经他们还未和离的时候,他没有品味到这份失态,当他们和离之后,她离开了他,去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徽州府,这份难以言明的情绪才与日俱增,一发不可收拾。

祝苡苡于他而言是特殊的,他该把她留在身边才是。

片刻的清明,让孟循稍有冷静,可当听见祝苡苡的下一句话,看见他越发沉冷的脸色之后,那份清明冷静便荡然无存。

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激怒他。

她似乎很想看到他失去冷静,变得莽撞冲动,和疯子一般的模样。

他不愿意如她的意。

孟循轻阖眼眸,而后淡淡睨着她,我确实有事要和你说。

看着孟循恢复了那般冷淡的脸色,双目中再无那样痛苦的纠葛后,祝苡苡反到冷静了下来,她悄悄松开了交握着的手。

她就知道,孟循刻意走过来,定然是别有企图。

祝苡苡唇笑了笑,孟大人若是有事直说便是,无需顾忌。

这段时候,绸缎布匹的行价会再跌几成,你要真来这边谈生意,便不必那样看人脸色行事,心里更有底气些,也……孟大人和我说这些做什么?祝苡苡出口打断了他。

他告诉她这些做什么,想让她欠着他吗?孟循唇边含着笑,十分自然的上前两步,走到祝苡苡面前,他笑容依旧明晰,一派坦然自若。

想要帮你,苡苡孤身一人前来江宁,即便只是为祝家谈生意,我也是有几分心疼的,自然能帮则帮,倘若那绸缎商欺负了你,你也可以与我说…孟大人,我们已经和离了。

孟循却像是丝毫未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一般,唇边仍含着笑,那又如何?即便和离了也可以再成亲,总归我们是要比旁人更亲近些,七年同床共枕,那才认识几个月的人,又怎么比得上。

他说这话时,意有所指的瞥向身后的穆延。

祝苡苡与他离得近,自然能看出他是什么意思。

但这会儿,她倒宁愿自己没有看出来。

祝苡苡沉着脸,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开口:孟大人可还有事,若是无事,我便告辞了。

还有事。

闻言,祝苡苡不解的抬头望向他。

她眉心拧着,眼角眉梢处处都透着不耐。

孟循却并不在意,他俯下身来抬手攫住她的腰,在祝苡苡还未来得及反应时,贴唇上去。

祝苡苡杏眸圆睁,反应过来,使劲想要将他推开。

孟循虽是文官,但身形高大,想要禁锢住她片刻,易如反掌。

不顾她的捶打挣扎,他在她唇齿中辗转流连。

如品香茗般,一寸寸细细回味品尝,或轻或重,吮着她柔软甘甜的唇。

祝苡苡羞恼至极,偏过头去,朝着他唇舌狠咬一口。

但即便满嘴的血腥,唇舌难以忽视的痛意,也丝毫没能阻挡他进取挞伐,攻城略地。

直到余光瞥见穆延上前,他才松开了祝苡苡。

她稍得喘息,眼底眉梢皆是惊惧,但更多的却是怒不可遏。

祝苡苡肩头微松,抬手朝孟循脸侧狠狠扇去。

她下手没有丝毫顾忌,啪的一声异常响亮。

孟循脸稍侧向一边,白皙如玉的面上顷刻红了起来,但他却毫不在意,唇边仍含着笑。

孟循凝望着祝苡苡,窥察到她脸上的愤恨,他的笑越发肆意张扬,眉目间满是快意。

走上前来的穆延面露冷意,目若寒芒,毫不留情的向孟循刺去。

甚至,要是祝苡苡没有拦着穆延,他下一刻,兴许就要杀了他。

孟循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抚着嘴角的血痕,那双原本清凌凌的眼,陡然间生出了几分暧昧,他似乎还在品味着刚才的吻。

祝苡苡气得浑身颤抖,但拉着穆延的手却紧紧没有松开。

她知道,她要是不拦着穆延,穆延一定会对孟循出手。

可孟循是朝廷命官,杀不得,打不得,即便再气再恼,最多也只能骂骂他罢了。

祝苡苡再没有这样清醒过,再没有此刻,这样清醒的认识到他们二人身份的差距。

他是官她是民,他便可以这样欺辱她至此,她没有反抗的余地。

甚至方才那一巴掌,是她所能给予的,最大的报复了。

想到这里,她双目微红,既有委屈又有恼恨。

穆延侧目看着她,眉目间满是心疼,姐姐……祝苡苡没有说话,只是牢牢的握着穆延的手,在他耳边轻喃。

不要冲动,要冷静,算了算了……这话是说给穆延听,却又更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她喘息渐渐平复,好一会儿,彻底冷静了下来。

只是那离去前看向孟循的双目中,仿佛是淬了火一般。

看着祝苡苡渐渐远去的背影,孟循轻声笑了出来。

是这才是他想要的,她恨他,总好过忘了他,漠视他不在意他。

恨才好呢,没有爱又哪里来的恨,没有恨,不轻易就要把他给忘记了么?他们是相伴七年的夫妻,人生短促,又能有多少个七年,他们才该是世上纠葛最深的人,爱也好,恨也罢,都会让他们之间越绕越紧,直到密不可分。

放妻书而已,就当真能阻隔他们了?不能,不会。

那既然能写下放妻书,当然也能收回来,他既然能与她和离,同样也能和她再成亲。

他无法割舍她,无法忘记她,那便不再勉强。

他会把她夺回来,一月两月,一年两年,那只是时日罢了,他经得起也耗得起。

她不是觉得他无耻卑鄙么,那他索性就做到底好了。

他本就不是君子,也从不在意那些名声。

远处的墨石走了上来,看着形容狼狈的孟循面上,不由得浮现几分担忧。

刚才那一巴掌,他看得分明,大人明明有机会能躲过去,可以不用受这一巴掌,可他偏偏没有。

墨石猜不透孟循心中所想。

譬如今日,大人与他说叫他隐匿身形,在一旁暗处观察。

但那街上突然生出不少手持棍棒的刁民,大人差点便要受伤,他几次三番想要出现,但却被大人察觉,示意他不要靠近。

当年大人将他从刑部大牢捞出来救了他的性命,他便打定主意,这辈子会为大人效力,供他驱使,他的职责便是护卫大人安全,可偏偏今日,他却派不上任何用场。

看得出来,夫人身边跟着的那少年,身手不凡,若那少年要对大人出手,难不成他也要在一边看着吗?墨石心中百感交集。

他跟在大人身边多年,却仍旧看不出,猜不透大人心中所想。

大人,您的脸。

这会儿再看,已有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脸颊也要叫刚才肿了几分,原本清俊的模样,这会儿看着好不憔悴狼狈,哪里还有平日半分端方持重的模样。

孟循仍旧笑着他,抬手抚上自己的脸侧,似乎还能感受到方才她打他时的温度,令他升起几分莫名的想念留恋。

不打紧,这样的伤只要过一会儿就不会有痕迹的,她才多大的力道啊,我倒有些心疼她的手。

那双柔软细腻的手,他曾抚摸过千次百次,直至今日,也能回想起那温润的触感。

只是他现在这模样,倒是不太方便让那位高大人看见。

我先回驿站,去接那位高大人罢。

墨石应了声,是转身走向刚才那门半开着的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