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025-03-21 16:03:10

袁铮带军这些年在方圆百里都布下了可以联络军队的人。

你把这个送去永安镇善和堂交给大夫何进。

袁铮方才无意中扫到一家铺子的门口摆着他们联络的暗号。

小人一定日夜兼程将东西送到, 请大人放心。

勘验令牌无误后,店掌柜将其放进怀中,郑重保证。

偷袭之事尚未查清, 他还不宜露面, 先和手下人联络上了解情况后再做打算。

从铺子出来,见桑遥正在街上四下寻找自己,袁铮赶紧走了过去。

桑姑娘。

袁铮快步上前喊了一声。

袁大哥, 你到哪里去了?桑遥转身道。

袁铮指了指不远处的铺子说道:方才看到一个有些面熟的人。

是认识的人吗?袁铮摇头,认错了。

桑遥点点头, 说道:袁大哥, 陪我去个地方吧。

袁铮疑惑地跟着桑遥往前走,绕了两条巷子,来到一个很小的药铺中。

王爷爷, 您在吗?铺中无人,桑遥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后院一个老者应了一声,片刻后走了出来。

桑遥拉着袁铮的衣袖走了进去, 对老大夫道:王爷爷, 这是我远房表哥, 我跟您说的那个病人就是他。

王大夫年过花甲几年前关掉了原来的铺子,将家里改了一半做药铺, 平日里也就给街坊邻居看看病,桑遥的金疮药就是王大夫制出来的。

王大夫笑呵呵地坐在椅子上指着旁边的凳子道:年轻人,坐下老夫给你瞧瞧。

袁铮有些惊讶地看向桑遥,桑遥笑着道:昨天我来找王爷爷跟他老人家说了你没有痛感的病, 王爷爷说他很感兴趣, 叫我把你带过来看看。

袁铮道:不用了。

说罢转身就要走, 他不喜欢被人做作主张。

袁大哥,等一下。

桑遥追了出来,见袁铮表情不虞,连忙道歉道:袁大哥对不起。

她想帮他找回痛觉,却没想到自己这样做别人会不会生气。

袁铮淡淡道:我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桑遥见他这样说,没有再劝,说道:那我去和王爷爷说一声,咱们回家。

说着跑进了屋子。

次日。

早上天还没亮桑遥便起床开始做糕点。

袁铮是被楼下的声音吵醒的。

起身来到窗边,外面黑漆漆的,这里没有用来计时的水漏,袁铮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辰。

这几天的夜晚他睡得都很好,前面十几年的作息都被打乱了,每天醒来都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袁大哥,你怎么起来了?桑遥坐在灶膛下烧火蒸糕点,见袁铮走了进来惊讶道。

有什么要帮忙的?他一个大男人又不是断手断脚不能下床,总不能天天等着桑遥一个姑娘来伺候。

桑遥露出一个微笑说道:那袁大哥帮我把院子里的水缸打满水吧。

袁铮点点头走到院子里,顺着桑遥指的打水的地方挑着水桶走了过去。

看着袁铮离开的背影,桑遥对小八道:小八,把袁铮的剧情给我看看。

通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发现袁铮是一个极为冷静不易动情的人,自己救了她又如此尽心照顾,加上自己容貌不俗,偏偏他的愧疚值是一点也不动,不用看她也知道,爱意值估计也是负数。

【好的,主人】小八应了一声,将袁铮的剧情穿到桑遥脑海中。

袁铮的父亲名叫袁德海,曾立下过赫赫战功是皇帝亲封的镇国将军,母亲是国公爷之女,嫁与袁德海做了正妻,在外人看来门当户对的美好姻缘却从成婚那日就已经开始腐烂。

袁铮的母亲李氏自幼爱慕袁德海,可袁德海对她没有半分男女之情,成年后李氏仗着家中是皇后亲戚便向皇帝求旨要嫁入袁家。

皇恩浩荡无人能拒,袁德海便在出征前与李氏完婚,第三天便跟随军队北下平乱。

这一去,便是五年,李氏一人如同守活寡般留在袁府。

袁德海不负皇恩,大捷归来,李氏激动欣喜迎接自己的夫君,没想到与袁德海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叫珠儿的女子。

半年前袁德海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对珠儿一见钟情,年少情烈只觉遇到了此生最想共度一生之人,却不曾想珠儿非但对他无意,反而因为他打搅了自己的平静生活而心生厌恶。

心高气傲的年轻将军哪能接受,便强行竟珠儿带回了京都。

本以为夫君归来自己二人便能夫妻恩爱,弥补分离五年之痛,没想到,自从珠儿进府,本就不喜她的袁德海,连她的房门都不曾踏入。

李氏本想借娘家之势给袁德海施压,可彼时的袁德海已经不是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了,落魄的袁家在袁德海得胜归来掌权之时便如日中天,一跃成为朝廷新贵。

袁德海独宠珠儿,李氏慢慢变成了一个充满嫉妒与怨恨的女人,在多次针对珠儿后与袁德海彻底撕破了脸。

后来李氏为了保住自己的正妻之位,买通了袁德海身边的侍卫,给他下了药,这才有了袁铮。

父母交恶对一个孩子来说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有了孩子李氏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儿子身上,从小对袁铮就非常严格。

内心长期充满怨恨与不满,李氏的心理渐渐变得扭曲起来,只要听到或看到袁德海与珠儿,回去之后便会将愤恨倾泻在年幼的儿子身上。

夫君袁德海对这个儿子虽有关注却无关爱,因为袁铮是他被算计的耻辱,对于袁铮的遭遇,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袁铮上的严重了才会找大夫去看望。

而李氏却因为袁德海的举动对袁铮下手越发严重,袁铮患上的无痛症便是被李氏用开水烫到了背部所致。

那时候袁铮才只有五岁,差点死掉,伤好过后就失去了痛觉。

儿子差点死掉,却将责任全都推到了袁德海的头上,与之发生了剧烈的争吵,袁德海觉得李氏已经疯癫了,便将儿子放在身边日夜照顾。

那段时间让袁铮生不如死,小小的人心从此便冷硬似铁。

六岁时珠儿诞下一女,袁德海如获至宝,数不尽的奇珍异宝全都送给珠儿,只为求美人一笑。

而李氏也变得越加疯狂,对袁铮的打骂如同家常便饭,因失去了痛觉,即使被李氏打的皮开肉绽也不哼一声,身上的伤触目惊心。

袁德海对珠儿越好,李氏就越发嫉恨,人也变得恍惚起来,经常将袁铮当成珠儿的女儿对其辱骂责打,清醒过来的时候又会抱着儿子痛苦大骂袁德海负心薄幸。

袁铮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在他九岁那年,李氏花重金雇了杀手,在珠儿带女儿去祈福的路上将二人杀害。

袁德海痛失心爱的女人和女儿,愤怒之下将李氏一剑刺死后自己也变得疯疯癫癫,偌大的将军府一夕之间落败,只余年幼的袁铮靠着外祖家长大。

啧啧啧、好惨呐。

桑遥了解后深深觉得袁铮真是太倒霉了,难怪养成了这样的性格,人冷心也冷,即使知道无痛症有多危险也从没想过治愈,恐怕他早已不在乎了吧。

那个苏盼雪又是怎么回事?桑遥问。

小八道:【苏盼雪的父亲苏成是袁铮的启蒙老师,对他多有照顾,苏盼雪算是与袁铮一起长大的,喜欢过袁铮,但几年前嫁给了文昌侯的独子】哦~桑遥点点头,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少年遭人排挤欺负,只有她站在他这边,与他交朋友,少年慢慢倾心于她,是不是?小八:【你这么兴奋干什么.....袁铮回来了。

】!微笑的脸僵住,桑遥低下头借着火光的掩映,整理好表情,抬起头时又恢复了原身应有的神态。

今天怎么回事?桑遥坐在柜台后,大半天过去了,却没有一个客人进来买糕点,她家糕点都是当天现做,每天不说全部卖完,也能卖八成。

看看天气,今天风和日丽,不冷不热的,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怎么就没人进来呢,眼看着太阳西斜,架子上的糕点一盒也没卖出去。

袁大哥,今天晚上只能吃糕点了。

桑遥声音闷闷地道。

袁铮点点头,他不在乎吃什么,行军打仗的时候能一天三顿吃得上就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吃什么他都可以。

太阳已经落山,街道上的铺子一家接一家地响起关门声。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四天,桑遥铺中的糕点卖出去的加在一起都没有之前一天卖的多。

大娘,在忙呢?桑遥走到对面,手中提着两盒糕点。

丫头,又送糕点过来,破费了。

瓷器店的老板娘许氏笑眯眯地接过糕点,邀请桑遥进屋坐坐。

桑遥摆摆手,不用了,大娘,我马上就回去了。

许氏点点头,将糕点递给女儿拿进了屋子,担忧地问道:第几天了?桑遥垂头丧气道:第四天了,家里的面粉都快要用完了。

这几天气温升高,有的糕点放两天就坏了,没法吃只能扔掉,桑遥心疼,没办法便将糕点送给了街坊邻居。

许氏靠在柜台边,看桑遥可怜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丫头,你是不是得罪人了?没有啊。

桑遥迷茫地摇摇头,这几天她就在家里做糕点卖糕点,连店门都没出过几次,怎会与人结怨。

许氏抬了抬下巴,是否是你那表哥得罪的人?桑遥摇摇头,表哥他从没来过这地方,只认识我一人。

许氏也疑惑了,但也没有什么办法,从柜台抽屉中取出几块碎银子说道:先拿去用。

桑遥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谢谢大娘,我还有点银子。

许氏点点头道:要是手头紧就来找我。

好,谢谢大娘。

回去之后,桑遥坐在小房间里将床头的小荷包翻出来,倒了倒,里面只有二两银子了。

唉!躺在床上叹了口气,糕点卖不出去,得想别的办法赚钱才行。

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桑遥轻手轻脚地起身背上竹篓走了出去。

桑遥关门的声音惊醒了袁铮,他起身见桑遥走了出去,并没有跟上去。

清晨的山林中露水很重,桑遥拿着一截竹竿在在前面打水。

她是进山找药材的,只是走了很久只找到几株寻常的药草,周围的人进山采药的很多,靠近山下一块基本找不到什么东西,没办法,桑遥只能往上走。

车前草、半夏、胖大海这些常见的药材山中都有,桑遥一边走一边挖采,不知不觉走到了山的深处。

咦,是丹参和黄精。

桑遥高兴地蹲下身,拿着小锄头开始挖,丹参虽有一个参字,却并不是什么大补之物,丹参大夫们应用于女子的妇人之症,有活血化瘀、通经止痛、清心除烦的功效,是药铺中时常短缺的药材。

黄精的作用比丹参要多很多,属于温补型中药材,能滋阴补阳、填补肾精、可以改善脾胃虚弱,对男人不佳的精气也有很好的疗效,属于比较稀缺的药材了。

如今是五月份,山中名贵的药材也不是很多,发现了黄精,桑遥很是高兴,想着若是能多找一些,今天便是满载而归了。

啊,嘶!林中植物茂盛,桑遥一个没注意,手背传来一阵刺痛,下意识将手往回一缩,却被刺泡藤上的尖刺剌出一道道血口子。

好痛。

桑遥抬起手吹了吹,拔掉扎在上面的尖刺,扭过头见刺泡树上结满了红红的刺泡果,伸手摘了几个放进嘴里嚼了嚼,酸甜的汁水盈满口腔,非常好吃。

摘一些带回家给袁大哥也吃一点。

桑遥这样想着,从背篓里拿出携带的小匕首,割了几条挂满刺泡果的枝藤,又把上面的刺给弄掉后放进了背篓中。

又寻找了一会,从茂密的草丛中钻出来,刺目的太阳穿过稀薄的树冠洒在桑遥所在的地方,桑遥抬头一看,估摸着现在应该快到午时了。

这么晚了,该回家了。

桑遥嘀咕着,四下看了看,到处都是齐腰深的高草,想要辨别下山的路有些困难。

寻了一处较高的大石头,桑遥爬了上去,看了一会确定方向,准备下山。

嘶~嘶嘶。

清晰可闻的嘶嘶声在身后响起,桑遥准备抬起的脚又悄悄缩了回来,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嘶嘶、嘶嘶嘶!声音在耳边响起,桑遥看向地上的影子,一条蛇缠着树枝倒吊在她的头顶。

忽然,脸颊被一个冰凉湿润的东西一碰一碰地,桑遥吓得面无血色,喉咙都快要抽筋了。

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起来,额头的冷汗冒出滴落在睫毛上然后落进眼中,桑遥难受地拼命眨动眼睛,手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揉眼睛。

刚动了一下,那蛇猛然一缩,直挺挺地抬起了脑袋一双幽暗的蛇瞳紧紧盯着桑遥。

怎么办?怎么办?桑遥在心中狂呼,心脏跳的越来越快,腿肚子也开始颤抖起来。

突然,她想起手中拿着的匕首,极为小心地将匕首转了个方向,屏住呼吸,手腕发力猛地将匕首抛了上去。

蛇果然被这动静吸引,一瞬间蛇头探出却咬匕首,桑遥趁机往下一跳。

哎呦——跳下来的时候左脚踩到一个石头上,脚一崴摔倒在地,带起一阵钻心的疼。

没空管脚,桑遥抬起头,头顶的蛇已经爬到了树枝上,缓缓向树顶爬去。

桑遥拿起靠在石头上的竹竿慢慢站了起来,把背篓的盖子合上,背在肩上,一瘸一拐地往山下走去。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春天正是万物生长的时候,地上的青草长得极为茂盛,加上枯枝落叶和未干的水汽,若是不小心,踩上去很容易就会摔到。

桑遥一手杵着竹竿一手拽着树枝往下走,柔嫩的手心已经被勒红划破了。

桑姑娘——红亮的声音惊起枝头休憩的麻雀,呼啦呼啦地全都飞了起来。

桑遥喘着气拉住身旁的树枝仔细听了听,似乎是袁铮的声音。

袁大哥,我在这里——桑遥大声喊着,可她已经精疲力竭,声音并没有传出去多远。

又听袁铮叫了几声,声音似乎远离了一些,桑遥有些着急,稍稍加快了脚步往下走,一边抬头喊道:袁大哥,我ЅℰℕᏇᎯℕ在、啊——话还没说完,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摔去。

上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又多陡,这会滚下来的时候,桑遥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山高路陡了。

背篓在摔倒的时候就不知飞到哪里去了,桑遥往下滚着,几次想要抓住树枝都没有成功,身体不停地撞在树枝石头上,天旋地转之间身体猛然腾空,下一秒桑遥尖叫声响起,嘭地一声重重摔了下去。

唔!好痛!伴随着摔落,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右腿传来剧烈的疼痛,桑遥闷哼一声,痛苦地叫了起来。